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贺兰宁晖
礼部正忙不迭地准备着登基典礼事宜,连柳渊都赶回来帮忙。今时不同往日,萧师杰是皇帝,而柳渊连官职都没有,按理柳渊不该直接面圣,应该隔着屏风和皇帝说话。
“教了别人一辈子规矩,现在是自己要按着规矩办事,真是累。”柳渊自嘲道。
“你也可以不用这样…”萧师杰不忍心,想让他站在屏风里说话。
“皇上还是立下规矩比较好,得落人口实。”柳渊拒绝了,仍低着头说话。屏风是纱制的,能看见对面的人一举一动。
“不必这么拘束…”
“皇上叫草民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朕想问你,过得好吗?”
“皇上想问的恐怕不是草民过得好不好吧?”柳渊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笑容。萧师杰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既然知道,还卖什么关子?”
“皇上想知道,为什么不把人调回来呢?皇上可是皇上,还有谁不敢听皇上的话么?”
“有理,有理。”萧师杰连连称是,思索着怎么把那人迎回身边。
“只是他能不能原谅皇上,就得看皇上的心意了。”柳渊笑着,跪地行礼:“草民告辞。”
“去吧。”萧师杰挥挥手,摆弄着扳指,愁眉紧锁。
王居逸远在武林,听说了加急传来的禅让令,心里松了一口气。
萧师杰真的成功了……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从那次的争吵之后他便时刻担忧着,但凡萧师杰有一点需要的,他都会发动自己所有的人脉力量,哪怕萧师杰只是想在武林找根针,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找。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萧师杰写过信了,天知道当他到萧师杰的信时有多么欣喜若狂!他好想马上就赶到萧师杰身边,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帮助他,他总想着陈瑛的军印是不是还不够,他是不是得多培养几个人脉网络,才能帮到萧师杰。
可同时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这只是一场单相思,还有什么意义?
这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把他所有的热情全部浇灭,心里的那一点点小火苗也全都浇熄。他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胡乱翻着早就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公务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问题:萧师杰,究竟是不是真心?
可他不敢问。他不敢说。
王居逸你真是胆小鬼。几个月不做御史胆小成这样,真好笑。
当他再一次被这个问题困住的时候,一纸调令,把他调回了御史台。
他急忙拾东西,草草交代了郡府的事情,拿着诏书就踏上了归程。
归程?呵。他冷笑。
京城不是自己的故乡,却有着自己一直渴望着的家。
如果真的是回家就好了。
他掀起帘子,望着马车外的景色。现在已经是秋季,黄叶遍地,枝桠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像是那个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武林。忽然一阵风吹来,钻进他的领子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京城也这么冷吗?
御史台倒了一批人,廷辩时和他统一战线的好友宋恪斐升任了台长。王居逸一到京城,便拿着调令到御史台报到。
将近半年,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御史台每一级阶梯都是那样熟悉,踏上第一步时恍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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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回来了。没有酷炫的登场,有的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归客。他拿着调令,穿着熟悉的青色公服皂底靴,站在御史台前整了整帽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回来了?”宋恪斐低着头写字,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回来了。”
“坐吧。”宋恪斐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没有看他。
“下官……是来报到的。”王居逸有点不知所措,赶紧说明来意。
宋恪斐抬起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听说你当个太守,受了不少委屈?”宋恪斐接过调令,翻出一本名录,在上面盖了个章。
“下官没什么委屈的。”王居逸淡淡的说了一句。
“何苦来…”宋恪斐揭开杯盖,摇着头吹了几口气,压着嗓子,又像是唠家常一样对他说道。“监察御史有什么好的…官职又小,在武林当个太守,一年赚得比京城要多。”
“台长说笑了,王某怎么做得出压榨百姓的事。”王居逸微笑着说道。
“你做不出…那倒也是…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您升迁了,当然不同往日”
“我说的不是这个。”宋恪斐打断了他,抬起头望着他。
“我知道…”
宋恪斐沉默了一会儿,有点犹豫地开口道:“我本不应该说这个的…但是劝你好好想想…天子三宫六院再正常不过了,再加上那几个不安分的又在打皇后的主意……”
“我知道…”
“你呀……这又是何苦来…”宋恪斐捋了捋山羊胡,摇摇头叹道。
“台长一番好意,下官…心领了。”王居逸郑重地长揖道。
“你去吧……”
“是。”王居逸缓缓走向门口,宋恪斐在后面沉默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向着阳光。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皇上,监察御史王居逸回来了。”萧安在他身侧,低声说道。
萧师杰正在写字,听了这话面上虽无表情,但笔下一震,洒了好几滴墨。
“奴才给皇上换一张纸吧。”萧安叹了口气,拿起原来的纸放在香坛里烧掉。
“命他来见朕。”萧师杰的声音近乎冷酷。
“皇上当真要这样吗?”萧安忍不住劝道。
“朕还要怎样?”
