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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戴林间
如果换成他自己,孟潜声想,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就算要说,也该是在十几年后婚宴的碰杯声里,深夜某场淋漓的大醉里,变成响亮的祝贺,和淹没酒嗝里的呓语。
金红的夕阳给何遇君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起初他还固执地抿紧唇角,装得无所畏惧,眼泪突然滚出来时,唇线立刻恢复成柔软的弧度。孟潜声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他觉得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达。就像是一粒灰尘,忽然有天,他一直羡慕的太阳对他说:“原来你也会发光啊”,他就发觉自己是颗闪烁的星星了。
他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但又怕这高兴只是因为发现自己被人深切地爱着。他嘴上还说着同性恋,心里根本不以为然。就算何遇君是同性恋,那也跟别的同性恋不一样。
别人是别人,何遇君是何遇君。
他想让何遇君别再哭了,少年的眼泪简直像烧红了的刀子,切黄油般切化了他的心脏。

很多年以后,孟潜声回想起刚跟何遇君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仍然觉得那是一场梦,尽管这个人仍然躺在他身边。
他坚信这世上绝不存在完美无瑕的东西,就像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最终会下落不明一样,他是个坚定的悲观主义者。
他时常在眷恋的情绪里想起他的母亲。
她是个富有浪漫气息的女人,相信且钟情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比如花,比如爱。受到他父亲热烈的追求,她拒绝了其他家境更加优渥的追求者,甚至毅然推掉家里的安排,与自己的家人决裂,孤身嫁给了孟潜声的父亲。在孟潜声还小的时候,她经常讲给他听,孟潜声就像听她讲其他故事书一样安静地听着。她坐几天几夜拥挤的火车回来,身无分文,蓬头垢面,下车时是清晨,天还没有大亮,站台上是茫茫大雾,她却一眼找到了人群里的他父亲。他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手足无措地捧着一束鲜花,仿佛怕手上力度太大把柔弱的植物捏碎,又怕被来往的人群撞坏,只敢轻轻地捧着,不时低头检查。
她不禁笑了出来。
他立刻就发现了她。她觉得羞赧,自己的模样一定糟糕极了。但他却露出狂喜的神情,奋力拨开涌动的人潮,将她和沾着露水的花束一齐拥进怀里,像拥住了整个世界。
孟潜声重新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他跟何遇君刚刚吵完一场架。

魏乔问他,何遇君是不是真的举报了他的导师,他一愣。魏乔奇怪道,你竟然不知道?
午休时,他用电脑登上了政大的论坛,看到了那篇帖子,顿时恼火极了,仿佛有已经看见何遇君在墙头撞得头破血流。魏乔说,不可能有结果的,政大绝对会把这事儿压下来,而且查朋义这人有背景。没看出来何遇君还是个伸张正义的热血青年,他笑了笑。不过你们这会儿正是要毕业的节骨眼儿,别乱来,你回去劝劝他。
孟潜声说我知道。
他天生深谙社会的丛林法则,有种与生俱来的警觉,并且在其中游刃有余。从继母一开始对他的冷淡,到后面对他不自觉的关心就可见一斑。
何遇君不接电话,孟潜声请假回家,被这小子的固执气得要命,路上他已经决定好,哪怕用强硬的态度也要逼何遇君手。孟潜声从不觉得什么人有能力保护谁,人必须自己保护自己,就像动物一样,本来人也是一种动物,只不过多披了件道德与法律的外衣。
但他看到卧室里的何遇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何遇君默不作声地盯着他,那神态跟小时候犯倔一模一样。
何遇君确实话少,正因为话不多,一双眼睛就波凌凌的,尤其会传情送意。
孟潜声最后还是没有说。像是无奈的妥协,又像是含着一点恨,铁了心冷眼旁观,让何遇君自己摔一个大跟头,摔疼了,以后才知道不要在河边走路。
孟潜声想,反正自己会扶着他。

投行的实习生,要是没有资源,无非就是打杂,孟潜声刚从办公室听训出来,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一个久不联系的校友发来的,很久以前他们因为活动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活动结束后的交流只限于节假日群发问候短信。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同性恋,你还好意思在贸大待着,贸大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请你删掉我的联系方式,我觉得很恶心。”
孟潜声愣了愣,仿佛一盆炭从后领倒了进去。
然后他把短信和联系人一起删掉,并且拉进了黑名单。
不久,魏乔也着急地来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在说你和何遇君是同性恋?
