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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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番外3 上帝之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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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连!?”随着赵师隰的自曝身份,众人也想起了这位因为秦灵公末年时,跑到昊朝的公子,不由色变。
在那场政变中,秦灵公一系被他的叔父秦简公一系赶下台,两族誓不两立。但碍于众公族在场,加上秦简公、秦惠公一系因惹怒昊朝招致讨伐丢了陇西、河西,简公一系的子孙们不敢妄动。
“公子连!”这时候,本来有希望获得君位的公孙康跳了起来,指着赵师隰骂道:“你是暴君灵公之遗毒,不是已经投靠昊朝,做了秦人的叛徒么?此番昊军西伐,只怕就是以你为先导的吧!”
此言诛心,老公族们议论纷纷,秦国对于叛族之人从不心慈手软。
“哈哈哈哈。”
赵师隰大笑起来,用手捶着自己的胸膛,对着月牙泉祭拜的帝高阳起誓道:“师隰忠于秦国之心,天地可鉴。二十九年来,我有家不能归,不过是寄居于昊朝而已。不错,我到过东京西京,见识过昊朝的富裕自信;也曾出入学宫,听九流十家的辩难;还游历大江南北,感受天朝上国的巨大……”
“在游历期间,我算是明白了,当年秦厉共公为何会对子孙留下’决不可东出‘的遗言。只可惜啊,后世子孙不听,偏要去惹怒沉睡的玄鸟,现在,它已经展开翅膀了,秦人的国度毁灭的时候也到了。此时此刻,在昊朝皇帝和吴起将军眼里,可不会区分什么灵公之族、简公之族,吾等,都是他们枪炮和长矛方阵下的蝼蚁!”
一席话说得身为秦简公一系的公孙康无言以对。
这时候赵师隰又话音一转,说道:“当然,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师隰今日归来,是想要带秦人找到一条新的出路,而不是算旧账的……”
“你?你在昊朝呆了二十九年,连秦国是什么样子都忘了,却妄谈来引导秦人?”公孙康不甘心,继续嘲笑师隰。
师隰一笑,要论嘴皮子,在临漳学宫里见识过大场面的他,可比这群西北沙地里长大的汉子强多了:“厉共公七岁就被送去邺京做人质,不也在回来后带着秦人打下了千里山河么?”再度将公孙康噎住后,他转视月牙泉边众人道:“不错,我是离开秦国很久了,但,我也通晓天下大势!”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厉声道:“瓜州,万万不可停留!吴起只是因为补给线太长,兵力一时半会调拨不过来,才没有继续进攻。实际上,他已经向昊朝的皇帝请求,在陇西、金城、湟中、武威、酒泉五郡新增加一个大州,就叫做凉州!加上昊朝已经在北疆设置的朔州,在东北设置的幽州,在百越之地设置的交州,昊朝已经拥有十三个州!”
“等到了明年或后年,凉州成为昊朝的刺史部后,吴起就会继续西征,征服居延海,征服瓜州,不打到白龙堆沙漠边缘,他是不会停下征服脚步的!”秦人一片沉默,虽然这在预想之中,但真真切切地得到消息后,他们的心彻底绝望了。
大巫问道:“师隰,你方才说,去居延海是自寻死路,既然你知道昊朝下一步进攻的方向,吾等便信了这句话。但你又说公孙康所建议,秦人分散去西域南道绿洲各城邦之举为饮鸩止渴,此言何意?”
“很简单,绿洲各邦,都是小国寡民,最多的人口不过一万,最少的仅有数百,秦人的氏族分散到绿洲上虽然也能活,但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更别提向外拓展了。若二三子想要的,只是在一代人之内在绿洲作威作福,一代人以后被昊朝各个击破收服,纳为藩属的话,但去无妨……”
“但那样的话,秦人的活力,就会像沙漠里被干涸沙子慢慢榨干的干尸一般,自缚手脚,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他说的有道理。”一直与公子连有联络,迎了他回秦国的孟氏老族长站了起来:“若是老夫的子孙只能在一小片绿洲里种着麦子,每日盯着那少许的水度日,连酒也不能畅快的喝,肉不能大块地吃,那还迁徙作甚,呆在武威或者瓜州,做昊朝的顺民不就行了。”响应声陆续响起,公孙康气得脸色发红,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主意,却被师隰贬低得一文不值,顿时不忿地说道:“既然你有本事,那你来说,想要做秦国的国君,光抨击他人之想可不行,还得说出自己的看法!”师隰也不急,待秦人咋呼呼的声音平息,才大声说道:“吾等可以去西域北道!”
