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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柳一条
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李贞的眼前一亮,有些跃跃欲试。
“守灵的事儿你就别想了,”瞥看了李贞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柳一条不由轻轻敲打了他一下:“这件儿轮不到你,若是为师料得不差,太子殿下现在当是已经到了阴妃娘娘的灵前。”
这么好的机会,便是李承乾那位太子爷自己想不起来,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这两个大佬也不会让他没有作为,平白地将这么一个足以彰显仁孝名声的大好机会错过。
哦,还有,还有武媚,这个未来的则天女皇帝,凭着她的才智与眼力,自是也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李承乾现在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没有理由不去帮衬。
至于李贞,柳一条上下打量了前眼的这个小殿下一眼,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似的八皇子,想要占得那么好的一个位置,想都不用去想。
“师傅说得在理,可是这守灵之事,太子他一个人怕是……”
“若是你想招来太子殿下的忌恨,大可以随他一同前去。”知道李贞心中的小九九,柳一条一句话把它给打在了一边,没有实力,就不要去痴心妄想,奢求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人,贵在自知。
“那,依师傅之意,贞此去,该当如何?”被柳一条这般一说,李贞的小脸开始变得有些臊红,遂不再多做他想,直接开口向柳一条请教起来。
“无他,一个字,哭。”看李贞有些愣神,两眼呆滞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话语,柳一条遂再次开声说道:“说白点儿就是,殿下,你去哭吧。”
“哭?”过了好半天,李贞这才缓过神儿来,嘴角有些磕巴地开声说道:“师,师傅,这,怕是有些不合礼仪吧。”
皇家的丧事,可悲而不可嚎,除了一些女眷,少有出声哭嚎者,不然若大一个皇宫,到处都是哭嚎之声一片,像什么样子?
“没有什么不合礼仪的,哭丧之事,悲切之声,哪怕是有些出格,也断是没有谁会责怪于你。”便是有人责怪,他又能怪你什么?难道还能怪你在母妃的葬礼上,哭得太过悲切了不成?
柳一条出声开导了李贞一句,记得以前在乡下,丧事之上,哭声的大小,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你在干嚎,也都直接决定着围观的那些乡亲,对你孝心的评价。
“不可做作,给人以轻浮虚假之感。时亦不可过长,长则惹人生厌,时机以出殡的当口最为适宜。”怕李贞岁小,不会做戏,柳一条进一步出声教导:“哭声要悲,泪水要实,必要的时候,便是轻嚎上两声也不为过。”
“至于眼泪,实在哭不出的话,弄点辣椒油什么的……”
“那个,师傅,什么是辣椒油的说……”
就这样,师徒两个,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实诚,只是这学习的内容,却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不可否认的,方法虽然有些下作,但是必要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哭声与泪水,反而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想想刘备,想想孔明,一个哭来了江山,一个哭死了周瑜,哪一个不是哭辈之中的高手?





牧唐 第七百三十九章 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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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 回返
十一月,在西北之地,已算是寒冬,北风夹杂着些许冰霜,在荒原、在山间肆意呼啸,拍打着路上的行人直掩面缩脖,不敢迎其锋芒。
“贺兰少爷,此番小人有幸留得一条性命,得以安然再返三原,全赖贺兰少爷仗义出手,在此,小人当再敬贺兰少爷一杯!”西北返回长安的官路上,一辆加宽加长的四骥马车在急速奔驰,与外界冷冽冰寒的天气相比,车厢内,红炉小酒,暖意迎人,却是公孙贺兰与柳重舟一行在饮酒行乐。
