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修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扶子不好吃
前辈忽而问他:“恨吗。”
“不曾。”
“你怎不问吾所言是何?”
孟亦只道:“无关紧要。”
那前辈闻言,模样忽而又变回了老者的形象,唇边挂上了笑意:“你可知第一关,你于星海中走了多久。”
“一心向前,不曾知。”
老者笑:“三十六载春秋。”
万万年来,于无尽星海上,能做到心无旁骛,毫无杂念朝着一个方向前行的人,只如今孟亦一人。
“倒是不长。”
老者闻言仰头朗笑:“确实,与你失去元婴的时间相比,还不算长。”
洞府主人果真知晓不少,孟亦也不觉得惊讶,只静听下文。
老者朗笑后,开口问道:“山花如何,风月如何,世间千古如何?”
“山花昨日红,风月凉薄人有情义,世间千古轮回更替生生不息。”
“尔即是如此回答,为何吾在尔眼中看不到昨日山花,人之情义与千古更替。”
孟亦闻言,不作答,抬起双眸看向老者。
万物再生趣灵动,于他无干。
“有趣,有趣。”老者扶着白须,仰头放声大笑,“若是修真之人人皆能无念,该少了多少趣事,也少了多少为情所困。”
说着,老者话音一转:“可惜,吾生时未曾参破过此理,你可知为何?”
孟亦道:“因为,人本该有情。”
正是如此。
人本该有情,他也是,本该有的。
闻此回答,老者扬起手,洒下一片如星海般的微光。
微光触及到孟亦身体,便立时潜入了其静脉之中,孟亦隐隐感受到了体内灵力的波动和元婴的共鸣。
“吾当初本已踏入仙界,却因较大多傲骨的仙人多了几分情义,遂被杂念困扰,后寻了此处,了了余生。你既在吾神魂俱灭之前来到此处,便是与我有缘,洞府中物与吾最后一缕仙元,便都予了你罢。”
随着微光涌进身体,孟亦修为一路上涨,从渡劫初期到渡劫末期,直到仅差一步便将要突破渡劫末期的屏障之时,才在孟亦的刻意压制下,堪堪停了下来。此等进阶速度,莫说是在修为千百年难以寸进的后期,就是前提初踏入修真界的炼气期晚辈,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突破两个小境界。
老者身影渐虚,弥留之际,他仍旧抚着胡须笑的祥和:“永生太长久,若他日飞升成仙,莫要如吾一般觉得寂寥。”
老者消失前,孟亦又尊敬地叫了一声:“任前辈。”
老者含笑点头。
之后,孟亦于星海之中静坐,炼化老者赠予他的仙元。
十二载后,他扎实稳步地跨入了渡劫后期。
此后境界上的进境,多依赖顿悟与积累,尤其是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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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
是时候去人间界了。
鸿衍宗内近日热闹,各种传闻甚嚣尘上,从四十多年前开始隐隐有人谈起,时至今日,依旧有人谈论。
修者多清苦,宗门内的修行时光总是平淡,日日寻常,偶尔逢些时日会有规模不一的比试,除此之外,便无甚其他新鲜之事了。
然而近来这些年,又有所不同。
自从传闻中一直闭关的宗主出了关,且又当着众多别宗别族修者的面晋升了飞升期之后,便时不时总有些大消息在宗门弟子间流传
初时,是因有人言道宗主出关那日从鸿衍宗一偏僻的峰头上带走了一个人,那人是五十年前惊才绝艳却意外失去灵力的鸿衍宗大师兄,曾经的宗主首席弟子孟柏函。宗主将他带走,是为了将其治好,令其重回巅峰,届时他们这些人也可以看看何为天资卓越,天赋过人,何为真正的大师兄风范。
自那以后,各种传闻便开始接连不断的出现。
有人说现时被称为“大师兄”的宿歌宿师兄,因此事而心绪不稳,入了魔障,如今仍被其师尊薇罗长老强行关在洞府内,压制异念。
有人说宗主的第二位亲传弟子,宗门内风云人物灵芮灵师姐不知为何在外出历练后,归来便丹岩峰下跪求良久,然后便再无了消息,恐怕是遇到了情劫。
有人说宗主最宠爱的关门弟子应霜平的魂灯灭了,疑似亡在了外面某处……
更甚至有人说,其实宗主首徒和关门弟子素来水火不相容,首徒受伤无法修炼一事,便是因为那应霜平所为。然而宗门偏心小徒弟,因此那位大师兄便从此没有缘由地沉寂了五十年,无人相问。