孟潜声说对,我就是。
魏乔气得要命,说论坛上到处都是你的个人信息,你被人肉了知不知道?我早就说过别让何遇君浑水,你们的烂事儿我不管了!
他进到贸大的论坛,看到满屏幕的转载帖子和截图,原帖发布在隔壁政大,已经被删除了。他找到论坛管理员,说这是我的隐私,你们不立即删除我马上举报。
一个小时后,那些帖子都不见了,但接下来的几天孟潜声还是不停地到各种辱骂和调侃的短信和电话。
何遇君告诉他新号码,说自己的卡坏了。孟潜声知道他撒谎,没忍心拆穿,他觉得何遇君的正义幼稚得好笑,但又有些珍贵。他不想让何遇君为此过意不去,没换号码,所以只好遇到一个拉黑一个。
过了半个月,终于慢慢消停了。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到陌生电话还是会不自觉地神经紧张。
十一
何遇君母亲的那一巴掌像把孟潜声从梦里打醒了,唤起了他对感情消磨的那种无法淡去的恐惧。
像一根绞索,每跟何遇君吵一次架,那绞索就紧一点。
孟潜声预感自己最终会被绞死,高高地挂在城墙上,可他仍然不愿意把脖子主动从圈里拿出来。
十二
孟潜声想不通何遇君为什么越来越爱喝酒。
他恨酗酒。
十三
冯艳玲和徐苗终于结婚了。
晚上回到酒店,他觉得何遇君好像很难过,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何遇君说,我真希望我一辈子都这么喜欢你。那还是他第一次从何遇君口中听到“一辈子”,尽管前面有个虚拟词。
他感动得无以复加。从何遇君这样的悲观主义者那里听到有关未来的承诺,实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同时又觉得惶恐。人们通常说“希望”的时候,通常表达的是一种并不存在或者没有达到的状态。
那是他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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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想到,也许他和何遇君的关系有一天会走到头。
从前他真的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十四
如果不是激烈的争吵,孟潜声有时都快想不起自己还喜欢何遇君了。像一个在柜子上摆了十几年的旧花瓶,你一直不怎么注意,直到有天不小心碰碎了,才想起当年刚买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珍爱过。
他也是在这时注意到方雯倩喜欢他的。
方雯倩是本地人,家庭条件很好,个性外向但没有关庭那么风风火火,跟她说话很轻松。孟潜声不喜欢愚钝的好人。
感情与爱人有时候像买东西,本不觉得哪一个尤其得好,但因为有了比较,反而更衬得好的越好,坏的越坏。尽管孟潜声不想将何遇君拿出来跟任何人比,但脑子不听使唤,比较在无意识之间已经违背心意地完成了,结果在他跟前,由不得他不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跟何遇君吵架,有时候双方都不顾脸面,尽可能恶毒地相互攻讦。他们彼此太熟悉了,总能找到对方最痛的那个地方,然后用带倒刺的刀子捅进去。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方雯倩的追求是消遣的态度,直到那天下雨,方雯倩没带伞,下班他送她出去打车,他惊觉自己的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她脸上。方雯倩像是也留意到了,笑容里依稀有几分稳操胜券。
他觉得自己被识破了心思,有点不高兴,又有一些快乐。
他想证明自己是个有正常爱人和被爱能力的人,但他鲸吞感情的姿态过于贪婪,反而显出藏在阴影中的病态。
这些是他后来才意识到的。
十五
何遇君一夜没回来。
孟潜声以为自己不外乎两种心情:不在乎,或者暴怒地离开他。但孟潜声没想到自己虽然生气,却一点没想过趁机跟他分手,甚至也没有嘲讽他被自己前阵子说过的“在外面三妻四妾也不要让我知道”话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何遇君小心翼翼地跟他道歉,孟潜声忽然一阵难过,差点落泪。
