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修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扶子不好吃
孟亦闻言,平日里惫懒淡薄的双眸看向他,顿了片刻,倏而弯着眉眼笑了:“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如此会说话。”
他本就生的好看,比修真界大部分修士都还要引人注目,此时忽然笑的如此明媚,霎时间眉眼中尽是丝丝莹亮风情,笑意狡黠清甜,眉目如画,直教童衡看呆了去。
童衡竭力压下眼底痴意:“先生说笑了,童衡嘴笨,不会说话,只要先生开心就好。”
孟亦敛了笑意,唇间依旧有柔和弧线:“你还有何想知晓的?”
“先生……”童衡犹疑片刻,但还是问道,“先生为何会如此待在九曲峰上,却不住进九曲殿内?”
他本想问先生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先生必定是经受了磋磨才变成如今的模样,他若是直接问出来,必然会引出他心中疮口,于是便及时改了口。
“也没什么,”孟亦淡声道,“无非是九曲殿内,被挚友恩师及爱慕之人,联手掏了元婴、剜了心罢了。”
那日九曲殿内,被至亲至近之人围困于其间,一剑剜心,一手取出元婴,滚烫而灼人眼眸的鲜血淌了殿内满地。他躺在血泊之中,在肤剧痛中半阖着双眼,视线被疼痛和血色模糊,看着那几人相继离去的身影,只觉冷至了心底。
痛至极致之时,他沉沉昏睡了去。
那之后不知多久,他于生死间悠悠醒来,命被人同情施舍般吊着,失了被人倾羡的仙途,也失了一颗玲珑跳动的心。
自此,修真界山水茫茫天地浩大,再没了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写这章的时候,亲妈的心在颤抖orz
小亦儿:不方,稳住,我们能赢。
第11章
孟亦言语轻猫淡写,童衡听在耳中,心中倏而钝痛,脚下步伐却停滞了一瞬。
他的先生。
他再不敢多问先生一句关于那事的问题,生怕他想起那被磋磨的年岁,心中不愉。
他早就知道先生必定曾经遭受过什么磋磨,才成了如今这般体质虚弱的样子。但是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出,先生经历的,竟然是如此之事。
先生本该是那般风光霁月、惊才绝艳的人物,那是他愿用一切来将之捧在手心里,奉在心尖上的人。
就是这样的先生,居然曾被那些所谓的亲近之人如此对待。
那一刻,童衡心中满是将那几个人挫骨扬灰,抽骨剥皮,再将他们的生魂活活炼烧,尸体四分五裂的想法。
童衡眼底升起一丝暗沉之意,心中前所未有地狠厉升起的同时,心底亦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如他这般的废物,似乎除了能为先生准备一日三餐,在他倏而沉眠时避他摔倒,竟是再没有了任何用处。他天资奇差、灵根斑驳,目前没有为先生报仇的能力,纵有为先生出生入死之心,修为却低到连普通低阶修士都打不过,更遑论那些一只手指便能将他捏的粉碎,魂飞魄散的大能。
无能为力大抵就是如此感受。
童衡笃定:“先生,有朝一日,童衡也要带先生御风而行,踏凌霄,摘星辰,俯瞰天下。”
孟亦不言,步伐轻缓,眉眼清远,似乎听在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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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乎未放在心上。
给灵芮治病,尚需四日。
接连三日,都是宿歌奉薇罗仙子命令前来接送。
孟亦为将宿歌看在眼中,宿歌又孤高冷傲,两人来往于丹岩峰和九曲峰的过程中,并不言语交流,全程彼此沉默。而且,除了第一次来接孟亦之时,宿歌后面来的时候便再也没进入过九曲峰内,只伫立于九曲峰山脚下等候。
为灵芮治病的最后一日,宿歌依旧如前几日一般等候在了九曲峰下。
童衡将孟亦送到山脚下,再度目送宿歌将自己的先生带走,望着碧霄青空站在原地良久。
.
御风而行,不过几息时间,便抵达了丹岩峰,孟亦轻车熟路来到灵芮昏睡的屋中,放血为她解毒。
宿歌守在门外。
孟亦进入房间后不久,薇罗仙子飘然而至。
宿歌拱手:“师尊。”
薇罗仙子若遗世之人,动作娇媚捻了捻自己耳边垂落青丝,看向宿歌:“徒儿。”
纵使宿歌生性冷漠,对教养自己的师尊也比对旁的人来的礼貌亲近些:“师尊来此何事?”
