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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南
白氏一笑,以丝帕遮面,肩头轻轻地颤动。
霍钊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栏杆处,道:“孩子,替临风送我下楼罢。”
容落云未置可否,但一步步走了过去,至霍钊身前,如了无恩怨般陪对方一同下楼。白氏在后面跟随,容落云偷偷望一眼,脑中萦绕着霍钊方才的字句。
胜算有多大,真的能凯旋吗?
末阶结束,四五步走出小高楼,霍钊说:“外头冷,就送到这儿罢。”目光留在白氏的身上,向来严肃的眼神变得温柔许多,“我不在时,记得多加保重。”
容落云立在一旁,以为就此便没了后话。
岂能料到,霍钊敛目沉声:“孩子,我这条命,也许无法任你亲自处置了。”那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仅彼此能够听见,“若身死,我到九泉之下,再向你的爹娘谢罪。”
容落云怔愣当场,瞠目却难言,只见那铁壁般的身影大步离开,消失于夜色中的围廊深处。
他独立良久,一转身,瞥见小高楼上悬挂的匾额寄傲园。重返高楼中,一边登阶一边思量,何以寄傲,又何以托思。
卧房里,霍临风静静地平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知觉。容落云推门而入,行至床边坐下,不动弹,撒了许久的癔症。
前前后后,他把所有事情来回地捋。
明日黄昏时,城中亲卫便会动手,此刻已是最后的安宁。
容落云探出手去,轻轻抚在霍临风的眉骨上,俯下身,在那舒展而放松的眉间印下一吻。
而后他看向窗外,等待着不久后的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霍钊走出围廊,马上对管家说:换新栏杆的银子,从霍临风的零花钱里扣。
第89章
燃烧一夜的火把陆续熄灭,定北军大营弥漫着一片灰白的烟气,帐内,霍钊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小睡半个时辰,天一亮,不自觉地醒了。外面在吹号角,先是,而后是轰轰烈烈的动静,阖军将士处于备战状态,士气足得很。
没一会儿,霍惊海进来,金甲裹身,臂上缠着蓝巾,亦为万事俱备的样子。他禀报道:“父亲,城中已准备就绪,今日酉时一刻立即发兵。”
霍钊“嗯”一声:“全数探子洞出,向突厥大营潜伏。”
霍惊海略有迟疑,那般的话,敌军必定有所察觉,转念却明白过来:“是故意叫蛮子发现,以为我军仓惶、准备不足,进而放松他们的警惕。”
霍钊说:“去安排罢。”
待人离开后,霍钊独坐了半晌,欠身望一眼帐外,只见天色阴霾,算不上什么好日子。他兀自一笑,恶战,流血丧命的事儿,当然算不得好日子。
也不知府里……那逆子怎么样了。
寄傲园中,砖石上一层飘卷的落叶,迟迟无人打扫,楼中亦无仆役伺候,只有杜铮立在四楼的廊子里。
他贴着门说话:“管家吩咐过,今日都待在各自的房中。”
屋里有水声,容落云出浴更衣,道:“夫人的主苑得照常伺候。”
杜铮说:“那是自然,不过也仅留两三人而已。”他胆子小,缩着肩膀问,“二宫主,从前打仗可不曾波及府里,这回好骇人哪。”
嘎吱,容落云开门露面,头发湿漉漉的,刚换上中衣。有些话不方便说,他只能岔开:“吃食呢?”
杜铮拎起一旁的食盒,进屋,见霍临风安稳地躺在床上。“真稀罕,少爷这时候还睡懒觉。”嘟囔一声,端出煨好的羹汤,“二宫主,你先吃罢。”
容落云穿上两层外袍,封腰一扎,那腰身瞧着似乎又清减些,再高束一条马尾,整个人神而利落。杜铮打量一番,说:“还是这般顺眼,穿短打戎装像换了个人。”
“哦?”容落云问,“穿那些不好看?”
杜铮回答:“非也,只是不像江湖人,不如这般快意潇洒。”
容落云荡着广袖走到桌前,江湖人,多少江湖人行侠仗义,如今却有江湖人助纣为虐。他端起一碗牛肉羹,吹了吹,道:“本江湖人,今日便要纠一纠江湖风气。”
吹得稍凉些,容落云踱回床边,一勺一勺喂霍临风吃下。日暮时分将会开战,无奈、悲戚,应尽抛昨夜,待战火燃起只徒留一腔滚烫的雄心。
喂尽这一碗,廊中两道身影晃过,一抬头,见管家带着一人出现在门口。容落云抬首张望,惊喜道:“张唯仁?!”
