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金者

    麦子笑了笑，说：“是呀！妈一说我也很奇怪。后来听妈说了原因，我才知道咱还非去不行。”麦子顿了顿，“妈说了，就他们集资那个事，清源有三个大户，最少的一个都投了一百五十万。他们仨找了个律师，那个律师很有背景，说只要凑足有分量、有价值的材料，就能帮他们把官司打赢了，把钱要回来。那个律师是外地人，挺牛的，不是工作日人家还不上班。所以，妈让咱俩帮她把材料送过去，顺便也跟他们联系联系，及时了解情况。你看哪天有时间”

    谷子脑子飞转，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那天跟张万虎聊，他说过几天要来d城，顺便跟谷子见见面，吃个饭，不过也没有具体确定日期。再说了，自己跟母亲闹僵，现在有这样一个缓和的机会，怎么也得抓住了。

    想到这儿，谷子爽快地说：“你说哪天就哪天，看你的时间，我哪天都行！”

    麦子见大姐难得地痛快一回，赶紧说：“那咱就周一过去，宜早不宜迟！”

    周一一大早，麦子就开车去接谷子，两人一起去清源。

    清源和d城同属山南省，但距离d城有两百多公里。这个小县城地处渤海之滨，南接齐鲁，北望京津，按说地理位置相当好。可是，由于该县境内耕地少，盐碱、滩涂占到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二，几乎没有什么工业，所以，一直都是国家级贫困县。

    姐俩一路说着话，路边空荡荡灰蒙蒙的，没有烟囱林立，也没什么高楼大厦，路边的盐碱地里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杂草，偶尔在拐弯处能远远地看到海平面，这确实是个穷地方！

    大约走了三个来小时，谷子、麦子来到了清源县城。

    说是县城，其实还不如一个镇子繁华。骐达车行驶在狭窄的街道上，道路两旁，小商小贩推着三轮车在叫卖水果、蔬菜，路边垃圾成堆，不时有黑色、白色的塑料袋在空中飞扬。街上行人的穿戴也很普通，几乎看不到什么衣着光鲜的人。

    麦子和谷子不由：就这么个地方，人们咋那么有钱呢投资几百万搞集资

    带着心中的疑惑，按照电话里对方指引的路线，谷子麦子开车来到了一座大院前。这座院子很气派，绿树红墙，墙顶上扣着黄色的琉璃瓦。电动推拉门打开，车子停在一幢欧式风格的三层小楼前面。

    三名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只见这三人，其中两人是高个子，黑脸膛，穿藏青色西服，打着领带。只是西服显得不大合身，衬衣领子也皱巴巴地，两人面容非常相似，大概是兄弟；另外一人中等个头，面庞白皙，上身穿红色夹克，下身穿牛仔裤，比穿西服的两人要洋气许多。三人看岁数都在五十开外。

    一番热情地寒暄，确认双方身份无误，谷子麦子跟随三人来到二楼一个雅间。房间内靠墙一张琴桌上，摆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筝，墙上挂着一幅画，赫然题写着“老子出关图”，落款居然是范曾，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赝品。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带转盘的大圆桌，五人分宾主围桌而坐，谷子谦让再三，坐在了主位上。

    到这个时候，穿红夹克的指着穿西装的两人介绍道：“这是陈红斌、陈红瑞，哥俩儿，叫他们陈二陈三就行了。我，周大民。我们都跟姜姨共过事，都佩服姜姨。今天你们来到清源了，我这儿条件简陋，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见谅。”

    谷子麦子少不了也是一番谦虚。

    酒菜很快就上桌了：中间是一大盘大闸蟹，红色的蟹盖分外诱人，螃蟹周围摆放着一盘葱烧海参、一盘水晶虾仁、一盘盐焗蛏子、一盘西芹炒桃仁，周大民拿出一瓶酒，居然是山南名酒52度的8848！这酒麦子知道，少也得一千多一瓶。