他不知道是什么把他们逼到这境地,他见不得何遇君向自己摇尾乞怜。何遇君就该是何遇君本来的样子,会勇敢地爱他,永远带着一点浪漫的天真,即使这天真让他既爱又恨。
孟潜声连镜子都不想照了,他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他该和何遇君分手,他想。
十六
去医院的路上,他一直握着那个从床头柜上拿走的安眠药盒。
柜子上二十五年的花瓶终于碎了,空荡荡的柜子上露出了墙面,一片空白。
十七
从何遇君确诊双相障碍到他们彻底分开的那半年多,之后的孟潜声回想起这段时间,常感到一阵恍惚。
他几乎没有回忆过这段日子,那种痛苦的回忆会磨蚀他的神和对何遇君的爱。他尽量不去想,等记忆模糊得几乎不见,等到何遇君再需要他的时候,他才能够重新无畏地站出来。
孟潜声从不向任何人讲那段时间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包括何遇君。在某一个瞬间,他隐约感到自己可能原谅了他父亲在母亲临终前的疲倦和无动于衷。
十八
孟潜声不是圣人,他承认自己在跟何遇君分开后获得了解脱。何遇君抑郁发作时几乎是个黑洞,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感情被吞噬进去,但那里永远都填不满。
跟正常人谈恋爱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跟方雯倩一起上下班,早上也愿意等她二十分钟化妆,两人尽量一同出差,方雯倩吃腻了馆子的味道,他下厨房给她做。方雯倩说自己不喜欢吃鱼,因为小时候被鱼刺卡过,一直觉得剥刺特别麻烦,于是他每回做鱼都把鱼肉片下来剁鱼丸,省去了她挑刺的麻烦。
方雯倩感动得不能自已,她的几个闺中密友听了也都艳羡不已,连连感叹。因此方雯倩对他更加好,还为他学做饭煲汤,好几回都不小心切破了手指头,他给她包扎上药,见她含着眼泪哭疼,干脆不让她学了。
你用不着为我做这些,你又不喜欢。他说。
她就笑,我还不是想对你好一点儿。
他颇为无奈,头一回尝到了甜蜜的负担。
我对你好一点,所以你才对我好一点,如果我想获得,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东西。孟潜声觉得这样的逻辑似乎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吭声。
他一直觉得何遇君说的有道理。两个人的爱很难平等,总有一个付出得多一些,另一个付出得少一些,但因为相爱,付出的多寡便可不必斤斤计较;如果爱可衡量,那样的爱多半有些尖刻。
何遇君总爱说这世界上的很多感情根本不是爱,是神绑架。孟潜声原来一直觉得他是被他母亲弄得风声鹤唳。
十九
方雯倩发现他和何遇君的关系是因为戒指。
原来方雯倩一直没有问过他手上的戒指怎么来的,大概单纯认为只是装饰,因为只是玫瑰金的素戒,没有宝石也没有刻字。
没有刻字是因为何遇君不喜欢,他觉得很傻。只有狗牌上面才会刻自己的名字,他说。
孟潜声老早就说过他这张嘴不饶人。
那时方雯倩刚搬到孟潜声家里住没多久,成天在他屋子里待着,翻他的资料袋和相册,爱一个人会忍不住想了解他的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徐苗和冯艳玲婚礼的照片。照片拍得很随便,应该是抓拍的,光线也不好,很多张里面都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方雯倩猜这两个人跟新人和孟潜声的关系很好。有一张是这个年轻男人和新郎的合影,镜头离得很近,细节都很清楚,她发现这男人左手上戴着一枚和孟潜声一模一样的戒指。
她把所有相片重新看了一遍,发现每次这个男人出现时,总跟孟潜声站在一起。
她浑身的血都冷了。
孟潜声刚一回来,她就把所有照片都甩到他跟前。
二十
孟潜声没想到方雯倩会回来找他。
