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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固然贵妃和李婕妤都十分疼爱他,然而这孩子的前程,就只能看卫燎了。
他斗过一阵孩子,心底深处的疲惫也掩饰完全,于是起驾离宫,照旧去紫宸殿处理政务,也无人敢挽留,偶尔留下来用膳,二妃相伴,也都觉得不错,这样一直平静和乐,到阳公主下降这一日。
傅希如身上还有一个开国郡公的爵位,这一场婚礼自然十分热闹隆重,满城欢庆,卫燎亲自到府中主婚,饮过一盏喜酒才回宫。
这一日新人最忙,卫燎又只坐过一刻,竟然没能说上什么话,只有宣旨,谢恩,卫燎看着他伏拜下去,自己心中滋味难明,除了一句平身,再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他从没有问过傅希如是否愿意反悔,就是知道对方绝不会反悔,于是就把这一天当做真正诀别之日,从此之后背道而驰。然而下定决心总比真正的分别容易。
卫燎走的毫无破绽,把那新婚的两人扔在身后,闭上眼回到自己的孤冷宫闱,正逢一枝桃花蘸水而开,不由命人停下,在这里暂且驻足。
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些旧事。
傅希如其实不怎么爱菖蒲花,即便因为有这么一个字,因此对菖蒲十分特别,但也并非心爱。他所喜欢的,多数都是雪白香花,蔷薇,栀子,铃兰,白色的月季,玫瑰,还有春日开的桃花。
这花并不俗,只是太常见,阡陌上尽都是。只有宫里的不大相同,早就营造出风雅的园景,花开时节从哪里去看,都可看欣赏,可以入画。卫燎摘一朵桃花,随手往袖子里一塞,只觉得举目四顾,哪里都不想去,要继续往前走,又觉得前路也茫茫,脚步沉重,一刻也不想挪动了。
他总以为今天过去就算是好了,悬刀这样久,等到结局,也就只剩下慢慢愈合,他心中向来没有规矩,更不在乎什么道德,将来兴致浓时,未必不可以重温旧梦,然而终究是不同的。
太不一样了。
就各有女人的迟早而言,分明是他对不起傅希如在先,如今轮到自己来领受,却觉得痛苦难言,实在捱不过去。他心里知道这是没有道理的,又知道道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他只是生性如此,从来不是个好人,也从未设身处地替别人想过什么。
他刚认识傅希如的时候,才十岁出头,时为太子的长兄在前,又有先帝多加宠溺,他在宫中做的就是深受宠爱的年幼皇子。那时候傅希如就已经快要出仕了,备受瞩目,时常应召入宫,也因此被住在紫宸殿附近的卫燎熟识。
二人论亲还算是表兄弟,然而卫燎就是知道这是不一样的。陪他读书的堂表兄弟一大群,个个都和他不一样。如今想来,无非是差了五岁,也就一个是孩子,一个快要成大人,纵使他是皇子,早早封王,也知道不能指使这个人陪伴自己游戏,缠着父亲不走,也要有个限度。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起了后来的心思,怪只怪长安春夜,怪只怪风与月。
傅希如一向待他好,是臣对君,也是表兄对表弟,后来更是对待情人,这界限混淆日久,要再分开就实在很难,卫燎自己是说不清的。他知道自己是很好的,容貌人才与身份,再无一人可以比肩,可真心与其他东西都不同,不是你够好就该是你的,倘若他不爱这个人,那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
然而他是否真的爱,却也是试探不出的一件事,看起来正如同卫燎自己一样,其实就是别无选择。
他骗,哄,引诱,种种手段与心思,从这人身上拿来的一切纵容,隐忍,与伤痛,好像最后都要还给他一样。
卫燎折了一枝桃花,恍恍惚惚回他的紫宸殿,交由紫琼找了个瓶子供起来,往她怀里一倒:“现在是喝酒的时候了吧?”
