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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何不从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以寒yN
将军府的人把他们领到内院,才鞠躬退下。小医官带着两个人沿着蜿蜒的走廊一路走到湖心亭,确认四周没人后,才停下来,看了看两人,低声道:“请吧,绕过这座回廊,亮着灯的屋子就是,平君侯等候多时了。”
晏衡点了点头,谢过了他,刚想转身,却又被叫住。
“晏楼主?”小医官小声叫道。
晏衡眼瞳却骤然一缩,带着些威胁和防备的意味盯向医官。
小医官赶紧借了一步,对他道:“你放心,除了……他,只有我和平将军知道。”
小谢眯了眯眼,来回打量两人,他们的对话他听不懂,可是明显藏了个大秘密。晏衡和平湖岳的暗中往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晏衡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
晏衡看出小谢的好奇,用眼神提醒了小医官。后者有些惊讶,他以为既然晏衡带着那人来,一定是心腹中的心腹了,可那人居然并不完全知情?
小医官赶紧住嘴了,只说道:“晏楼主,我把你的脉发现,你身子真的很糟糕,我让平将军给你准备了调养的方子,一会儿你带走。但它们只能聊胜于无,还望你平日多多保重,别忘了……”
碍于小谢,他言尽于此,不过晏衡明白,郑重点了点头:“多谢。”
小谢就抱着手臂静静看他们俩当着他的面打哑谜,待到小医官走了,他才哼笑着搂住晏衡道:“芳含,你说说,在夫君面前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回去该怎么罚你才好?”
晏衡拨开他的手冷冷道:“没人了还这么入戏,我看谢少侠学剑是亏了,要是当年入了梨园,现在定然也是个红角了。”
“唱戏啊,我也会那么两句呢,晏楼主想听吗,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晏衡上来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你!再说你这是秦楼里的姑娘们编的曲儿,哪里是戏?这都分不清,快闭嘴吧。”
“秦楼里的姑娘们编的曲儿?”小谢把头凑到晏衡面前啧啧啧了几声,“晏楼主这都知道,看来……”
“少胡说!偶然在船上听人哼过罢了。”
“哦哦哦,我还没说什么呢,芳含就这么做贼心虚?”
“你不也会唱吗?”
小谢道:“我也是偶然听来的呀。”
晏衡气冲冲瞪了他一眼:“好了,闭嘴。你在这儿候着,我去见平将军了。”
小谢委屈道:“哇,我辛辛苦苦当了你两日的夫君,用完就抛下我了?连进屋坐坐都不可以?”
晏衡冷笑:“你不是最爱偷听吗?继续你的老本行啊。不过这次,恐怕非常有难度咯。”
他说完就沿着回廊走了,留小谢在原地自怨自艾了一句:“哎,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那平将军哪有我好看又厉害呢,夫人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的……”
转过回廊后,那声音终于被抛在脑后了。
晏衡又气又好笑的低声骂道:“无赖。”
晏衡寻着唯一一间亮着光的房间走了过去,敲了敲门,门开了,平湖岳披着一件旧袍子站在门口,见到晏衡,拱手道了句:“晏楼主。”
“平君侯。”
平湖岳把人领进屋,却并不坐下,而是绕道了书架旁,转动蜡烛底座,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随即,那书架显露出一扇石门的样子,缓缓打开了。
平湖岳做了个请的手势。
晏衡对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可几步后发现后者并没有跟进来,有些疑惑地停下来,回头望着他。
平湖岳站在密室门口微笑了一下:“去吧,他在里面等你。”
晏衡呆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他眼睫打着颤的扇动了几下,连一句话也来不及多说,转身跑进了密室。
第13章竹林夜奔逃(1)
微弱的烛火在暗室中时明时灭,明时像春风得意,暗时像晃碎了一捧乡心。
晏衡沿着甬道一路奔向最里面,到门口时才渐渐放慢了步子,最后停了下来。
暗室灯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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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个少年,背影单薄却挺拔,正背对着门口望着墙壁发呆。少年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会儿,很快眼眶便湿润了。
“芳含哥哥。”
晏衡想起自己还是女装打扮,不由赧然,用袖子拭了拭脸上红妆,不及开口说话,就被少年一下子扑上来抱了满怀。
晏衡被他撞地后退了一步,随即柔和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少年的背。
“芳含哥哥,你还好吗?”