听说很多双性恋都会有更偏向的性取向,有的人偏爱同性,有的偏爱异性。孟潜声觉得自己可能是后一类,因为除了何遇君,他似乎没有对其他男人产生兴趣。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双性恋,但他确实爱过何遇君,也爱方雯倩。
方雯倩到他家的那天是周末,下暴雨,他开门的时候她浑身都淋湿了,灯光下有种幽怨的美丽。
她留下没带走的衣服让他直接扔掉,他还没来得及,这天又派上了用场。他让她去冲个热水澡,她抱着毛巾和干净衣服一下子哭了出来,说孟潜声,我还是爱你。
他望了她一会儿,哄道,你先去洗澡,洗完出来再说。
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明能干的姑娘在感情里孩子气得可爱,他以为她真的会一刀两断。想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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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不禁泛过雨夜灯光一般的朦胧温柔。
那天晚上他哄了她整整两个钟头。
最后她终于不掉眼泪了,说,我要知道你们的事情,你跟我说实话。
他同意向爱人坦诚,于是告诉了她。
那是他分手之后第一回主动说出何遇君的名字。
二十一
复合后的日子很愉快,起码在孟潜声发现端倪之前是这样。
某一天,他无意发现方雯倩会偷偷翻他的手机和手提电脑。他的密码她都知道,是她要求的,并以自己的密码作交换。
孟潜声最烦交换。他不理解为什么方雯倩把隐私暴露给他,他也就必须把自己的隐私交到她手里。她的隐私他根本不感兴趣,她告诉密码后他压根没记下,两天后就忘记了。
孟潜声不喜欢被窥视,使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展览出来的展品。他终于知道何遇君为什么经常跟他母亲吵得脸红脖子粗。
他不知道方雯倩为什么不信任他。
是她说想复合,想跟他结婚,他自认也很珍惜她的爱,并且向她保证不跟何遇君有瓜葛。她犹嫌不够,盘问他身边认识的每一个男人,两人分开出差时也会随时打电话来“查岗”,要求他要向自己汇报行踪。
孟潜声觉得自己不是找伴侣,是找了个监视自己的警察。
慢慢地,他把“我爱你”和“我永远爱你”说成了习惯,有时候等到方雯倩说“我也爱你”,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爱她。
他第二次觉得脖子上套着令他窒息的绞索,然而这次执索的刽子手却没有一点心慈手软的温柔。
二十二
关庭婚礼上,他们见到了何遇君。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孟潜声很欣慰,真心替他高兴。帮他办住院手续的时候,医生说他病情不太好,这种病复发一次加重一次,孟潜声有那么一刻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何遇君了,差点喘不过气。
当天夜里,方雯倩跟孟潜声在酒店里大吵一架。
孟潜声心生疲倦,坐在床沿上问:“你为什么总抓着何遇君不放?我跟他已经没有联系了。”
方雯倩远远地坐在椅子上:“你们谈了十年,我怎么可能当作没这个人?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你不是还去帮他办住院?”
孟潜声反问道:“住院是因为医生要询问病情和用药,他家人不清楚。重点是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永远都是十年,现在我跟你在一块儿,以后日子还长,你为什么总要抓着以前不放?”
方雯倩不答,只是流眼泪。孟潜声洗了澡出来,她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放,说,你给何遇君打电话,让他以后什么事都别再找你。
孟潜声觉得她不可理喻,一口回绝。
方雯倩大怒,说你如果心里真的没他,你为什么不愿意打?你是不是还在背着我联系他?
孟潜声一下子发了火,冷冷地直视着她,说方雯倩,我是跟他谈过恋爱,我答应你不跟他联系,但是我跟他认识二十多年,我可以有正常的人际交往。
正常的人际交往?她怒极反笑,你就是还想再去找他!
