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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本来也不是多么紧要的事,答应不答应也都无妨,虽然裴秘并不一定想得到自己会有一日和傅家结亲,然而既然他从未和傅希如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冷静想一想,也就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成了的可能还是很高的。
卫燎伸手擦一擦儿子的口水,转手将帕子给了别人:“你倒是友爱兄弟。”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傅希如扶着正吐泡泡的承明,不动声色的解释:“他年少失去怙恃,所能倚仗的唯独臣一人,作为长兄,自然该为他打算。”
傅希如做兄长的时候,倒是很温柔。
卫燎被这温柔语气撩动情思,也不由沉默下来。倒不是他天生贪婪,就爱比较所有人在傅希如心中的分量,排个位次出来证明自己确实重要,只是忍不住好奇,傅希如跟别人提起他的时候,是否在旁人眼中也这么温柔。
正是这种不为人知的,才最叫人看重。
“所以你匆匆来这一趟,是来求赐婚?”卫燎明知故问一句,掩饰自己的走神,他看傅希如抱孩子的画面一向看得开心,因此即便明知傅希如既不对着来自皇帝的信任受宠若惊,也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钟灵毓秀,对他惊为天人,因此见了他总是要让他抱。
孩子既不知道上一辈人的恩怨,也并不觉得这人不够亲切,承明天性随和,给谁抱着都不闹,那天在裴秘怀中伸手扯住他的胡须不撒手,倒是让裴大人心疼坏了自己一把美髯,自此之后再也不敢接手。
除此之外,在谁怀里他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很少哭闹起来。在紫宸殿常来常往,也并不叫后宫担忧。
“倒不是来求恩旨,这件事还徐得看裴公的意思,倘使他愿意,那时候再来求宫中旨意就是了。”傅希如扶着承明的小脑袋,承明就在他怀里蹬腿,扭着头执着的去找已经很熟悉的父亲,一只手往卫燎那里伸,好像一道弱不禁风的桥梁。
因为有孩子,门是关着的,窗户也只开一扇,湖上夜风起了,容易着凉,在这静谧时分,外头的声音也是迫近了才察觉的出来,裴秘推开门。
“战报已经抵京。”
傅希如下意识回头,正对上卫燎暗沉沉的双眼。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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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来啦。
就,带孩子这件事,如果苦活累活脏活不是你干,那还是蛮有趣的,因为小孩子真的长得很快。
第七十三章战端
裴秘显然是一拿到战报就过来了,甚至来不及休息,傅希如和卫燎对视过一眼,彼此都有些惊讶,和等待许久的坏事终于发生的笃定感。
这等机密按理来说傅希如就不该在这里听着了,然而他正想将承明交给奶娘,自己告退,让卫燎和裴秘召集三省长官和智囊前来商议,卫燎却一手扯住了他的袖子,轻描淡写挽留他:“没什么好避讳的。”
裴秘自然只当看不见。他向来擅长逢迎卫燎,何况即便以傅希如的身份不该对军事动向了如指掌,但终究是要参与进来的,既然卫燎不介意他知道,那么早晚都会知道。
傅希如并不做无谓的推辞,转手将承明交给奶娘。他正在学说话的紧要关头,何况还是个孩子,无论如何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啊!”承明对着他们的方向伸手,大叫一声,似乎在表示突然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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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的不满,奶娘连忙哄着他,迅速的退下了。
过不了多久承明就即将入睡了,湖上风凉,害怕他着凉生病,每夜都有人彻夜照看他,时不时探查体温,摸摸额头,喂水喂奶,卫燎目送儿子离去,内心又是一阵熟悉的温柔。
他生平所感受最多的,是焦灼,孤单,尖锐,从未料到有一天自己的欢喜和平和都寄托在这样一个幼小而柔弱的生物上,因此总是畏惧他太脆弱,太娇小,一阵风都能吹灭,于是只盼望着他尽快的长大,能握得住剑,能负担起山岳,这样才好叫他放心,不必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引发暴风,波及这个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孩子。
