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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狐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辞姑娘
“漠尘?”他撩开被子的一角,便看见漠尘趴在床上哭着,看不见头,只能看见圆胖的屁股,见了光后马上就蹬着后肢又往被窝深处钻,被宇文猛眼疾手快地拎着出来抱在怀里。
小狐狸许是真的难过,也没力气再躲他了,尖尖的狐狸小脸就搭在他的手掌上默默地流眼泪,脸颊两侧的白毛都被打湿成一绺绺的了,甚至还打起了哭嗝。
“好了好了,不哭了。”宇文猛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但是漠尘听见他的声音后,仿佛就有了可以诉说委屈的主心骨,啜泣得更伤心了,吸着鼻子说:“将军……柳掌柜说我是公狐狸,生不了崽崽的……”
比起这个,漠尘更绝望的是,他这几日以为自己怀了崽崽,便放开了肚皮的吃,觉得不可以让崽崽跟着他吃不饱。要知道漠尘的身体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人形时身形是固定的,不会有任何变化,可是小白狐的原型却是可以吃肥的,看着就是圆圆团团的一坨,所以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食量,不会让自己胖得太厉害。
结果呢?
柳掌柜却告诉他他吃胖了。
漠尘觉得这下自己失去的不只是几只崽崽,还有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狐形,大概没有一只雪狐会像他这样胖吧?
漠尘简直伤心欲绝:“我肚皮圆,只是因为我吃胖了……呜呜……”
宇文猛虽然早就知道了小狐狸是为什么在哭,可是当场听到小狐狸自己说着这些话,他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此刻他要是真的笑出声就过分了,于是他将小狐狸翻了个身,手掌盖在他的肚皮上摸了一会儿道:“其实也不是很胖。”
宇文猛的话在漠尘心中的分量总是比别人重,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息了哭声,含着泪问他:“……真的吗?”
“嗯。”宇文猛捧着他的前肢,将小狐狸整个抱起颠了两下,说,“就重了一点点而已,不过马上就要入冬了,吃胖点才好。”
“那还是胖了……”漠尘巴巴地念着,不过心情却比方才好了许多,伸着前肢作势要去搂宇文猛的脖颈。
宇文猛顺着他的意思让小狐狸抱住自己,漠尘把脸在他肩上蹭了两下,又闷闷地说:“可是我们没有崽崽了……”
“没有就算了。”宇文猛全然不在意这件事,他其实根本不愿意他和漠尘之间多出几只崽崽,分走漠尘对他的注意力,“我们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漠尘仍在为这件事恹恹心烦,宇文猛只得把从月老那里求来的红线拿给他看,随后小狐狸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根红线给吸引过去了,扒着宇文猛的手问:“将军,这是月老的红线吗?”
“是的。”宇文猛告诉他,“等我们把红线系上之后,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不管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月老红线的威力漠尘早就听说过了,也期盼了许久,毕竟栓上红线的两个人,从此心里都只会有彼此两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他闻言马上伸出了自己的右爪,搭在宇文猛的掌心上说:“那将军你给我系上吧。”
宇文猛勾勾唇,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牵好了红线,才将红线的另一端系在漠尘的前肢上,弄好这些后,两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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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盯着红线。宇文猛是在等待红线消失,而漠尘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宇文猛等了许久,那红线也依旧在着。
漠尘晃了晃自己的爪子,带着那根红线一块晃,问他:“这样就系好了吗,将军?它会一直在着吗?”
“它……”宇文猛皱起眉,不等他说话。
漠尘又问:“可是这样一直在着,我们做事不会不方便吗?”