“行了,一句话来回地说了数遍,早知道你是这般矫情之人,当初本少爷就不该把你给讨要回来,直接让你死在候君集那老匹夫手里岂不省事?”伸手把倔着身子想要起来给自己敬酒的柳重舟按下软榻,公孙贺兰轻撇了撇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柳重舟的哆嗦脾性。
“救命之恩大于天,若非贺兰少爷义举,小人此番怕是早就已如贺兰少爷所言,死于侯老匹夫的手下,呃……”柳重舟举着杯子还待再说,乍然间看到公孙贺兰正瞪着两只牛眼看着自己,眼角眉间无不往外散发着无名火气,脖子一缩,猛地将声音打住,身为三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于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脾气,柳重舟也是多有了解,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这般不知趣儿的惹得这位爷不喜的话,一顿暴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所谓大恩不言谢,既然贺兰少爷不喜,小人日后不再提起也就是了,不过这杯酒,还请贺兰少爷一定要喝下!”虽然身子仍有不便,柳重舟还是忍痛起身,双手举杯递于公孙贺兰的跟前,双眼之中满怀感激之情。
“看你身上这般酸腐之气,以前可曾读过诗书?”不再与他计较,公孙贺兰接杯尽饮,之后又提壶自斟了一杯,提筷夹起桌上他之前亲猎的兔肉,斜眼看着柳重舟,提声问道。
“不瞒贺兰少爷,年少的时候家中虽穷,不过却也在乡下的私塾里读过几年,识字,却无大才,几次乡试都榜上无名,后来家父病故,家中田粮皆卖,无法之下,这才投到了王魁那里成了佃农。”说起这个,柳重舟的面上涌出一片苦色:“所幸后来,苍天有佑,又随在了一条少爷的门下,得少爷还有无尘管家看重,这才有了这个管事之职。”
“这么说,你家中尚有高堂在侧?”苦日子公孙贺兰从来没有经历过,对于柳重舟话语之中的苦涩之意自也是无从体会,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柳重舟人品的判定。
“托贺兰少爷鸿福,家中老母身子尚健,小妹也足有十岁,日常之间,也能帮着料理一些家务,便是,便是此行小人不在了,也有她可以在侧侍奉母亲。”说起家人,柳重舟的面上不由便泛起了几分暖意,自己此番出生入死,除了是以报东家的知遇之恩外,剩下的,还不全都是为了她们。
柳重舟知道,不管这次他高昌之行是否成功,他本人是死是活,他家中的老母还有小妹,此生都已是可以无忧了。
“你这个人,有时虽然有些酸腐,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抬手在柳重舟的肩上轻拍了拍,公孙贺兰再次举杯轻饮,对于这种孝顺且有血性之人,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之前可有什么过错,公孙贺兰向来都不会轻看。
再者,这个柳重舟,言语之间虽然酸腐异常,令人难耐,但是其做起事来却也是少有的干脆利落,亦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此番回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再次夹菜入口,公孙贺兰很是随意地出声相询。
“回贺兰少爷话,”没有被公孙贺兰的几句夸奖给冲昏了头脑,柳重舟面色依然沉静,听到公孙贺兰问话,遂恭声拱手轻声回言:“自重舟一家落魄无食之时被东家收留起,小人心中就已再无什么打算,此生除了誓死以报东家大恩外,其他的,已是再无所图。”
“哦?”公孙贺兰的眉头一挑,再看躺在软榻上的柳重舟时,也越发觉得这小子顺眼起来,刨开他的酸腐与才干不提,但就这份忠心,就已是十分难得,想想他公孙府内,前后经营了近百年,能够找得出的,像是柳重舟这般真正忠心且又肯为东家去拼上性命的,也就是寥寥的那么几个,说实在的,看到大哥府里的仆从下人这般忠心向主,在为大哥高兴的同时,公孙贺兰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了那么一点的嫉妒与羡慕。
“你,不错。”很难得的,公孙贺兰又一次地夸赞了柳重舟一句,之后自斟自饮了一杯,道:“不过,能够在我大哥的府里谋生谋事,也算得上是你的福运。”
说着,公孙贺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抬头看了柳重舟一眼,道:“你可知道,此次若非是看着我大哥的面子,若非你是柳府的管事,没有谁会愿意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将你从高昌王那里赎救回来。”
“十数封急信,数十万贯银钱,可以说,为了救你一条性命,整个西北几是都晃动了起来。”虽然柳重舟对柳府早已是忠心无二,但是公孙贺兰却并不在意再给他添加上一些佐料,再增大增高一些大哥爱下如子的形像:“知道大哥在给我的信中是怎么说的吗?”