紫琼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叫人拿过来热好的桃花酒,这是往年采集花瓣酿造的,熟成之后又埋在地下过了好几年,如今拿出来正是时候。
幽幽香气弥弥,遮云避月一般,将卫燎笼罩其中,他虚虚握着一朵桃花,在紫琼腿上翻了个身:“你看,花谢酒阑春尽也,再也不一样啦。”
宫中佳酿是甜的,公主府中合卺酒却是苦的,饮过这一杯,既成夫妻,再无更改,然而成婚的两个人并不欣悦,也不羞怯,待到夜阑客散,分头洗漱,倒好似合婚已久,彼此并不生分。
傅希如换过衣服再回来时,进门正好看见卫沉蕤坐在妆镜前,身旁跪着一个侍卫。她终究是在房州积攒下不少势力,尤其近卫,先前不能进宫,就将一部分名单给了傅希如,等到公主府建成,也就有了去处。
这人正是其中之一。
傅希如微微蹙眉,察觉出公主与这近卫之间似乎还涌动着异样的氛围,于是默不作声,走到一边坐下。
他一进来,他们也就不再说话了,公主沉思片刻,轻快地敲了敲妆台:“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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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领命,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默然退去。傅希如心中自有判断,只是不肯说破,径直展开衾被,邀请公主歇息:“夜深了,明日还要入宫谢恩,公主该就寝了。”
卫沉蕤把玩着一只步摇,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两人就更不用说太多,一人一侧在婚床上躺下,合拢帷帐。
要同另一个人从入夜一起睡到天明,对二人居然都是一件新鲜事,一时躺下来也难以入眠,公主拥着锦衾,借着帐外宫灯的光睁着眼沉默片刻,低声道:“郎君对我有大恩,我却要恩将仇报,携郎君做声名狼藉之人了。”
傅希如低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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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终于结婚了!
第七十一章纵横
公主婚后第一日,是要进宫谢恩的。平常来说,往往是皇后接见,如今宫中没有皇后,自然是贵妃出面,然而这也不怎么合乎体统,好在卫燎同样在场,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了。
卫燎不动声色,场面就好看许多,横竖是走个过场,说过两句话,贵妃就端茶暗示,新婚夫妻二人自然退下,礼节也就圆过去了。
这一年后宫中有大事,要采选一批新的宫女。宫女虽然地位不高,却因为离主子太近,又十分重要,每回更替人手都是一件大事。贵妃入宫已经六年,经历过一回,这次就不算太忙乱,李婕妤再从旁搭把手,自己就能办了。
前朝却因为公主而横生枝节。
当年废太子事发,身边知道他的计划的,多半都是被算作首恶斩杀,也有不少人因为先帝不愿杀生太多而苟延残喘,或被流放,或被褫夺爵位官职赶回原籍的。除了这些受了波折的,自然也有一些好好的仍然在朝为官。
卫沉蕤手中的人,有一些是从这里来,是多年前东宫的人,因为先帝雷霆手段而暗自衔恨,或者忠心于废太子,又因卫沉蕤比乃父更隐忍缜密而以为翻身有望,暗自到了她麾下。
朝堂争斗,卫沉蕤从前是不懂的。她毕竟是个女孩,废太子又有过儿子,还不至于绝望到了将女儿假做男儿教养,何况他自己尚未登上帝位,后继无人这件事还不算迫在眉睫。
她是在房州学的,教授者是当年太子身边无衔的谋士。正因无衔,又在太子事发之前飘然而去,倒没有被清算,得以保存残躯,来找卫沉蕤。
一个人能否成事,多半是天生的心性注定的。卫沉蕤既然决定继承父业,也就礼遇此人,趁着余波未平拢父亲忠心耿耿的旧部,一面保护自己的安危,一面做好将来的准备。
要真能成功,所需的无非是几件东西,名望,势力,兵马,钱粮。就这样来看,卫沉蕤实在胜算不高。
她的父亲是逆子,虽然是嫡系帝裔,也没有多少用处,虽然到了房州之后她的封邑还在,入仍然是有的,然而毕竟只是用来供养公主,不会有多少,至于兵马,更是摸不到边。
真正给她机会的,恰好是卫燎的所作所为。
国朝至今二百年,期间未尝没有宗室逼宫,坐稳天下的,靠的就是前一个皇帝不仁,庸碌,只要时机恰当,同样都是卫氏的人,卫沉蕤的出身也足够她站稳。
剩下的无非是合纵连横,寻找可以借靠的势力。
虽然回到长安是其中一环,其实反而是最早谋划的,毕竟她只有在国家中心才能有最大的力量,集结宗室,获得朝中认可。
卫燎的傅希如的决裂透出一点曙光。
虽然和这两人见面都不多,卫沉蕤看人的眼光却不会错。少年人的恩深爱重向来无法长久,何况卫燎拥有太多,注定不懂珍惜与退让,傅希如年少就名满天下,同样是傲骨铮铮,总有一日留下芥蒂,终生都无法修复。
那时候就是她的机会。
她从未想过借助自己的美貌,或者他人的情爱做些什么。红颜易老,恩情易逝,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东宫太子妻妾无数,没有一个能够靠着美貌和初始的一点怜爱就屹立不倒,何况她所谋的远不是一般女人想要的,用这种招数就是自取灭亡。
她所料不差。