承明走后,卫燎叫来黄门,吩咐他去请各处长官入宫。现在已经入夜,这动静注定要惊动京中,等到明日一早,几乎是所有人就都会知道出了大事。
然而既然已经是真的出了大事,卫燎也就并不在意这兴师动众的动静,吩咐完一长串需要进宫的人名,转而又命人拿来堪舆图,展开之后去看幽燕之地和回鹘接壤的地方,拿过那一封战报来对比。
这封战报发自范阳,出自云横之手,详细的战报还在后面,这一封十分简略,某年月日,回鹘某部与我麾下某军交锋,探得其大军动向如何,我方布防如何,现需粮草几何,叩首再拜而上,万望天佑,陛下有德之君,必得胜利。
卫燎没有真正打过仗,裴秘自然也是,于是都先看过战报,随后又看堪舆图。傅希如默不作声,暗中算过粮草的事,轻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这之中其实也有的是门道和生意,云横要的粮草,朝中不一定能一次足额发给,首先是户部不一定能够马上筹措齐备,然后是他们不一定以为这数字不可削减,何况如何押运,怎么送到都是问题,前线战事如火如荼,朝中争论也一样激烈。
不取得一个共识,这要求就不能轻易被满足。
何况眼下只是短暂交兵,朝中仍需观望,未必尽信云横判断,往后还要派去督军,怕云横独断专行,横生变故。这督军人选,向来是皇帝心腹,虽然并不执掌军权,却因为直达天听而异常紧要……
傅希如正暗自思量,那一头诸位被宣召的大人们已经次第进宫。没有谁会不长眼到问一问傅希如,当下传看过那封战报,都沉默起来。这一战倒是早在预料之中,真的打起来也就只剩下怎么才能打赢,并不怎么惊慌。
天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大事,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解决这些大事的,他们真正执掌天下,也就不会因为变动而畏惧,终日惶惶不安。倘若他们真的如此,那还怎么让天下信服?
国运必然昌隆。
这一夜十分漫长,直到天边露出熹微晨光,在宫中聚集的诸位高官这才散去,然而也并非各自回府,而是到各省都堂,去接着忙碌。傅希如故意留在最后,卫燎看出他有话想说,即使强打神一夜,也不急着去休息,坐在御床上望着他。
人都散去了,宫人尚未进来,殿中寂静,甚至带着几分不祥,傅希如走到卫燎面前,跪下来握住他的手:“云横此人,说的话并不一定可信,陛下必须对他留存一份疑心。”
这其实是皇帝御下之道的头一条,卫燎被他握着手,一时想不起来挣脱,迎上对方的目光更觉得他情真意切,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忧,于是既想不起来质疑,又想不起该怎么回答,走了神,听见自己轻轻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他知道傅希如的触手所至之地不少,只是始终无法猜透对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四下钻营,又怎么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却仍旧能做出这幅真挚从容的模样。
他在做什么,他要什么?
卫燎恍惚起来,好似自己是个柔弱无助的什么东西,被傅希如攥在手里,借由执手这个动作,好像是把他的心神也拽出体外一样,这异常的感触简直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傅希如不答一言,只是仰着头看着他,一副任由宰割,忠心耿耿的模样。卫燎本能的试图推开他,敷衍着回答他的警告:“倘若你是想说云横非我族类,或者他手握兵权,至关重要,不能轻易信任,朕已经知道了,你该走了。”
然而傅希如岿然不动,伏在他的膝上,轻声呼唤他:“你看看我。”
卫燎只觉得接触他的地方都火烧火燎,好像因此而叫他对这个人都万分畏惧一样,木然的,缓慢的对上他的眼神。
他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不曾和傅希如这样亲近,分明他们私下会面的时候并不少,想起来也并不久远,但仍然觉得这场面与众不同的亲昵,而且已经阔别已久。
“陛下啊……”傅希如的五指挤进他的指缝里,亲密无间紧贴在一起,他真挚得简直像是一个梦境:“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了,点齐你的兵马,穿戴你的盔甲,硬起你的心肠,把你该屠戮的都屠戮殆尽,把你该焚烧的都焚烧干净,守住你该守住的。”
这话卫燎并非听不懂,即使傅希如说得缥缈,然而其中含义却不容错认,他怔怔和傅希如对视,竟觉出一种绝顶的荒谬。
他推着卫燎,逼着他,催着他,穿上盔甲,带上刀剑,将他推到未知的地方,是要让他做成什么,懂得什么,得到什么?他在这条路上到底会失去什么?难道他的心肠还不够坚硬,他的人生还不够荒芜,他焚毁的东西还不够多?