“好。”晏衡道,“很好。”
少年点了点头,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想到自己露出的依恋情态,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牵着晏衡的手走进暗室坐了下来。
“哥哥,我猜,你也要去许城了,对么?”
晏衡点头。少年露出一些隐忍的表情来:“是我无用,什么也做不了。”
晏衡又摇头,拍了拍他的手,叹道:“昭平,你做的很好了。宫中……凶险万分,我离开雒城后,你一定多加保重。对了,这次你是怎么出来的?都有谁知道?”
“是司先生就是来帮平将军义诊的那位御医,是他帮我。你放心,此事司先生安排的妥当,我速来速回,不会叫人发现。”
“那位司先生,可靠么?”晏衡眉间稍有不安。
“哥哥,”即使是在暗室里,少年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靠近晏衡耳边道,“司先生的父亲,是死在当年衣带诏事件里的。”
晏衡讶了一瞬,看向少年,少年点了点头:“所以司先生其实比我危险。”
他似乎提到了什么伤心事,情绪有些消沉:“你们,哪个不是都比我危险万分。芳含哥哥,此去许城,你也一定一定要保重!”
晏衡摇摇头:“行走乱世,没人称得上安全,昭平,正是因为你这么坚强,才有我们所有人今天的努力,不要再说自己无用的话了。你明白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我明白。”少年提了些气,坚毅道,“哥哥,我忍得了。我在雒城等你。”
晏衡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了。”
少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哥哥,我这次见你,除了猜到你去许城想和你告别,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晏衡凝了凝神:“是关于……我上次拜托你的?”
“对。杏林谷。”少年取出一张信纸来,“我托司先生帮我进藏书阁找到了一本书,里面记载了杏林谷最后的遗迹是在漠北。”
“漠北?”
“没错。”少年皱眉,“也许,金缕曲最后的秘密,就藏在漠北?”
晏衡也陷入沉思。
少年观他神情,试探问道:“哥哥是不是还在担心那道杏林预言?依我看,若是杏林谷最后出现在漠北,那个第五代传人,说不定早就死了吧?”
晏衡颦着眉摇了摇头,不知是否定还是不确定。
“杏林遗术,五代而绝。”
这是杏林谷第四代传人留给世人的最后一道预言,之后,杏林谷便从世间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所谓杏林遗术,便是金缕曲。许多人不知道,其实《金缕曲》是杏林谷的人开创的,最最开始,它不是什么邪术,反倒是治病救人的秘方,它还有另一个流传不算很广的名字:赎命阵。
而自它不期然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邪功之后,杏林谷便派出人来毁灭《金缕曲》,可直到第四代传人身陨,也没能完成杏林先祖交代的任务。但传言她身陨前开了天眼,留下了那道预言,上天启示,终结这杏林遗术的任务,将在第五代人手中完成。
晏衡得知这道预言时,立即着人调查第五代传人的去向,他要先一步下手,杀了此人,以预言成真。
只是多年以来,那个人仿佛跟着杏林谷一同人间蒸发了。
少年摊开来手中的张纸,点了点桌子:“哥哥再看这个。”
晏衡低头,见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复杂图案,轮廓像是六星芒状,里面画着写难懂的字符,好像古文字,又可能是道教或什么教的符咒。
“这是我根据书中描述和部分不全的配图,拟绘出的图案,据说,杏林谷的传人会在身上纹这样的刺青。多数是在左手臂上。哥哥,你可以派人多多留意。”
晏衡拿起纸细细看了许久,把这个刺青记在脑海中,点头道:“多谢你了。”
.
湖心亭后唯一亮着灯的那间屋子,平湖岳独自坐在案前读书,他留意到窗前有个不加掩饰的黑影子,就静静立在那儿听屋里的动静。
可惜屋里没有动静。
黑影子自然是小谢,他显然不是会安安分分等在回廊的人,晏衡一走就跟了过来,此时令他意外的不是里面没有动静,而是平湖岳居然一个人坐在那里。
这就彰示着,晏衡今夜来见人的人,居然不是平湖岳?