听闻傅希如回京之后,她就秘密送信过去,试探对方的态度,取得共识,也就互相扶持。回京因谋划许久,也因卫燎如她所料要看看她还能做些什么,而顺利成行。
再往前几年,卫沉蕤绝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傅希如成婚。这个人在她父亲那里得了个“明敏”的考语,又因为能够做散骑常侍那么久而越发显得深不可测,倘若不是时也命也,她是不会愿意走到今天的。
两人的志同道合,也实在是让她吃惊。
人们对君子之爱,总是想的淡泊如水,轻盈如露,宠辱不惊,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傅希如并非君子。他也衔恨,他也煎熬,他也会因爱而成毒,既然守不住,就亲自一把火烧掉。
所谓“我将他留给你”的允诺是卫沉蕤的试探,试探出的结果却叫她不得不挂心好几天。她慢慢琢磨明白,傅希如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决绝又长情。
他终究不舍得对卫燎放任自流,让他随心所欲的折腾,正因两人都太看重天下,帝位,反而无法取得共识,相安无事,只好纠缠在一起爱恨不明的搏斗。
在人世间终于遇到一个同类的感觉十分微妙,卫沉蕤品味许久,一面对傅希如生出更多的欣赏,一面又不得不感到畏惧。正因她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才对另一个同类警惕又谨慎。
他察觉了自己和身边侍卫的异样,卫沉蕤也并不吃惊。她早和傅希如约好,婚后在每月在公主府住半月,再到国公府住半个月,这事原本就要开诚布公的谈。
两人毕竟只有夫妻之名,分头和别人有夫妻之实也是应该的,因此前一夜没来得及说的话,出宫之后在马车上卫沉蕤就说了。
“他是我阿爹的旧部,”她称呼废太子这许多年都没有改过,神态也坦荡无伪:“当年我触怒祖父,迁到房州,他已经被褫夺武职,赶来护我,就……一直到了今天。”
公主的神情中有淡如薄雾的哀愁,傅希如看得分明,也就不多问什么,接受了她的解释:“殿下大可放心。”
他情绪从昨夜起就始终不高,这卫沉蕤早就发觉了,想起方才宫中见到的卫燎,禁不住觉得是自己拆散了两个苦命人,摇一摇头:“你这幅模样倘若被人看见了,恐怕我的名声之差还要再上一层楼,都当我嚣张跋扈,让你有苦难言。”
傅希如一怔,明白过来她言下之意,倒是露出个笑脸来,苦乐参半:“岂敢。既然如此,为了殿下的声誉,臣也不得不兴高采烈了。”
他十分配合,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高深莫测,不动如山的模样,卫沉蕤看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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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突然从心里涌上来一阵悲凉,忍不住叹息一声。移开视线:“算了,说到底你难为的是你,我难为的是我,各有各的苦衷。”
傅希如也不说话了。
公主说的是对的,他们二人各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也各有各千里跋涉的来路,然而既不能够拥抱取暖,也不可能剖白心事求一个安慰,不如沉默以对。
本朝公主参与政事,门路有限,但权力却不小。一是靠血脉织网笼络势力,二是打开府门招揽门客,三是看对皇帝以及后宫的影响力。
卫沉蕤要是能够插手宫闱之事,也就不必出来之后再行动了,第三条不是她的路,前两条却大有可为。
她母亲是门阀之女,因废太子事委顿,很需要东山再起的契机,然而卫燎是不会给他们真正重振的机会的,同样的还有先帝元后的家族元后死的太早,当时废太子才及弱冠,虽然先帝屡加恩赏,但那之后又过去了许多年,卫燎的母亲继后册立,也就新人换旧人,等到废太子事发,就更门庭冷落。
这是与卫沉蕤有血脉关联的,再就是当年裴秘手掌大权,蒙蔽圣听的时候,屡次做手脚使之落榜不能面君的风流名士。对他们而言,公主府自然也是个可以出头的好地方。
笼络自己的势力,这固然并非一日之功,对卫沉蕤而言,却因为丈夫是傅希如,和卫燎先前的不当之处而容易许多。她像是一只端坐在蛛网中央的蜘蛛,心编织,盘踞后方,逐渐开始在朝政上指手画脚起来。
起先,她在众人心中,无非是一道登天梯,然而过上几月,公主府的清谈之间,这对新婚夫妻就都显露了各自的不同凡响。就连傅希如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卫沉蕤的眼光比她父亲兄弟二人都更出众,怪不得她野心与权欲宛如野草一般强盛。倘若她不是女人,兴许早就成事了。
世间女人要挣扎求生也好,要贪婪求欲也好,要一个名正言顺总是比男人难许多,即使出身皇家也是一样。傅希如正因深知这一点,又因为见过太多强悍美丽的女人而不曾看清女人,当下也只是默默惊叹,借故避开,任由卫沉蕤为她自己聚拢人心,谋求名望。
这些还都算在傅希如的预料之内,包括卫燎苦无罪名解决卫沉蕤,因此十分难看的脸色,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傅希行来找他,说起一件意料不到的事。
“裴公有个女儿,名叫顺娘。”
这开头不同凡响,傅希如起先没有想到,一看傅希行凝重又漏出点难为情的表情,就都明白了:“什么时候的事?”