顿了一下,见柳重舟神色集中地看着自己,公孙贺兰提壶倒酒,嘴里轻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人活着救回。在多大哥心里,无论是财物也好,生意也罢,他手下人的性命,也是最为重要。”
“东家仁德!此生能够随得东家门下,重舟幸甚!”口中念念有词地,柳重舟挣扎着从软榻上起身,屈膝冲着长安方向跪拜,面红耳赤,眼泪长流,看得出,公孙贺兰方才的那番话,把他给感动得不轻。
“行了,好一个大老爷们儿却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虽然嘴里这般说讲,不过公孙贺兰却并没有阻止柳重舟的动作,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小饮,之后低头看了一眼仍跪坐在车厢上的柳重舟,淡声说道:“你若是真个有心,也用不着这般哭啼,日后只要用心、忠心在府里谋事也就是了,切莫要辜负了我大哥今日对你的这片诚心。”
“否则的话,”说到这里,公孙贺兰身上的气势猛地一提,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冰冷:“否则的话,便是我大哥心慈仁厚不做追究,我公孙贺兰也不会轻易放过!”
恩威并施,这是公孙贺兰在军营里学到的一些驭下手段,虽然他也知道在管理下人收笼人心这方面,他远不及大哥之万一,但是对于这样可以增加柳府下人忠心的机会,他还是不愿放过。
“贺兰少爷言重了。”显是并没有被公孙贺兰的狠话给吓住,柳重舟跪拜完毕,轻身从厢底爬坐起来,复又躺回到软榻之上,神色颇为平静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便是贺兰少爷不说,重舟也知日后该如何去做,若是日后重舟真个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东家与柳府的事端,也不会劳烦贺兰少爷贵手,重舟自会自行了断于柳府门前。”
没有像寻常人那般起誓表忠,柳重舟的语气很平谈,神色也一直都极为沉静,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平平静静地与公孙贺兰对视,眼中无一丝退缩与怯懦。
“好,你的话,我记住了。”公孙贺兰少有地坐直了身子,正色郑重地与柳重舟对视了一眼,对于柳重舟方才所说那番话语的真实程度,没有丝毫地怀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孙贺兰才感觉得出,眼前的这个文弱书生似的柳府管事,身上确是有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西北的这个时节,应该已是飞雪满天了吧?”坐在屋里,品着热茶,柳一条抬头朝着窗外眺望,屋外的天气晦暗,阴冷异常,算不得是一个好天,不过柳一条的心情似乎不错。
“前年的时候小弟曾随娘亲去过一次,也是这个时节,”不知道大哥为何会忽然说起西北的天气,任幽端碗儿小饮了一口热茶,接声说道:“一个字,冷,吐口吐沫都能冻成冰的那种。”
说着,像是又回到了在西北时的寒冷日子,任幽不由得紧缩了缩脖子,显是那次在西北把他给冻得不轻。
“天寒地冻,细菌不易兹生,可以跳过伤口感染一劫,只是连带的,伤口也不易愈合,重舟管事此番,怕是要受苦了。”目光从窗外收回,缓缓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柳一条淡声轻言。
“呃?”任幽一愣神儿,随即便恍然过来,轻笑着说道:“原来大哥是想起去了高昌的柳管事了,呵呵,大哥放心,不是说人已经被救回来了吗?只要活着,受得一些伤痛又算得了什么,有大哥这个神医在,再大的伤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呵呵,贤弟你又是枉言乱语了,”笑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俗语有言,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为兄虽略懂些医道,但是却万不敢枉语可医万病,所行诸事,也都是尽人力,听天命而已。”
“好了,说说你今天的来意吧,”说完,不待任幽回言,柳一条温笑着看着他道:“贤弟不在家里好生陪着弟妹,怎么有暇到了为兄的府里?”