“皇上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要跟王大人闹别扭呢?皇上忘了当初是为了谁淋雨为了谁买一堆东西无处可送?好端端的把那人送出去又把人调回来,皇上这是何苦!”
“他是回来了,可朕一想到他当初那么决绝,朕就觉得难过,朕就想报复他。”萧师杰抬眼望着萧安,眼里盛满了委屈。
“皇上当初什么都不说就把人赶走,论谁会不生气不委屈…王大人在武林被人欺负,您不是还派人到武林监视保护他吗?您冷静冷静…”萧安捧上一杯茶,萧师杰接了过去,轻抿一口。
“您不就是怕他不肯接受您吗……”
萧师杰,我们两清了。这句话里的失望,他读了几万遍。
那人清冷眼眸含泪的样子,紧抿着嘴唇、眼睛通红硬装坚强的样子,通通都在刺伤他的心。他坐拥天下江山,什么都有了,可就是怕失去这一缕白月光。
白月光回来了,可白月光还会是他的吗?
“皇上,您亲自去一趟比较好吧。”
“不,朕不愿见他。是他先对朕绝情的。”萧师杰像小孩子一样闹起别扭来。
“皇上!他若是绝情,当初就不会放广陵军过境,您忘记了吗?”
萧师杰当然没忘,但他觉得那份以公文形式传过去的文件,和私人信件大有区别,那人不过是秉公办事,和他萧师杰并无关联。
“王大人从来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不然怎么会在武林过得那么苦,身为太守还处处遭人作践…您不是很心疼他么?”
“朕…”
“皇上,糟糠之妻不下堂……”萧安跪下来劝他,“您再想想…”
萧师杰本就有些动摇,可又放不下身段亲自求他,萧安这么一劝,顿时又有了理由,成功说服了自己。
“好,朕去就是。”萧师杰突然从失落状态变得兴高采烈,把萧安吓了一跳。
“记得带上这个。”
萧师杰瞬间明白,满意地看了看萧安。
先帝丧期还有几天才过,天色刚暗下来,街道上仍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出来。萧师杰偷偷从宫里溜出来,只带着萧安。他穿着黑色云纹长袍,只戴着小冠,打扮得很平常。但周身的清冷气质和眉宇间不容抗拒的威严,显示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皇…萧大人,确定是这里吗?”萧安不敢喊他皇上,慌忙改口。
“是。”他又想起了当初和王居逸在门口斗嘴的事情,笑着笑着有些心酸。
“里面的人说太晚了不见客。”萧安丧气地说。
“太晚?再去问问。”
“是。”
“公子,皇上已经亲自来了,公子还是出去见见吧。”侍女劝道。
“我知道。”王居逸心乱如麻,坐立难安。他不敢抗旨,但他又怕见到萧师杰。
“逸安。”醇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看来是侍女放他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王居逸一说出这话,自己都愣了。他在干嘛?这可是当今天子啊!他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但萧师杰似乎没理会。
“你…好吗?”
“不好。”王居逸用手帕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想见你。”
“皇上不该用这样的称呼说自己。”
萧师杰听出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他叹了口气,“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皇上说笑了,臣哪敢不原谅皇上?”
“那你为什么还不开门?”
王居逸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萧师杰见对面沉默了,又兀自懊悔起来。
“你怕我变心?”
王居逸继续沉默。他想起了宋恪斐说的话。
“臣,早已不求什么真心。臣在武林,人人都说臣是达官贵人玩腻了不要的下贱东西,臣固然生气,可转念一想,不正是这样吗?”王居逸鼻音很重,但声音仍是冷冷的。
“我没有嫌弃你。”
“皇上难道不知,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日好的道理吗?”
“那御史大人不知,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吗?”
