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点点万
诚然是陈凯挑衅在先,但是他的理由是“傅懿行搞同性恋”,还不是造谣,捅到老师那里,傅懿行不见得是会被维护的那个。
我越想越觉得难受。
陈凯他,真的有毛病,病得不浅。
晚上唐城还是和我睡,他在忙出国的事,又找了一个外教老师单独授课,每天在各个地方奔波,比他在学校里辛苦得多。
他说他在国内也待不了多久了,要我多陪陪他,我答应了。
我听到他慢慢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我没想过,傅懿行周围也会有那样的人。
第25章第二十四章
早上到学校的时候,高二楼楼道里的宣传栏前围了一堆人。
里面的人退出来后,看到傅总,神色都有些奇怪。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想让他先上楼去,但他站着没动。
这群人逐渐意识到傅懿行就在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沉默着散尽了。
傅懿行想上前,我把他拉住了,“我来看。”
我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东西,但我怕纸上的“欲加之罪”过于伤人。
那是一张举报信,检举者当然没有留名。
信上说傅懿行与一名男同学之间维持着不正当恋爱关系,在学校里影响恶劣,希望老师们能够重视这件事,对傅懿行进行处理,以在同学中形成不良风气。
还好,陈凯没有用更恶毒的字眼。
想起他昨天说的那句“你就等着病死吧”,我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学校里恐怕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傅懿行有这么大恩怨的人了。
“他说我什么了?”
“说你和一个男同学保持着不正当恋爱关系。”
“就这样?”
我点点头,把宣传栏上钉着的那张纸撕了下来。
傅傅把手插兜里,转身上楼去了,我跟着他,把纸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好像也没准备对这封信作出什么反应,回了座位上就拿出笔记本翻看。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坐到了他旁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伸长脖子去看他在看的东西。
那本子上的字写得又简洁又潦草,还有一堆我看不懂的公式。
“你现在多高了?”傅总拿起红笔在本子上圈了一下,便侧过身对着我。
“一七七。”
这个一七七是四舍五入后的数字,开学前我和唐城各塞了一块钱到商场里的身高体重机上,厘米,但我觉得我还在长。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再长长,和我做同桌吧。”
“你多高?”
“一八四。”
“那我还得努把力。你能停止生长吗?”
“不知道呢,但我爸一八七。”
“叔叔好高啊。”
他嘴角一直翘着,好像完全没受陈凯的影响。
“你好像,对那个举报信没什么想法?”
“你都没让我看见内容,我也没法有什么想法吧。”
也是,我把椅子朝他拖了拖,“我觉得他还要搞事情,总不能就让我撕了吧。”
“我有和男同学保持恋爱关系吗?”
“没有。”
他把笔记本翻到扉页,透明的夹层里是那张书签,“现在不说我谈恋爱了?”
我把本子合上了,冲他说:“你怎么这么记仇呢。”
“你轻点儿,压碎了你赔我一个。”
“赔你赔你。”
“我又没有和男同学交往,他还能怎么造谣呢?”
那张书签本来是写来祝愿傅懿行万事胜意的,显然我没能祝福到他。
我如果是傅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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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会受不住这样的诋毁。
陈凯当然没有罢休,傅懿行在大课间的时候还是看见了那张纸,新的。
这次驻足的人更多了,老师也知道了这件事。
从中午开始,陆陆续续有同学被叫到解老板办公室,傅懿行则是一去不复返。
迢迢回来的时候,表情非常。
“你们说陈凯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他是觉得我们能不知道匿名信是他写的?真是把他牛逼坏了,课间的时候跑去贴,生怕没人看见他?他怎么不直接签上他大名呢?”
