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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四下茫然的一看,抬手把白瓷笔洗推到了地上。刺耳的破裂声招来在外面的紫琼,她在台阶上就出声了:“陛下?!”
惊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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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
卫燎正一团乱,愣愣的望着四散迸溅的碎瓷片,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喝止:“别进来!”
紫琼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陛下?”
卫燎深吸一口气,装出冷静的声气:“让朕一个人待一会。”
既然他这样说了,紫琼也就从命,挥手示意廊下站着的宫人都退远些,自己也默不作声,干脆就在这里等着。
她是真正的聪明人,又知道傅希如对卫燎何其重要,潘妃怀孕也好,李才人怀孕也好,都是往这二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上加码,爆发不过是时间问题。方才傅希如离去的时候她正过来,二人迎面相遇,傅希如径直走过去,忽略了她,紫琼也就知道是在今日了。
其实以紫琼来看,兴许惊天动地的一场争吵,要好过彼此都引而不发,强忍着怒气。可卫燎一向只敢粉饰太平,这次闹了一场,他要清静清静,拾残骸也在情理之中,紫琼所能做的无非是等着他拾好心情而已。
里头很安静,紫琼并未因此就放下警惕,提心吊胆了等了许久,备好的汤羹热了好几次,卫燎还是没有声息。
这一关确实难过,紫琼再担心,也只好宽慰自己卫燎是知道轻重的,也是聪明而有决断的,她不必很担心。
夜色初上,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燎从里头跨出来。
正困兽一般在外面辗转的紫琼忙惊喜的抬起头来,没料到正碰上一张阴沉而隐含怒气的脸,她心里一惊,就知道事情恐怕比她想的更严重,当下拦上来试图让卫燎先冷静一下,却被他一手推开:“朕去颁一道旨意。”
这何用卫燎亲自去?
紫琼这才看到他肩上搭着春季的薄披风,看似准备齐全,态度又莽撞,她顾不上许多,徒劳的拖延时间:“那召他们过来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过去?”
卫燎这才看她一眼。
他面相实在不算温和,只是现下的茫然叫他看上去在紫琼眼里可怜了许多,像仓惶的硬撑着的猛兽,又痛彻心扉。紫琼心里一惊,立刻就有大事不妙的预感,越发不能叫他就这样走了,于是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卫燎居然对她笑一笑,眼下那颗泪痣活了一样,对她一闪,脚下站稳了,回手轻拍她的手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怕。”
他一向对紫琼看得真,那日说的“朕视她如长姐”也不是虚言,因此对她总是柔和些许。
紫琼差点被这句话逼下泪来,硬是咽回去眼泪,仍旧不肯放手:“那也不必这就急着过去,明日……也还是一样的。”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拖延什么,但却知道不可轻易放弃。可卫燎掰开她的手指,又望着她笑了笑,抬头去看还余一线金边包裹着的天际,长长叹了一口气:“那都一样,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他要……只怕他从此之后,要的我都给不起。”
他直至今日才知道,争斗并非都缠绵,也可以血淋淋,一句话就是一个血坑,从皮到骨都被挫成灰,是咽下去穿肠的毒药,是把他投进火堆的仇恨,是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珍视你,所作所为,要的是你的疼痛,你的死亡,你后悔不迭却无从挽回,无数次巡视过去,都找不到裂隙的源头,只能生受了。
这代价太考验人的心志,而这酷刑才只是一个开头。
他说的狠话叫紫琼心惊肉跳,转头却来端着一张迷茫的脸问她:“你说,我到底从哪儿就开始错?”