管家和杜铮关门出屋,张唯仁抱拳回道:“二宫主,又见面了。”他瞧一眼床上的霍临风,面色无澜,显然提前知晓霍钊的安排。
容落云问:“你的伤势如何了?几时回来的?一路上可曾遇到麻烦?”
连珠炮似的,问着问着却将语气放轻,他不禁回想,霍钊知他与三皇子合作,亦知陈若吟提前派人去西乾岭,凡此种种,想必皆是张唯仁带回的消息。
那……容落云问:“城中之事,也是你负责的?”
张唯仁道:“是我带人查探,但如今掌控全局、出兵缉拿要等小侯爷做主。”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奉上,是一张绢帛地图,“江湖人伪装潜藏,朱标处乃确定藏匿的地方,还有许多只能等开战后逼他们现身。”
偌大一座城池,人口和土地几乎是西乾岭的三倍,至眼下这刻,估摸已经瞒不住了。容落云琢磨道:“家兵都出动了,若有人瞧出端倪,会不会联络蛮子那边?”
张唯仁说:“城门与各处关卡俱已封锁,无进无出,就算有人像鸟似的飞出去,黄昏便动手,蛮子知道也没工夫准备了。”
容落云颔首安心,目光掠过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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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便停留其身不舍得撇开。他探手被中,轻轻握住霍临风微蜷的手掌,说:“你来这一趟,是有事要交代我吗?”
霍临风的部下要么在军营备战,要么在城中值守,眼么前儿,近身的只有容落云一个。张唯仁应道:“宫主,酉时一刻,城南率先发兵,紧接着便是小春台所在的市集。”
这两处相距甚远,出其不意,才能叫对方措手不及,容落云一一记下,说:“等将军苏醒,我会立即转告,你叫将士们依计行事即可。”
张唯仁告退离开,门关上,房中只剩一片静谧。容落云俯身趴在霍临风的胸口,双眼合住,想着蓝湖与大漠,暗忖霍临风交付他的设阵之事。
此时的塞北城中,家家户户紧闭大门,铺子提前打烊,街巷已无摊贩叫卖。这一派萧索肃杀的情景,衬着灰蒙蒙的天,不沉重。
时辰一点一点溜过,晌午,午后,心跟着越揪越紧。
申时最后一刻,容落云坐起身,喊道:“杜铮!”
杜铮忙不迭跑来,容落云吩咐道:“给将军备马,顺便请夫人过来。”话音刚落,外头有人唤,竟是白氏已经到了。
夫君与长子奔赴战场,次子也即将发兵,白氏应该是担忧最甚的那个。容落云起身相迎,劝慰道:“夫人,临风定能胜仗,莫太担心。”
白氏慈爱地笑笑:“这等场面见得多了,我不怕。”
容落云心头讶异,不愧是将门女眷,他低估了对方。铠甲,决明剑,一切都准备好了,这光景,他陪伴白氏守在床前等候。
言语的工夫,侍卫来报,城南正式出兵了。
外面很快便会乱起来,如原上的星星之火,一点燃成一线,顺着风追逐起势。倏地,霍临风的眉间微微一蹙,食指弹动了一下。
容落云唤道:“临风,临风?”
他拧湿帕子给霍临风净面,湿湿凉凉一挨皮肉,霍临风被刺激得睁开了眼睛。“临风?”容落云又唤一声,“你觉得如何?”
霍临风有些断篇儿,坐起身,看见白氏一脸关切。“娘,小容……”恍然间记起什么,“我爹呢?!”
容落云说:“定北侯代替你挂帅,昨夜已经去了军营。”他按着霍临风的肩,似是宽慰,也似是哄,“城南出兵绞杀乱贼,等着你过去呢,听你爹的安排罢。”
霍临风怔忪一刹,纵使胸中有千般的懊悔,万重的不甘,事已至此只能决绝地遵从。他起身下床,穿铠甲,佩戴决明剑,而后站定看向容落云和白氏。
白氏明白,至亲说得越多,便越叫人记挂,她言简意赅地嘱咐道:“去罢,当心些。”
容落云薄唇微动,打打杀杀经历过不少,可这般刀林剑雨地打仗,他从未见识过。字句堵在喉间,挑不出先说哪一句,只无言地望着对方。
霍临风叫他:“我走了?”
容落云骤然心慌,迈出步子跟随:“我陪你,走!”
霍临风似乎同意了,转身往外走,一出门,将容落云的手腕一把握住。他们离得很近,袍角抚弄铠甲,马尾尖摆荡着纠缠,走出寄傲园后,管家和一队侍卫恭候在外头。
霍临风命道:“从南侧门走,之后府中各门全部锁闭,谁也不准外出。”
觑一遭,他又问:“府中还剩多少家兵?”