    麦子暗暗心惊，这还叫招待不周呀这些人平时不知道怎么花天酒地呢！也是，人家说搞传销的头目很有钱，这三人应该也是头目了。

    陈三接过酒瓶，给大家斟酒，谷子麦子赶忙婉拒，说开车不能喝酒。周大民皱了皱眉头，说：“两个人呢！有一个开车就行了，总得有一个喝吧陈三，那就倒一杯！”

    谷子看看麦子，说：“那你喝吧！回去的时候我开车。”

    周大民笑了：“这就对了，这才像姜姨的闺女呢！”

    听周大民这一说，谷子赶紧问道：“周大哥，我妈说咱们这边找到个好律师，需要一些材料，我们都带来了。另外还有我妈的录音，都可以做证据。”说着，谷子把一个档案袋拿出来，推到周大民面前。

    周大民微微笑道：“这个你们放心。律师我都找好了。这个卢律师，跟zy领导xxx的爱人是同学，咱们先备材料，只要有理有据，还愁要不回钱来只是卢律师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把东西转给他就行了。”

    一直不说话的陈二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说得对！挣了钱的是不愁，我这没挣钱的可发愁了，两百多万呢，一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全没了。”

    陈三在桌子地下踢了陈二一脚，阻止他往下说，周大民也假装没听见。

    周大民跟麦子碰杯，满面春风地说：“你们把材料拿来了，咱的钱就又多了一份希望。还有，周如璧的案发地是d城，d城咱也上面有人，姜姨的钱绝对没问题，早晚得要回来。”

    看周大民咋咋呼呼的样子，麦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周哥，咱在d城有啥硬关系能不能给透露一下啊回去了我也好安抚我妈，省得她每天提心吊胆地。”

    周大民笑道：“妹子是不信哥哥吧跟你说了也没事，d城那个严市长，跟咱是老铁。”

    陈二接话道：“这个倒是实情，要不是他，咱仨早就让抓起来了。”

    麦子知道，d城的市级领导里面，姓严的也就一个严华，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吃完饭后，谷子麦子婉拒了周大民去唱歌的提议，说还要赶路回d城，就告辞了。

    回d城的路上，麦子有些纳闷地问谷子：“大姐，你说咱妈的钱真能要回来吗这个破地方的人，怎么那么有钱呢”谷子一边开车，一边答道：“你不知道呀这个地方前两年发现了煤矿和铁矿，我听妈说，这仨都是矿主呢！”

    麦子一撇嘴：“还矿主就这智商连集资诈骗的当都上！”

    谷子有些不高兴地说：“谁知道会这样啊！那些人可会骗呢！说什么有眼光的大企业家现在都转型搞金融、搞电商，还说金融、电商是二十一世纪最有前途的事业。唉！”

    听到姐姐叹气，麦子猛然想起姐姐也参与集资被骗了几十万，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回到d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第十章 有实力就有魅力
    清源之行回来，谷子和母亲之间的那点小龃龉也就烟消云散了，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更可况，姜素云和高松岁数大了，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需要打针输液，谷子都可以完成，所以谷子开始上班并继续住在母亲家，母女俩和好如初。

    周五上午，麦子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大姐谷子。

    “麦子，这个礼拜有安排吗”

    “没有啊！有啥事快说！我忙着呢！”

    “看你，就不能像个女孩子，温柔地说句话！”谷子嗔道，“你要没安排，咱去北京玩吧！”

    麦子犹豫了一下：“妈同意咱出去吗我也没跟小涵说……”

    “妈同意，妈说早该让你们出去散散心了，不能老让你们跟我在家耗着。再说了妈现在也能做饭。”谷子欢快地说道，“小涵补课，反正你在家也是他做饭。”

    麦子扑哧笑了：“好啊，那咱就定了。还有别人吗”

    谷子迟疑了一下：“我云东一个战友到北京办事，还有郭晓静你是见过的。就咱们几个。”“ok！咱开车还是坐车呀”麦子追问了一句，——没办法，办公室主任的毛病，细节考虑太周到。