那么会是谁,又能是谁呢?
一个甚至可以把平湖岳一个人晾在外面的角色,这个人,又和晏衡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小谢很难想象,十二楼晏家卧病在床、长年不见光的独子,身上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但凡活了点年岁,谁身上还没点秘密呢。
小谢靠着窗子站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屋里的人唤道:“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此时这里只有他和平湖岳两人,他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径,因此这话显然是对着他说的。他也没有客气,直接推开窗翻了进来。
平湖岳的背后也是一扇主窗,窗牖雕花,月光穿过窗纸投洒进来,平湖岳逆着光对小谢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谢走到他对面坐下,平湖岳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倒他眼前。低下头继续看书。
小谢坐也没有坐姿,靠在椅背上,一只腿还踩在凳沿,随手将面前那茶往旁边挪了一下。
平湖岳翻书的手忽然顿住了。
他抬起头,似乎想询问些什么,却被回廊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平湖岳皱起眉头,他吩咐过不是要事不要来这里打扰他。
来人是平府的密探,经准推门进来,匆匆看了一眼小谢,随即快步走到平湖岳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平湖岳神色即刻就变了。
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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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已经过分地把腿翘上了桌案,仰躺在椅子上,椅子立起两条腿,只靠另两条腿和地面一点点的接触维持着平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住这种姿势的。他甚至惬意地控制椅子摇晃起来,悠悠道:“怎么啦,平君侯,有什么倒霉的事吗,说来听听?”
平湖岳嘴角一抽,睨着他道:“你还是多喝两口好茶,一会儿好上路吧。”
.
“时间不早,昭平,安全起见,你该回去了。”
晏衡站起身来,往密室门口走了两步。
“芳含哥哥……”少年也一同站了起来,两人尚未说出道别的话来,就听见甬道那头机关开启的声音,随即是沉重的脚步声。
两人一齐回过头,就见平湖岳一个人进来了,晏衡以为他亦是来催促昭平,便道:“平君侯,我这就走了。”
平湖岳却紧紧皱着眉头道:“晏楼主,你是该走了,不过,不是回十二楼,是即刻启程前往许城,再不走就有麻烦了。”
昭平和晏衡一同讶然道:“怎么回事?”
平湖岳摇了摇头:“苍崖山已经获知了你十二楼的动向,今夜就会有所行动,我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你此时就在我将军府上,不过,问雨楼你是不能回了,今夜就走!”
晏衡也露出一丝忧虑:“他们怎的这么快?不应该……”
昭平也紧张了起来:“若是如此,哥哥,你是得快些离开雒城,否则过了今夜,怕是难走了。你去那边必须得藏好行迹,如果一开始就被他们掌握动向,实在不妙。”
晏衡道:“但是夜隐和流觞那边……”
平湖岳道:“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们和你汇合,如今你要走,人越少越好,你便带着门外那人,从安化门走,不要走虎牢关了,绕远一点,去荥阳,沿汜水关入许城。马车干粮钱财我现在就替你们准备。”
晏衡原地踱了两步,短短片刻脑海中过了无数的念头和计较,最后一咬牙:“好。”
昭平握了握晏衡的手道:“哥哥,路上小心,一定要平安。”
晏衡道:“你放心。”
晏衡跟着平湖岳两人先从地道出来,小谢已经等候多时,大概也得知一点情况,脸上少见的有些严肃。晏衡看见他,似乎有一些想说又不知如何说起的话,鉴于没有过多时间,只好暂且咽了下去,只对平湖岳说道:“平君侯,你也多多保重。”