红线一旦系成,便会消失,代表着姻缘天成,就算两个人不喜欢对方也是可以系上红线的,若是满意这份姻缘到月老那去解了红线就成,怎么也不会出现红线不会消失的局面。
宇文猛望着漠尘圆漉漉的狐狸眼,解释不出,只得把红线解了说:“是有些不方便,那我们等到成亲那日再系上吧。”
“好呀。”漠尘乖顺地答应着,蹭进宇文猛的衣领里贴着他的胸膛道。
宇文猛垂眸抱着漠尘,心里却想着他还是得抽时间再回仙界一趟,去月老那里问问红线是怎么回事。
而漠尘被宇文猛哄好了,下午时就愿意变成人形出门了。
他如今迷恋上了穿红衣,还要拉着宇文猛跟着他一块穿,两人穿着一身赭红的喜庆模样朝饮月厅走去,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会儿饮月舞台上已经放好了所有牡丹,用木架成塔的模样,远远望去犹如一座花塔,美不胜。
漠尘牵着宇文猛去了自己平日常坐的位置,和他一块坐着赏花,在一旁服侍他们的白鹅还是一副忧郁的模样,大概漠尘和宇文猛要成亲的消息对她来说打击不小。
第64章
但白鹅如今也不反对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听漠尘说他怀了狐崽崽,但是柳掌柜为漠尘看诊时她没在一旁,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不再撺掇着漠尘去找个能生崽的母狐狸。
如今九洲深秋已至,到处都是一片萧瑟凄凄的秋景,只是因为博物洲四季如春所以这些牡丹花才能开得如此好。
树非的牡丹赏花宴听着虽说艳俗,可在深秋之中还是挺吸引人的,于是如他所愿那般,客栈里确实来了好些赏花的客人。
漠尘站在三楼附近的栅栏处,伸着头往下看花塔,想从中找出他在树非房里看见的那盆昆山夜光,不过他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那花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花比较珍贵,树非怕人觊觎,所以不舍得放出来。
宇文猛就站在漠尘的身后,离他几步远,凝望着身前之人的背影,半晌后垂下眼睫,望着手心里的半截红绳出神。
他实在弄不清一些事,此刻他甚至有些心动于骨墨当初提出的那个交易倘若他能到枉死城走一趟,那过往他不记得的事便可全然知晓了。
但是不知道的话于他和漠尘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宇文猛从不会芥蒂过去的任何事,只是这红线系不上的问题他虽然一时半会可以将漠尘哄骗过去,却无法永远蒙过漠尘。等以后漠尘知道了这红线在他们两人之间系不上的事,不知道又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他真心喜欢漠尘,所以更不能在这些事上欺骗他。
宇文猛皱着眉,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红线的事在现在就和漠尘说个清楚,可他才刚往前迈了一步,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阵仿佛从旷古传来的恢弘钟声,那钟声浑厚悠长,顷刻就响遍整个天际这是天界的钟声,每个天界仙人都能听见。
天界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天帝才会敲响天钟召集众仙前往寰宇殿,宇文猛身为天界主将不可能不在场,他只得几步向前,拉住漠尘的手腕和他说:“漠尘,我得回天界一趟。”
漠尘不是仙,自然听不到钟声,宇文猛和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匆匆走了,快得甚至来不及解释他离开的原因,连端着茶水在一旁的白鹅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就没了宇文猛的身影。
而宇文猛一走,旁边的隔间忽地就蹿出一个身着白鹤氅的青年,迅速晃到漠尘面前站定,和他打招呼:“小狐狸,好久不见。”
漠尘还未回神,毕竟宇文猛每次离开总是会和他好好说清缘由,并约定好回来的时间才走,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所以怔忡在原地,看见来人也是呆呆的。
“怎么?你的将军不和你黏在一块了吗?”骨墨见他这样,便挑了眉梢,伸着脖子往漠尘身后看着,明知故问道,“我是骨墨,你还记得我吗?”
骨墨当初确实是不知道漠尘身份的,不过现在他是知道了不想知道都不行,毕竟听说天界与宇文猛交好的众仙都已经接到了喜帖,还得了天帝弦华的应允。
虽说天界不管众仙和谁在一起的事了,可漠尘毕竟不是真仙,迟早会有死的那一天。骨墨就不信了,他骂了漠尘几句胖狐狸都要被宇文猛逼得吃闷亏,那宇文猛会舍得让漠尘死吗?
漠尘听了骨墨的话,立刻心生警惕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骨墨这人?闻言维护着宇文猛道:“将军有事,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义兄还在这呢。”
实际上,漠尘也的确没有多想,他不觉得宇文猛是故意要离开他的,一定是因为有什么要紧事才走的那样匆忙。他心里担心着宇文猛,一听骨墨这样挑拨他和男人的关系,立马就蹙起了眉,心知自己打不过骨墨,便把树非搬了出来。
博物洲大妖树非的名字骨墨当然听过,闻言他勾了勾唇,竟一反常态地为宇文猛说起了好话:“你别激动,你家将军恐怕是听见了天钟才赶回去的。”
漠尘疑惑道:“……天钟?”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不是神仙,这钟声你是听不到的。”骨墨自顾自地走到漠尘和宇文猛刚刚坐的地方,拎起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茶。
漠尘跟着他一块过去,把桌上宇文猛给他做的小点心全数拢到自己身边,抿了抿唇说:“你也不是神仙。”
“但我知道这钟声响了。”骨墨杵着下巴,笑盈盈地对漠尘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知道吗?”