    “咱们不开车了，坐车去吧，一个多小时挺快的，再说开车去北京，咱也不熟悉路，停车的地方也不好找，车反而成了累赘了。”谷子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你把身份证信息发给我，我把咱俩的票订上。”

    “好啊，那可太感谢大姐了！我把钱给你转过去。”麦子笑着说。

    “少贫嘴，你大姐就那么穷啊这点票钱还是有的！”谷子故意假装不高兴地说。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见大姐这么说，想着车票钱连一百都不到，麦子也就不再推辞了。

    周六上午十点十分，谷子麦子姐俩到达北京西站。在车上的时候，张万虎就打来几次电话，问啥时候到。一出站，麦子就看见有人举着牌子：“接高谷子、高麦子女士”，走过去看到张万虎和司机笑嘻嘻地在那等着，司机举着牌子，张万虎西装革履，怀抱一大捧鲜花。

    张万虎一边说着“欢迎二位美女”，一边手捧鲜花给谷子递过去。

    谷子乐不可支地说：“这么隆重！可是这花看着挺沉，我也拿不了啊！”

    麦子暗暗打量张万虎，虽说早听母亲说谷子的战友张万虎常寄来莜面、大米、甚至整只羊的羊肉等特产，但她还从没见过本尊真容。只见张万虎口阔脸方，身材高大，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很足，倒也算仪表堂堂。只是浑身上下虽然都是名牌，可总让人觉得像租来的一样，尤其是那大金链子大金表，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

    张万虎很激动，一直拉着谷子的手，让谷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谷子正要问郭晓静怎么没来，张万虎解释说：“昨天郭晓静老家来电话，说她大舅病的不行了，想见妹妹一面。晓静就陪她母亲回老家了。对了，她说给你发信息了。”

    谷子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郭晓静的消息，说她家里有事，实在不能参加这次小聚了。可能当时在车上光顾着聊天了，没太注意到。

    四人出了车站，一辆大路虎已经等在那里。

    这车麦子认识，据说总价要300多万，不由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张万虎还真有钱。

    张万虎大声说：“那几辆好点的车派别的用场了，就开这个来接你们，有点委屈了。咱们直接去凯宾斯基酒店，先去吃饭吧！”

    张万虎是个健谈的人，说话嗓门又大。说起娱乐圈的八卦趣闻头头是道，好像那些明星们都是他老朋友一样。有这么个人一路说着有趣的事，倒也给这短暂的路途平添几分欢乐。

    大家正听张万虎说的有趣，只听他突然“哎”了一声，“前年我闺女结婚，咱也没联系上，你也没去参加婚礼。那天好多明星都去了，军旅歌手褚家武、歌唱家温蓝、演员蔡柔柔……二十来个呢！我知道你喜欢唱歌，要能看见这些人你肯定高兴。”

    谷子以前听张万虎说他的事业，心里总怀疑是不是有水分。今天听他随意说起女儿出嫁的事，居然这么大排场，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四人在凯宾斯基酒店吃饭，那种脍不厌精食不厌细，自然不必细说。谷子和张万虎边吃饭边聊了会其他战友的情况，麦子和司机小王只管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吃完饭，张万虎提议去附近的燕莎商城逛逛。

    燕莎的东西价格昂贵，谷子麦子本不想去，但架不住张万虎大包大揽，说：“怎么看不起老张呀今天老张我大包，看上什么了都包在老张身上。再说，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呢，出来时闺女跟我要块表，说要江诗丹顿，你们给参谋一下。”

    话说到这份上，姐俩就不能再说什么。

    司机一路开车很累，张万虎让他在酒店休息，自己开车载着姐俩去燕莎。

    麦子一直喜欢香奈儿的包袋，非常向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背上那么个包包，在同事朋友面前显摆一下。怎奈每个月挣的钞票就那几张，汪小涵又是个孩子王，即便提高教师待遇的口号喊了好多年，教师的工资也还是不能跟公务员相比。所以，向往其实就是梦想。现在到了燕莎，心底那个被长期压着的小虫子又开始蠢蠢欲动。麦子不是小孩，她知道张万虎虽然那么说，自己如果当真可就成笑话了。不过，平时这种商店自己都不敢踏足，现在既然来了，买不起，就是看看也是好的！