一时间卫燎简直怀疑自己如今的情绪都在傅希如预料之中,被欺瞒的愤怒,被抛弃的孤苦,被他推开的彷徨无助,卫燎确实不懂:“你还要我懂得什么,去做什么?”
傅希如仍旧看着他,好似舍身饲虎,好像割肉喂鹰,好像会为了他捐弃自己的一切,那样决绝,又坦荡。卫燎心里是不相信的,却无法控制自己产生荒谬不可靠的直觉。
他知道自己被傅希如隐瞒,也知道多半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愤怒,几乎未曾犹豫,就一把抓住面前的傅希如将他拉到怀里,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
尝到血腥味,卫燎才萌生退缩之意,然而并未料到他有这样举动的傅希如反而主动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推后。好似所有感官都因这一点血味而有了数倍于平常的敏锐,卫燎听到了更多的声音,看到了更多的图景,明白了更多的事情,就像是之前浑浑噩噩在一场病中,如今忽然推开窗子,天光和冷气一同入侵,迫使他不得不注意到所有一切。
冷风来了。
卫燎讶异于自承明出生之后自己感知到的另一种牵绊,和随之而来的怯懦,又不得不怀疑,傅希如是否早就看穿,正因如此,才要三番五次对自己强调,“你说过会杀我”。
难道这竟然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承诺?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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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一步?即使到了现在,傅希如也仍旧能够做出一副“我这都是为了你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吗?
卫燎真不知道傅希如怎么做到如此无情,又如此理所当然,难道他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心痛,也丝毫都不迷茫吗?
兴许正因如此,卫燎也感觉到自己不得不放手,不得不离开,不得不长大,因为这个人不能容他的心了。
战端一起,即使远在天边,帝国内部也迅速的运转起来,变了一种风貌。三省六部都在紧,就连阳公主卫沉蕤,也在公主府中暂且沉寂。傅希如夜里入宫原本提起的阿弟的婚事,也就没能继续往下谈了。
虽说生活还是照样生活,但裴秘和傅希如当下都忙着,即使已经通了气,短期之内也不可能腾出手来操办小辈的婚事了。好在这件事好歹算是过了明路,两个年轻人终究还是可以见面,聊解相思之苦。
傅希如好歹也曾经年轻过,唯恐二人一时忘情,逾越发乎情止乎礼的界限,百忙之中仍旧抽空耳提面命,警告过傅希行几句。
未料说过这句话之后没有几天,傅希行居然被卫燎召到蓬莱殿去了。
卫燎居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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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里……该怎么说呢,有点意识流了吧,卫燎真是随时随地被看穿啊,而傅希如那种把自己的胸膛送到爱人的刀刃上的感觉,很像那个关于夜莺的童话。如果让他们自己形容的话,多半会说甘之如饴和但我想两全。
谁不想两全呢?
第七十四章夏终
傅希行不是没有见过卫燎,不过那是很久以前,再说突然面圣,也很难不叫人心中满怀疑虑,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他对卫燎所知不深,更本能的知道一般人家里或许卫燎看在他大兄的面子上不会难为他,然而卫燎毕竟是皇帝,世间之事到了帝王家就没有什么常理可以说的,不知道对方的本意,让他拜见的时候格外规矩。
虽然都是卫燎的表亲,然而傅希行确实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和卫燎也没有什么机会熟悉,相见时候,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在他看来,眼下卫燎应当忙于军国大事,哪有空闲来召见自己一个闲人,于是不得不发散思维,想到兄长身上。这一想反而更没有头绪,因为傅希如向来是什么都不告诉给他知道的,问他也没有用。
然而卫燎只和他说亲事,倒好像是来闲聊的。
这确实只是突发奇想,因为卫燎在那天傅希如走后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过傅希行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哥哥:“我大兄对我可好啦,从来都不会骂我,更不会打我!他拿我根本没有办法!他就不会打人!”
卫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连当时在高台上听到的这么几句话都记忆犹新,然而这番突如其来的回忆确实叫他的屁股火烧火燎,心情复杂:傅希如从来不会打人?