“今日该是解毒的最后一日了,”薇罗仙子缓缓道,“灵芮也该痊愈,其他三位长老各自有事无暇顾及,我自然需来看一看,毕竟是宗主爱徒,我等都不希望她在宗主闭关其间出了事。”
宿歌对薇罗仙子十分尊敬:“师尊所言极是。”
那边薇罗仙子又问道:“徒儿,这几日可有何感觉?”
宿歌心中不解,面上依旧平淡:“何感觉?”
薇罗仙子轻声道:“自然是我命你接送孟亦,往来于九曲峰和丹岩峰之事。”
宿歌实言:“宿歌不知师尊话中含义。”
薇罗仙子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徒儿,你实话告诉为师,你当真心悦那叫应霜平的晚辈?”
“师尊何出此言。”
薇罗仙子斟酌道:“你可知,孟亦曾经仰慕于你。”
宿歌眸底闪过几丝微光,须臾便倏而不见,化为平静漠然:“徒儿知晓。”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宿歌脑海中再度浮现孟亦曾经热忱钦慕的眼光与如今淡漠疏远的双眸,孟亦这两种截然不同又一样好看的神情交替出现在自己眼前,令宿歌心中划过一丝不可知的轻颤。
薇罗仙子变幻出蚕丝罗扇,纤手执着轻轻扇了扇:“为师大抵知晓五十年前发生之事,也知晓孟亦曾经待你是真。正因如此,我这几日才会令你接送于他,徒儿,为师不清楚你对那应霜平的好感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你若是想寻一位道侣共度一生,为师更看好孟亦。”
宿歌闻言,心底微动。
薇罗仙子又道:“孟亦丹田中元婴缺失,灵根却未毁,这修真界天材地宝无数,未尝没有能重铸丹田元婴的神药。若你有此意,为师自然帮你寻来,为他修补身子。须知,修仙此路危机四伏困难重重,你若是真想寻个相伴毕生的道侣,在为师看来,无论是于天资还是于品性,更甚至于从姿容样貌而言,孟亦此人都要比应霜平好了不止千倍万倍。”
宿歌不语,他为人情感寡淡,对应霜平的观感不过平平,与路人无疑。
当年只不过看应霜平整日里都乖巧听话地跟在孟亦屁股后头,总是赶也赶不走,后来不知为何她他突然开始追逐自己,又要跟在自己身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宿歌任由其突然对自己的追逐,顺其自然地放纵他跟在自己身边,不驱赶,却并不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便使得宗门上下许多弟子都开始传说他对应霜平另眼相看。
至于五十年前宿歌为何要对孟亦那般做为,不过是他欠了那玄温宗主一份人情,玄温要以此事为抵,他便可有可无地帮那人一齐擒住了孟亦。
思绪回转,宿歌头脑清醒道:“师尊不必心,弟子没有寻找道侣的想法。在弟子看来,修真之路困难重重,道侣不过是累赘罢了,更何况应霜平这等资质低下之人。”
“你这贬低应霜平的话,在为师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莫让要宗主听了去,他最是喜爱他这名关门弟子,连相伴数百年的孟亦都……总之,你若是想要寻找道侣,”薇罗仙子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为师看好孟亦。你或许不知,此前孟亦对你,确实是真心相待。”
对于薇罗仙子一番话,宿歌并未放在心上。
恰在此时,灵芮房间的门打开,孟亦神情淡漠,面色苍白走了出来:“好了,治疗结束,灵芮不日便将清醒。”
薇罗仙子闻言,问道:“我们可否进去一看。”
“自然,”孟亦不卑不亢,神情自若,“请随我来。”
说完,他便转身兀自进入屋内。
看着他的背影,宿歌倏而想起刚刚薇罗仙子的话语,转而他又想起孟亦如今冷清惫懒的神情,忽然忆起孟亦不止失了元婴,也曾被……剜了心。
这世上是有重铸丹田元婴的神药,可是,哪里又有补心之药。
