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恩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如玉
白檀好笑:“难不成殿下还指望为师只教你一人不成?”
“本王倒真希望如此。”司马瑨目光灼灼,却蓦地转了话锋:“本王已将府中关押的重犯移交廷尉处置,恩师放心。”
白檀眉眼间尽是诧异:“殿下竟然真照为师所言做了。”
“本王从不食言。”
白檀将手拢入袖中,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殿下终于真心视我为师,也不枉费为师被你掳去王府这些时日了。”
司马瑨一下想起郗清的话来,视她为师?他抿了抿唇,忽然道:“今日来此,是想请恩师随本王下山入宫。”
白檀错愕:“入宫?”
司马瑨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她:“这是陛下的意思。”
白檀展开一看,竟是皇帝司马玹的手谕。
司马瑨将犯人移交廷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进步。司马玹认为是白檀教导有方,便琢磨着赏她点东西。
原本决定赏赐珠宝,但又觉得她是才名显赫的文人,太过俗气了。刚好今日是他生辰,宫中要设宴,他便叫司马瑨请白檀一同入宫赴宴。
所以司马瑨便出现在此了。
白檀轻轻叹了口气,陛下真是误会了,其实她可俗气了,就赏珠宝挺好的,她一点也不想去那规矩繁琐的深宫里吃什么饭啊!
“恩师不想去么?”
白檀讪讪一笑:“手谕都下了,岂敢不去呢?”
她回房去换了身干净衣裳,稍作梳妆,与无垢说了一声,随司马瑨出门下山。
顾呈和祁峰牵着车马在山脚等着,看到她出现,皆是一脸哀怨:今天总要坐咱们的车了吧!
白檀似笑非笑地看了二人一眼,正要举步登车,司马瑨叫住了她,解下披风披在了她身上,而后伸手一托,送她踩上墩子。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白檀立在车旁拢着披风,有点发懵。
看来他这场病发得不错,她总算找回点师长的尊严,好吧,便不计较先前被他舔的那一下了。
司马瑨收回手,恰好触到她指尖,负在身后,手指微微缩了缩,又轻轻舒展开。
入宫不比上次回城,自然不能再不顾规矩地男女同乘一车,白檀低头进车后,司马瑨便跨上了马。
风卷车帘,马嘶前行。
陛下生辰,全都戒严,又正好落雪,街上往来的行人少得可怜。
过北篱门,穿东门桥,从乐游苑旁斜斜地擦过去,再过南尹桥,宫城已近在眼前。
白檀揭帘看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来这地方的一天,还是以凌都王恩师的身份。
从东阳门入宫,马车停下,白檀下车步行。
司马瑨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稍稍领先一步。白檀偷偷瞄了瞄他,觉得他比平常要收敛许多,果然宫里这种地方,进来了就会不自觉地受其影响。
早有内侍等候迎接,看到司马瑨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下去,万分地小心翼翼:“殿下慢走,小心足下……”
司马瑨一言不发,内侍愈发战战兢兢,半点也不敢怠慢。
入了内宫,眼前霍然明亮,宫灯高悬,官员穿梭,远处大殿前高台巍峨。
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人自宫廊上远远走过,白檀下意识驻足观望,只看到一个背影,玄色宽袍,熠熠金冠。
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这画面与多年前那跨马过街的人影重合了起来,温文尔雅,清贵隽永,口中不禁喃喃嘀咕了句:“豫章王?”
司马瑨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恩师可别乱叫,那早已不是豫章王,是当今陛下。”
白檀一下回过神来,默默注视着陛下远去的背影,心中忧伤。
那是她逝去的青春,还有……钱。
女恩师 第16章 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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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搁十年以前,天底下议论纷纷的绝对不是凌都王司马瑨,而是豫章王司马玹。
作为先帝嫡亲的侄子,司马瑨嫡亲的堂兄,司马玹幼年起便聪敏好学,颇得先帝宠爱;少年时又风姿过人,谦和有礼,每次出行都引来无数路人围观,掷果盈车,不在话下。
所以当年先帝临终传位与他,世家纷纷支持,也不奇怪。
白檀自然知道当年是司马玹继承了皇位,可多年不见,心里却将豫章王时期的司马玹和做皇帝后的司马玹分成了两个人。
她视陛下为陌生人,希望他前政清明、后宫和谐,却视豫章王为故人,脑中至今还印着当年他与众人清谈时口若悬河、温文儒雅的模样。
这感觉也是古怪。
“恩师认识陛下?”