“呃?呵呵,大哥说笑了,这么久许没有来府里拜会哥哥嫂嫂,实是小弟有些着想了。”被柳一条的逗得小脸儿有些微红,任幽忙着低头饮茶掩饰。
“行了,在为兄的跟前,贤弟就莫要再来这些虚套之言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冲任幽轻摆了摆手,柳一条直身与之正对。
“既然大哥这般说起,那小弟可就直做了。”说着任幽直接从椅上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含情脉脉似地看着柳一条,郑声说道:“这么做虽然有些俗气,但是老娘下的命令,再加上小弟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所以,大哥你还是生受了吧。”
说完,不待柳一条有什么反应,任幽的双膝一屈,就那么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郑重其事地前额着地,结结实实地给柳一条磕了一个。
“大恩虽不言谢,但是有些事情小弟要是不做出来,便是我娘不揍我,我自己也能把自己给憋死。”跪在地,推开柳一条伸来扶自己的双手,任幽难得正色地重声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同样,大哥为小弟报了杀父之仇,亦是恩比天高,同为兄弟,说谢显外,但是身为人子,这个头小弟确是一定要磕,还请大哥能够成全。”
“贤弟,你这是……”见任幽这般说起,柳一条反而有些不便相扶,只能侧站起身,眼看着任幽行完谢礼。
“今天是阴妃的下葬之期,”行完谢礼,任幽提摆轻身站起,接声说道:“当年先父之事,虽与她没有直接的关联,但是事后这个狠毒的女人却是曾有派人来我府中以势相胁,也算得上是我任府的仇人。现在他们母子一疯一死,先父的大仇也算是得报了。”
一个皇子,一个皇妃,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任姑还有任幽他们母子,也都已是知足了,毕竟,若是没有柳一条从中谋划,仅靠着他们任府一家的力量,想要报仇,无疑于是痴人说梦。
“贤弟这话说得,为兄可是有些糊涂了。”见任幽起身,柳一条又复安身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开始悠闲地与任幽装起了糊涂来:“为兄先前虽确与齐王殿下有些过结,但过去的毕竟都已过去,为兄又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再加上身份地位在那摆着,齐王殿下不来找寻为兄的不是为兄就已是谢天谢地了,又怎会、怎敢再去寻找齐王殿下的麻烦?贤弟方才说笑了。”
“是是是,大哥说得不错,齐王还有阴妃的事情,怎会与大哥有关?先前确是小弟有些糊涂了。”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也就是了,冒冒然地说出来,确是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冲着柳一条欠然一笑,任幽也陪着他一起装起了糊涂。




牧唐 第七百四十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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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1)
正说话间,忽听得院外嘈杂之声一片,在一阵铜锣声响过后,又传来一阵哀乐之声,悲悲切切,隐隐之间似还有人在放声痛泣,不用想,也知这定是那阴妃的出殡仪仗,皇家的气派,哪怕只是葬送一个小小的妃子,其声势,也远不是一般的百姓富族所能比拟。
坐在柳一条的对面,端杯小饮了一口酒水,听着外面期期艾艾的吹打之声,任幽的嘴角缓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出,其心甚快。
恶人死,父仇报,卡在胸中数年的石头落下,长年积压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任幽现在,从里到外,无一处不透着一股淋漓的快意。
当然,在快意恩仇的同时,任幽也没有忘了给了他及他的家族诸多助力的恩人,所以,在送葬的队伍过了柳府的门前后,任幽双手举杯向柳一条敬道:“良辰美景,不容错过,小弟再敬大哥一杯!”
说着,任幽举杯仰脖,一饮而尽,之后放下手中的空杯,略有些醉意地看着柳一条道:“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大哥今日的这番恩情,小弟还有家中的老娘,全都记在了心里,放在了心上,日后大哥若有所需,但有所用,只要我任家做得到的,大哥只管开口便是。”
“贤弟,你有些醉了。”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柳一条伸手缓将任幽递来的酒水推至一旁,对任幽的醉后之言,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是不信,而是已用不着再去置疑。
要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不折。
从古自今,细数各朝各代,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僚大员,除了天地君亲师外,没有谁会轻易地再向外人曲膝脆拜,尤其是像任幽这样,读过几年诗书,家中又多有盈余的大家少爷,眼界高,心气儿傲,若不是诚心诚意,心有感激,断是不会向自己这个平辈之人曲膝。
虽然柳一条并不习惯有人向自己跪拜,尤其跪拜之人还是自己的朋友、兄弟,但是不可否认的,任幽的这一拜,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地,都很大程度地拉近了他们两人还人任、柳两家的关系。
其实便是柳一条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为了免去后顾之忧而对李佑那小子所施用的一些手段,在为媳妇儿报了仇出了气的同时,竟也连捎带打的把任家的仇怨也给做了个了结。
做为一个存在了上百年的老牌酒家,仅凭着‘易和居’一项,任府几乎就已占据了江南近半的财运,能够与他们的关系更近一些,对柳一条还有整个柳府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难得今日这般畅快,醉他一醉又有何妨?”提起桌上温水中的酒壶自斟,任幽呵笑着伸手指着门外,大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你听,外间的哀乐之声是何其地动人心弦?长这般大,第一次觉得它美妙动人,恍如仙乐,为了它,小弟便是再醉上百回也是心甘情愿!”