当下甚至对傅希行这么个还没长成的孩子都生出恶狠狠的嫉妒之心,不得不迁怒了。
傅希行当然莫名其妙,不过天子要和自己拉拉家常,他当然无法拒绝,乖乖答应着,同时思考大兄到底什么时候来救他。
然而救了他的并非是傅希如,而是在侧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哭起来的承明。
擦了一头冷汗出宫之后,傅希行怎么也没料到,卫燎没多久就出宫了,敲开一扇角门,前来拜访他的哥哥。
这倒不是因为兴之所至,卫燎一本正经,是有事相商,然而递上的只是一枚玉佩,没多久就被隐秘的迎了进去,颇有偷情该有的紧张兮兮。
这半个月正好轮到公主与驸马夫妻两人在公主府居住,然而白天的时候傅希如经常过来处理文书和琐事,关照弟弟,因此来这里找他更容易见面。卫燎无需打探就能知道这些,来的悄无声息,而且十分迅捷。
下人带着他径直穿过庭院到了傅希如居住的院子里,显然傅希如认得出来那枚玉佩,也知道要是真的打开府门迎接圣驾,卫燎绝不会觉得这是恭敬和隆重,只会以为是不愿意见自己。
傅希如迎出门来,不及行礼,卫燎就先进了房,见他匆忙,傅希如也就默然不语,让仆人先上了茶,随后叫他们去外头守着了。
卫燎静坐在上,抬手去行礼,叹息一声:“朕有意亲征。”
他开门见山,傅希如反而一愣,未曾料到这个开头。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古以来打过仗的皇帝多数都是开国太祖高祖,哪里有好好的让皇帝冲杀在前线的事情。
然而傅希如又不为卫燎的这种勇气而觉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自豪。虽然并未料到卫燎会想出这样的主意,然而他真的敢于亲征,已经足够令人敬佩。
“朝中势必会极力反对,陛下还是想的太简单。”既然知道达成愿望不容易,傅希如也就平和了许多。
他不说自己的担忧和感受,卫燎也不逼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意味不明冷笑一声:“倒是尽可以试试。”
卫燎毕竟是年少登基,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他要亲征也并非是异想天开,其实傅希如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就忍不住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卫燎能够亲眼看看所谓厮杀和战争,有益无害。
如今和开国的时候是不一样了,即便说是亲征,实际上自然是以陛下为重,真正遇到危机的可能微乎其微,真要如同傅希如在幽州的时候那么凶险倒是很难,既然自己都已经经历过几番生死一线,傅希如也就不觉得这太耸人听闻,听他如此坚决,也只是避而不谈,问起亲征之外的安排:“既然如此,朝中该由谁做主?如何与陛下联系?陛下是否要征调禁军或者各地守军随扈?”
即便定下了亲征这件事,真正启程也是几月之后了,督军还是要派,朝政还是要理,眼下一切,其实并无改变。卫燎来一是兴之所至,既然见过了弟弟,也就想见见哥哥,二来是知道这件事和旁人商量都难以顺遂自己的心意,找傅希如是最好的,当下即使被他问了一车问题,也不觉得烦躁,伸手示意傅希如坐过来。
“这些事都可以慢慢筹谋,只有一件事,是等不得的。”卫燎慢悠悠开口。
傅希如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卫燎扭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走是肯定要走的,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朝中有你和阳二人暗中看着,想来不会败坏太多她意在重振威风,可不想危及山河,何况三省六部已经十分熟练,快马加鞭送过来,总能处理得宜,我所真正等不得的……”卫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是和你这些对坐的时光,越来越少了。”
他们之间相处,早就变了味。恩深爱重不复存在,情意也早就被光阴消磨,总是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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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心,然而也无法修补,所剩下的只有红罗帐底欲海生波,自傅希如婚后更是再没有过夜,将来只会越来越差,甜的越来越少,苦的越来越多。
兴许一个男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疼的多,伤的多,真正心满意足好似雨后初霁,天边一抹霓虹,转瞬即逝,是片刻幸运罢了。卫燎坐起身,投往傅希如怀中,继续低声说道:“你不该与我好好道别吗,数月之后经久离别,等我回来,你我就……再不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他总把你我说得好像同一个人,傅希如闻言,也不多劝谏,双手合抱住投在自己怀里的人,默然片刻,抱着他往床帐里走。