……
近五十年来,东方的昊朝和西方的波斯之间,两大帝国开始发生贸易关系,丝绸、香料、瓷器、宝石、黄金、染料,长长的骆驼商队通过西域往来,其中有两条重要的交通线,分别是南道和北道。
南道是指昆仑山以北的绿洲诸邦,从瓜州出去后,跨越白龙堆沙漠,经楼兰、于阗到达莎车、疏勒。至于北道,则是天山以南,出瓜州往西北行,经由伊吾(哈密)、车师(吐鲁番)、龟兹、姑墨,到达疏勒,和南道汇合。
“南道或者北道,有何区别?”公孙康很是不满,在他看来,这个选择与自己的路线并无差异,只是距离更远,而且伊吾、车师被月氏残部占据,等待秦人的是弯刀而不是楼兰人欢迎的美酒。
“当然有区别。”
师隰说道:“秦人西行后,先攻克月氏残部,取得伊吾和车师,比起南道的小邦,这两处更为富饶,在天山雪水浇灌下,地宜五谷、桑麻、蒲萄,皆膏腴之地,可以供给十万人休憩。”
“昊朝对西域丝绸之路、玉石之路上的贸易早就垂涎三尺,随时可能西进,夺取这些地方,故而吾等不能久留。当从车师附近的天山山口北上,进入金山和天山之间的盆地,那里,就是秦人未来繁衍生息的好地方!”公孙康一愣,秦人也纷纷交头接耳,打听师隰所说的去处究竟在哪。西域的地理特征是“三山夹两盆”,最北部为金山(阿尔泰山),中部为天山,最南部为昆仑山系。天山和昆仑山系之间为塔里木盆地,金山和天山之间为后世的准噶尔盆地。以天山为线,又可将西域分为南北两部。
南部意味着绿洲和沙漠,而北部意味着高山和草原。
南部的绿洲小邦虽然地盘小,但能够耕种,然而师隰所说的那处盆地,就秦人公族所知,根本就是一处蛮荒之地,没有城郭,没有农耕,只有一群塞种牧民,还有被他们驱出河西后,跑到那里的月氏人、乌孙人生活。
“天山以北无耕地城郭,秦人怎么活!?”有人如此质问道。
师隰道:“秦人在陇西河西,本就是半耕半牧,去了天山之北纵然无耕地,又何患之有?穿上胡服,用骑兵的骑射之术,畜牛羊,逐水草而居即可!”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
“疯了,他疯了。”指着赵师隰,公孙康开始唾骂起来。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我秦人虽然地处西鄙,却从始至终都归宗于昊天上帝、帝少昊、帝高阳,和昊朝治下的州郡百姓一样,是华夏之族!如今师隰想要让秦人放弃农稼、服章这些固有的东西,而袭用异族胡人的服装,这是在背离秦国和华夏的传统,我宁可死也不会追随!”
“迂腐。”
师隰反驳公孙康:“你所说的都是世俗的偏见,是昊朝为了他们的天下大一统而宣扬的想法。衣服,是便于应用的东西;礼义,是便于行事的礼节。因此圣人考察风俗而因地制宜地制作服装,根据行事的便利而制定礼仪,都是为了让民众便利。夏、商、周三代的服饰都不尽相同,却能拥有天下;当年昊高帝首倡狄服骑射,打造了一支纵横中原的骑兵,倘若他也食古不化,如今坐天下的,还是昊朝皇帝么?”
“你!”公孙康说不过他,哑口无言。
“要想建立盖世功业的人,必然会遭到庸人流俗的议论和反对;有独到见解的人,必然会遭到一般人的不满。”
师隰傲然,在昊朝内部蛰伏二十九年,细细研究这个国度和他崛起的历史后,他自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能解救秦人的圣贤!
“所以,习俗只有按照形势演变,礼法只能跟随世俗推移,这也才是圣人治国之道,再说了,非要稽古的话,秦人一开始,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师隰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在有关秦国的史书上看到过,秦人,曾经被叫做‘东方牧犊儿’,意为从东方迁来的牧民。”
“没错,吾等的先祖伯益与大禹、后稷同时,却是以牧养牲畜而闻名的,那时候的秦人,还不是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即便是到了周朝时,先祖非子和他的部众也是为周天子牧马。”
“如今的秦人,在昊朝的驱赶下,犹如浮萍一般,是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好好扎下根来的。吾等占了一个地方,繁衍生息上一两代人,而昊朝又扩张到了吾等国度边缘。到时候打不过昊军,还不是要流着泪告别家园,仓皇出奔,寻找新去处。而故土,只会便宜了后续迁徙来的昊朝移民和屯军,这就是当年昊高帝放任秦人在西部开边的险恶用心,驱虎吞狼之策!”