两人出了屋子,平湖岳派人准备的马车也已经到位,车夫便是先前那位密探,晏衡和小谢上了马车,车夫扬起一鞭,车轮滚滚而去。晏衡撩起车连往后望了一眼,平湖岳拱手道:“晏楼主,再会。”
马车驶出将军府,接着平湖岳的军令,三人沿着静谧无人的街道一路顺利驶出了安化门。
晏衡闭目靠在车里,似乎有些惴惴不安,反复掀开车帘看月亮,似在推算时日。小谢听见他一个人喃喃自语着:“初九,初九了……”
“初九怎么了?”他问。
晏衡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暴露出一些糟糕的情绪。
小谢一把抓过晏衡的手,发现那手冰凉的不像样子,便攥进掌心里替他捂着,说道:“安心吧晏楼主,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许久许久,晏衡终于轻轻“嗯”了一下。
第14章竹林夜奔逃(2)
天上疏星残月,地上山路崎岖不停毂。
马车出了城门,没走官道,钻进了一片深黑的竹林。
消息来得突然,晏衡心里挂念问雨楼,即使什么也做不了,还是无法在车夫的劝解下休息一二。
小谢倒是歪倒在车榻上睡得香甜,他睡相意外的老实,双手交叉抱着铁剑,防备心也不浅,越睡越往角落里缩,晏衡以为他是冷得,便把自己的暖手炉搁在了他怀里。
没想到小谢睡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到腿上一个滚烫烫的东西惹得他不适,睡梦里随手拨开了。致的银雕云纹镂花小炉骨碌碌滚到了榻下,好心被当驴肝肺,气得晏衡胃疼。
晏衡弯下身勾着手摸黑捞了半天,才把它拾上来,不待抬起腰,倏然被身旁的小谢按住后脑压了下来,他整个人扑在了对方腿上。
“右转!”这声是对着车夫吼的。
晏衡闻声便不再挣扎,小心翼翼伏在小谢腿上,手还拽着他的腰带。车夫驭马急转,车轮跟着滑出一个极致了轨道。
“嗖”破空而来的利箭穿过马车后面的帐帘射进来,堪堪擦过车夫左肩。
马儿长嘶一声,在鞭子的催促下撒腿疾驰。
小谢让晏衡蹲下,自己则从车窗翻出去来到车顶,又是“叮、叮”几声,似乎是铁剑格挡掉暗箭的声音。
晏衡担忧地冲顶头上喊:“你小心啊!”
“没事。”
山道颠簸,这样的奔波下马儿尚能顶得住,马车却快颠散架了。躲在里面的人更加痛苦,后有追兵,更致命的是前面突然出现了埋伏。
一群穿着劲装的刺客整齐拔剑,从两边竹林里窜了出来围杀马车。
小谢在外面挡了几人,两边难以兼顾,又从车窗翻了回来,一把护住晏衡,踹开对面一个想翻进来的人。车上罩着的布帘被利剑削砍的破碎不堪,车檩子也满是凿痕,照这样下去迟早守不住。
小谢解决掉几个黏在车壁的刺客,对晏衡道:“得弃车!”
“可是,东西全在车上……”
“钱重要命重要?”小谢不由分说把他单手抱了起来,踩在车窗口探看路况。晏衡有些紧张地圈紧他,小谢对两人道:“下个转弯口我们跳车,车夫引着这些人往右走。”
车夫沉声道:“知道了!”
话音落下,马车急转过下个路口,小谢抱着晏衡轻快地跃了出去,借着几颗竹子的劲稳稳落地,然后小谢拽起晏衡的手就往竹林深处跑。
“你、你认路吗?这不是去荥阳的方向!”
“去什么荥阳,你也看到了,路线早暴露了。”小谢冷笑一声,若有所指道,“你认为,平湖岳可信吗?”
“绝不是平将军出卖!”晏衡扬声道,随即被小谢赶紧捂住了嘴。
“你小声点!生怕别人找不到我们?”
刚才一直忙于对敌,此时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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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了才就着月光看见,晏衡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连皮下的青红色筋脉都看得清楚,他瞳孔甚至有些涣散,只有手还紧紧抓住小谢,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这里,让他拖着走。
身后很快传来了簌簌地动静,小谢脸色一变,推倒晏衡往旁边灌木丛里顺势一滚掩蔽身形。
晏衡软软倒在地上,情况十分不好,竭力睁着眼睛,但他好像已经分辨不了周围的情况了,嘴唇颤动想说些什么,小谢不得不再次捂住他的嘴。
等那些人走了,小谢赶紧捞起晏衡低声叫道:“喂,你怎么了,喂喂,晏衡,晏芳含?你别吓我,刚在车上不是还好着呢?”