管家回道:“少爷,不足平时的一半。”
之前伤亡严重,兵力原本就十分紧张,看家的家兵只能以城中百姓为先。只不过,敌方为了扰乱霍临风,定会趁机来府里作恶。
忽然,掌心一空,霍临风抓着的手腕抽走了。
他扭脸看去,容落云正色道:“我不陪你了,我留下。”他上前一步,低声压着彼此知晓的温情,“府里交给我,你放心。”
霍临风盯着容落云,眼眸深深。
片刻,他转身朝外走,大步地去了。
定北侯府各门关闭,庭院楼阁,顿时陷入清寂之中。女人们都在偏僻的院落里躲着,家兵侍卫,小厮们,在府里四处逡巡。
主苑北屋,雪针茶的香气飘出来,白氏隔着帘子轻喊:“孩子,进来坐坐罢。”
容落云闻声进屋,环顾一遭,见桌上煮水烹茶,白氏坐在绣架旁,面上透着温柔又从容的笑意。他问:“夫人,你一点都不怕吗?”
白氏篦出一股丝线:“怕,当然怕。”摘下戒指玉镯,素着两手穿针引线,“怕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与侯爷和临风交代?”
容落云失笑:“夫人多虑了。”他走近些,立在绣架边凝神,“……我娘绣工很好,年幼的衣裳,都是她亲手绣的花。”
白氏落下一针:“是我们霍家亏欠你。”她仰起脸问,“塞北天寒,你若不嫌弃,我给你绣个暖手的棉包可好?”
晚辈俯视长辈,不合规矩,容落云蹲下身扒着绣架,心痒痒地想要,却又不好意思答应。白氏门儿清,索性越过一步:“你喜欢什么花样?”
容落云脱口而出:“白果树。”
白氏神情微动:“临风日日揣一条帕子,也绣着白果树。”
容落云支吾道:“白果树……漂亮啊。”他好生心虚,伸手碰盒中的银针,“这么多种,绣花原来如此麻烦。”
正说着,耳廓轻轻一动,容落云猛地站起来。他一向果决,顺手拿一根银针别在封腰,道:“夫人,你慢慢绣,不必理会外面。”
白氏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容落云提剑走到门边,一顿:“夫人,给我绣大老虎罢。”他掀帘欲出,“霍氏虎狼之兵,我也要老虎,才够般配。”
跨过门槛,两扇雕花门板在身后关紧,容落云抱剑立于檐下,神情平和得仿佛静等风来。
城中已如漩涡,厮杀声遍布街头巷尾,越来越多的贼匪现身搏命。
西侧门最先被撞开,渐渐的,房顶屋檐有身影落下,来人如潮水般涌向这方庭院。刷啦一声,容落云拔剑出鞘,蹬柱而上,将奔袭来的第一人斩落。
见唯独他一人,轰的,四方院子冲来十数贼人,各执兵器不同,皆是一身的江湖匪气。容落云走壁飞檐,轻若飞絮地盘旋其中,抓不住,摸不着,恰如凡间升仙的逍遥游。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惨叫,接二连三的,声声相接不绝于耳。
容落云旋身落地,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儿挂着摇摇欲坠的一滴血。有的被扎透了眼睛,有的被刺穿了耳膜,更有甚者,被挑破颈子没了气息。
“乌合之众。”容落云道,“既来自江湖,可有高手出招?”
一干人等大怒,受伤的,新涌来的,顿时一股脑猛冲。容落云薄唇紧抿,提剑杀去,斩杀的尸首碎落脚边,成河的鲜血映着漫天的红霞,天地仿佛融成一片。
劈云绝技一出,银光断赤血,院中已无其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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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容落云眼尾轻挑,直勾勾地看着四方屋檐,道:“你们下来,还是我上去?”
他哪里是商量,话音未落便纵身一跃,眨眼飞至一众面前。长剑虚晃半招,杀心大起,反手击出劈天盖地的一掌。
招式之间暴烈如雷,攮透五六心肝,拍碎七八头颅,湿淋淋的热血顺着红瓦流淌,一具具尸身从檐上滚落。
再无人敢靠近,仓惶四窜地逃净了,只剩挥之不去的浓浓血腥。
容落云掠回檐下,剑入鞘。
屋中,白氏颤声问道:“孩子,你有无受伤?”
