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坛桂花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宴惟
谭栀复又将银钱还予他,总归是拗不过,下老农退回的银子,面上有几分赧意,老伯却笑着道:“我若是下你袋中全部银子,老农的心才不落呢!你快些将银子好,待会儿钓上鱼后,便随老农去地里摘菜去罢。”
冬日的菜畦不似春日那般绿意盎然,圆白菜扎堆似的团在一处,微黄嫩绿,老伯给谭栀拔了两颗,带着热烘烘的泥便交到谭栀手中,谭栀一手提着草绳穿的两尾五指鲤鱼,怀中搂着老伯递来的两颗圆白菜,正要道谢,老伯拍拍手上黄泥,“后生,你再同我回家取些土豆萝卜去,院子里有窖子罢?放里头,想吃便取出来。”
既予了银子,推辞不要自然没必要,谭栀点头,忙跟在老农身后,一路东瞧西望,亦算是识识路。
解决吃与住,接下的日子谭栀便过得十分快活,日日睡至日光盛盛方醒,亦不必管是何时辰,烧火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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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院中之景从枯黄萧瑟,瞧至春意微见,期间曾托村中入城人给顺子捎过两封信,道是一切安好,让他勿念,后院那株桃花盛开之际,他便回去。
三月春日,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万物复苏,枝丫抽条,清晨日头微凉微暖不灼人,随处可见田间地头忙活农人,谭栀便日日去帮那位老伯插秧,弯着身子,将手中嫩绿稻秧子插入水田之中,午膳便去老伯家中食,谭栀在此处待得快活,便生出几分乐不思蜀之意,倒是不愿回去了,只有在瞧见老伯院中盛开桃花时,才会对顺子生出几分对不住之意。
只是谭栀没想到在此地儿竟会碰上祁殊,那是一日午后,他至老伯家中食完午膳,饮了两壶老伯家酿米酒,有些醺醺醉意,正欲回院上塌歇下,推开屋门却正对上祁殊转过的眸子,那双眸子先是一愣,接着盈起笑意,谭栀有些醉了,一愣后退出院子,打量几番院门确认自己没回错,才又打开,径直往正房去。
没走几步便迎面对上厨房走出的福子,福子亦是一愣,随后面上浮现欣喜之色,将谭栀抱住:“木归,你何时来的?”
福子的怀抱温暖,谭栀只觉得心口酒意腾得厉害,热烘烘的往面上涌,埋着头软着声儿应:“来了许久罢有半月不不,一月”
话音刚落便响起祁殊的低笑声,谭栀没空搭理他,埋在福子肩上闷声道:“福子,我眼皮子重得很,要上塌去睡了,你快些松开我”
福子赶忙松开他,见他眉梢薄红一片,可见醉得厉害,“可要我扶着你?”
谭栀推开他摇头,余光瞥见一旁眼中藏笑的祁殊,竭力想要睁开些沉重的眼皮,却是徒劳,索性半眯着眼睛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往正房屋门去,小声嘀咕:“我花了眼不成”
二人眼睁睁瞧着谭栀入屋,屋门还给忘了关,福子担心他醉酒难受,转头朝祁殊道:“掌柜的,可要煮些醒酒汤给他送去?”
