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何不从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以寒yN
一开始还是慢慢地走,背后是女人不停歇的叫骂。渐渐地,他加快了脚步,一点一点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像是也发了疯一般,路都顾不上看,手中的烛台早没了作用,却还是下意识紧紧握在手中,青苔满路,晏衡一不留神就打了滑,身子向前扑去。
他想要痛摔一跤,干脆闭住了眼睛。
但渴望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晏衡栽进了一具体温很高的身体里,手中烛台也掉了,沿着颠簸的路骨碌碌的乱滚,直到撞到树上,晃了几晃,停了下来。
晏衡憋了许久的情绪几乎是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紧紧回抱住来人,声儿带了哭腔:“非歌……”
头顶上却传来不满地“啧”的一声:“乱叫什么,看清楚是谁好心对你伸出援手啊。”
晏衡的背脊立时僵住了,飞速伸手抹掉泪珠,推开对方,沉下声恶狠狠道:“轻功好了不起是不是,当我十二楼是你家吗!”
“对啊,了不起啊,整个雒城都是我家。”
面对狼狈又恼羞成怒的晏衡,小谢似也知道他不愿见人,没在他脸上做过多停留,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走出几步把那个可怜的烛台捡了回来。
他拿衣袖擦了擦上面的泥,摸出一根火折子来。
晏衡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别点。”
小谢的手顿了一下,甩灭了火,又把那可怜的烛台扔掉了。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嘀咕:非歌?哼,晏衡跟那几个死士关系还真的不错嘛?平日里明明好强的要死,吐口血都要在人前装作风轻云淡,没想到在自己人面前是这幅窝囊样子?非歌算什么,跟我差那么多你也能认错?
小谢无缘无故恼了晏衡一会儿,就着月光偷偷去瞧他,见那张本就气色不佳的脸如今更是惨白,方才那点莫名的恼火就没了,他又想:好吧,也不窝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才比较可爱,平时实在让人想撕开他的假面。不过凭什么我一出来他就不哭了?好歹这么熟了,还藏着掖着那么多秘密。
这么想的小谢,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厚脸皮和双重标准,他自己分明也藏掖着东西,却希望对方对他吐露心事。
他更加没有意识到,向来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的他,竟然有朝一日会希望某个人对他吐露心事,这个人还是十二楼那位传言中心狠手辣的魔头。
不过,传言说晏衡亲手杀了自己父亲,倒没说他还有个发了疯的母亲?
小谢好奇得也快要疯了,频频打量晏衡,晏衡渐渐从情绪里清醒过来,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模样,目中暗含着杀意瞪向小谢:“你刚才听到多少?”
被他一瞪,小谢立即转开眼睛,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没多少,来来回回就那几句,特别没意思。”
晏衡冰冷地看着他。
小谢道:“喂,话说回来,你真杀了你爹么?”
晏衡沉声笑道:“这话问的,你第一天认识我么?还是说,你还没机会亲自感受一下我的歹毒手段?”
若是换个人,大概早被晏衡这目光瞪地毛骨悚然了,可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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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浑然不惧,甚至伸手往晏衡脸上摸了一把。
晏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的楞了一下:“你干什么?”
小谢也被自己不由自主的反应弄愣了,他其实只是忽然想到了晏衡的字,芳含,起的像个女孩,人也长得像个女孩,顶着这幅相貌,就算装装可怜别人也能买账的,偏生摆出一副凶狠跋扈的样子,身子那么弱,可他人却像不懂柔弱为何物。这样的反差令小谢迷惑,所以晏衡瞪他时,他忍不住想要捏他的脸,并且的确也那么做了。
这会儿回过神来,他忙干巴巴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晏衡不疑有他,只冷声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说完,他撂下小谢转身便走。
小谢没有追上去,晏衡也没再回头看,他一路闷头走到小苑门口,路过非歌身边时都没有停下来,只说了一句:“走吧。”
非歌亦没有多言,默默跟上。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段路,晏衡才终于逐渐放慢了脚步。
非歌忽然道:“听铜雀说你从我楼里提拔了个少年上来。”
晏衡步子稍滞,怏怏“嗯”了一声。
非歌下一刻就拆穿了他的谎言:“我问雨楼里没有那号人。”
非歌前些日子人虽然不在雒城,这边的事他果然是一清二楚的。晏衡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是潼关那边过来的流民,想摆脱身份,才投了十二楼,我见他剑用的好,品性也过得去,就留下了。骗铜雀是因为……你知道她的。”
非歌道:“几时一个流民的品性也能过得去了?”