“这孩子,确是醉了。”看任幽这小子说说笑笑地大叫大嚷了一阵,抱着酒壶便是一气猛灌,之后脑袋一栽,趴在桌上便扯起了呼噜来,柳一条再次轻摇了摇头,摆手向一旁侍候的小喜吩咐道:“去把任少爷扶到后院厢房歇息,多备些姜汤茶水候着,莫要怠慢了。”
“知道了,大少爷!”应了一声,小喜出门叫了两个家丁过来,架扶着将任幽给带出了客厅,又弯身轻向他们家大少爷礼了一礼之后,这才轻身退了出去。
“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古人之语,诚不欺人!”待小喜他们离去,柳一条端起桌上的酒杯小饮,听着已渐远去的哀乐与哭声,不由低声轻叹了一句。
两世为人,柳一条虽从来都不自认自己是一个什么好人,但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那点怜悯之心他却还是有的,只是像是阴妃这样,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用来去算计别人的女人,并不值得他去动用他那本就所存不多的同情与怜悯去可怜她。
恶人,当有恶报!
对于自己针对她们母子所做的那些个设计,柳一条从来都不觉得后悔,敢动我柳某人的家人,就要有被我柳某人报复的准备,还是那句老话,不惹事,不生事,但也绝不会怕事,在对待自己家人安全这个问题上,柳一条一向都是很小气的。
不管对错,先要倒打一耙,护短,在柳一条看来,是美德。
把壶中最后一滴酒水饮尽,柳一条抬手吩咐下人将残席撤下,抬头看天,日已西斜,院门外送葬的仪仗过后,再没有人敢在路上走动、喧嚣,显得很是寂静。
“少爷,小人到了,不知少爷有什么吩咐?”侧窗外一阵急碎的小步过后,陈明则跛着右腿从外面进来,拱身冲柳一条一礼,低声向他们家少爷询问。
自昨日被无尘管家派来长安少爷这里侍候时,心中无限欣喜的同时,陈明则表现得也更为谨慎稳重了许多,这不,听到少爷传唤,脚下急赶的同时,语气与面容之上,仍是一如往常地平淡自然。
“嗯,”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一年前还只是一个扫地下人的陈明则,现在已是有了几分柳无尘身上的那份自信与从容,看得出,这一年来,柳无尘没少在他的身上费心思。除了柳成与王刚之外,柳府终是又出了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管事了。
“今日可有收到柳成那里送来几个物件?”柳一条出声询问,明天就是长孙皇后的寿宴,柳一条之前着柳成去筹备的寿礼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一点讯息,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急了。
“回少爷话,东西已经到了,”见柳一条问起,陈明则弯身回道:“当时您正在与任公子一起吃酒,便没敢过来打扰,不过小人已着几个手巧的下人,按着少爷之前的吩咐对那几件物什做了一些简单的包装,少爷若是得闲,小人这就着人前去取来给少爷观瞧。”
“嗯,去吧,顺便把老爷,夫人,还有少奶奶他们也给叫过来,”听到东西已经备好,柳一条面上带出一丝喜色,摆手向陈明则吩咐了一句,道:“枉我费了许久才寻来的宝贝,自是要与家人共享才是。”
“是,少爷!”应了一声,陈明则转身出厅,快步迈向了后宅。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待陈明则下去,柳一条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巴砸了两下嘴,随口便吟出这道王翰的《凉州词》来。
“夫君真是好雅兴,诗和的也是极佳,只是这诗意却是有些悲怆,无端地,夫君怎会作起这种诗来?”柳一条的声音方落,张楚楚便随着老柳夫妇迈进了厅来,眼带着异彩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张楚楚轻声相询。
所谓诗意即人心,从未上过战场从过兵戎的夫君,今日怎般吟起了这类悲怆而又不失豪迈的军旅诗来?
“是啊,一条,你方才说的那几句话虽然听着顺溜,但是细品下来却是有些吓人,尤其是最后一句,什么几人回?多不吉利。”柱着双拐在大儿子的身侧坐下,老柳嘴里边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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