其实这还算不上是夕夜,时候还早,太阳好好的挂在天边,不过也并没有人在意。卫燎并没有料到这么容易就让傅希如屈服,当下被放在床榻上也不多说话,倚在枕上看傅希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越来越像是露水情缘,而非倾心之爱。大概世上露水情缘易得,倾心之爱难求,就算是有幸遇上这么一个人,倘若不够缘分,或者没能早早明白,万般珍重,就总是会弄丢,再也无处找寻。
千古人心易变,并非故人忘却旧情,而是风太冷,水太凉,夏日虽然漫长,然而终究有结束的一天。
卫燎生平从未经历过这样漫长的告别,也就自然而然对此刻骨铭心,他在当下这十分类似偷情的场景之中不得不想到有一年二人在梅亭畔胡作非为,正撞上内监来探查情况。当时是秋日,天气不算和暖,明月高照,一时情急下,傅希如把自己的斗篷劈头盖脸的罩过来,他不得不蜷起来装成瑟缩的宫女,一头黑发无拘无束在外头流泻,因骤然离了炽热肌肤而瑟瑟发抖,真好似害怕一样。
当时世家子弟与宫人情好之事也不罕见,曾经出过求娶皇后内侍为妻妾的美谈,因此宫中风气倒是并不以为异。那内监正好与傅希如相熟,是先帝身边有头有脸的人,见此也就笑一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卫燎认得那声音,浑身僵硬的听着,想到的是倘若父亲知道他如此不顾廉耻,那多半是无法善终了,当即死死搂着傅希如的腰,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斗篷外面搂着他轻轻安抚,竟在那时候因为这毫无实际用处的安慰而骤然平静下来。
后来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那内监对先帝提过这件事,先帝也曾经取笑过傅希如,问他欲得姬妾乎,傅希如自然是请罪不迭。那时节顾夫人还很得圣宠,连带父子几人在宫中也畅行无阻,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所幸到最后赐宫女的事也没能成真,卫燎那时候很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如今没有宫女,却有名正言顺的公主了,卫燎想了一番旧事,又勾起常日以来积压的忧愁,等到傅希如真正欺身而上,就难有些心不在焉。
卫燎心里知道,倘若空有美貌,未必能入傅希如的眼,他这一生专爱漂亮又有毒的事物,卫沉蕤正是这样,野心勃勃,勇气卓绝,还有一张无论如何都美丽的脸,正是傅希如会喜欢的那一种,且对方拥有他自己毕生无法得到的名分,难生出几分说不出口的妒忌之心。
傅希如看出他走神,一手拽下来罗帐,另一手抬起他的脸:“在想什么?”
温柔得如同诱供。
卫燎就算心中滋味难言,到底也说不出口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何况这女人和他分属同族,血缘亲近,还是他的晚辈。他一向是个自矜自傲的人,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然而忍也是忍不了太久的,傅希如凝视片刻,他也就不情不愿的开了口:“你背着妻子同人鬼混,滋味如何?”
傅希如几乎被他气笑,按在他胸口薄薄皮肉上的手重了几分:“那么陛下背着妻儿同人鬼混,滋味如何?”
卫燎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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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夏天结束了在日语中是各种美好的东西都结束了的意思,(这不走心的粗暴解释),这章用这个章节名就很合适。
“卫燎心里知道,倘若空有美貌,未必能入傅希如的眼,他这一生专爱漂亮又有毒的事物,卫沉蕤正是这样,野心勃勃,勇气卓绝,还有一张无论如何都美丽的脸,正是傅希如会喜欢的那一种,且对方拥有他自己毕生无法得到的名分,难生出几分说不出口的妒忌之心。”
这个年轻人心里没点逼数。
第七十五章废立
提起妻子倒也罢了,皇帝自有特权,何况从礼法上而言他根本就没有正妻,然而近来承明就是他的软肋,一被提及顿时觉得突破底线,就连已经见惯了的寸缕不挂的傅希如,也不能直视了,捂着脸扭过上半身往床帐深处躲。
傅希如没有料到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卫燎的反应就这么大,看来他有了孩子之后确实也随之多了点廉耻之心,倒是个意外的发现。且不忙着把人挖出来,傅希如坐在昏暗床帐之内,因太久没有坦诚相待而叹息一声,伸手拂去披散在卫燎后背上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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