傅希行大概还在想该怎么全部坦白,反应不及,就听到大兄又问:“你想娶她?”
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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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底迪也开窍了。
傅希如:我是真的老了。
公主:搅风搅雨。
贵妃:奶里奶气。
第七十二章风烟
傅希行在兄长面前,不算能藏得住心事,然而这么快就被看穿,也叫他吃了一惊,片刻之后才期期艾艾的点头承认。
“什么时候的事?”
傅希如好像也并不生气。说来他和裴秘之间有所隔阂的关系是人尽皆知的,结亲更是无从谈起,傅希行知道自己是在给他找麻烦,当下回答问题十分迅速:“去年的时候,也就见过几面……”
长安城风流子与年轻女郎如何相遇,傅希如当然知道,摇一摇头,仍旧不见动怒:“那你来同我说的意思是,想娶她?”
傅希行原本低着头,闻言却反而抬起头,急急地解释:“也不是,我知道这事不简单,所以才来同大兄说一说。裴公想要什么样的乘龙快婿我不知道,然而嫁入咱们家,对她和对大兄都不一定是件好事,所以我只是来问……我该怎么办?”
他不算优柔寡断软弱的人,又在鸿胪寺经过几分历练,要说是人情练达世事洞明那还差着许多,然而也不是少不更事的时候了,自然知道婚姻一事与情爱关系向来不大,尤其傅希如与公主完婚,加驸马都尉之后,自家事自家知,他哥的谋算眼下还没有完,裴顺娘背后就是她父亲,引裴秘进来这局中,成了变数,绝非一件好事,当下来问傅希如的意思也很明白。
能不能,给个准话,他也就好适时断了这份念想。
裴顺娘的年纪正是女孩最好的时候,裴秘总归是有心给她找个好夫家的,没了他牵绊,将来也不会差。
傅希如看他的脸就能看出这许多杂乱的念头,闻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没有什么。”
听出言下之意是不准备管束他,傅希行反倒惊讶:“可是……公主?”
要与公主成一家向来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近来卫沉蕤风头正盛,显然不是普通女子,他大兄同意这件事之前,难道不该先与公主商量吗?
傅希行的疑问并不少,然而傅希如已经说完了该说的,含着笑意考他:“倘使我说你不可以再与她来往,今生也没有希望娶她,你会怎么做?”