晏衡哑口无言了半晌,道:“我最初也是那么想,不过他确实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人总有例外吧。或许他是最早一批流亡的那群人,那群人中能来这边的,都是些曾经家境不错的。”
非歌不置可否。晏衡道:“我已派人去潼关调查,如果他确实背景干净,我认为可以提拔一下的,妙吾走了以后十二楼也有空缺,原本咱们就处在用人之际,高手一直短缺,不能总让你和铜雀流觞他们忙得奔波来去。”
非歌道:“潼关是一方面,苍崖山那边也要着人查。我听说他那天的事了,苍崖剑法不是那么好学的,用人前一切都要弄清楚。”
“是,还是你细心。”晏衡道,“不过他从来不掩饰这些,所以我觉得……”
“不可掉以轻心。”非歌打断他,上前按住他的肩,“小衡,你记住,你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其他人谁都不可尽信,包括……”他放低了声音,“包括铜雀。”
晏衡吃了一惊,随即不满地嗔责:“那是不是也得包括你才公平?”
非歌道:“是,包括我。”
晏衡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方面他知道非歌就是这种脾性,这样面上冷硬,其实内心最是关心他的。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非歌其实在讲气话,因为……非歌是他父亲的人,他和晏守魏或许也曾是世间最信任彼此的主仆,可是那件事之后……
非歌真的一点也不怪、不恨他么?
晏衡悄悄望向非歌,想从他脸上找寻到一丝痕迹,但非歌已经翻过了那茬,认真思考着下一件事情了,他对晏衡说道:“算着日子,距离你上次动用金缕曲已经……小衡,差不多该……”
晏衡陡然拍开了他落在肩上的手:“不。”
饶是非歌也怔了一下,但很快非歌就明白过来了什么:“今天玉夫人说了什么话么?”
晏衡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非歌皱眉道:“小衡,身体最重要,你知道的,如果不赶紧……你会死,你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晏衡生硬地背过身去:“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时半会死不了,你放心吧。这事我记着,你不要催了。好了,我回屋休息了。”
第9章金缕绝命曲(3)
晏衡心烦意乱地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瞬间无力感上涌,背靠着往下滑了些。
忽然窗扉轻响,那个该死的身影就在他眼皮底下翻了进来。晏衡倏然站直了身体,气冲冲瞪着小谢。
这个人已经两次撞见他脆弱的样子了,每次都是脸皮厚到一点赧然都没有。黑暗中晏衡脸色羞红,咬牙切齿道:“就算雒城是你家,也麻烦你守点家规!尊重一下其他家人!”
“呀,楼主要把我当家人了?当不起当不起。”小谢嬉皮笑脸地走近,倾身道:“不过你叫一声小谢哥哥,我还是能认下的。”
“想得倒美。”晏衡一把搡开他,解下外衣随手扔开,掀开被子,蹬掉鞋子,周身围绕着寒气和怒气往床上一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只是莫名憨厚,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小谢走到床边委屈道:“说好的今夜我睡这儿呢?”
晏衡:“雒城是你家,爱睡哪睡哪。”
小谢不要脸的挤了上来,仗着力气大把晏衡往里拱了拱:“就爱睡这儿。”
晏衡身心俱疲,忍耐了一下,没怼他。
小谢躺了一会儿,皮痒一样地开口问道:“喂,刚才你和非歌在门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金缕曲有什么秘密嘛?”
晏衡的忍耐快突破边缘了,他一下掀了被子转过来瞪他:“你除了偷听、跟踪、偷鸡摸狗,还会干些什么?!”