漠尘毫不犹豫道:“不想。”说完他又皱着眉看向骨墨,“这里是我的包间。”
言外之意便是要赶骨墨离开了。
“唉……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你怎么和那宇文猛一样学坏了,开始记恨我了。”骨墨连连哀叹,放下茶杯,抚着自己身上的白鹤氅道,“枉我还特地打听了你的喜好,穿了一身白来见你呢。”
说完,他又暧昧地一笑,对漠尘说:“要是我知道你是如此……美人,我当初又怎么舍得那样说你?”
骨墨今日的打扮确实与往日不同,他穿着一身鹤羽织成的裘衣,衣摆宽长曳地,一头乌发也用白玉发冠端端正正的束着,他本就生得唇红齿白,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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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倒是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全然找不出半分过去鬼气森森的样子。
可是他先前阴鸷的模样让漠尘印象实在深刻,哪怕他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漠尘也没有松下警惕,毕竟经过饕餮狍食人一事,他要是再不懂得自保就太傻了,更何况骨墨来的时间还那样凑巧几乎是宇文猛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了这里。
眼见骨墨根本没有要离开包间的半点意思,漠尘只好问他:“那你今日来见我是想做什么呢?”
“你不是要和宇文猛成亲了吗?”骨墨笑得眉眼弯弯,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宝匣放到桌面上,又往漠尘面前推了推,“我是来给你们送贺礼的,顺便看看你义兄办的这场牡丹赏花宴啊。”
漠尘蹙了蹙眉,召来一旁的白鹅小和她说:“白鹅姐姐,你去和树非哥哥说一声,就说有人想买他的牡丹。”
白鹅闻言喏喏地跑开了。
骨墨看着漠尘这拙劣明显让白鹅去搬救兵的法子也没说什么,兀自勾着唇道:“我的贺礼,你不打开看看吗?”
漠尘不敢去碰那宝匣,只怕里头藏着什么陷阱。
骨墨见他防备得太紧,便主动打开了宝匣将里头的东西亮给漠尘看。
宝匣里面只装着一小截白骨,瞧着通透如白玉,满溢仙气,骨墨告诉他:“这是神骨。”
众神已陨落数万年,当今只有仙人的存在,若这一截白骨真如骨墨所言是神骨,那定然珍贵异常,可是骨墨送的贺礼越发珍贵漠尘便越发紧张慌乱,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紧着,圆润的指尖扣着掌心,心里期盼着树非赶紧过来,面前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骨墨闲扯:“我从没听过什么神骨,将军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骨墨嗤笑一声道:“宇文猛当然不会和你说,他自己也恐怕没见过这种东西。”
漠尘问他:“那这样珍贵的东西你送我做什么?”
“我说了,这是赠与你和宇文猛的新婚贺礼。”骨墨望着他道,黑眸幽深,“宇文猛就算没和你说过神骨,但是他一定和你说过散仙为何不是真仙。”
散仙不是真仙,是因为没有仙骨。
骨墨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近漠尘蛊惑般地说道:“你如果有了神骨,那你还需要什么仙骨?直接便可成仙。”
成仙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个散仙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骨墨就不信漠尘一点儿也不心动,可是他在说完这些话后仔细望着漠尘的眼睛,发现那里头除了戒备以外没有旁的神色,眼底的兴味便更浓了些,目光熠熠地盯着漠尘,和他说:“我把它送给你,你就可以登上九重天和宇文猛在一起了。”
然而漠尘早就和宇文猛约定了好了用“仙人三灾”法子修炼成仙,那盆功德树他一直有在照顾,如今零零散散长出了数十片叶子,相信在百年的时间里一定能够长满枝杈为他挡灾,所以漠尘对于骨墨送上来的神骨还真的一点儿也不动心。
不过有关这棵功德树的事,宇文猛曾经叮嘱过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漠尘从来没在除了宇文猛以外的任何人面前取出来过,眼看着骨墨就要靠近自己,漠尘也跟着起身朝旁边挪位,婉拒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它。”
“为什么不要?”骨墨抬眸,寒冷的目光倏然射向漠尘,他足尖轻点犹如雷电顷刻便闪至漠尘身侧,一把攥住漠尘的手腕问他,“难道宇文猛有其他让你成仙的法子吗?”