这紫琼无以应答。
她不知道。
卫燎仍旧在喃喃自语:“是我不该生在皇室,还是我应该是个女儿身?是我不该入储,还是不该学会如何做个好皇帝?我自然不是个好皇帝,可终此一生,也无法摆脱了……”
紫琼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眼泪直坠而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卫燎说这些话,简直好似疯魔了。
而他是不会疯的,他正因清醒,才试图找出一个真正的解法,这一切的根源,想要有个法子把逐渐长成根深叶茂的这麻烦连根隔去,从此再不烦忧。
他没说是不是自己不该对傅希如存有私情,盖因这已经无可改变,是命中注定的了。
于是一切又变成他的死不悔改招致这一切,追根究底,还是他的错。
这一刻紫琼和卫燎想起的是一样的事。
卫燎少年时候就和傅希如纠缠在一起,先帝不可能不知道。他到晚年深受废太子的打击,因此对刚入储的幼子教育的分外尽心,也即是说,分外标准。
他是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帝王的,且成功在位将近五十年,人老而甄至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何况只是太子的情事。
傅希如出身虽然好,但与未来的皇帝相比,不过轻如鸿毛,先帝并不把他看得太重,只是仍旧上了几分心,召见过,露出一点意思。
卫燎太清楚父皇能做到什么地步,在紫宸殿里跪过一天,什么话也不说。
他是知道赌运气兴许先帝也不会做什么,可却不能等着旁人来告诉他消息,告诉他傅希如逃过一死,而非得要自己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求得先帝放过这件事。
他知道先帝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即便说了也不会博得信任,不如用这行动表态。
别碰他,碰他也就是要卫燎的命。
卫燎当然知道自己这抵抗多幼稚,先帝倘使真的杀了傅希如,他又能真的殉情吗?无非是从壳子里死掉而已,活还是一样的活,将来也照样称孤道寡,高处不胜寒。
他既不能弑君父,又不能篡帝位,就是像传说故事那样泣出碧血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好在先帝终究没有动手,不过是扫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一笑:“你终究有一天会后悔的。”
那时候卫燎还不明白他会为了什么事后悔,虽然大概明白先帝并非嘲讽,也并非诅咒,只是作为过来人劝告一句,听与不听全在他自己,甚至不如说是一个意兴阑珊的预言而已,但那时他自然不可能信。
这事过后卫燎有好一段时间躲着傅希如,不肯让他发现自己膝盖上的淤青。在宫里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像样的,值得称道的牺牲,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心。
况且那时候他还是稚气未脱,天真可笑,只以为只要有这颗心,往后什么都不必害怕。
后来时移世易,他这颗心从无变更,但那居然已经不很紧要了,要命的是其他事,其他人,其他东西。
都说有情人之间一根针也插不进去,而他和傅希如之间,简直是远隔重洋,这深海是一片沸腾的滚汤,不是越隔越远,就是投身鼎鼐,化成白骨。
卫燎不知道傅希如选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唯一会选的路。
他早就不畏死亡,怕的只是要独自死去。
紫琼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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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桩旧事,而生出许多感慨,一时之间晃了神,卫燎却转瞬就恢复过来,摇摇头,无声的拍拍她的手聊作安慰,旋即往中书省的方向去了。
中书省在宣政殿侧近,与紫宸殿相隔不算远,不过往常卫燎出行,自然是吩咐备好车驾,到了时辰过来,中书省内也心中有数,迎候就是了。
或者径直宣召到紫宸殿,像这样自己一路走过来是从未有过的事。
紫琼看着他去的方向,又想起他说要颁一道旨意,茫茫叫人往中书省赶去,好歹先叫哪儿的人知道,紧赶慢赶,总算抢在卫燎进来之前排了个班次恭迎圣驾。
卫燎却无心应付这些虚礼,径直上到都堂,解了薄斗篷,开门见山:“拟一道将清河公主赐婚傅希如的旨意。”
堂下面面相觑。
卫燎蜷起手指,渐渐感到一阵冷气灌注到全身,他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将来又会是怎么个情形,想了想,加了一句话:“既然是公主的喜事,就给她换个封邑吧,换到阳。”
这就是说从此这位公主要称阳公主了。
底下听候吩咐的重臣由中书令带头,默不作声的交换了一番乱糟糟的眼神。
卫燎也不去看他们的表情,说完了就站起身走出门去了。
阳县是他送卫沉蕤的新婚大礼,而答应这件事,就是他对傅希如的致意了。
你既要一个婚姻,我就给你一个完满无缺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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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唉,其实卫沉蕤和卫燎长相大概也就是能看出来是一家人那种程度。
卫燎:这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如果我大哥没死就好了。
卫沉蕤:醒醒,我国也丢不起这个“某在藩亲王因无法与情人约会而造反”的脸。
傅皇后:喂?!是我,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入宫吗?