白檀被司马瑨的问话拉回思绪,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为师年少时喜欢广交好友,世家子弟藩王贵胄认识一两个也不稀奇嘛。”说完埋头走路。
这模样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司马瑨不禁又朝司马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檀脚步匆匆,很快踏上台阶,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转头就对上弟弟的桃花眼。
“阿姊,你居然来了!你你你没事吧?”他扯着白檀的手臂一阵猛摇。
白檀头都要晕了,反问了句:“你怎会在?”
“陛下恩准一品官员可携子女入宫享宴。”白栋双眼一亮:“莫非父亲特地叫了你?”
白檀拍开他的手:“我是作为凌都王恩师入宫的,与父亲何干?”
白栋失望地“哦”了一声,忽而凑近,瞄了瞄司马瑨,小声问:“你到底有事没有?我那日明明看到他……那个你呢。”
白檀觉得脸颊那一处又要烧火一般烫起来,随口胡扯道:“没什么,当时是我摔倒了,殿下来扶我罢了。”
“扶你需要衣衫不整吗?”
“……”臭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司马瑨踱步过来:“若是不放心本王,下次你可以来本王府里小住段时日,便知道本王是如何对待你阿姊的了。”
“!!!”白栋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威胁吧!这绝对是威胁吧!
白檀及时打断二人:“还是快些走吧,别误了时辰。”
宫宴设在文华殿里,白檀刚进去就看见郗清,今日竟穿得人模人样的,正在一群世家子弟中间闲扯。
白檀无法加入其中,转头看看女眷那边,又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唉,所以说何必入宫呢?还不如给钱来的实在嘛!
内侍走了出来,甩着拂尘在上方高声通传百官就座。
白檀一时懵了神,她既不是跟白仰堂来的,又无官阶,这要坐哪儿好?
“恩师。”司马瑨叫了她一声,指了指身侧。
白檀有点犹豫,可又不能干站着惹人注目,只好走过去坐下。
实在有点不妥,这位置看起来不像师长,倒像是家眷了。
当然,即使座位不妥也没人敢嘴碎。
实际上司马瑨周围坐的是两个寡言少语的武将,看着还是熟识的,别人只怕根本就不敢接近他。
对面帷幔后方坐着世家女眷,此刻正交头接耳。
凌都王甚少在众人面前露面,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她们往常只有耳闻,今日才见着真容,真是惊叹不已。
紫袍金冠,丰神秀逸,这么一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刚想到这儿就见他抬眼扫了过来,寒霜扑面,如一刀封喉。
女眷们唰的白了脸,啊啊啊,她们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其实司马瑨看的并不是女眷,而是对面的丞相王敷,以及他边上坐着的王焕之。
分明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可王焕之居然还在笑,时不时瞄一眼他旁边的白檀。
白檀原本就转着眼珠在四下扫视,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便抬眼望了过去,就见对面一袭蓝衣的世家子在冲着自己笑,对上她的视线时还点头垂眼见了个简礼。
白檀便也稍稍欠身回了一礼,却听身旁的司马瑨冷冷地哼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
“那是王焕之,恩师难不成还要与他结识一下不成?”
白檀一愣:“殿下不是说把他打残了?”
“那看来是本王下手轻了。”
“……”怎么感觉他还想重新揍一回的样子。
上方金座前,司马玹终于现了身。玄色朝服庄重冷肃,他的嘴边却带着温和的笑,甫一站定便朝司马瑨这边望了过来,视线落在白檀身上,笑容深了几分,轻轻眨了一下眼。
这本是极其细微的动作,别人根本不会注意,但白檀一直看着他,自然就看到了。
她垂了眼,以前年少时他就经常这样悄悄对她使眼色,她总能猜出他的意思来。
心里正回顾往昔,却瞥见司马瑨的手指搁在小案边沿有一塔没一塔地轻敲着。她侧头看过去,发现他的视线落在司马玹身上。
夭寿了,不会刚才那个眼神被他给看到了吧?