“有人看到他贴了?”我还想说没有证据证明是陈凯写的,我们也没法为傅总辩解。
“是啊,你知道解老板问我什么?傅懿行是不是和男同学在交往,他和陈凯怎么结下的梁子。”路迢迢边说边大口呼吸,生怕自己给气坏了,“我他妈怎么知道傅懿行和谁交往了,姓空名气的人吗,解老板这个调查的方法也太搞笑了,就算傅总和谁交往了,还被人捅出来了,解老板他就一班主任他能干嘛,他还能棒打鸳鸯是怎么的。我都说了陈凯要搞傅懿行,还他妈跟我说陈凯情绪比较低落,问我傅懿行有没欺负他,我可去他妈的,他低落个卵子…我他妈就该欺负欺负他的,这种人就是欠抽…他是不是恐同,我们找几个男的把他轮了吧…”
我拧开瓶水递给了迢迢,说:“早上他就贴了一张,被我撕了。”
“我日!”迢迢喝了一口,再也喝不下去了,把瓶子往桌上一砸,水流得遍地都是,谷阳坐在外边,被溅了一身,“我他妈不找人干死他我就不姓路了。”
谷阳拿出餐巾纸,吸身上的水,迢迢看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冒出了一句:“操。”
谷阳看了眼迢迢,没有像往常一样怼回去。
“恪恪,我知道你不愿意把人想得很坏,但我还是想说,陈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真正为了傅懿行好的。他只是希望傅懿行按照他的意志存在,他嫉妒傅总,所以想控制他,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他具体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确定他不是昨天突然变成那样的…我高一的时候和他同班…他一直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把沾湿的纸巾都聚在了一块儿,很严肃地同我说:“你不能同情他,不能。他不值得同情。”
我明白谷阳说这番话的意思。
解老板迟早会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去,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到对傅傅的处理,所以我不能有半分犹豫。
这件事情,傅懿行没有错,他不应该承受诋毁。
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我还是想不清楚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应对。
傅傅早上还笑着摸我的头发,坚持陈凯伤不到他。
路迢迢回来的时候却气成了那个样子。
我没法像傅懿行一样淡定,但我也不会像迢迢那样。
每当遇见不怎么好的事情的时候,我都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总想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可是总是这样,试图寻找,总是一无所获,在两边摇摆,既错过了最适合的解决方案,也错过了情绪的宣泄口。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我很难感受到纯粹的,心里的声音。
化学组的门虚掩着。
解老板正在和一个女人交谈。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楼道里时不时有路过的同学往这里看,我心里很烦,最终用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沙发上坐着傅懿行的母亲,我记得她是一个老师。
傅懿行的妈妈应当也是从学校里赶过来的,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一点淡妆,看上去很温柔庄重,气色也好了一些。
她见到我,喊了我一声:“任恪?”
我对她说“阿姨好”。
解老板说:“任恪你先回去等一会儿吧。”
“没关系的,他是懿行的朋友。”阿姨示意我坐下,她声音很柔,也很坚决。
“那我们接着刚才的说?”
傅母轻轻地点头,“您说。”
“我已经问过了班上绝大多数学生,他们都说傅懿行没有和男同学保持恋爱关系,陈凯举报的内容不实…”
“您问了一些同学,但我想那些学生与懿行的关系应该非常普通,懿行从小就比较独,我想那些同学不一定了解他的感情生活,既然调查了就要调查得彻底一些,这样结论才能让人信服,正好任恪在这儿,我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解老板的思路像是被打断了,他花了好半天才对我说:“任恪,你可不能包庇傅懿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没有和人谈恋爱。从上学期期末,傅懿行的课余时间都用在准备竞赛上,这学期他更没有闲下来过…他平时都和我,谷阳,路迢迢在一块儿,没有机会影响别人。当然我也很确定他没有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交往。陈凯对傅懿行有偏见,他才会这样诋毁他。傅懿行才是受害者。”
解老板说:“我相信傅懿行没有和男生谈恋爱。对这件事…”
傅懿行妈妈用右手把几缕头发撩到耳后,然后说:“很抱歉打断您说话,我自己也是一个教书的,也做过班主任,在我看来这件事情的重点应该是懿行有没有对学校的风气造成影响,而不是他有没有和男孩儿谈恋爱。当然了,如果他没有谈恋爱,就谈不上影响学校的风气了,是不是?”
“傅懿行一直是个好孩子,为很多学生树立了非常好的榜样。”解老板站起来给阿姨面前的纸杯里加了点水。
“谢谢解老师,我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我这个儿子,马上都快成年了,竟然能惹出让班主任请家长的事,说实话我一路都很紧张,因为懿行他从小就没让我操过心。”她喝了口水,奶白色的纸杯上落下一个唇印,颜色很好看,庄重又不失大气。
“我看到那封举报信的时候,也不算是没有心理准备,他和我们说过他不喜欢女生,所以我想他应该是谈恋爱了,但是我又觉得,我儿子不可能做出影响学风的事,他不是那样的性格。”
解老板笑了笑,说:“您很了解他,您教育出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早上我在布告栏里看到这封举报信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可笑,但是学生中的议论声很大,所以年级组就让我,好好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因为写信的那个学生,最近一段时间的神压力比较大,所以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很难去追究他的责任,这其实也是我们教育学生的失败。”
“解老师您也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个孩子长成什么样子,是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共同作用的结果,学校也还分小学,初中,高中呢,每一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影响到孩子的心态。而且我也没想到您对我儿子喜欢男性这件事这么包容,我原本还担心他…您明白我的意思的,他毕竟属于少数群体。”
“这是他的私事,我作为老师,也没有权利干涉。”
我被这种大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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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对话方式绕得头昏脑涨,解老板和阿姨,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左右是谈来谈去不伤和气,但谁也不用负责任。
陈凯不用负责任吗?