李才人:这许多人的电影,我就现在不想有姓名。
第四十八章制书
阳公主的婚事虽然说是大事,可到底只是卫燎的家事,他是长辈,只要做主,那谁也说不了一个不字。即便事出突然,可中书省还是尽快送来写在竹简上的制书,卫燎只需写个“可”字,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他一夜未眠,早起又看到这个,难动作慢了几分,抬手从御案上拿起竹简仔细端详,先看过傅希如的名字,又看阳公主这个封号,迟迟没能提笔,干脆往榻上倒下去,两眼无神,照样辗转反侧。
这制书颁下去,后面的事,卫燎也就都可以看见了。傅希如要娶妻他并非没有预料,但总以为那是将来终有一天的事,而非迫在眉睫,其人选也并非近在眼前。
早在傅希如回来的时候,他就和裴秘商议过,拿捏不准那封使卫燎不得不召他回京的意味深长的信里,傅希如的底牌到底是哪一张。如今能和他作对的人着实不多,数一数,无非那几个心头大患。
再或者不是这些人,而是借靠旁人的势力,来亲自犯上作乱。
这都不算什么,卫燎作风险峻,不觉得舍身成饵有什么不对,何况那人是傅希如。
直到现在谜底近乎揭开,卫燎才察觉傅希如决心之深,甚至不敢再相信自己现在就看到了全部,不能相信傅希如这就叫坦白。
他一向是知道傅希如有多能忍,却不知他谋算能到这种地步,心地更是如此坚硬,从一开始就在骗他,眼下更是毫不犹豫的就来伤他。求娶卫沉蕤也不过是他的一步棋,那接下来呢?
当年废太子的势力盘根错节,盖因他在储君位多年,经营日久,如果不是和先帝所差年岁不多,以至于等待无望而渐生不臣之心,也就没有卫燎什么事了。
他登基之后,毕竟不能一夜之间铲除废太子的所有根系,且朝中毕竟需要用人,于是只出其首,剩下的一概放过。
事情本该如此,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说说而已,年深日久,培育后起之秀,再服人心也就是了,只要有时间,徐徐图之并不难。
即使眼下卫沉蕤身边围绕着的几个废太子旧部,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当年跟他分析这些的人还在,卫燎知道形势不会有什么变化,根本威胁不到他。
可这个人如今倒戈,再不肯和他同仇敌忾了。
卫燎登基已经五年,这是第六个年头,他自然也是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仅仅一人变节,离弃了他,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伤筋动骨,然而……傅希如是不同的。
他失去这个人,简直犹如失去半条命,一颗心。眼下要考虑的事情有那么多,譬如是否真的就让他们二人在自己眼前成婚,再譬如一杯鸩酒毒死傅希如这个占据了他一夜思绪的念头是否可行,再譬如,假使他们终究成婚,到底是要做什么?
然而他的思绪都不能成行,只是死气沉沉的躺在殿内,望着藻井,一团乱。
才翻了个身,殿门处响起一个情理之中,卫燎却没工夫料到的声音:“陛下,清河公主下降傅家此事断不可行!”
是裴秘。
在往常他自然不愿意鲁莽的径直反对卫燎的决定,但这件事非比寻常,关系重大,裴秘是早上从中书省得到的消息,紧赶慢赶过来说服卫燎回成命。
他对卫燎帝王那一面知之甚深,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个情形,却相信过了一夜他总该能容得下转圜,卫沉蕤的事都算得大事,需从长计议,就算不想冒犯天威今日也是不得不冒犯了,于是匆匆忙忙赶来,却正看到卫燎翻身坐起,正望着他。
虽则年轻,卫燎的威势却不减分毫,乾纲独断许久,再没有人敢直言忤逆他,于是养就一副称作刚愎自用也不为过的性子,此时见了裴秘,自然而然从一片烦乱心绪中找出帝王心态,冷冷道:“惊慌失措的,成什么样子?”