    姐俩转悠到chanel专柜。

    到底是大牌，服务员的素质也高：彬彬有礼，热情周到，态度温和。

    谷子看到一款漆皮、蓝光、银扣的小挎包，那做工、那款式，真是精美绝伦！谷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包包，那软软的皮层，真让人舒服！

    麦子摆弄着一款米黄色菱纹的小包，心里很是喜欢。但想到自己就是过过眼瘾，所以爱说话的她什么也没说。

    服务员介绍说，我们这是美国直供，保证正品。

    看服务员这么热情，麦子笑着说：“那我们试背一下，不要钱吧”心说，反正我背了也不会买。

    服务员笑着说：“女士，当然可以了。您要是试了看不上，不想买，也没关系。”

    麦子把包斜跨在肩上，谷子也学着麦子的样子把包背上，两人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

    服务员一边盛赞两人长得漂亮，气质好，背上这包更平添许多魅力，一边说：“二位如果都要的话，可以打个85折。这个漆皮蓝光的4万6千，这款米黄色菱纹的3万4千”。

    麦子吐了吐舌头，说：“那等我带够钱再来买吧！”就让服务员把包收起来。

    这下张万虎有点不高兴了，沉着脸说：“看不起你大哥呀不就7、8万块钱吗服务员，给包好了，开票！”

    服务员巴不得这句话，立刻就把票给开好了。

    姐俩很不好意思。都说“这钱我们得给你，哪能让你出这个钱”

    张万虎连连摇手，说“你俩这话是羞我呢！”

    麦子心想，本来到这儿是想好好过过眼瘾，可是如果自己和大姐看什么东西，张万虎再掏钱买下，那成何体统这么想着，麦子就对张万虎说：“张哥，咱不是要给令爱看表吗去看看吧！”三人就来到名表区。

    麦子为人机灵，听张万虎说要给闺女买江诗丹顿手表，她就悄悄打开手机百度，恶补了一下江诗丹顿款型价格的有关知识，到了专柜，果然有她选中的那款适合年轻女士的款型，张万虎和谷子也都说好看，于是，张万虎又花23万给闺女买下这款江诗丹顿女表。

    从燕莎出来的时候，谷子麦子已经背上了chanel漂亮包包。麦子有些心疼，也怕汪小涵心疼，但想着既然买了，也就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大不了以后两年内自己不买新衣服。张万虎提议吃了晚饭去刘老根大舞台看演出，可是谷子麦子想回d城，就跟张万虎告别。

    张万虎因第二天有要事要办，也就没再挽留，只是一股劲地说“今后要多亲多近多走动”。

    临分手时，张万虎说：“你们的副市长严华是我老乡，我们关系很好，如果有事找他的话就提我，包准管用”。

    回到d城，谷子又是高兴又是失落。chanel的包包背上了，同事朋友看见了都要羡慕地夸赞几句，谷子的胸脯抬得比以前又高了些。可是想想世事如浮云变幻，又不由感慨万千！想想曾经青春飞扬的自己，现在每天兢兢业业工作，又在机关单位，人前人后似乎很光鲜，可是，跟人家张万虎比起来，自己活得太辛苦了！活了快五十岁才知道什么叫“挥金如土”！

    买包的钱是张万虎掏的，麦子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回到家里，麦子也没敢把实情告诉汪小涵，怕他想多了。汪小涵对奢侈品的认识是个盲区，麦子不说，他也看不出这包价格昂贵。

    麦子跟谷子说要把钱给谷子，让她转交张万虎。谷子一撇嘴：“给他算了吧！他早把这事给忘了。”

    麦子一是不想落这个人情，二来不想大姐心里不舒服，就给张万虎打电话，先说感谢那天款待的话，然后跟他要账号，说要把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