好在内侍高唱见礼了,众人起身拜谒,一时山呼震耳,刚才那点小思绪也给震没了。
见完了礼,内侍宣布开场行八佾之舞祝祷上苍宗室,大家便都振奋起精神,摆出严肃的面容来以示尊敬。
白檀早就饿了,可宫里就是这样,规矩多的不得了,她简直恨不得回东山去喝无垢煮的汤了!
赏完了舞又是一通废话,可算是上了菜。白檀就寻思着今晚得多吃几口,好歹这是那些赏赐换来的啊,能不珍惜么!
哪知刚下几筷子,又有了新活动,她哀怨地抬头,就见堂姊白唤梅抱着古琴在金座下方坐了下来。
多年不见,她已成了成熟风韵的妇人,眉目间浅笑温柔,视线与司马玹轻轻一触,低头抚琴。
白贵妃献艺,谁敢不注意,白檀自然也欣赏的分外认真。
白唤梅长她一岁,性子软,好欺负,白檀以前与她相处,总觉得自己才是姐姐。不过她这性子与司马玹却是最般配了吧?
她收回视线,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酒盏。
“恩师莫非属意陛下?”
耳畔传来低低的询问,白檀惊了一下,皱眉看过去:“殿下可别乱说。”
司马瑨微微眯眼:“本王真是乱说?”
白檀抿唇。
当年她的确是憧憬过豫章王的,当然原本憧憬他的女子就不在少数。
可是她一点也不憧憬陛下,因为那种寂寂深宫中的生活她是绝对过不下去的。
她生平最向往的是去吴郡生活,兴致好就教几页书,兴致不好便泛舟太湖,人生最快意的莫过于此。
尽管如此,当初司马玹初登大位时,听闻他要在白家挑选女子入宫,她还是暗搓搓地想过会不会选到她。
结果选的是白唤梅,她既失意又松了口气,说不上什么感觉,最后逮着当年粉嫩滚圆的小白栋狠狠揉了一通才算完。
所以要说属意陛下,还真算不上,她属意的是当年相识的豫章王,彼此投契,无话不谈。
而如今,这都是陈年往事罢了。
“为师对陛下顶多也就是比旁人多几分亲近罢了,毕竟是旧识。”
“那恩师对本王怎么就没这种亲近?难道你我不是旧识?”
白檀一愣,很意外他会说出这话来。
没搞错吧,为师跟你亲近,命都去了半条了好吧!
司马瑨一见她表情就知道她不愿,冷脸不言,转过头去看向上方弹奏的白唤梅。
白唤梅号称乐才,在音律上的造诣自不必说,但这一曲选的却叫白檀诧异。
以往白唤梅未入宫时,大家一起奏乐行乐,她偏爱的都是疏阔高远的曲调,一曲广陵散弹得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今日她弹的却是深闺缠绵的曲调,婉转动人,绵绵不尽,偶尔抬眼轻瞥上方帝王,眼神随着曲调倾泻出不浓不淡的爱意。
白檀不擅音律,但懂赏鉴。音律这东西与诗画一样,都是随心的,如今白唤梅才气仍在,心性却是变了吧。
不过这也不奇怪,久居深宫,又处贵妃高位,哪能再像以前在宫外时那般随心而为呢?