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冷淡地说,你这样非黑即白一棍子打死,真的很幼稚。把手机扔回她跟前,你不是要打,那你亲自跟他说,说了我就再也不跟他来往。
方雯倩捡起手机就拨通了何遇君的电话,孟潜声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人接。
孟潜声站了起来,说我再去前台开间房,你睡吧。
二十三
孟潜声提分手的那天,是很平常的一个工作日。
他被堵在下班路上,附近正好是一间初中,初中生们从学校里蹿出来,从车流中灵活地穿过,流动摊贩和小卖部前被蓝白校服围得水泄不通。几个男孩子从他车边经过,其中两个勾肩搭背,正在仔细比较谁的雪糕脆皮上瓜子仁更多。
风把少年身上的汗味卷进车窗,他忽然怀念起会跳到他背上的十四岁的何遇君。
那时候他们还没谈恋爱,甚至还没喜欢过什么人,他只是单纯地想跟何遇君做一辈子好朋友。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方雯倩。他刚接起来,她就问为什么一个钟头前给他发了短信,到现在也没有回。
他们只是谈恋爱,而孟潜声觉得,谈恋爱就是要喜欢,不喜欢了,就应该分开。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方雯倩了,或许还有一点,但那一点不足以支撑他和她过完后半生。
他说忘记了。
还没等到方雯倩再说什么,他说:“雯倩,你考虑过分手吗?”
二十四
爱或许是一种心理暗示。
孟潜声一个人后,经常梦见何遇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喜欢何遇君。每天都要想一遍,更使得何遇君几乎夜夜入梦。
在见何遇君前,他往那边已经跑过好几次。关庭给了他何遇君的公司地址和住家地址,嘿嘿直笑,同时又提醒他不要贸然出现,因为她也不清楚何遇君是什么态度。她摆出很难办的态度,两手一摊,说你们俩啊,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都心疼。
孟潜声说别想那么远,我就想看看他。
关庭冷笑一声,说你多久没见我了,怎么不说想来看看我?
孟潜声去过何遇君公司楼下好几次,有一次刚好看到何遇君下班出来。
他跟一个年轻姑娘一起出来,姑娘手里抱了一堆蓝色的文件夹,他替她拎包,穿烟灰色西装,系了条酒红的纯色领带,头发都梳上去,还是那副有点傲气的模样,下一秒一笑,五官立刻温柔起来,从姑娘包里摸出一条巧克力,掰下一小块儿放进嘴里,说话间两人走到路边,钻进马路边的一辆商务车里走了。
孟潜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当天晚上的飞机回去,第二天大早还要出差。
可他就是高兴,忍不住要笑。
二十五
九月中旬出差回来,飞机落地,发现在下大雨。孟潜声没带伞,只能排队打车。雨里的城市像是融化的画,雾蒙蒙的,转眼像到了冬天。
孟潜声忽然想有人能来接自己。
他希望那个人是何遇君。
二十六
孟潜声有时会想,何遇君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虽然他没有谈过很多段恋爱,但他直觉这世上很难有人像何遇君爱得这么勇敢又奋不顾身。总说真爱无价,但事实上大部分人的爱永远都是用价值来衡量的,否则就不会有“值不值得”的说法。这样的爱在孟潜声眼里很世俗,但真实。打个不好的比方,就像在菜市场买了根萝卜,你知道它是你的;何遇君的爱像凭空出现在兜里的金子,很珍贵,很稀罕,但永远让人担心它会在下一刻不翼而飞。偶尔他甚至觉得何遇君爱的不是他,他爱的是自己。像一个极度自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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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一面漂亮的镜子,何遇君珍惜这镜子,却不因为真正爱它。
但只要何遇君说爱他,这些疑虑全都烟消云散了。孟潜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迷恋何遇君这种理想主义的爱。
他有时恨透何遇君的理想主义,有时又爱极了他这点天真。
二十七
孟潜声问过何遇君,他还是没有给自己答案为什么他们俩都不说一辈子的话。
现在的孟潜声不想再追问这些了。
人们一上来就要求一生一世的爱,仿佛彼此给出了承诺,就真的能共度一生。孟潜声想,倒不如他跟何遇君这样,不知道哪天会分开,所以现今的每一天都尽力地去爱对方。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算一个乐观主义者了。
二十八
这是他们三十三岁的春天的某个午后。
温宝荣已经二十二斤了,孟潜声不许它随便跳到人身上去。这天出太阳,半个客厅都明晃晃的,他还是怕晒,坐在阴凉处看手提电脑,手里的橡胶鲤鱼扔到另一头,温宝荣兴奋地扑过去,叼回他身边,瞪圆了眼睛等着他。
孟潜声有点无奈:“你怎么这么爱玩儿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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