漠尘和骨墨修为差距悬殊,根本逃不开他的桎梏。
而这时包间也被树非猛地推开,他一见漠尘被个陌生男子抓住,便瞬间冷了神色,沉声道:“放开我义弟!”
但树非再怎么厉害,不过也只是个妖,骨墨是幽都十二魔君,连宇文猛和云采夜都敢对上,又怎么会憷他?
骨墨嗤笑一声,抬手将宝匣里的那截白玉骨吸到掌心,随后以指为刃,划开漠尘的手腕将白骨直接推入他的体内。
树非见状瞠大双目,立刻就朝骨墨冲来,可是他才迈开一步便被地上忽然冒出的白骨抓住脚踝,刹那间饮月厅阴风鬼气冒出,到处皆是怨鬼哀嚎嘶叫的声音,唯独骨墨和漠尘被隔绝在一隅,不受影响。
骨墨依旧勾着唇,笑道:“哎呀,神骨这样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舍得给你呢?但是一副仙骨……我还是舍得的,我是魔,这仙骨我留着也无用,就送你吧。”
那截白骨一入漠尘体内便没了踪迹,而漠尘只觉得身体渐渐变冷,从手腕开始,他浑身的骨头皆被这股冰凉渐渐笼罩,就如同骨墨所言那般他浑身的凡骨渐渐被这截神骨所取代。
与此同时,妖客栈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时汇聚来一片雷云,里头紫光灿灿,电闪阵阵,闷雷声轰鸣作响,妖客栈里的小妖们早就乱做一团,尖叫着朝外纷纷跑去,生怕自己也在这雷云的笼罩之下。
漠尘却是错愕仰头看着这片雷云,点漆的双瞳倒映着雷云里的紫电,连骨墨几时松开了他的手腕都不知道。
他这样愕然,皆是因为这一幕他熟悉非常,几乎从没忘记一千多年,他渡劫时也经历过这样的一幕。
这一幕每个散仙真仙都不会忘记,因为这是渡劫仙云,熬过去了便可位列仙班;熬不过去,幸运的根骨折损成为散仙,不幸的则肉身消散,重入轮回。
而今日的雷劫比漠尘当年第一次渡劫阵势还大,一千多年前他没熬过那雷劫,是被人救了才渡过去,所以后来根骨全损再无一点成仙的可能,如今这雷劫他如何能熬过去?
骨墨望着漠尘,见他脸上终于露出慌乱无措的神情,才垂眸看着自己还沾着漠尘血的指尖,伸舌舔了一口淡淡道:“我不知道宇文猛和你说了什么,但你真的以为这世时有第二种成仙之法吗?要是如此简单,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仙了?”
“体内无仙骨,渡的是散仙劫,如今我赠你一副仙骨,你便可好好享受一番真仙天劫。”骨墨怜惜地望着漠尘,眼里是心疼的神色,出口的话语却无情至极,“小狐狸,你别怪我这样心狠,要怪就怪宇文猛把狍送进了镇魔塔,偏偏他手上又真有一截神骨,你的相公不肯卖我‘美人腰’,狍倒是愿意和我做那神骨的交易,就只能可怜你了。”
骨墨平日里虽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他也是真的喜爱美人,所以才愿意和漠尘说这些话。
宇文猛将饕餮关进镇魔塔之中,饕餮狍恨极了他,以半截神骨为酬,要骨墨想法子用漠尘把宇文猛牵住,在他越塔出逃的时刻无法阻拦。
天钟为何会响?
当然是因为万年不倒的镇魔塔终于倒了,里头的邪魔妖怪倾泻而出,四处窜逃。
想到此处,骨墨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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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惜而微蹙的眉心又松开,变了副脸色,兴致勃勃地看着漠尘,以拳击掌道:“如今宇文猛不在,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护你成仙!”