你若是问为何现在宗门又想救自己首徒了?这就要说道一些入宗门久些的师兄师叔们都听说过的事了,其实首徒被宗门捡到时,才堪堪几岁,被捡回鸿衍宗后,被宗主亲自教养,情感自然非同一般,哪怕中间有些磋磨,最终总是会心疼的。
与这些传闻相比,已经证实了的诸如凌霄剑宗少宗主公然与鸿衍宗为敌,不顾其父劝阻撕下了脸面;宗门内的各种的池子溪河里常有一只大白鹅光临,似在等待着谁,旁的人一靠近便一溜烟儿的没了身影;宗门最深处,孟师兄曾居住过的九曲峰总是阴风阵阵,令人怀疑是否是宗门潜入了魔物;九曲峰山脚下的灵米灵蔬,明明无人照料依旧长势喜人……这些事,倒还显得正常亲切的多了。
木灵峰。
屋内盘腿打坐的灵芮忽而睁开了双眼。
她自上次跪求过玄温后,便隐在了自己的峰头,未曾离开过。
如今她才发现,每个峰主手下的势力都在玄温的监视之下,其中被安排的眼线不知凡几。当玄温需要的时候,任你有多大的势力,都会瞬间瓦解,而他布眼线的行为,百年前才堪堪开始,之前他有这个能力,却怠于为之。
在鸿衍宗中,灵芮已然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时至今日,她依旧未曾弄清楚关于柏函哥哥身上所发生的事件的始末,只有一点可以确认玄温此人早已经不是她初时敬畏的“师尊”。玄温恐怕也从未将她当成过自己的徒弟,尽管他下的三名亲传弟子中,只有自己和他和同样的灵根,修习的本源相同。
不过这无关紧要,无论玄温下自己是为了什么,能遇见柏函哥哥,便是一生幸事。
灵芮是被孟亦亲手带大,他教授了她一切。
于孟亦看来,自己大抵如父如兄;于灵芮看来,却另有一番旖旎的心思,无法宣之于口。
他们二人之间其实一直有着彼此联系的方式,只是先前孟亦没了灵力,无法使用那个方法而已。
那就是灵芮可以通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感受到孟亦所在。
这项链的由来,是灵芮十二岁时的事了,那时孟亦忽有一日接到了宗门内派发的任务,外出执行。而尚还天真烂漫的灵芮不知此事,只以为柏函哥哥不见了,越想越心慌,怕他了出了事,又怕他不要自己,便整整哭了一整日。
孟亦归来,见她如此,自责之余便为她寻来了这项链,将自己一缕灵力输入其中只要他不是在特殊之地,本人得到消息后不刻意阻隔联络,灵芮便能知晓其大致方位所在。方向范围泛泛,只指引了东西南北,却令人心安。
小姑娘这才终于笑开了,梨涡清浅。
那事过去几年后,灵芮逐渐成熟,意识到如此窥探柏函哥哥踪迹并非好事,这项链便被妥善的了起来。
四十八年前,灵芮拿出了项链,然而世间却遍寻不到孟亦消息。她担忧过,偷偷找寻过,却无济于事。
如今,其却忽而有了异动。
凡人界。
正当时,灵芮便悄无声息地出了鸿衍宗宗门。
柏函哥哥,芮儿来寻你了。
第80章
孟亦到凡人界的时候,正值入秋。
北方万物已经开始凋零,冷风呼啸,叶子飘飘摇摇落在地上,堆积成厚重的一层枯黄。
修真者要跨越凡人界,并非容易之事。
为了维持两届的平衡,修真之人在人间界不得随意使用术法。同时,修者的境界也会受到限制,无论如何强大的修者,在这里能使用的灵力极限便是筑基而已,炼气期筑基期的修者在凡人界,除了气力比常人大些,也便无甚差别了。
对于孟亦而言,他便可以发挥筑基初期的实力,这境界,在凡人界,只要动动手指,便已是可以翻云覆雨的存在。
但是即便发挥了炼气期甚至筑基期的实力,修者所作所为依旧被天道所窥探,不得越界,尤其不得干涉凡人界朝代更替,不得扰乱帝王之气。如孟亦,境界被限制后仍有余裕,也不能随意动用灵力,否则极可能会遭到反噬。
深秋的凡人界,荒凉的不仅仅是萧瑟秋景,还有凋零的人烟。
孟亦于府城与乡镇之间游走,知晓了此时正值山河动荡,呈现几国鼎立,逐鹿天下之势。
因战争,百姓大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天道所限,孟亦无法用术法干涉凡人生活,此时更是不能与干涉江山易主,皇朝更替,因此,在乱世之中,他便成了一位云游的医者。
孟亦长年累月地穿着老旧的青衫,模糊了自己的面容,背着药箱出现在流民之中,为病患诊治。他用的皆是凡人的药材与药方,治疗的过程中,自己也渐渐体悟,创造新的治病方子这些皆在天道允许所做的范围之内。