王居逸的心里忽然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臣自知没有什么能帮助到皇上的,皇上不如选一个良家女子长厢厮守,或者是选个有权有势大臣的女儿做皇后,巩固朝纲,也总比我这个不明不白的下贱东西好。”王居逸靠着门,每说一个字都十分用力。
“逸安,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心痛?”萧师杰也觉得很委屈,甚至有点生气,但他还是软着性子和和气气地说道。
“臣不敢想皇上所想…臣日日夜夜盼着回京城,却怕回京城;臣盼着回京城,像游子盼着回家,臣不敢回京城,是怕物是人非,徒增伤心。”
“逸安,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听了很多闲话…现在你怕什么?有我在,你只需要信我…”
“皇上今天说是这样说,以后碰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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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的不知又要把臣放在什么地方…再说了,臣…不能给皇上生孩子…皇上现在无所谓,以后呢?叫臣无依无靠的,皇上可以有孩子可以有妃嫔,可臣什么都没有。”
“逸安…我若对你无情,又怎么会来找你?我知道你担心大臣们担心流言蜚语,可是有我在,我能护着你。”
“好了。时间不早了,皇上请回吧。”王居逸冷冷地说道。
外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归于沉寂。
真的走了吗……是被问到难堪的问题了吗?走得真绝情。
他有点不甘心,有点委屈。他猛地拉开门,萧师杰正望着他,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愣在原地,萧师杰走了进来。他把王居逸拥在怀里。
“望贤…”王居逸的防线彻底崩溃,他仅有的那一点点高傲都被打得烟消云散。相思不能相见的苦楚,被欺负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化作泪水,肆意地流着。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的想念,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他的感情,他贪恋那人怀抱的温暖,只有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感觉自己回到了原有的生活。
萧师杰明白他担心的什么,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就等着王居逸回来。那么高傲、目无下尘的王居逸,那么纯洁无暇的白月光,放下了所有,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他笨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绢本,塞进王居逸手里。
“我的账还记着呢,你保管好…”
王居逸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了好了,再哭,宫里的人还以为我出去游泳了。”
王居逸消停了一点,在他怀里抬起头,声音软软的,但认真地说道:“望贤,我不是为了做皇后,而是为了做你的皇后。”
“我记住了。”萧师杰也同样认真地一字一字说道。
月色正好,天空中几缕如纱一般的云轻轻地拂过,几颗星星像爱人的心一样跳动闪烁。
白月光终于回来了。
元和四年十月十五,萧师杰奉先帝禅让令,登临帝位。改年号“顺政”,是为“顺政元年”。
文武百官穿着最正式的公服,腰间挂着玉佩,手持笏板,排列整齐。廖栩乔已经辞官归隐,今天是他出发的日子。这是萧师杰答应过的。
萧师杰着玄衣裳,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纹章,戴着十二旒冕;腰上系着有四样纹章的蔽膝,腰侧挂着提醒仪态的组玉佩,缓缓走向大殿。王居逸看着他缓缓前进,每一步都是那样庄重威严。他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汉白玉石阶不长,但每踏一步都像是踏碎了所有血和泪。萧师杰眼前闪过许多场景,每一个人的样子都像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
群臣山呼万岁,号角声庆祝新帝登基。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这么多血和汗,终于换来了今天。十二旒冕有这样让人不可抗拒的诱惑和威严,他终于尝到了这滋味。
顺政盛世,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累哦……
第30章平反
萧师杰登基后,封陈烨为正七品军器监监丞,掌缮甲弩,以时输武库。虽然散官职没变,但军器监丞也算是陈家老本行了,交给他们总比交给别人放心。
王居逸仍在御史台,萧师杰想让他进宫,但王居逸不肯。萧师杰哪里受得了不见他,平日里总要微服私访一下。只是今日去了,萧师杰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居逸觉得奇怪,坐到他身边问道:“望贤怎么了?”
“逸安,我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怎么了?”
萧师杰深吸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握着他的手。王居逸感到他手心发烫,以为他怎么了,正要开口时,萧师杰缓缓道:“陈烨想查陈瑛的死因…”
王居逸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
“那就好…可你要怎么查?”王居逸疑惑不解地问道,“即便所有的线索都显示他遭人谋害,但是没有证据没有方向,你怎么查?就算我们都知道凶手会是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就是无罪的。”
“所以才来问你,想让你理理思路。”
“你现在知道了什么?”
萧师杰叹了一口气,眼梢带着些忧愁的神色。“你可记得施恩义?”
“当然。”王居逸仍是不解,“他怎么了?”
“你还在武林的时候,施恩义把广陵县主给绑了,陈烨带着亲兵抓人,把他关进祠堂里吊着”
“绑了?”王居逸瞪大了双眼。
“你先听我说下去…”萧师杰点点头表示赞同,“施恩义原本一个字也不肯说,但陈烨用家法逼他,他把什么都招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李找过他,要他趁着陈烨不在家,把胡霁云绑了。至于陈烨出门的事情,或许是买通了侍卫才知道的吧。”
“可怎么保证他说的是真话?万一他被逼急了撒谎呢?”
“陈烨说他要是真那么舍生取义,就不会做三姓家奴了。”萧师杰耸耸肩。
“你的意思是,他还被李和另外的人指使过?”
“你知道那人是谁。”萧师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陈烨还说,那段有个医馆大夫给陈瑛看过病,他后来见到那大夫,大夫说陈瑛很有可能死于…中毒。而且大夫名望很高,应该不会出差错。”
王居逸愣住了。中毒?陈瑛自己想不开,服毒自尽?不,以他的性子做不出自裁这样不光的事情。难道是施恩义下毒?施恩义跟陈瑛能有什么仇?还是说,真的有人指使?