小谢迅速摸到他的脉一探,大惊失色:“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的内力在攻击你自己!快住手!”
“我……我没办法……”晏衡痛苦地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你、帮我,帮帮我,不然我会,会死……”
晏衡的状态和那日小谢潜入房中看见的一模一样,体内真气逆转,在奇经八脉里乱冲,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怎么帮?你……”
那句“你说”还没说完,小谢神色陡然一凛,猛地擒住晏衡的手,用力在他腕上穴道一捏,手指就因为使不上劲而松开,指尖,一枚针掉了下去。
小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瞪着晏衡,狠声道:“你,想,对我用金缕曲?呵呵……”
谁不知道,金缕曲可以吸人气血,它的霸道邪门之处就在于,一旦开启,除非施功之人主动停止,否则被吸之人就无力反抗,直到被吸干为止。
这就是个夺人性命的东西。
晏衡想让他以命换命么?
晏衡满头冷汗,摇了摇头,哑声道:“不是……”
“还说不是?”小谢死死盯着他。
“是。”晏衡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说出完整的句子,“我学的,金缕曲,的确是残本,练的也不完整,不知道如何……把吸过来的气血真正化为己用,因此,每用一次,都会……”
他剧烈咳了几声,似乎怕小谢没有耐心听下去,撑起身子抓住对方的手腕,勉强维持住意识继续说道:“都会像现在这样,别人的真气进来,在我体内潜伏几日,慢慢躁动、慢慢烈性,然后开始逆流,横冲乱转。”
“因此我只有,再吸新的气血,来对抗这些……不受控制的……”
小谢没料到晏家所练的金缕曲是这个模样。
这简直是一个自私害命的功法,一旦施用了第一次,就再也停不下来,除非死。如同毒瘾一般。
而且晏衡明显还有所隐瞒,如果照他所说,这些吸引进来的真气会慢慢转换,那么越用,岂不是在体内累积的越多,最终一定会无法承受,爆体而亡。他还记得那次看见晏衡在药浴里,当时他身上的真气在缓缓往外流散。
他一定还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来驱散那些真气,因此才能在一次次动用金缕曲中,达到一次次短暂的平衡。
晏衡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所以他才掐算日子,所以他才不安,他本该在动身去许城前解除这个隐患的,只是事发突然,没能来得及。
现在他们明显快承受不住那些逆转的真气了。
晏衡抓着小谢的手腕,眼神里充满恳求:“帮、我……”
而小谢亦是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像是才认识了眼前这个人,练了这个邪门功法的晏衡,十二楼的少楼主,的确不是表面上那么无辜纯良的,正如江湖传言,在他手上,不知道惨死过多少人。
赎命阵,不该叫赎命阵,该叫夺命阵。
小谢忽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晏衡,压了压铁剑,良久,转身而去。
晏衡还在原地剧烈的咳嗽,嘴唇边已经渗出血迹,似乎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小谢离去的方向,心想,这也情有可原,谁敢把自己的性命拱手交在他这个魔头手中。
他们之间的信任本就基于利益,这下信任破裂,本来也,不应该惊讶。
晏衡本以为自己会难过的,但是没有,他现在居然还在理智的思考,他不能死,绝不能现在死去。必须找到一个人来,可是,竹林里全是危机,那些人,应该是苍崖山派来的,就算有落单的人,现在的他也不见得打的过。
他得往山里走,找到一个农户或者什么人。
天空骤然亮起一道闪电,随即是轰隆隆的雷声。晏衡张着眼睛望天,咬了咬牙。
暴雨说来就来,倾盆而下,无情浇灌在竹林里。狂风肆起,卷起一山的竹叶乱舞,噼里啪啦,雨水夹杂着树枝折断的声响。山林里还能听见某些凶猛的动物的嚎叫声,寒彻骨髓。
很好,这样至少可以遮掩他的行踪和足迹。晏衡想。
绝不能死。
绝不能死。
这个意志支撑着他站起来,行尸走肉一般,趿着鞋,一步一步往竹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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