祁殊走至门前往里屋望去,塌上床帐胡乱放下,露着谭栀胡乱蹬出的一截腿肚,祁殊入屋给他摆正,又给他整好身上被子,才出屋应福子:“无事,他酒量可好得很,想来是不知此处家酿烈性,饮多罢了,睡一觉便无事。”
“看来我与你,得住东厢了。”,祁殊笑笑,望着正房紧闭的屋门道。
福子忙着在东厢拾,祁殊则坐于院内石桌前,饮着刚沏好的热茶,脑中揣度着这一月来,他每每登门桂花酒楼,顺子与他说的话,现在瞧来所言不虚,他家掌柜的,的确是出门去了,占着他赁下的院子,睡着本该他睡的正房床榻。
第49章床帐桂花香
谭栀醒来之时,院外天幕晦暗昏沉,已是夜要来临的时辰了。
从屋门走至院内石桌的短短十几步,谭栀已想明祁殊与福子为何会在此地的缘由,又是一年桃花开的三月,祁殊得来购置干虾粒。
祁殊与福子正在院中石桌食晚膳,桃月的夜有些许凉意,二人穿着薄衫,桌上燃着两盏烛,谭栀揉着惺忪睡眼在桌前坐下,祁殊未有丝毫惊讶,笑着吩咐福子:“再添一副碗筷。”,因是祁殊到此的头一夜,本是在里正家中食,可瞧见院中谭栀后,他便改了主意,至里正家中拿了些酒菜,得自己做。
桌上摆着清蒸鱼,湖虾是油盐炒制的,火候拿的极好,虾肉脆嫩,红亮的虾油在烛光下顺着虾尾滑落,染红碗中白花米饭,菜蔬则是一碟清炒嫩瓜,切了薄片下了小葱段炒熟,葱香与瓜香混在一处,扑着桌前人的鼻子。
祁殊与福子一日舟车劳顿,自是饮起酒来,是里正家中自酿酒,谭栀还怵着午时饮酒的后劲儿,只是眼巴巴瞧着,不敢提饮一事。
祁殊与福子是来此处购置干虾的,自然不似谭栀日日得闲,早早的便出门去,谭栀亦不管他二人去何处,每日拾着包袱,亦每日去老伯家中田地帮忙,祁殊与福子一来,此处便不算是个清净地儿,他也得回酒楼瞧瞧了。
购置干虾花去祁殊两日时间,而后的日子两人便得闲许多,日日早起上后山,一去便是一日,采些春笋与枞菌,谭栀则打算帮老伯将水田稻秧子插完,将荷塘淤泥翻出晒晒,待老伯将荷塘灌入湖水,投入鱼苗后,自己便回去。
确定日子回去的前两日傍晚,谭栀结束与老伯一日的帮忙,回院后厨房烧了热水,慢条斯理洗净身,百无聊赖搬了张木凳在正房厅里看雨。
此处临湖临山,山雨没有一丝预兆地滴落,浇在漫山的绿林上,浇在院中碧绿的葱姜叶上,祁殊与福子还未回来,院门是半掩着的,山雨叫天色有些灰蒙的沉,谭栀抬头望着天幕洒下的连绵雨丝,心中叹道:“两人想必是要淋雨了。”
如谭栀所想,雨势渐大,乌沉雨水冲刷着石头井盖子上的绿苔,院门“嘎吱”一声响,祁殊湿淋的面映入谭栀眼中,几缕打湿的发贴着他的面,眉峰冲刷而下的雨水,让他眉目显得有些凛冽,身上的衣衫皆被打湿了,身后的福子提着一荷叶包,想来是采来的枞菌,山雨浇在泥上蒸出的湿意与凉意叫谭栀有些困倦,怠怠般瞧他们几眼,便起身关了屋门,不管院内二人是何等境况,兀自脱靴上塌睡去了。
谭栀没想到这场山雨会下得这般久,被嘈杂而清晰的雨声吵醒,屋内一片昏暗,他摸索燃起一支火烛,渐亮的烛光叫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半晌才彻底睁开,睡意还未在他身上散去,叫他整个都一股儿懒懒怠怠的劲儿,谭栀走到窗边抬起一角窗扇,雨丝与凉意便顺着指尖往人手腕上走,指尖碰到雨水的湿意,谭栀皱起眉头,望着东厢未亮起的窗扇,将窗扇放下。
他不知眼下是何时辰,只能靠乌沉的院中景猜测,眼下已是晚时辰了,谭栀坐回塔前,想着傍晚时候瞧见的,祁殊淋了一身雨的模样,许是坛中那些桂花蜜化作的桂花酿作祟,又或是祁殊湿淋的凛冽眉眼叫他记得深深,谭栀望着屋中烛火许久,拿起床边竹伞,推开了屋门。
他住过东厢,撑着竹伞提着灯笼,在哗啦的雨声中,淌过院中雨水,“吱呀”一声推开东厢屋门,屋内有有一扇屏风,挡着床榻景,谭栀起竹伞放于屋门旁,借着灯笼晕出的光亮,循着记忆走至床前,他瞧一瞧祁殊,若无恙他便回去。
屋内似乎被山雨的凉意侵占,床帐触手亦是一片凉意,一瞬间,谭栀的手碰到床帐,帐中便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入床榻,手中灯笼因谭栀受到惊吓滚落在地,罩中火烛倏地熄了,屋中复又回到黑暗中,谭栀惊魂未定,声音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颤:“祁殊”
祁殊淋雨不愿饮姜汤,便饮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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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酿暖身,谁知饮下后便酒意泛身,折折腾腾至深夜仍是未睡,听见屋中声响,亦懒得管是谁,伸手便拉入怀中,鼻尖嗅到微甜桂花香气时,方知晓怀中人是谭栀,他唇边勾了笑意,声音带着饮酒后的沉与哑,昏昏重重般随着温热的呼吸钻入谭栀耳中,带着抑不住的笑意,“家中的槐树追来了不成,怎的还有桂花香味?”