他抬起头,正对上萧师杰的目光。萧师杰好像看穿他在想什么,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同。
“还有就是…太医院的医正是我的人,他早年间在山里跟着老道士学过江湖术法,他说江湖奇毒也好、市面上能买的□□也好,少有这样死后还能面色如生的,十有八九都是口吐白沫脸色发黑眼珠爆凸;而水银之类更不必说,根本没有发作这么快的。”
“我还是觉得太乱了……让我再想想,问问陈烨…总之,我会再联系你的。”
“逸安受累了。”萧师杰轻轻在他额上一吻。
王居逸回京以后第一次去怡园拜访陈烨一家,也是感谢他们对萧师杰的帮助。
胡霁云因为怀孕而体态丰满,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韵味,只是不知为何她面带愁容。陈烨比以前更稳重了,或许是要当父亲的缘故吧。王居逸忽然有种看着晚辈长大成人的沧桑感,情不自禁地低头微笑起来。
“大人笑什么呢?”陈烨好奇地问道。白芷给王居逸倒了一杯茶。
“在笑自己老了,连明韬都有孩子了。”
“大人说笑了。”陈烨不好意思地笑笑。
二人寒暄了好一会儿,王居逸像是才注意到给他倒茶的是白芷,问道:“怎么不见画屏姑娘和流萤姑娘?”
“她们在上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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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先兄亡故后让她们做了大丫头,管着这群小丫头们。”
“半夏姑娘也是么?”
“半夏跟着县主,此刻正在园里呢。”陈烨疑惑地问道:“大人怎么问起这群丫鬟来?”
“说起来,今天我来还有一件正事,就是来帮忙查令兄的事情。”王居逸向前倾了倾身子,正色道。
陈烨略沉吟片刻,眼前一亮道:“我让她们过来,但能不能帮到王大人就不好说了。”
“我也是奉皇上的命令帮忙而已,况且令兄与我多年至交好友,我也该尽力去做。”王居逸认真地说道。
画屏和流萤挽着偏髻,穿着缂丝月白袄水绿色百褶裙,一齐走到王居逸面前欠身行礼,半夏则穿着次一等的鹅黄半臂衫蓝缎裙站在她们身侧。
“几位姑娘请起,我只是问几件事,不必这么拘束。”王居逸抬手虚扶一下,示意她们起来。
“谢大人。”画屏见是故人,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悲戚。当年陈瑛在时,这位大人没少来过,可如今物是人非,叫人怎么不伤心?
“几位姑娘可还记得当日情形么?有没有什么与往日不同之处?要细细说来。”
这又是提起人伤心事的时候,她们不愿去想,也只能尽力去想。
“奴婢只记得当日公子的晚饭是叫施恩义伺候着的,此外再不记得。”半夏回忆道。
“施恩义?”王居逸惊道。
“大人,先兄平时公务太忙,有时晚饭也是草草对付,有时他想起叫谁伺候就叫谁,画屏她们倒不常管饭菜的事。”
“那这不是很明显了吗?”王居逸更惊讶了。
“大人,”陈烨苦笑着说道,“烨也不是没有想过施恩义有可能下手,但后来拿一些饭菜喂狗,狗一点事都没有,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时只有酒壶酒杯碎了一地,只有使劲儿摔才能把他们完全毁掉,烨一直在想是不是先兄故意的…”
王居逸沉默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陈瑛死后众人种种反常的表现:萧师杰让他不要声张、陈烨延迟发丧、孝期缩短到三个月…
“我冒昧地问一句,当时先帝因为钦天监的话要求延迟发丧,那三月孝期又是为了什么?”王居逸忽然想起来,转过头问道。
“烨不知,先帝圣旨只说让烨速速回朝。”陈烨摇摇头叹道。“就算再违背礼制,圣旨一下来就必须得遵从。”
呵,这跟那年世家灭门案里某人的“夺情”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会不会是令兄之前几日的食物里有什么问题?”王居逸又问。
陈烨转头看着画屏,“姑娘说吧。”然后又充满歉意地笑说道:“先兄不许烨去请安,烨也不敢去。”
王居逸望向画屏,温柔地说道:“姑娘如实说来即可,不用紧张。”
画屏欠身作了个万福,低着头说道:“大公子此前一直病着,每日就是喝药,哪里还吃得了饭…”
“会不会是药?”
“药都是我们几个亲自煎的,也是常用的方子,平日府里也有试药的小厮,刘总卫也日日陪着,如果要下毒根本无从下手…”画屏不卑不亢地答道。
刘总卫?他好像听陈瑛说过,有个亲兵总卫对他像大哥一样。会是他吗?
“总卫当时也在吗?”
“刘岭在大哥回朝前一天就出城了,当天是不在的。”
原来是刘岭。
“那个大夫,现在还能见到吗?”
“他就在城外刘岭那儿,县主回来以后请他给看脉来着。”
“可以请他来么?”
“可以,那明天烨带他去府上拜访,您看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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