容落云望着泣血残阳:“夫人放心,一切安好。”
第90章
浓云片片下压,盖住了小春台的春光。
城中已经乱作一团,自城南发兵,灾祸短短两个时辰便蔓延开来。贼匪于四处散落埋伏,抓不尽般,更趁机逃窜杀害不少百姓。
轰隆,打雷了,漆黑的夜空劈下一道闪电,吐息之间雨水瓢泼而下。长街尽头拐进来一支骑马的队伍,仅有十一人,为首的异常高大骁勇,正是臂缠红巾的霍临风。
十一名骑踏夜前来,铠甲凝着一层浓厚的、斑驳的血污,等雨水浇下倒冲刷个清清白白。突然,又一道银光闪电刺破长空,马驹受惊,扬起前蹄嘶鸣着停下。
“吁!”霍临风停住,正对小春台门口。那绣着“小春台”三字的花旗淋湿了,皱巴巴贴在栏杆上,分外的狼狈。
整座楼隐在雨幕后,一扇扇窗扉虚掩,不知里面藏着什么样的角色。风驰电掣之际,三支羽箭破风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眼都来不及眨,三支又三支。
马背上的骑无人闪躲,齐齐的抽刀声,紧接着,犹如一串爆竹声响,铁喙羽箭被全数斩断落地。无一人受伤,霍临风命道:“巡街,射杀。”
其余人听命,牵缰四散开,各奔东西般逡巡在这条湿冷的长街上。
巷道接连交通,一名骑经过巷口,仅三四蹄子的光景,速刀,从背后抽出一支赤羽箭,张弓松弦射入巷中。幽黑的巷子里,一片黑影趔趄半步,发出急促的一声闷哼,死了。
刹那间群蛇乍惊,墙根儿屋檐闪现出七八道影子,那名骑再抽两支赤羽箭,拉弓如满月,瞬息飞射进巷内。
噗嗤,铁箭头扎入血肉的动静,两声再两声,一箭穿透二人,双箭索了四命。另外几人贴住墙,隐没黑暗里,纵着轻功飞跃而来,至巷口,高声暴喝欲夺骑性命。
“呃!”血溅马前,一阵浓热的血腥。
那几人倒在一处,胸口扎着箭,是被街对面另一位骑射杀的。这一队人向来如此,眸是鹰眸,配合得天衣无缝,整条街愈来愈多潜藏的贼匪被射杀。
尸首四处横陈,闪电照耀的那一刻,胸口的箭上露出镌刻的一个“霍”字。霍临风曾告诉过容落云,霍家骑中神箭手颇多,他连前十都不入。
其他人沿街索命,小春台伫立在雷雨中,被霍临风独自破开了门。两扇厚重的门板颤动一番,寒风灌进去,楼中吊挂的铜烛台晃了晃,熄灭几支红烛。
小春台是最先查探的地方,丞相府的暗卫来此报信,说明潜藏于此的江湖人是众人的头目。霍临风环顾楼中,门皆关着,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沉着面目,一把掀掉铠甲,轻便地绕过一根漆柱。柱后靠着一个女人,衣裳松散,白花花的胸口上印着暗红色的一掌,身子已经凉了。这是楼中的妓子,风月场多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此刻情形有官兵来,早该逃的逃,叫的叫。
除非抛却贼人,楼中已无其余活口。
霍临风摘下对方发间的步摇,银丝攒珠的,有数十颗红豆大的珠子。抬眸望向楼上,弹指一挥,数十小珠全数飞出,准有力地击在每一间房门上。
房内的人伺机而动,登时中计,破门冲出,见状,霍临风提剑跃上二楼,与近身的两名贼人缠斗起来。这里头的,比外面的暴徒厉害得多,招式之间极其凶狠。
栏杆画着缠枝金莲,血溅上去,滴滴答答地往楼下掉,霍临风攮透一人,深得很,剑柄都蹭上一片腥热,旋一圈再抽出,活活在那胸口钻出个窟窿。
杀死三两人后,霍临风的腮边沾了血,双目也跟着泛起红丝,他抿紧两片薄唇,动了怒,犹如一头发狂的恶狼。
这架势独属于战场,一心杀人,片刻后楼中荡起尖锐的惨叫。
围攻的众人禁不住后退,骇得慌,颤着瞳仁儿躲避霍临风的靠近。霍临风一手握着剑,一手提着刚削下来的脑袋,热血喷薄,小泉似的流淌了一地。
“陈若吟派你们来时没说么?”他道,“本将军最喜削人首级。”
对方愕然,已经退至长廊尽头,霍临风说:“出去万箭穿心,还是在这儿束手就擒得好。”
有几个识时务的,拥挤着,丢掉兵器纷纷跪下,人心一旦动摇便不可遏制,缴械投降的人愈来愈多。霍临风将手里的脑袋一扔,大步过去,挥剑砍死一人。
众人顿时惊慌,霍临风趁着这股慌乱迅速出手,转眼仅剩一圈死不瞑目的尸体。他按住最后一个,铁爪扣着咽喉,低声问道:“你们的头儿,在哪儿?”