谭栀被他锢着身子,只觉饮酒后祁殊的力气比往时大上许多,无论如何亦挣不开,听清祁殊口中所言后,更是一张脸都烧得慌,温暖桂花香在二人之间游动,“祁殊,你快些松开我。”
一月时间,祁殊想着他又念着他,登门桂花酒楼便是想去瞧他一眼,可这个人,便是一眼也不让他瞧,打着他夫人的名头,住着他赁下的屋子,在此快快活活地住了一个月,酒意与热意叫他有些浑浑,压着人便去亲谭栀的唇角,亲得有些重,牙齿咬了咬谭栀的上唇。
只一下,谭栀便在黑暗中睁大了眸子,祁殊的唇仍离他极近,近得仿佛下一秒便又会亲上来,谭栀在两人离得这样近时,总是有些怵他的,软下声儿有些求他似的:“祁殊,你压着我了,起、起来”
祁殊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又凑近来,温热的唇碰他,这一回是实打实的,不亲唇角,亦不是微重的一碰,而是勾着谭栀的舌尖,先是轻轻地顶,而后温柔地吮,谭栀像被他提住了尾巴,面上的热意顺着颈子烧下来,烫红胸口一大片皮肤,他被祁殊夺着口中的呼吸,缩着鼻翼有些急地呼吸,带着些微重的喘息,恍惚之中又想化回一坛桂花酿模样,却又忆起上回被祁殊饮去坛中桂花酿一事,当即指尖亦烧起来般烫,虚攥着没甚么力气,推着祁殊滚烫的胸膛。
待祁殊短暂地放过他,谭栀出口的话已全然是讨饶的语调了,眼中似泛起温热的湿意,话音儿带着些哭腔与颤,唤起祁殊的字来:“季时,你松开我呀”,话音刚落,祁殊便来亲他温热的侧颈,他的手落在谭栀腰侧,不论是手掌自腰际传来的暖意,还是侧颈轻而热的呼吸,都叫谭栀有些莫名的战栗,几乎难以自持的发起抖来,往祁殊怀里贴。
如愿碰到谭栀温热的颈间皮肤,祁殊沉下心倒当真似个不讲道理的匪头子了,哑着声儿应谭栀短暂的一句:“不松。”,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狭小床帐中,山雨带来的凉意彻底被两人躯体相贴透出的体温蚕食殆尽,腾腾的热起来。
这一日的谭栀起得极晚,从东厢房出来时,祁殊与福子已是在院中食午膳,瞧见谭栀的瞬间,祁殊面上便带起笑意,朝福子吩咐:“去打些热水来,给谭掌柜的漱口。”,自己则起身去厨房为谭栀添碗筷。
福子瞧不明白自家掌柜面上的笑意,自然也瞧不明白谭栀面上微恼的神色,一个午膳间,自家掌柜不知多少回主动与谭栀道话,可谭栀面上微恼的神色反倒愈发重,最后更是饭也没食完,便气着回了屋中。
福子弄不明白,顺子自然也弄不明白,为何自家掌柜会与祁殊一道回来,祁殊更是在第二日便登门,仍是送那三缸桂花蜜,自家掌柜居然未像从前那般直接让人滚回去,反倒把人迎入后院。
顺子与阿毛、阿贵忙着将桂花蜜置好,自家掌柜便与对街酒楼掌柜在桌前道话,对街酒楼掌柜总是一副笑意模样,而自家掌柜则总一副不大情愿模样,有时气恼神色中还会添些无可奈何,待祁殊走后,面上却又有些委屈之意,闷闷不乐一整日。
顺子弄不明白,阿毛与阿贵亦弄不明白。
end
时秋风起,桂花香,祝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部分请自行想象,再次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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