“呀,会的可多了,少主楼想更多的了解了解我吗?”小谢撑起脑袋,侧卧着调侃,“其实你猜的不错呀,我是早一批流亡的,不瞒你说,我们家以前也挺有钱的。”
晏衡讥诮道:“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得卖身谋活路。”
“呀,别瞎说。”小谢故意瞪圆了眼睛,揪起被角盖在自己身上,“我卖艺不卖身的。”
晏衡觉得头疼,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现在反悔解除条约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来不及了。”小谢道,“君子一诺,千金不换。”
“我又不是君子。”晏衡冷笑。
“可我是呀!”小谢不满道,“我答应你的事,你反悔了,我也不能反悔。就是这么守信用。”
晏衡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默念心经了。
小谢:“经文这么长你都记得住?童年不幸福吧?小时候没少被罚抄吧?不会越念越想起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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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心里难受吗?你看我就不一样,我爹教我两句特别短特别好记的,我教你啊?”
“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听好了啊,”小谢摇头晃脑道,“叫做‘他人气我我不气,我若生气中他计’,嗯,是不是特别好记?特别深刻?我爹比你爹聪明多了。”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喂喂喂。”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喂……”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小谢忽然飞速念出心经的最后两句打断晏衡,然后按倒他的头按在枕头上,道,“好了背完了!睡觉!”
晏衡:“……”
世界总算安静了。两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许久,晏衡扑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好像找到治你的办法了?”晏衡睁开眼,伸手点了点他的头,“这是不是有个紧箍咒啊?”
小谢一把抓下他的手攥住,恶狠狠道:“睡觉!晏玄奘!”
晏衡扳回一局,含笑闭上了眼,嘴上不忘小声嘟哝一句:“明明你比较话多。”
这下终于是真正的安静了。
两个人再无他言,不多时呼吸声也归于长缓。半梦半醒之际,晏衡突然想起,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攥着,不情愿地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心里骂了一声,最后还是睡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晏衡都觉得稀奇,自己居然防备心差到就这样跟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同床睡了一宿。
他叫来下人赶紧给小谢拾出一间弟子空房,让他滚蛋了。
刚折腾完这些,流觞就来见晏衡。他回来一直就有事要汇报,结果总是挑不上好时候。
晏衡和他去了议事堂,两人刚坐下流觞就迫不及待道:“少主!翟景那老家伙决定迁都许城了!”
他以为自己抛下了一记重磅火//药,不成想晏衡不紧不慢啜着茶,面无波澜。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事实上他的确早一步知道了,就在妙吾叛楼那天,平湖岳与他交换的纸条上,就是这则消息。
流觞急道:“少主,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啊。”晏衡慢悠悠道,“许城,地处优越,资源丰富,可攻可守,兵家必争之地。雒城周边战事频频,迁都许城,一来控制南边张隽,二来发展新政,逐步瓦解天子势力东魏旧臣,翟丞相之心昭然,东魏,看来皇权不保喽。”
“少主……”流觞挠挠头,“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朝廷斗来斗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局势越乱,我们越有发展空间呀。”
流觞道:“有道理,但是……虽说朝廷会无暇打压我们,可一旦迁都,雒城这边就是危城了,咱们十二楼本就在漩涡中心,万一战事来袭,我们恐怕应付不来多方势力啊!真的能在雒城顺利继续发展起来吗?”
“谁说要在雒城发展了?”晏衡淡淡道,“我已经想好了,十二楼,也要迁。”
“啊?”流觞懵了。
晏衡道:“你把非歌铜雀他们叫来吧,这件事,我正式同你们讲。”
流觞愣头愣脑地应下,刚转身,晏衡又补充道:“把小谢也叫来。”流觞讶然,但很快照做,把五死士另外两个和那位新人叫了过来,夜隐也自觉现身,五人一起落座议事堂。
铜雀先用眼神指着小谢道:“少主,为什么这家伙也在。”
晏衡用指节敲打着红漆木桌,头一次面对铜雀的质问不容置喙道:“他有用。”
铜雀内心不赞成这么早重用生人,但晏衡一心如此,她也不好多说,只是狠狠剜了小谢几眼,警告他安分。然后她又道:“我听流觞说了您也准备迁去许城,我反对。”
小谢笑吟吟道:“我倒觉得少主楼这个决定很明智嘛,我非常同意啊。”
铜雀瞪他,晏衡阻了她发言,对小谢道:“你的意见不算。”铜雀这才回眼神。
晏衡又看向流觞:“流觞,你认为呢?”