对方被掐得无法叫喊,艰难地回答:“在青雀间……”
霍临风拧断对方的脖子,掠至三楼,摘下围廊的纱灯砸开屋门,一股白色烟雾缥缈散出,微凉,顿时扩散开来。
一名道士从门间走出,穿着深灰长袍,右手执一根白尾细毛的拂尘。霍临风蹙眉相视,觉得这人眼熟,细细回想,当时不凡宫比武招人,他与对方在比武台上有过一面之缘。
没记错的话……号称汤山小元尊。
当时便为陈若吟所派,还是后来才投奔门下?比武时十招之内便输了,看来隐藏着身手,不知武功究竟如何。
白烟逐渐淡去,霍临风怒目盯着对方,提剑欲冲,却脚步虚软重重地一跌,他半跪在地,晃晃头,晕眩之中透出难抑的痛苦。
汤山小元尊朝他走来,拂尘摆荡,宽大袖中藏着蓄起内力的一掌。
近至身前,霍临风眼神骤冷:“臭道士!”起身攻其不备,粗喘着松一口气,“看你放的毒厉害,还是我的锁息诀厉害!”
汤山小元尊陡地一惊,后荡一步轻巧地躲过了,甩袖之间掷出两颗弹丸,落地炸开,又冒出一股甜腻呛人的气体。
霍临风道:“还是个懂制毒的,装什么仙风道骨。”
汤山小元尊笑道:“霍将军忠义之士,方才不也耍滑使诈么?”
霍临风说:“那叫兵不厌诈。”
说罢闭气不言,冲过去,逼迫对方跳下三楼。他们打斗着落在琴瑟台上,长剑对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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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交手四十招有余。
汤山小元尊的招式不同于人,出招轻柔,断招却猛烈非常,放之间差异极大。偶一瞬间,霍临风“嘶”的一声,臂膀被拂尘甩过,衣料破开伤了皮肉。
两人站定,隔着三五步,汤山小元尊露出笑意。
“啊……”
很快,他的笑意凝固住,低头才发觉腹部抽搐着,噗地喷出一股血来。霍临风的剑太快了,不知何时刺的,鞘,带着满刃的湿红。
汤山小元尊脚步一软,跪倒了,封住经脉将血止住。这一剑没想要他的命,他抬眼看着霍临风,问:“为何不杀我……”
霍临风走近:“江湖人不懂了罢,官府办事要留活口。”
近至身前,汤山小元尊握着拂尘猛地刺去,丝丝缕缕之间,藏着一截淬毒的刀头。霍临风眼疾腿快,一脚把人踢翻在地,拂尘掉落,道袍里滚出来几颗药丸。
这时属下从门口进来,禀报道:“将军,共射杀一百三十九人。”
霍临风说:“把他押入大牢,择日再审。”俯身拾起药丸,环顾一圈,“楼里香消玉殒尽,处理尸身后,小春台先封了罢。”
一队人马离开长街,穿行暗巷,各自一身冷雨。
没多久,不远处传来厮杀声,定北军仍在绞杀乱贼,霍临风率着神剑队扬鞭加快,再次投入到激战中去了。
这场风雨和时局相衬,如磐如晦,彻夜没有停止。
天微微亮的时候,容落云合衣而起,推开门走出了厢房。庭院已被冲刷干净,瞧不见血污,一夜疾风也将那股子腥气吹散了。
他坐在屋檐下,从衣襟里掏出鹰骨笛,一直怀揣着,暖得热乎乎的。“嗷!”狼崽跳到身旁,傍着他,爪子一伸一缩锋利得很。
“也不知你爹怎样了。”容落云说,“外头吵嚷一夜,这会儿能稍微歇歇么?”
临冬的大雨侵身,得多冷啊,他真想冲到街上去看一看霍临风。正想着,一人跨进院门,披蓑戴笠,走近些才看清是张唯仁。
这是来报信的,容落云问:“快讲,外头情势如何?”
张唯仁说:“打了一夜,天将明时最为懈怠,将军此刻正率人猛攻。”
容落云又问:“他好吗?”
张唯仁回答:“还好,并无受伤。”关于贼匪的状况,“因在城中,民居方便隐藏,不少民户被冲入家中的乱贼杀害。况且这些江湖人是汉人,来自民间,极易伪装成普通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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