她转了转头,终于找到了郗清,他的视线没有落在白唤梅身上,只端着酒盏低头细细啜饮。
从没一顿饭吃的这么累过,关键是这么累还吃不饱。
宫宴结束时已经是半夜,百官退去,白檀才慢吞吞地起身出殿门。
刚到门口,身后有人唤她。她转头,愣了一下,竟然是还未离去的司马玹,连忙见了个礼。
“都没别人在了,就不用多礼了。”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年少时拂过脸颊的春风。
白檀看看他身后站着的白仰堂和白栋,门口还立着司马瑨,好像的确算是没外人在了。
司马玹笑道:“朕果然没看走眼,凌都王由你教导,朕也就放心了。”说着转头对白仰堂道:“太傅教女有方啊。”
白檀多少有些不快,此事与她父亲没有半分关系,夸她的时候又何必牵扯上家族。
白仰堂脸色也有几分尴尬,正口吐谦辞,抱臂倚门的司马瑨忽然道:“太傅自然教女有方,若他自己来教导本王,还真不一定有什么成效。”
白仰堂脸色一僵,讪讪而笑:“殿下说的是。”
司马玹对堂弟这脾气也无可奈何,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闲话不多叙了,白檀以后有空就多来宫里走走,也好看看你堂姊。”
白檀称是,却只当是个客套话,并没放在心上。
司马瑨忽然起身径自走了。
白檀没有察觉,等送走司马玹,转头已经找不到他人,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出宫。
雪早就停了,地上积雪已可以盖过鞋面。
白檀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到了宫门口,就见空无一人的宫道上蹲着一个人,青衣广袖铺在雪地上,孤零零的像尊塑像,神情却没了往日的鲜活,怅惘孤苦,凄冷哀愁。
“郗清?”白檀凑近低头看了看他:“你怎么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竟不再爱慕梅娘了。”
白檀一愣。
“你今日听到梅娘的琴声没有?”他吸了吸鼻子,抱紧胳膊:“我觉得她已经变了。”
白檀了然,深深叹了口气:“你当我们都还是十几年前的小孩子不成?韶光变幻如苍狗,其实全都喂了狗啊。”
“好诗。”郗清又吸了一下鼻子,昂起头来看着她:“我决定以后就喜欢你吧。”
白檀翻了个白眼:“你的喜欢来的可真随便。”
郗清没理她,却对着她身后道:“殿下,以后我与白檀成了,您不介意叫我一声师公吧?”
白檀转身,司马瑨正一步一步走过来,雪地里的光映着他冷幽幽的双眼:“滚!”
女恩师 第17章 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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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一入冬就跟落入了冰潭一样,寒气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来。
天色尚早,祁峰和顾呈搓着手跺着脚挤在一起,围观他们殿下在院中练武,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司马瑨一身的汗,竟还脱了上衣,在这瑟瑟寒风中动作却丝毫不见滞缓。
“哎哎,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殿下不大高兴?”祁峰用手肘抵抵顾呈。
“殿下高兴过吗?”顾呈很认真地问。
祁峰险些被他噎死:“你不觉得自那晚宫宴之后殿下就很阴沉吗?”
“殿下不是一直都很阴沉吗?”
“……”祁峰要被气死了,要不是嫌冷,非得跟他打一架不可,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司马瑨练完了武,随手将剑插在地上便回了房,不多时出来,已经穿戴好衣裳,一边系上大氅一边朝外走。
顾呈这时候倒不迟钝,伶俐地去备车了。
天气虽冷,日头却好。
司马瑨的车马在秦淮河畔停下,踩着横板入了河中的画舫。
郗清正在就着煮茶的小炉取暖,看到他进来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殿下,我没滚远,又回来了,您还生我的气呐?”
司马瑨没理他,捡了靠窗的位置坐了。
“唉,至少殿下还肯来此相聚,不算恩断义绝。”郗清将一双手翻来翻去又搓了搓:“不过话说回来,殿下您到底何时对白檀动的心啊,不会十一年前就记挂着了吧?”
司马瑨被他脸上的笑弄得心烦,张口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郗清撇了撇嘴,这意思就是不想谈呗。“我办事殿下放心,世家之中,论拉关系,谁还能有我便利啊?”
正说着,有人矮身走进了舱内,狐领蓝袍,散发松襟,胸口那块肌肤透着微红,亮堂堂地恨不得泛出光来,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上全是笑。
郗清一看便道:“王公子这是刚服过五石散吧?”
来的是王焕之。他的视线落在司马瑨身上,后者练完武不久,穿戴的随便,也是微敞着衣襟,可胸膛的肌肤却是一片雪白。
他“咦”了一声:“凌都王服的是何种药散?倒是说来与在下见识见识。”
司马瑨唇角微勾:“你来做什么?”
王焕之哈哈笑了两声,抬了抬微僵的左臂:“来谢那日殿下手下留情啊。”
“知道本王手下留情还敢再来,不怕真废了?”