流觞看了看铜雀,又看了看晏衡,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刚才路上我想了好多,少主,我觉得,你有道理,与其在雒城中险中求生,不如去许城先占得先机,毕竟许城才是块大肥肉。”
铜雀皱眉:“不错,但说来容易,十二楼的势力范围大多集中在雒城,许城那边目前只有非歌的狂雨楼,擅自转移重心,我怕两边最后都危险。”
非歌突然补充道:“许城之下的南阳,清雨楼也在那里,亦是我座下。”
晏衡点头,看向非歌:“那么非歌你呢?怎么看?”
非歌陷入沉思,暂时没有作答。
铜雀和流觞两人互相争论起来,夜隐则一直不言不语。至于小谢,已经开始把玩起晏衡桌上茶杯盖,倒放着戳来戳去,当成陀螺似的,也不知道玩出了什么乐趣。
晏衡也安静的等他们几个统一意见,过了许久,非歌终于开口道:“我同意。”
铜雀和流觞不再辩了,少数服从多数,夜隐直接算作弃权。铜雀先前虽然反对,但一旦决定下来,便也不再提前话,只问道:“那少主,准备何时走,如何走?”
“这正是我今天要和你们说的。”
晏衡站了起来,缓缓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朝廷、苍崖山,我们也迁许城的事任何一方知道了,定然都会有所针对,为了先顺利在许城落脚,就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离开雒城的消息。”
几人纷纷点头,开始思考可行的办法。流觞先道:“但是少主你也说了,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盯着,就算能天衣无缝走出雒城,但雒城一直没动静,总会引人怀疑。”
“所以需要有动静。”晏衡道,“我打算,让非歌、铜雀还有流觞留下来,在雒城露面掩人耳目,夜隐和小谢和我一起去许城。”
“不行!”
“不行!”
铜雀和流觞同时叫道。
铜雀拍案而起:“这样少主太危险了,我坚决反对!何况,怎么能带那个家伙去?!”她指着小谢。
流觞也道:“对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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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两个人,太危险了少主,把我也带上!”
晏衡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了片晌,道:“也行,那就夜隐流觞小谢和我一起走。”
流觞这才点头,但铜雀还是不同意:“流觞和夜隐可行,姓谢的,我不放心。”
小谢哼道:“有我在,你该放心死了才对。”
非歌亦按住铜雀,道:“少安勿躁。”
小谢的确是个异数,也是个极具杀伤力的武器。用的好了,杀敌不在话下,用不好了,兴许会害了自己。议事堂里的六个人,每个人都有每人的思量,流觞看来,小谢就是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一朝被提拔重用难心气儿高点,做事可能没有经验不知轻重,但有他和夜隐在呢,身手好就够了。
铜雀是不信一个不了解的人的,不管他目前看来有没有害。但是除了小谢,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非歌和晏衡的想法差不多,这个人无论有没有异心,反正心肯定不可能忠于十二楼,若以前真就是个无业游民还好办,若是别有所图或者其他势力派来的细作,无非就图金缕曲呗,早晚会露出马脚,在此之前,能利用,便利用。
几人各怀心思,但最终总归是达成了一致。
出城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晏衡有些疲累地回到座位里,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非歌用眼神示意晏衡,让他想起那天提醒他的话,晏衡却无视了,说道:“散会吧。”
几个人逐渐散了,非歌却留下,走过来对晏衡说:“此次东魏迁都,除了表面能看出的利益,我怀疑还有其他理由。”
晏衡半眯着眼像在思考,嘴角抿出一个坚硬了弧度,低声道:“你也觉得吗。”
非歌点头:“翟景也暗中窥伺搜寻《金缕曲》已久,如今你身负心法的消息传了出去,他至今却没有动作,反倒要去许城,我怀疑,许城亦出现残本的动向。”
晏衡闭了闭眼:“没错,那很快就是炙手可热之地了。所以,我们要早点动身了,越早越好。”
第10章秉烛密会客(1)
晏衡抱着小暖炉回了屋,一推门就看见自己床上已经坐着个无赖,也是见怪不怪,话都懒得说,假装没看见他,径自走到云纹木架旁脱下斗篷挂上,又点了熏香。
小谢翘着二郎腿枕着手臂哼着歌,嘴上还叼着根草叶子,把晏衡好好一间卧房躺出了大草原的感觉。
他的铁剑随手放在桌子上,晏衡坐下后嫌弃地推开它,提过茶水给自己斟来解渴。但推了那么一下过后,晏衡不由注意到了这剑,重量比他想得要重,看上去平平无奇,可用在小谢手里的那天居然流光溢。
晏衡难对小谢勾起一丝好奇,带着些套话的兴致,问道:“这剑是你的么?”