“既然如此,那吾等索性就暂时放弃城郭,放弃耕地,放弃笨重的辎重,骑着骏马,轻装上路,走的远远的!去天山以北,去到昊朝百年内扩张不到的地方去!”
“这个提议,够不够我戴上秦伯的冠冕,够不够二三子俯首拜我为君主呢?”
一席话说完后,周围已经一片缄默,只能听到风吹过沙地的沙沙声。秦人们,包括有心支持赵师隰的孟、西、白三个家族也有些犹豫,虽然师隰的话很激励人心,但秦人要做到转变和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成,则逆境而起,不成,则族亡氏灭……
最后,却是大巫先发话了。
“我听说,谋事如果犹豫不决,就不会成功;行动如果瞻前顾后,就没有成果……”
他高高举起双手,疾呼道:“秦国已经不绝如缕,这时候,既然稽古不化救不了秦国,循规蹈矩也救不了秦国,那,就索性疯狂一场罢!我想,能逃离昊朝统治的河西陇西,来此聚会的秦人,没有懦夫罢?”
然后他走下祭坛,在赵师隰面前跪下来,低下了他的头。
“我愿奉师隰为君!”
“吾等愿奉师隰为君!”效仿大巫,秦人纷纷下拜,在月牙泉畔围成一圈,唯独公孙康带着他的部众,默默离开了这里……
“师隰,秦伯!”
“师隰,秦君!”
成千上万个呼声响起,呼喊着赵师隰的名,呼喊着他们的新国君,为他戴上了君侯的冠冕,双手奉上秦君长铗……
赵师隰在无数双黑眼睛的注视下,在沙海和清泉边,说出了他的为君誓言。
“昊天上帝、先祖帝高阳在上!我赵师隰,嬴姓赵氏宗族子弟,秦灵公之子,乃当今秦国之君主,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当克己勤勉,自强不息!率我老秦子民西出瓜州,北越天山!”
“我秦人虽离故土,变换服饰,但这颗华夏之心却不会变,吾等,就是昊天上帝手里的长鞭!”
一手持剑,一手持鞭,赵师隰大声说道:“一甲子前,吾等在厉共、躁公、怀公带领下,抽打了月氏、乌孙,逼迫他们去了天山南北,如今,吾等将继续挥鞭西征,策六骏骑射,征服天山,征服塞种行国,让西域南道北道的绿洲小邦们来臣服吧,献上他们的蒲萄酒和麦饼吧!诸位信我一言,强取,胜于苦耕!”
……
“强取胜于苦耕!”
喊着这句被奉为国策的口号,在新君赵师隰的带领下,秦人在两个月后,便再度开始了西征。他们舍弃了城池耕地,抛弃了不必要的辎重、奴隶,只带上了所有能用的马匹,以肉干和酪浆为食。
这支在逆境中被迫游牧化的秦人十余万人,自瓜州西出,经由数百里戈壁,抵达伊吾。
戈壁滩沿途条件恶劣,道路艰险,夏日酷暑难耐,冬日狂风呼啸,更有顽抗的月氏残部,但在秦人的剑锋下,却无从抵抗。
征服伊吾后,秦人得到了饮水和食物的补充,他们痛饮葡萄美酒,大嚼胡瓜,剑上血迹未干,接着又杀向了车师。
在车师,他们见到了巍峨高耸,终年积雪的东天山。它对于东方来的旅者来说,犹如海角上的灯塔。当秦人在浩瀚无际的沙漠和荒原上,远远看到那飘着残雪的白色山峰时,一切艰难困苦,鞍马劳顿,霎时间就烟消云散……
因为他们的君主承诺过,只要越过天山山谷,就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再往西,更是一片广袤的伊犁河谷,那里,就是昊天上帝为他们指定的应许之地……
之后十年间,秦人挟伊吾、车师两战大胜之威,击败了在准噶尔盆地游牧的塞人各部,在这里扎下根来,建立了他们的金帐篷,竖起了玄鸟大旗。秦人的骑兵不断出天山南下,袭击龟兹、姑墨、疏勒,逼迫他们向秦人进贡粮食,而被秦人再度击败的月氏、乌孙,也被迫融于秦人中,与他们合为一体。
二十年后,也就是昊元110年(公元前365年),昊朝打下了被秦人放弃的伊吾城,果然开始经略西域。凉州刺史奉昊朝皇帝之命,在伊吾建立西域都护府,以大梁人庞涓为第一任西域都护,招揽西域南道的楼兰、于阗等邦归附。秦人也知趣地放松了对西域南部的压力,重心开始西移,这一次,他们的脚步终于赶在了昊朝扩张的前头。
赵师隰晚年时,秦人已经击败了分裂中的塞种大国伊塞克,杀死塞王,夺取其驻地,在西域的边缘的热海(吉尔吉斯坦伊塞克湖)建立了一座叫“赤谷城”的都邑。