他神情阴鸷,又十分清醒,裴秘不相信没听见自己方才说的话,然而既然问了,自己也就只能答:“公主婚事事关重大,断断不可如此轻忽答允,还望陛下三思。”
裴秘身份在朝中举足轻重,又是卫燎心腹,知道这件事倘若自己不反对,大约也就是这么定下来了,事出突然,没有功夫照往常一样细细筹谋,没奈何只得来个文死谏,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他正在腹中打草稿,盖因知道卫燎的性子之决绝,倘若真的是忠烈先贤那样“陛下今日不回成命我就撞死在这殿中”,放在先帝时候兴许真能奏效,放在卫燎这里就只会被拖出去庭杖,因此虽然存了这话非说不可的心,但也还要揣摩一番这话该怎么说。好在他已经看见了还没动的制书,近来大事不多,能用到竹简的也就这么一回事,况且他来时问过中书令,平日这话不该说,眼下事出突然,裴秘要主动扛过卫燎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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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再没有不肯答应的,当下就露了个底。只要还来得及,那就还算轻松。
卫燎却一声冷笑:“有什么不可?傅希如亲自来求娶,难道朕还能不答应?”
他脸色难看,却是皇帝被冒犯了天威的那种难看,裴秘一瞧,心里反而安定几分。他只怕这是两人情事出的又一波折。一般帝王有一颗钢铁之心,所喜爱的又无非只是后宫女子,无论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家宅不宁。即便是好男色,又多半都是佞幸之流,倒也没什么不能与心腹谈论的。偏偏卫燎两者都不是,他年纪还轻,从小都和傅希如纠缠在一起,傅希如深入其心日久,前尘往事都与之有关,裴秘倒是试过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毕竟历代帝王宠信男女,其实区别并不大,该算计的还是要算计。
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卫燎始终不能痛下狠心,反而如同逆鳞一般,绝不肯让他提起,傅希如和云横有了交际,裴秘就要小心谈起云横,如今傅希如要和清河公主成婚,他就连清河公主也不好直白的谈起,唯恐戳了逆鳞,招致卫燎怒火。
这宰相也非常人能做。
如果只是一个喜怒不定的帝王,那倒是容易侍奉,即便是要哄一个不通道理的孩子,也不算难,偏偏卫燎二者皆备,既然通了道理,又不讲道理,裴秘实在头痛。
不过卫燎肯开口,总比什么也不说强一些。裴秘闻言倒是一惊,想不到居然是傅希如自己来求尚公主。他隐约猜到先前肯定还有什么事,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源头正是如今内宫唯一的喜事:李才人腹中的孩子。
从傅希如这一头是不能提了,裴秘也就只好从清河公主这面试图说服如今圣旨还没下,改封邑这件事他还不知道,终究这桩婚事才是最大的麻烦,于是直说:“倘若是个别的公主,倒也不算麻烦,只要陛下肯,倒也不算什么。但偏偏清河公主身周暗流涌动,叫她嫁给傅大人,这二人一旦联合,又在宫外,要避过耳目做什么就方便许多,情势一旦复杂,变故就多了起来,到时事态脱出控制,又该如何?不若从一开始断了这条路。左前牛卫大将军杜预,也堪为公主良配。”
杜预是个板正的人,虽然手掌兵权,看似是给卫沉蕤送了份大礼,实际上反而是将她紧紧的钉在牢笼里,施展什么都不方便,难道不好吗?
未料上面的卫燎还是摇头。不过他也已经平复许多,闻言只是摆出又一条裴秘不知道的私隐:“当年大兄给她看中的夫婿,就是这个杜预。”
杜家以军功起家,他们知道这人的好处,难道废太子不知道?不管是要结一门好亲,还是要给女儿寻个好归宿,终究是早有了瓜葛的。卫燎登基之后在宫里查过许久的东宫旧事,现在卫沉蕤回来了,这些本以为没用的东西也就有用了。
裴秘还待再说,卫燎却彻底绝了他的心思:“当初废太子有这个意思,宫中朝中人尽皆知,只等下旨,视杜预如驸马,他也曾经和清河见过几面的,这个风险不能冒。”
诚然眼下杜预是举止并无不端,更忠君爱国恪尽职守,但谁知道倘若真的成了婚,又会怎么样呢?卫沉蕤性情早变了,能搭上傅希如就是破釜沉舟的所谋者大,哪里不会抓住这个机会?
即便杜预不被她蛊惑,难道她就不会伺机而动?杜预手里有兵权,她要做什么方便的多,反倒不像是傅希如,既然知道两人业已联合,把他们放在一起无非就是密谋罢了,冤有头债有主,岂不简单?