饥饿和暴-乱催生人心底最深处的恶念,有暴虐之徒趁着山河动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也有许多平民日日颠沛流离,只为找寻战火烧不到的净土,能安稳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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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孟亦行医的过程中,曾遭受围堵抢劫,也曾险些被人拉去当了压寨夫人,更有不计其数被救助过的人跟在他身后不愿意离开。
他似乎心怀天下,至至善,又冷漠疏远地令人敬畏,那些跟着他的人,大多逐渐离去,也有人,跟了许久不知疲倦。
那日,孟亦救了一身陷囹圄的少年,为他治好了伤病,便一如既往地漠然地背起药箱,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少年约莫是被尸髅遍野的战争所害,至亲逝去,家破人亡,失了言语的能力,终日里也不吭声,只一味地跟在孟亦身后,看他医治伤者、病者。
风雨无阻,翻山越岭。
孟亦既不赶他,也不刻意与他搭话。
一开始少年会试探,后来便开始弄着吃食,他会将吃食先给予孟亦,孟亦却未吃过,其他时间亦未曾进食。孟亦不吃不喝,依旧前行,不似凡人,少年也仿佛不曾在意,只时日多了之后,便只准备自己的吃食。
两人便如此沉默前行,走过荒凉北漠,亦行过江南小镇。
直到有一日,孟亦停下脚步,转身问他,是否要学医。
于是四处云游的医者,变成了两人。
那以后两年,少年忽然失了踪影,孟亦未曾在意,一人上路。
这场朝局动荡整整持续了十三年。
天下分分合合,有人为了权势勾心斗角,有人为了忠诚慨然赴死,有人想做乱世枭雄却死于非命……最后天下终是和而为一,战乱停止,改朝换代。
新皇登基祭天那日,孟亦便隐去了面容,立身于百姓之中,抬头看着。
地上朝臣与百姓全都跪下,高台之上,新皇身着穿着繁琐尊贵的明黄色衣衫,承受所谓来自“上天”的旨意。他身上有明黄龙气,手上则沾满了战争中无数庶民与敌军的鲜血,如今擦净了,便用来爱护活下来的百姓。
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后十数年,新皇皆要为了重整破败江山,安抚天下百姓而心力。
新皇戴上冠带之事,孟亦转身离去。
那当初跟在他身后沉默学医的少年终成了天下之主。
江山稳固后,他昭告天下,要寻孟亦,却无果,于是便将所有力倾注于此,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头发花白,生命垂危之际,昏花的双眼忽然神矍铄,颤抖着手指着眼前人。
孟亦不曾刻意令自己容颜随着时间流逝而衰老,那人也早知晓他并非凡人。他寻了他这些年,几十载后的弥留之际,他终于能抓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声声叫着:“孟医师,孟医师……”
最终逝去。
孟亦合上那人双眼,为他念一段往生经。
他看了无数种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知晓该救与不该救,知晓是非对错,知其意,却不通其情。
沿途风景与人情,看进了眼里,去不得心里。
他甚至连叹气,都已不会。
每逢这时,孟亦便会想起,他如今这般追寻大道,只是为与玄温一战。
初时有情有义,敬重是玄温,那年生死一线,失望是玄温,如今失了情感,一心想杀的仍是玄温。
思及此,孟亦背上药箱,离开此地,重新上路。
项链的定位只是一个大致位置,孟亦又常年隐了姓名四处游走,再加上战争动乱,消息难以传递的缘故,当灵芮找到孟亦的时候,已经是九十多年之后。
皇位上坐着的人已换了三个。
有前几位先帝政治清明的建设与整改,再加上当朝圣上清正廉明,启用贤臣,整顿的朝堂上一派正气,除了些无实权的皇亲国戚之后,甚少有尸餐素位之徒。
天下海清河晏,国泰民安,是个人间所谓的盛事太平的光景。
一个朝代正当繁荣昌盛的时候,四海升平。恰逢春节过后,二月春闱,进京赶考的考生无数,一路上各种才子佳人的绝唱广为流传。
京城客栈里,孟亦将药箱放在桌子上,点了一杯清茶,不喝,只聆听人间百态,却忽而听到一如铃清脆的声音叫道:“柏函哥哥!”