室内,灵芮尚在昏睡。
她唇上青白之色消失,面色也不再苍白如纸,沉睡中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状态良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宿歌总觉得孟亦看向灵芮的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些许柔意,那是五十年前孟亦眼中经常有的神色,却是五十年后重遇他第一次在孟亦眼中看到。
孟亦对薇罗仙子道:“灵芮三日内便可清醒,之后多加休养便是。”
大抵是对孟亦十分看好惋惜的缘故,薇罗仙子态度亲和:“辛苦你了。”
孟亦摇首:“灵芮毕竟曾是我师妹。”
一个“曾”字,便道出了他此刻本心,他早已不再当自己是宗主玄温之徒。
交代完灵芮的事,孟亦朝着薇罗仙子微微拱手:“薇罗长老,孟某身子不好,今日便先行告退了。”
薇罗仙子摇摇罗扇,啪的一声合上:“九曲峰离丹岩峰相去甚远,让宿歌送你一程罢。”
孟亦推拒:“不必劳烦,今日孟某要先去别处一趟,不直接回峰。”
宿歌闻言,漠声道:“既然不必,那就算了。”
端的是冷傲漠然。
对于他的态度,孟亦不甚在意,他自若从容,将该有的礼数行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薇罗仙子目送孟亦远去的身影,扭头看向宿歌,最后只能叹息道:“为师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弟子从不做让自己的后悔的事。”
第12章
孟亦提前给流炎马下了指令,命它循着自己的气息而来,如今已然守在了丹岩峰下。
此时,流炎马于山脚下静候,见到孟亦,鼻中喷出一股气,而后便朝他奔来。
孟亦站立在原地不动,等那流炎马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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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手捋了捋它的鬃毛,流炎马立时曲起四肢,蹲下身,方便孟亦骑跨。
孟亦向来不紧不缓,即便是再寻常不过的小动作,由他做出来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他洒然翻身骑上马,手持缰绳。流炎马起身,愉悦似的啼叫一声,便踏云朝着山脚下奔驰,直朝着宗门外而去。
世间沧桑变幻。
说起来,孟亦已有五十年不曾离开过九曲峰,更遑论是鸿衍宗。
他心中已经知晓,这许多年过去,绵延万里的鸿衍宗下那座修者往来的城镇必然变化了许多。然而真等到亲眼见着,才发现五十年时间,他已经快认不清自己常来的这座城镇的本来面貌。
幸而宽阔的主街道未曾有什么变化,才让他得以循着记忆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家丹药铺子。
丹药铺子中的侍者早换了人,看根骨,是个二十来岁炼气七八阶的修者,丹药铺子门口还有两名筑基期的散修把守。散修之中,不归属于宗门或是其他势力,能修炼到筑基期,都是或道心坚定,或有所奇遇之辈,皆算高阶修士了。
那年轻侍者看见孟亦,先是被他姿容气度惊艳良久,待到回过神来再观其修为,才发现此人竟是个连引气入体都未做到的普通人,心中觉得怪异之余,也未曾看轻他,毕竟若是没有修为还能生的如此绝艳,养成这般清贵气度的人,必定来头不小。
年轻侍者迎上来,微弓着腰拱手笑问道:“这位贵客,请问您来小店,是有何需求?”
孟亦看了眼四周,道:“何杜衡可在此处?”
那年轻侍者闻言,心底微惊,态度更加小心翼翼:“敢问贵客,寻我们掌柜的有何事?”