第65章
成仙之路自古艰难,途中折陨的修士不计其数,因的全是这毁天灭地的雷劫。
而妖客栈上空的雷云,从骨墨将仙骨打入漠尘体内不过短短的一刻内,便凝成浩瀚的旋涡黑云,铺天盖日遮去了博物洲上所有光亮,明明正值白昼,天色却灰暗得犹如黑夜,唯有雷云中狂蛇乱舞般翻滚的紫电不时闪过,带着叫人肝胆欲裂,魂神发颤的轰鸣雷声,在众人眼中留下骇人的残影。
漠尘胆子小,他连见了一条巨蛇都会被吓晕,可现在却出奇的平静。
他将目光从雷云上回,最后看了一眼树非、柳掌柜和白鹅灰珠她们,便头也不回得朝岸边的空地上御风飞去雷劫落下时方圆数百米内势必湮灭,他如果在客栈里渡劫,那客栈中其他人的也会跟着他一块死。
而骨墨一见漠尘跑开,便也跟着追赶上去,但却也只敢站在雷劫边缘看着,并不敢踏进劫圈。
漠尘不怵这雷劫,他可是怕得狠,毕竟阵势这般浩大的雷劫骨墨也从未见过,他喃喃着:“这就是仙劫吗……天道果然无情。”
漠尘并不是第一个渡仙劫的人,可是渡过仙劫的人都已经死了。
凡人登天成仙有天劫,而真仙渡劫渡的是仙劫,渡过就可化神,可这世上哪还有神?
骨墨给了漠尘一副仙骨,只是让他直接成仙罢了,但天道决不允许成仙之途存在如此捷径,就如同当初宇文猛未历雷劫成仙,他后来不也还是要重新历劫?
漠尘既有仙骨,便属于仙,只是他并非宇文猛肩负大任,所以天道不可能让雷劫延后万年,自然是当即就要他死!
漠尘也明白自己大概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他既不恐惧也不害怕,大约是知道自己将死,所以这些情绪也生不出了。
他现在唯一想的,只有再见宇文猛一面这个念头。
漠尘甚至还想着,就算自己死了,那也还能有下辈子,反正宇文将军带他去见过冥王了,说不定等他死了下地府后,见了冥王秦鹤还能托他给宇文将军带句话呢……
托他告诉宇文将军:他下辈子还想和将军在一起,希望将军不要忘了他,能够来寻他的转世。
所以漠尘回忆自己这一生,觉得他真的半分遗憾也没有。
所以就算最后不能再看宇文将军一眼了,漠尘也不是很难过。
他离开妖客栈时走得匆忙,和宇文猛有关的东西什么也没带来,唯一揣在身上的便是那盆仅长着几棵嫩芽叶的功德树。漠尘蹲下身体,把功德树掏出来抱在怀中,仿佛这样他就抱住了宇文猛。
“将军,我们来生再见吧。”漠尘抽抽鼻子,有些不舍地说,“你可千万记得来找我,你答应过我的。”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在博物洲上空酝酿已久的雷云顷刻间光芒大盛,将原本灰暗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乌色黑云中窜游的雷蛇汇成一道烈光紫雷,如剑般撕裂天际呼啸着轰鸣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震出沙尘巨浪将漠尘身侧所有事物荡平扫尽,刺目的光芒逼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连骨墨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天雷降下之地,那处碎石尘沙乱飞着,看不清中央是何种情形,他从怀里掏出那半截真正的神骨,而后继续无悲无喜地凝神望着尘沙中央,双目一眨不眨。
树非遥遥地望着这一幕僵在原地,当初漠尘第一次渡劫时不愿让他看见,便偷偷跑到了别的地方,如今再次渡劫,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义弟被雷劫挫骨扬灰,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而在树非身侧死死扣住他,不让他跑到雷劫附近的青蚺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会儿,却惊叹道:“吾友,你义弟真是厉害啊!”
树非闻言,登时气得拔剑砍向青蚺,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青蚺捂着脸,睁大眼睛一脸震惊,问树非:“吾友,你和为何对我刀剑相向?”
“我义弟死了!”树非叱道,“方才你拦着我不让我去救他,现在他死了你却在这说风凉话!”
骨墨先前追着漠尘去时,他便挣开了脚边怨鬼骷手的桎梏,可是下一刻却又被青蚺死死按住,树非挣脱不了,只能叫青蚺放开他,青蚺却和他说:“你别去,我一会去救。”
青蚺和漠尘半点关系也没有,树非不信他会去救漠尘。
谁知青蚺下一瞬又问他:“吾友,如果我一会我去救你义弟时没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树非心烦意乱地接话:“何事?”
“让我摸摸你义弟的尾巴。”青蚺认真地伸出一根指头,“我就摸一下。”
当时树非闻言就想提剑砍他,连连吸气才忍了下来,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敛!
树非举起衣袖,正想和青蚺割袍断义,青蚺又捂着脸委屈巴巴地和他说:“可你义弟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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