那声音悦耳动听,店内客人们循着声音看去,便见一倾城佳人站在门口,她眉如柳眸似星,朱唇粉颊,霎是娉婷婀娜。而被他所叫之人,却奇异地令人记不清容貌,明明在同一客栈之中,离的还如此之近。
孟亦未回头,如风般的秀美少女便已经扑上了他的肩头,环着他脖颈,语气惊喜中带有一丝哽咽:“柏函哥哥,芮儿可算找到你了。”
孟亦将她从自己肩头拉下来,让她端坐于对面椅子上,开口问道:“来此何事。”
灵芮闻此,展颜欢笑道:“来陪柏函哥哥看雨中芙蕖,听野寺鸣钟,黄昏宿在灯火客船之中,夤夜不归。”
来帮柏函哥哥寻求大道与彻悟。
第81章终
盛世太平的年间,确实适合行走天下轻剑快马。
而近百年间,孟亦也已经携药箱走过许多青山与河川,也遍历过灵芮所说之事。看过早春的纸鸢,盛夏的夜景,晚秋的江舟渔火,冬日的银裹山河。
却少有在某处停留。
另一边,灵芮说完这番话,便小心翼翼探出手,轻轻拽住了桌下孟亦的衣袖,抬眼看着孟亦眨了眨,又摇了摇他衣袖,情态娇憨道:“可以吗?”
孟亦看她,轻应一声,面上虽未展现明显笑意,周身气质却变得柔和。
如此也好。
对灵芮而言,于人间界呆些时日,未尝不是好事,或许能勘破许多境界上的屏障也未可知。
见到孟亦应允,灵芮面上笑意遮掩不住,眉眼弯弯,越发娇俏道:“柏函哥哥最好了!”
看着孟亦面容,思及日后相携泛舟,夜宿空山的光景,灵芮深觉,若是柏涵哥哥未曾遭受那时的痛彻,世间恐怕没有比此时更快活的时候。犹记先时,柏函哥哥总让自己叫他“师兄”,如今这般字字句句喊着“柏函哥哥”,只觉如蜜沁进了心底。
可若让她选择,她宁愿唤一辈子与常人无异的“师兄”,也不愿他遭受那般之事。
挥去脑海中无数回想,灵芮便坐在此处,开始欣然地给孟亦讲述她寻找孟亦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从荒凉之地讲到繁荣之处,种种见闻或普通或新奇,皆尽说出来与他听。
孟亦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修真者本就比常人容貌丽,孟亦与灵芮二人更甚。
这些年,孟亦行走于朝堂与乡野之间,自如来去,一直以来总是有意无意隐去容貌,是故极少引起过多注意。
这种“隐去”并非是换了面容,而是令那些许多萍水相逢匆匆一面之人看见他时,总觉得似乎见过,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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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都想不起来。而他的病患,常常见到他,便会渐渐窥探他真容一二,然即便如此,短时间内却也无法描述出来。
此时,孟亦虽如往日一般隐了容貌,灵芮却不曾隐藏,故而两人说话之间,客栈内不少考生游子都殷切切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灵芮在修真界中便已经是闻名的美人,除容貌之外,更有一番冷清姿容。如今在人间界,哪怕修为被抑制,少了在修真界中的高不可攀之感,对孟亦之外的人却依旧冰寒,是以众人常以为青莲美人。
才子慕佳人,乃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会儿时间,甚至有人已经拿出纸笔来,或作诗赋,或挥笔成画,欲用满腹才学获得佳人青睐。
只佳人旁边那位……兄台?怎的看过一眼,再回想,总觉着未见过一般,很快便会遗忘,看他旁边放着个陈旧却干净的药箱,想必是名医者,不知与那佳人是何关系。
所谓才子从来自诩风流,不拘于世,这些个书生对于孟亦的身份不过是思索一番,便全然放在了脑后,只一心作赋,欲赠与佳人,博美人一笑。
灵芮本来沉浸在与孟亦相谈的欢欣之中,那些凡人的视线却越来越热烈,渐渐惹人厌烦。少顷,甚至有一人已经站在他们身侧,拱手后便径直摇头晃脑吟了一首诗。
诗念完,客栈里一片拍手叫好之声,看客们的夸赞之词都事先在心底堆砌了词藻,才高谈阔论般摇扇说出,好不热闹。
那人吟完后便看着灵芮,拱手道:“二位安好,在下郭方,字钟平。方才见姑娘一面,惊鸿一瞥惊为仙子,萦乱我心,感至深,遂作此诗,还望姑娘莫觉得在下唐突。”
说着,似还有些羞然。
灵芮先是漠然看他一眼,听他说完此话后,忽然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孟亦,问道:“柏函哥哥,他们可是记不清你面容。”
孟亦点头:“嗯。”
那此处岂非唯有我一人能看到柏涵哥哥真容?