“殿下怎么这么说呢,您手下留情不就是等着在下来见您么?”王焕之撩衣跪坐,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与殿下一样不守礼教,随性而为,早该结识了,何况我与家父不同,对殿下毫无成见。”
司马瑨看一眼对面的郗清,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琅琊王氏啊,的确是个难得的帮手。
王焕之确实是个没规矩的,径自提起茶炉给自己倒了盏茶,也不管司马瑨和郗清,啜了一口道:“那晚在宫中见到的便是文才白檀吧?在下一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做殿下的恩师,那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真遗憾,竟不对在下口味。”
司马瑨微微挑眉:“难不成你还希望她对你口味?”
王焕之笑道:“殿下貌美,在下心向往之,倒比白檀更对在下口味?”
司马瑨轻轻一笑,手指点着桌案:“本王有段时日没动杀心了,你想试试?”
王焕之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郗清摸了摸脸颊,真是平生第一次见识到比自己还没节操的,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这么一比他还是有脸的。
王焕之笑完了道:“说来也巧,方才在下在来的路上还遇见了白檀,她好像被高平接进宫中去了呢。”
司马瑨的脸沉了下来。
上次还觉得她一副不乐意去宫中的模样,如今陛下一叫她倒愿意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旧识之间的亲近?
白檀其实一点也不情愿。
今日天气太冷,才刚过午时她便结束了授课。没想到学生们刚走,宫中就派了高平来,说是她堂姊想见她。
入宫端的架势可比端着师表累多了,但白檀也不好拂了堂姊的面子,只好答应。
临走前她折了后园新开的一枝梅花带在了身上,准备入宫送给白唤梅。这株梅花培育的十分用心,当年白唤梅还夸赞过,所以以此为礼也就不显得那么寒酸了。
好吧,主要还是因为穷。
高平领着白檀捡了侧门入宫,一路走的近路,很快就进了内宫,在殿门前停下道:“女郎请进吧。”
白檀抬头看了看门额:“这是御书房啊。”
高平道:“没错,就是这里,女郎快请进吧。”
白檀只好走进去,殿中空无一人,正奇怪,就见案后高高的奏章后面抬起了司马玹的脸。
“只有陛下在?”她太过诧异,问完才赶紧见了个礼。
司马玹搁下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怎么,难道我一个人不能见你?”
白檀听他自称如此随意,自己却不敢大意,只接近了几步,离他的坐席至少还有一丈远便不动了。
司马玹干脆起身走到她面前来:“十年未见了,上次入宫也没能好好与你说话,今日难得空闲,请你入宫来说些要事。”
白檀瞄瞄他的桌案,奏章堆得快三尺高了,这叫空闲?
“陛下请说,白檀洗耳恭听。”
司马玹叹气:“你这么生分做什么?还和以往一样叫我善修就是了。”
善修是他的表字,他可以客气,白檀可不敢乱叫,万一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她很爱惜自己小命的。
司马玹见她不吭声,无奈道:“罢了,我长话短说吧,今日请你来,是要传你道密旨。”
白檀立即敛衽下拜。
司马玹声音严肃起来:“朕令你务必教导好凌都王,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保证他改邪归正。”
白檀抬起头来:“陛下为何如此重视此事?”她早就觉得奇怪了,最早要不是他这么在意司马瑨的品行,她也不会被掳去凌都王府。
司马玹压低声音:“你知道我为何要赐他封号凌都么?”
白檀也很奇怪,因为通常藩王都是以封地为封号的,譬如他当年的封号豫章王,可凌都王却不是。
“莫非是凌驾于都的意思?”
司马玹点头:“我早已认定他是储君。”
白檀睁大了双眼。
不得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司马玹笑了笑:“不必吃惊,这皇位本就属于他,我得蒙先帝和世家信任才坐上这个位置罢了。何况我至今无后,也该早作打算。”
白檀想起郗清说过这事,她当时还追问了来着。这毕竟事关*,她觉得有点尴尬:“陛下春秋正盛,总会有子嗣的,何况您还年轻,大可不必过早考虑立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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