“是啊。”小谢看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比武拿了第一赢来的,怎么样,我厉害不?”
“是小擂台吧,头看起来这么廉价。”晏衡又偷瞄了铁剑几眼,觉得那天可能还是看走眼了,是剑式花招太华丽把剑衬托的。
“瞎说,这剑可是大师铸造的,当今世上独一无二呢,你小瞧它它会生气的。”小谢从手里扔了一把狗尾巴草过去,砸到了晏衡肩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把地上整的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他怎么就闲得无聊拔这些回来玩。
晏衡拂了拂肩上的碎屑,道:“我屋子后面的狗尾巴草每一根也都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你拔了它们,它们也生气。”
小谢笑眯眯道:“那怎会?他们落到晏楼主的香肩上,真是三生有幸。”
晏衡懒得跟他继续贫,接着问道:“那你是几岁学的剑,可有派过师门,或者师从哪位江湖高手?”
小谢好像被这话题问得来劲了,一个打挺翻坐起来,兴冲冲道:“实不相瞒,我可真是个小天才,三岁就会拿剑,六岁就能自己耍把式了,师父嘛……天下高手都是我师父,我对剑术过目不忘,融百家之长,取……”
“行了行了行了,”晏衡摆摆手,“吹吹就得了,过了就不好了。人探丸借客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的。”
小谢道:“怎么,你不信啊?”他跳下床窜到晏衡对面,撑着桌子扒到他眼前说,“我真是个天才,我爹我娘我们全村人都这么说呢。”
晏衡往后仰避过他的热忱:“好好好我信我信,你赶紧过去别凑这么近。”
小谢安稳坐到椅子上坐直身体,晏衡又补刀道:“不过你得小心啊,天才都是早逝早衰的,伤仲永啊。”
小谢呸道:“你少咒我。”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撇撇嘴说:“别说,其实你说的还挺对。这就是天妒英才吧?”
晏衡刚想嘲他一句,又听他忽地怅怅然说了一句:
“早逝也不差,像昙花一样嘛,只留下绚烂的记忆在世间,谁都忘不了。至于泯然众人矣,其实也是十分好的结局了。最可怕的是云泥之别,从云端坠入地狱,活得像只蝼蚁,却比蝼蚁还可怜,还不如早早死了,或是一开始就没活过。”
一个向来顽劣的人突然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饶是晏衡都被震到了,愣愣看着小谢,好半天,他才从那劲儿里回过神来,嗔怪道:“说得好像你很懂。”
小谢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懒懒走到床边仰了上去。
晏衡心想,其实这孩子应该也的确受过很多苦吧,从战乱城那边过来的,哪个人没点恐怖的经历呢,只是大多数人都放弃了自己的底线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底线,而小谢,接触下来,好像过去的家庭背景不算差的,小时候也念过一些书的样子,所以好歹有些原则,不像那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忽然低沉下去,晏衡放弃提问,决定说正事了。
“三天后去许城,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谢道:“哪需要我准备什么,少主楼帮我把假身份和通关文牒搞定就好咯。我来也一身轻,去也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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