听闻何杜衡确实在此,孟亦放下心来,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年轻侍者:“拿给何杜衡一看便知。”
年轻侍者听出他与掌柜的关系不浅,不敢有丝毫耽误,拿着玉佩,叮嘱其他人看着店,自己就步伐匆匆去寻人了。
不过片刻,掩下的门帘背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门帘被撩开,一名身材健硕,人高马大的修士满面焦急走了出来。那高大修士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在大型宗门以外的散修中,可以说不可多得,散修资质平平,资源有限,能突破筑基就已经是幸事。
再者,金丹难结,真人稀少,金丹期的修士在小型宗门中已然是可以做长老的存在了,甚至有的小势力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金丹真人罢了。
足以见得这人修为不俗。
然而,那人高马大的金丹真人见着店中清贵而立的孟亦,竟是看呆了去,双眼逐渐泛红,五大三粗的八尺英挺男儿此时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踌躇着不敢上前。
孟亦抬眼看他:“五十年不见,你已成功跨入金丹期,不错。”
言语冷清中带着一丝熟稔之气。
何杜衡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挥手令侍者关了丹药铺子的门,暂停营业,又遣散了其他人,这才对着孟亦拱手恭敬道:“主人。”
孟亦摇头:“九曲峰已逝,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大可不必如此叫我。”
何杜衡拱手,神情执着:“主人。”
“罢了,”孟亦不与他多争论,而是淡声道,“我这次来寻你,是找你来拿我数十年前放在这里的锦盒。”
何杜衡闻言,立时引着孟亦走到后院,进入一道机关暗道之中。
他一直将锦盒好好存着,只等着有朝一日主人归来,此时他终于等来了孟亦。
何杜衡将锦盒小心拿给了孟亦:“主人,锦盒在这儿,杜衡这五十年一直在等您来找我,他们说您……杜衡不信,幸好等到了。”
他说着,语气中竟有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犹记当年,风光无铸的鸿衍宗大师兄成了废人一事,一夜间传遍了东陆,但是不过几日,消息便被谁无形中压了下来,自那以后,世间就再也没听到过那曾经天纵奇才的消息。
鸿衍宗每一座峰头都有自己的势力,孟亦也不知不觉拥有了大批的拥护追随者,这何杜衡便是其中之一。何杜衡颇有经商才能,又有鉴宝的天赋,于是便开起了丹药铺子,后来发展成为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什么奇珍异宝都售买卖,已然积蓄了不小的财力。
孟亦传出那传闻后,一无声息就是五十载,许多势力都曾蠢蠢欲动,想来挖何杜衡这名人才。然而无论那些人是拿珍宝诱惑还是以权势威逼利诱,何杜衡都不曾妥协。
如今,他终于等来了他的主人。
尽管他与当年的强者判若两人,却依然惊艳好看,风姿绰约。
孟亦听何杜衡说他一直在等着自己,面上并未变换情绪,只淡声道:“你我仆从契约已经结束,难为你一直帮我留着这个锦盒,从今往后,你可另寻好路,莫荒废了年岁。”
何杜衡情急:“跟从主人,怎么能叫荒废了年岁。”
孟亦刚刚放了血,此时身体正弱,忽然觉着晕眩,身形晃了晃。
何杜衡见状大惊:“主人,您怎么了?”
孟亦轻按手间穴位,摇摇头:“我该回去了。”
何杜衡闻言不敢多留他,想要送他一程,却被断然拒绝。知道主人说一不二的性格,何杜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将孟亦送出了丹药铺子,目送他远去。
街道两旁热闹至极,锣鼓喧嚣,何杜衡看着孟亦牵着流炎马远去的清瘦身影,言语坚定扬声道:“杜衡一直在这里等着主人,等着主人用得上杜衡的时候。”
孟亦脚下一顿,背对他低叹一声:“又是何必。”
何杜衡道:“主人用不上杜衡之时,便是杜衡身死之时。”
孟亦不语,牵着马离去。
何杜衡伫立在原地,始终坚定看着他潇然的背影。
因为经常会有修真人士架着庞大马车,骑着巨大灵兽来往的缘故,城镇上的街道都极为宽敞,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其间事物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修真界的修士再如何一心问道,在这样经商贩卖的街道上行走,也有了一丝人气儿。
面对如此场景,孟亦却目不斜视,眉眼清冷懒然,仿佛身侧万物皆为过眼云烟。
又走了几步,他翻身骑上了流炎马,往鸿衍宗赶去。
正走着,却见前方十字街口处,一队人马穿街而过。那队人马看样子去赴约何人的邀请,为了不落阵仗,一行人骑了一队银龙狼。银龙狼身形庞大,头与身狠厉矫健似狼,爪与尾尖利覆鳞似龙,通身银白,可长出一对十丈长的翅膀,御风而行。
银龙狼是凌霜剑宗服圈养的灵兽。
传说上古时期银龙狼身上有一点真龙血,因此,一般银龙狼大多为五级灵兽,狼王可达七级,若是有幸返祖,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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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丝真龙血液传承,可成为八级灵兽,那是相当于化神期的强大灵兽。
碰巧,这一代中,凌霜剑宗还真养出了一只返祖银龙狼王。
队伍最前方,骑着八级银龙狼王的人正是凌霜剑宗少宗主,柳释。
柳释本是奉父之命,前来鸿衍宗为散源大能贺寿。
因为对当年那事心中有愧的缘故,他早断了和应霜平的联系,已经有五十年不曾踏足鸿衍宗,只每年都托人往九曲峰送去大量天材地宝。如今,父有命,他不得不从,再加上心中有所牵挂,便再度踏足鸿衍宗地段。行至鸿衍宗宗门之下,他命众银龙狼起了羽翼,按照规矩行至鸿衍宗山门前的广场上,与接应的人相会,再随其飞至宴客峰。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此处与多年不见的好友孟亦打了个照面。
孟亦神色平静与他对视,而后淡然移开目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驾着流炎马兀自继续朝前走去。
柳释微瞠双目:“柏……函?柏函,稍等!”