这问题之刁钻并不过分,傅希行认真想一想,叹了一口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今生没有缘分罢了。她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福气。”
“你就这么认了?”傅希如似乎是觉得有趣,又追问一句。
虽然方才他的允许不算是“今日我就请媒人提亲”那种赞同,然而傅希行心中大石已经放下,真心话也就滔滔不绝:“并非是我认了。我是大兄的弟弟,这是割不断的联系,无论是你还是裴公,不肯让我们成婚,定然都有自己的顾虑,不会仅仅因为讨厌谁,正因如此,倘若你说不行,我就知道那是真的不行。好姑娘不愁姻缘事,何况她父亲是当朝宰相,自己还是独女,我不担心她。倘若我不算了,就是要她违背父命,冒许多风险,将来总有我成婚的那一天,她该怎么办呢?还不如就此分开,狠一狠心,一别两宽。”
其实还是会担心,担心她不快乐。然而一旦决定,就没有回头的路,这决心很容易下定。
傅希如沉默不语。这话对他也似曾相识,不过不幸的是,他至今也没能成功的分开,甚至连同自己的妻子,都在各自的苦海里沉沦。
如此看来是他不如傅希行,少年时候干干净净的一片意气,确实不复存在了。
嘴上说了自己并不反对,更不会插手,傅希如转头就去找人对裴秘通气。他们兄弟堂上父母俱无,要议亲的时候就有些麻烦,虽说长兄如父,就这么上门显然也不行,请了一位叔父做主,先向裴秘通气。这婚事并非一夕可以成就,也就不用太急,慢慢说就是了。
裴秘是个聪明人,平生最遗憾的无非是出身,傅家虽然不是顶尖的门阀,然而也不算差了,独女嫁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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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好事,真正会叫他为难的,无非是傅希如。
然而这也并不要紧。傅希如思索片刻,转身出门,进宫求见去了。
卫燎不用理政时,自然不在紫宸殿,今夏早早就搬到了蓬莱岛上消暑,傅希如来得急,渡湖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快要宵禁了,卫燎居然当即接见,不由摇头。
缥缈湖面上,向晚天气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贴着水散开,挨挨挤挤的荷花开在远处,香气却十分近了,清淡渺远,像一线歌吹之声。在湖心的蓬莱岛像是被簇拥在正中,其上楼阁并起,殿宇飞檐,夕阳之中远望,比身处其中更觉得气象非凡。
大概多数身处其中的人,并没有心思去体味天下头一等的富贵与奢华,与身在红尘任何一处并无差别吧。
卫燎正玩自己的儿子。
孩子长起来太快,尤其是襁褓之中的这些时候,一刻不见,好像就变了个样子,又或者学会了什么新的东西,会坐,会笑,会翻身紧紧盯着人看,会伸手抓住父亲的袖子不松手。
他这么喜欢孩子,时常带在身边,倒是让许多人始料未及,在心中暗自嘀咕。不过于卫燎自己而言,这理由就十分充分。他年少独自在宫中长大,向来很寂寞,登基之后更是如此,眼下连傅希如都渐行渐远,难得遇到一个全身心依赖自己的人,尤其他还这样小,这样软,轻轻一戳就劲的抬起头对人笑,怎么能不喜欢?
傅希如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奶娘围在这对父子身边,防备着皇子哭起来或者饿了,卫燎应付不来。
说来奇怪,做了父亲之后卫燎看上去是少了些高山峻峭,多了点内敛的柔和。对他来说这十分难得,傅希如也就多看了两眼。
卫燎抱着孩子站起身:“有事直说吧,不必在意虚礼。”
说着就将孩子送进傅希如怀里。
他近来就喜欢让人抱抱孩子,裴秘抱过,陆终也抱过,三省六部凡是有幸在皇子在的时候面君的人,差不多都有幸抱过承明,因此这居然也算是一个身份的证明,一时在禁中流行起来。
孩子还小,他们即使是抱,也不敢抱太久就得小心翼翼的还回去。奶娘原本已经司空见惯,准备好接手,傅希如却已经抱成了习惯,接过孩子也并不耽误说话,既然卫燎要求了直说,自己也就开门见山:“臣入宫是为了私事。”
这倒是稀奇,他能有什么私事和自己说?卫燎一顿,挑眉示意继续。
“家中小郎年已十八,也该准备议亲。听闻裴公有一女……”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这时候郎情妾意的固然不少,然而正经求亲的时候仍旧是夸赞姑娘贤名远扬的好,小辈们私下来往不能算上得台面的。
卫燎想了一会,才想起傅希如的弟弟确实年纪不小了。
他在宫里的时间长,虽然记得这么一个人,却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模样。盖因傅希行长得不大像乃兄,看着傅希如他就想不起这人除了像他的地方,还能怎么长,反应难慢一点。
这一番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说傅希行和裴顺娘两情相悦,恐怕裴秘不同意,或者同意了,到时候也须得宫里做个面子。傅家虽然不算宗室,太夫人却是宗女,沾亲带故,求个恩旨不算过分。
卫燎想的却是眼下这个情况,因公主兴风作浪,他们二人其实也生疏许多了,傅希如还能为了弟弟的事进宫来求情,倒是叫他不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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