《史记.西秦列传》载:“献公时,秦人夺天山谷地,又西侵至伊列,败塞人,治赤谷城,去西京长安八千九百里。户七万,口五十三万,胜兵十余万……西域三十六邦,秦最为疆国……”
在秦人的逼迫下,西域的民族迁徙开始了,塞人大量流入西面的波斯帝国边境花剌子模、巴克特里亚等郡,而秦人那“昊天上帝之鞭”的名号,也传到了波斯波利斯,引起了阿塔薛西斯三世的忌惮。之后,又由波斯内战里做过雇佣兵的色诺芬传回希腊,出现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笔下,ch"in(秦)的名号广为西人所知。
昊元113年(公元前362年),赤谷城中,卧于病榻之上的赵师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唤来了他的两个儿子,长子赵虔和次子赵渠梁,问了他们二人一个问题……
春秋我为王 番外4 卫先生真乃秦国大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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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番外就图一个好玩,不要跟七月谈逻辑,也不要在意一些历史人物为什么还会出现。
……
昊元120年(公元前356年),距离中原万里之遥的河中草原,秋霜白露,草木枯黄。
位于锡尔河、阿姆河流域的河中地区,是波斯帝国统治的边缘地带,原本有一系列东伊朗语系的塞人建立的小国,如康居等等,这片地区在古波斯神话中,属于农耕的“伊兰”世界(波斯帝国本身)与游牧的“图兰”(斯基泰人、马萨格泰人)世界对峙的中间区域。然而,现如今,在波斯人和斯基泰人对峙两百年后,一支外来的力量插入了这里。
潺潺流淌的锡尔河畔,耸立着数以千计的圆顶土屋、帐篷,再往外,高篱环绕,草木枯荣的宽阔马场上奔跑着无数良驹、牛羊,这就是西秦的夏都卑阗城,一座没有城墙没有边界的“城市”。秦人和他们的塞种奴隶正在简陋的栅栏和帐篷间忙碌着,准备进行一年一次的回迁仪式。每逢秋天,他们就会从河中地区的夏都回到热海附近的冬都赤谷城去,好让刚刚产仔的牲畜越冬。
位于这座“城市”最高点的,是秦君的宫殿,说是宫殿,但过去三十年间,已经习惯游牧生活的秦人为了方便迁徙,只建造了一个宽敞的木头架子,屋顶是一块丝织的大帷幕,挂起可挡霎时风雨,收下能迎无尽长空。
宫殿顶端的丝织帷幕今晚已被卷起,石砌火盆里,烈焰高高腾跃,空气中充满烤肉和发酵的马奶酒味道。低矮的桌上摆满菜肴,还有大块大块的肉,衣着暴露的塞种、月氏女人灵动舞跃、穿梭其间。
秦君赵渠梁坐在最高处,他一改过去的胡服辫发形象,穿上了一身中原地区的华美服章,他梳着发髻,戴着冠冕,正亲热地在金帐中,与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攀谈。
“前日我胡服箕坐而见,实在是太过无礼,西域鄙陋之俗,还望卫先生勿怪。”
名为“卫鞅”的中原士人笑道:“岂敢,秦献公改易秦国的章服制度,也是为了让秦人适应茫茫大漠和雪山草原的环境,入乡随俗而顺俗制宜,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礼仪,这是为了利民强国,只要能强国存族,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卫先生所言,正是渠梁想说的!”
赵渠梁激动地站起身,移席到卫鞅对面,对他说道:“不瞒卫先生,七年前,公父弥留之际,曾经将我和长兄公子虔从外面召了回来,问了吾等一个问题……”
……
回忆起那一日的情形,赵渠梁只觉得就在昨日。
当时,白发苍苍的秦献公让两个儿子跪在床前,说“汝等出赤谷城东望,看到了什么?”
公子虔和赵渠梁说,他们看到了高耸入云的葱岭……
秦献公又说,“我秦国的出路,就在葱岭之上,汝等知道是什么么?”