言罢,柳释立刻翻身下了坐骑,几步踏风急欲追上孟亦。
孟亦对柳释的呼唤恍若未闻,骑着流炎马悠然前行,直到柳释纵身拦在了流炎马之前。
流炎马仅是低阶灵兽,而柳释已然是化神期修士,其威压使得流炎马颤抖着前肢着地,瑟瑟发抖地跪在了地上,不能再往前行走哪怕一步。
这时,孟亦才将清冷目光移向柳释,淡声漠然道:“让开,你惊着我的马了。”
第13章
柳释被他清冷疏离的目光刺得心底一凉,恍惚失神片刻,竟不由自主散去浑身威压,不自觉让开了道路。
孟亦见状,从容地骑着马径自越过了他。
待孟亦的身影从自己身侧闪过,柳释这才反应过来。他扭头示意身后跟着的凌霜剑宗的随行修士先行前往鸿衍宗,而后便敛了周身威压,几步飘至孟亦身后,徒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柳释未挡着自己的路,孟亦便视他为无物,驾着流炎马不急不缓地行走在热闹喧嚣的街道上,并未因为柳释的存在而有丝毫情绪波动。
就这样,柳释跟着孟亦,一前一后走过了热闹主街。
孟亦本就出众的好看,周身世间不二的气度更加夺人眼球,走在街上总有修士控制不住看他几眼。此时,他身后跟着一名修为高深,样貌俊朗不凡的修者,如同守护者一般稳稳跟在他身后,两人关系不明,便更叫四周来往的修士好奇,那前面打马而过的出尘之人究竟是哪里来的人物。
两人都未在意四周修者的审视。
柳释远远地落在孟亦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想起方才照面之时,柏函面上血色浅淡,唇色失了红粉,面若素白梨花,眉目清俊惑人,双眸清浅冷贵,心中微动,心底百味杂陈。
自己这位相交近百年的至交好友本是那般的人物,如今却羸弱的令人胆颤心怜,他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身形,心尖总随着他轻小的动作打颤儿,生怕他一个不慎就被风吹了去。
自那件事发生之后,柳释这五十年来,再不敢踏入鸿衍宗地界,也断了与自己心慕之人的联系,满心满腔都是对挚友的愧意。
然而当时应霜平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鸿衍宗宗主亲口对他说道,柏函即便失了元婴也能活,应霜平却是不能没有孟亦的元婴来续命。
宗主说,即便元婴被挖,也不是没有再生之法,他会为柏函吊着命,日后寻来神药补救。因此,柳释才狠心与他们联手囚困于孟亦,将他的元婴掏了出来,而后便马不停蹄为应霜平换了去。那之后,鸿衍宗宗主亲自为孟亦疗伤,柳释留在鸿衍宗待了几日,得知孟亦无碍后,这才离开了鸿衍宗。
自此,柳释年年寻了许多天材地宝,也在暗自寻找修补丹田的神药,他每年命人将无数珍宝送到九曲峰来,唯恐孟亦不够用。
柳释思及此,又想到孟亦如今单薄虚弱之态,忍不住身形微动,与流炎马同列而行。
柳释未加思考,伸手牵住了流炎马缰绳,想引着它往前走。
孟亦见状,叫停了流炎马,抬眼看他:“你碍着我了。”
柳释言语苦涩:“柏……柏函,你看起来身体虚弱,修真界倚强凌弱之事比比皆是,你一人在街道上行走并不安全,我只是想护着你些……”
孟亦闻言,慵懒眼角微斜,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平静:“护着我,你吗。”
他这一句话说的轻猫淡写,什么都没有指明,却令柳释心底一阵绞痛的愧意。若是孟亦语气中带着轻嘲也还罢了,偏偏他仅仅是云淡风轻的陈述,浑不在意,话语中对自己无爱无恨没有相交数百年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亲近,同样也没有被掏元婴毁了前程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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