灵芮立时高兴,站起身上前一步,将药箱提起,挽着孟亦手臂,欲将他拉起:“此处无趣的紧,芮儿不愿在这里多待了,我们走吧,去别处看看,先时虽然也看过不少景色,但因未曾寻着你的缘故,总未曾看进心里,如今,柏函哥哥可要好好陪着我才是。”
孟亦将药箱从她手中接过:“欲往何处。”
灵芮眼波流转:“京城南面的街道可好,芮儿从那里过来,见那处甚是繁华,有许多未曾见过的小玩意儿。”
孟亦颔首:“好。”
走出客栈之前,孟亦回头看了那书生一眼,不为其他,只因在他眼中,灵芮仍旧是曾经找不到自己便会哭一整日的孩子,如今却被人用诗词调戏,不在意。
名为郭方的书生见二人欲走,刚想伸手制止,再说些什么挽留佳人,却见那医者回头,郭方与他对视。
对视的时间不过瞬时,却令他忽而怔然。
分明便未曾记住过那医者的容貌,可如今仅仅只是看他一眼,却忽然觉得旧日见过世间多少的瑰丽颜色都刹那间作了古。
吟诵再多良辰美景佳人容颜,仍不及他一眼轻描淡写。
郭方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与他一起在客栈的书生此时围了过来,一人道:“郭兄为何不拦下佳人,再说上几句话,说不得便是一段良缘佳话。”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钟平兄,即是有缘与如此佳人相遇,为何不再与之交谈一二。”
郭方此刻却全然回不过神来,只依旧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良久口中才怔然念到:“遗世而独立……这般气度原才是真的遗世而独立……”
其余众人皆以为他感慨灵芮容貌,笑着摇头打趣道:“我道是钟平兄怎的了,却原来是被佳人眯了心,失了魂魄。”
众人皆笑。
唯郭方仍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分明神往,却不敢追逐。
孟亦步伐不紧不慢,引着灵芮看街边景象,偶尔做些解释。
灵芮和孟亦作为修真之人,自然都不会被人间春秋冬夏所干扰,不惧严寒与酷暑。
然而此时毕竟是凡人界,若是在寒风刺骨的冬日里穿着单衣,烈日炎炎的盛夏又身着厚重繁琐的衣物,看起来未举止怪异。因此,这些年来,孟亦始终都是看着周边人的穿着来幻化自己的衣衫,不令自己显得突兀。
灵芮亦是如此。
为了不被打扰,灵芮也学着孟亦的模样,隐了自己的面容,二人徒步行于热闹的南街之上。京城繁华如斯,便是白日里也是人声喧嚣的场景,待到夜里还不知晓是何等光景。
灵芮方才还说是要与孟亦一起看这人间风景,然而此时却全然未看其他景色只跟着孟亦,一直地瞧着他,心中欢喜。
忽而,灵芮侧首问道:“柏函哥哥可是一直隐着容貌。”
“确实如此。”
灵芮笑:“我方才不过是在想,若是柏函哥哥未隐了面容,那些人怕是来不及看我了。”
孟亦看她:“为何。”
灵芮蹦跳着走在孟亦前方,倒着走路,仰头看他,灵动眸中隐含仰慕:“因为我的柏函哥哥,天上地下,举世无双啊。”
晌午已过,天色渐晚,二人逛完了整条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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