公子虔性格刚烈,他抢先回答,说秦国未来要继续做一个游牧的行国,纵横葱岭东西,天山南北,与昊朝争夺西域。而赵渠梁觉得,葱岭未来将是秦人和昊朝的天然屏障,只要昊朝不越过葱岭向西扩张,秦人也不要东出,而应该向西方拓展。
“于是,公父就选择了我作为秦君……”遥想当年,赵渠梁感慨万千。
“秦君的看法是对的。”
卫鞅笑道:“以昊朝现在的情形,能羁縻西域南北诸道城邦已经是极限,想要越过葱岭以西,除非孝武帝再世,否则没有哪个昊朝皇帝会做此徒劳无功之事。”
昊朝自从建立以来,已经经历了六代人,各有拓展。昊高帝赵无恤自不必说,先是横扫中原,晚年又破楚逐越,一统天下,堪称千古一帝。
他的儿子,昊孝文帝赵偃在位时,曾东征陈氏朝鲜,想将这个小国抹除,遭到挫折后开始变得保守,勤修内政,倒也治理得九州同风,让昊朝的统治彻底稳固下来。鉴于第一次东征朝鲜失败,孝文帝先把韩氏胶东国迁到半岛南部,称韩国,又迁燕国到辽东,利用这两国不断挤压朝鲜,最终导致了田氏朝鲜的覆灭,田氏最后一支后人逃到了鲸海对面的虾夷地。如今一甲子过去了,田氏已有了起色,与昊高帝之子子商带着那三千男女建立的小国“出云国”一起,成为扶桑岛上唯二的文明城邦。
到第三代皇帝昊孝武帝赵彻在位时,仗着孝文皇帝的积蓄,就开始折腾了,他北定草原,南伐百越,又通过蜀郡派兵南下,开西南夷,将在滇池建国的白氏西楚打跑。西楚小国西迁到了西洱河、哀牢,然后钻入深山丛林不知所踪。而后孝武帝又开科举,以格物、律法、礼乐三科取士。
孝武帝用兵太久,国内凋敝,导致了他死后昊孝宣帝继位时,南方长江流域有七侯国作乱。这场大乱在鬼谷子协助下平定,恰逢秦惠公攻陇关,吴起反击,夺取了凉州。
到了前代皇帝昊惠帝时,在位日短,除了建立西域都护府,派庞涓开西域外,无所作为。
“昊惠帝数年前去世,今帝更是碌碌无为,一心守成,昊朝已过百年,奢靡滋生,连取士也开始腐败不公了,鞅本是春秋时的卫国公族之后,学格物、律法、礼乐三术,谁料却因为贿赂不够,而屡试不第,只能做一小吏。鞅满腔热血,无处发挥,中原太平,也无我用武之地,不知秦君处可愿意让鞅施展一番?”
赵渠梁并不嫌弃他在中原混不下去才来西域,能跑到万里之外寻求建功立业的人,不都是不得意之辈么?他是想做一番大事的,自然是来者不拒,便笑道:
“先生能献上中国秘藏百年之久的火药和青铜炮,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是秦国的大功臣,足以获得百里之地作为封地了!”
……
卫鞅笑了笑,他可不是空手而来的,他之所以西奔到秦国来,跟他与学宫一批格物学派的士人偷偷用土法造火药,违反昊朝律法被缉拿脱不开关系。赵渠梁哪管他那些秘方是哪来的,兴奋地握拳道:“有了火药和青铜大炮,我就不担心打不下大宛西面,波斯人那石头筑成的居鲁士城了!”
渠梁继位七年以来,遵守他在秦献公面前的承诺,彻底放弃了在葱岭以东的领地,做出了不与昊朝竞争的架势,双方休兵,甚至还开始了贸易往来,共同瓜分丝绸之路的利润。
其后,他先向西进军,收服河中地区的塞人各部落,在锡尔河畔建立了夏都,再驱赶塞人去进攻费尔干纳盆地,萨迦人建立的大宛城。
按照他之后的想法,然后便要西大宛为基地,入侵波斯的花剌子模、巴克特里亚两个属邦大郡!
“卫先生可知波斯情形?”
卫鞅道:“曾经在邺城临漳学宫读过昊高帝时,柳下越所写的《西行记》,以及十年前,一名墨家子弟所写的《大昊西域记》,都提到过波斯,说其是西方大邦,疆域人口堪比中国,当为西方之天子。但具体情形,鞅就不甚清楚了。”
“大抵不错,但那柳下越所见的波斯,已经是百年前的旧物了!”
这之后,赵渠梁就说起了波斯帝国的近况。一百年前的希波战争耗费了波斯帝国的国力,这个老大帝国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先是埃及独立了,接着,波斯宫廷发生小居鲁士和阿塔薛西斯二世的宫廷斗争,随后发展成内战,希腊雇佣兵也卷入了这场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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