裴秘一听就明白他的打算,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张口结舌,旋即低沉道:“陛下可要想清楚,走这一步,就是把傅大人舍掉了,来日全凭他自己,倘若想不开,往后就……”
分道扬镳,已经是个死局了。
卫燎只管摇头,意兴阑珊:“难道从前不是?”
这倒让裴秘无言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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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裴秘:短期来看,还是我的工种最危险。
正在陪小女孩翻花绳的卫沉蕤:呵呵。
小女孩:????
第四十九章春深
裴秘一向知道自己的不足。他出头太晚,当时屡试不第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后来终于被点成进士,也不过是书读的多了考过的试也多了,无他,唯手熟尔。
也正因为他没有什么根基,势力,党派,卫燎反而格外看重他,否则何至于升迁的这么快。要论曲意媚上,这件事可不难。
而他差也正好差在这里,对前事所知不多,譬如这时候,卫燎一提当时废太子在日的事,裴秘就一点也不知道了。像是杜预可能与卫沉蕤有点私情这种事,他即便存心打听,也难以探知真相,只有当时在宫中,且清楚始末的人才可能看出一点端倪。
卫燎是素来不能小瞧的,帝王家一脉传承的多疑冷酷,到他身上也没走样,虽然性子与众不同,到底也是一家人。
裴秘没什么好说,只长叹一声:“即便如此,就叫他们联合起来,终究不是好事。”
卫燎今日难得肯多说两句,裴秘也就抓紧了这个机会,绕来绕去的,又到了傅希如身上。他心知卫燎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多半是还存着驯服傅希如的主意,这等事再隐晦的提及,也隐晦不到哪里去,干脆直白起来了,好歹说开,倘若卫燎能从此放下,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想的不错,卫燎的固执却非一日成就的:“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除非事到临头,否则是看不出来的,不把阳送到他手里,他就熬得住,不走下一步,咱们与其和他较这个劲,不如干脆看看他放开手脚要做些什么。”
裴秘疑惑道:“阳?”
卫燎一顿,才想起来制书还在他这里,都没有去中书省那里存过档,更不会转到尚书省让裴秘知道,于是粗略解释了一句:“清河那封邑,她经营日久,既然要大婚了,朕也就给她送一份大礼,”说着,嘴角微微一翘,看似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阳富庶又紧要,自然是好地方。”
确实是个好地方,但作为一个心怀鬼胎的公主的封邑,就不怎么好了。阳县近在京畿,守备森严,即便钱粮充足,也绝无可能为公主所用,实在是个好地方。
裴秘仍然有些犹疑:“可……阳岁贡钱粮不少,给公主做汤沐邑,岂不是给她送钱?”
造反,最需要的不就是那么几样,钱,粮,兵,跟着揭竿而起的党羽。
卫沉蕤一面比人短着那么些她毕竟是个女郎,一面又长得多,难叫人觉得心里不稳当。
他是犹疑了,卫燎却不觉得有异:“她要是不能成事,这点不算助力,她要是能成事……”
紧接着是一声轻飘飘的冷笑:“到时候身死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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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般谋划防备,也不过枉然。”
这话说得古怪又不祥,转瞬之间又从方才条分缕析明白冷静的皇帝,变成了裴秘最头疼伺候的任性孩子。况且这孩子还手掌大权无人制约,任性妄为。
其实卫燎这话,倒不算错,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也就是这样的,然而眼下正是双方摆开战阵对垒的时候,说这样的丧气话,就不应该了。好在卫燎说过也就算了,并不很当真,做起事来也照旧敏捷独断,裴秘也是时日长了熟悉了,再听到这些话也就是心里咯噔一下,倒学会说服自己不要太当回事了。
往回寻思一番,想起他得来的消息,前一天黄昏卫燎才和傅希如“疑似起了争执”,傅希如离宫他就到了中书省下旨,虽说当时是在气头上,可无论是答允婚事,还是改换封邑,都是心思缜密,仔细算计过的,虽说十分可怕,但这只会让裴秘更放心。
他不知道这份功夫是先帝如何训导出来的,只以为卫燎生性凉薄,帝王本性刻进骨子里了,虽然唏嘘,却不知道卫燎心里在想什么。君臣二人静默一会,卫燎才突然惊醒一般问:“卿这样匆忙赶来,是怕朕做出傻事呢,还是怕朕七情六欲迷了心窍,做了耳聋目盲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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