一个一个同学被叫到办公室问“傅懿行有没有欺负陈凯”、“傅懿行有没有和男生谈恋爱”,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残忍而又冷漠地用恶意揣测傅懿行的居心,傅懿行难道就不委屈吗?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对话,终于忍不住问:“对不起,我想问,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解老板捧住了茶杯,说:“傅懿行还要准备之后的数学竞赛,所以我觉得这段时间他可以留在家里复习,安静的环境比较适合学习,我也不希望他受到同学间议论的影响,至于陈凯,学校会安排老师对他进行心理疏导和教育,这几周所有老师都会去控制错误的舆论的传播,我们不想伤害到任何一个孩子。”
他看向了傅懿行妈妈,问:“您还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吗?”
阿姨点了点头,笑得很温和,“希望那个孩子也能调整好情绪。”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最后我与阿姨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我带上了门,她在一旁等着我。
走到角落里,阿姨才喊了我一声“小恪”,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是久久不曾听过的,记忆里的呼唤,我有些恍惚。
“谢谢你愿意维护懿行。”她眼里都是诚恳。
“我并没有做什么,阿姨,对傅懿行来说,这些诋毁都不重要,您能接受他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笑了笑,傅懿行长得有一点像妈妈,笑起来却又不太像,但我知道,他们内里都流淌着相同的、最温柔的血液。
我忽然觉得身上的戾气都被这温声细语给驱散了。
春日的雨总喜欢缱绻地诉说万千情思,绵绵软软地落在玻璃上,远处烟雾婆娑,世间一片朦胧。
她正和我道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城城妈妈的身体还好吗?”
“舅妈最近恢复得不错。”
“那就好。”
第26章第二十五章
路迢迢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还是想把陈凯好好教训一顿,谷阳也在附和,我和他们解释这是傅懿行妈妈认同的方案,他们终于无话可说。
这可能不一定是最公平的方案,但却是最温情的一种。
我跨在自行车上,等失踪了许久的傅傅来取车。
雨声渐大,水滴撞在车棚顶上,却不至于喧闹,有声的宁静是雨天给人的馈赠。
这儿只剩下我们的车了。
我轻轻吹了一段口哨,是《itisyou》的前奏。我很喜欢这段口哨,为了能吹得不走调私下里练了许多遍。
“itisyou
onlyyou
youarethedreamidesire.”等我哼到第二遍,傅懿行总算来了。
他见到我也有些诧异,“我以为你坐车走了。雨大了。”
我冲他笑了笑,“我要与我的爱车患难与共。”
“那你有雨披吗?”
“没有。”
他有些无奈,“那怎么回去?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的。”
“你不也没有?”
他说:“我们坐车走吧,车就放学校里。”
“可你本来是要骑车回去的。来吧,少年,一起淋雨吧。”
“别胡闹。”
我不喜欢他这样同我说话,哄小孩儿似的。
“来聊天吧,聊个五块钱的,等会儿雨就停了。”我拍拍他的车座,让他也坐下。
他跨上车,两条修长的腿支撑着身体,“我要是坐车走了怎么办?你不是白等了?”
“你走了吗?”,我摇了摇车龄,伴着那响声说:“没有”
“你怎么心情这么好?”
现在的状况下我不应该有这样美好的情绪,但我忍不住回味傅懿行妈妈喊我的那一声“小恪”,我满足又惆怅地叹息一声,对傅懿行说:“要是你妈妈也是我妈妈就好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弯眼笑了,“也不是不行,她不介意多一个儿子。”
我想阿姨真是一个超级美好的人。对我也好。
“你今天跑哪里去了?”
“给我安排了一个实验室,做题。”
“这待遇真好,可惜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你可以放学后到我家里来。”
“算了吧,不打扰你学习。傅傅,委屈你了,我会帮你监督陈凯有没有好好接受教育。”
傅懿行抬头看了看,不知他是在看车棚外的教学楼,还是落雨的屋檐,抑或是缠绵的雨幕。
“不要把时间浪在那种人身上。”
“傅傅,我觉得你很厉害,很有那种风范,”我觉得有一个成语能形容他对陈凯的态度,却又想不起来,“诶呀!那个词叫什么,我忘了。”
他又笑了笑,“我妈今天说什么了?”
“就是一开始态度非常坚决地在维护你,她说,这件事情不在于你有没有和男生谈恋爱,而在于有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个意思不就是说,哪怕你和男生谈了恋爱,只要没有造成不良影响,那就是可以的吗。她从什么时候就能接受你的性向啦?”
“可能也就是今天吧。他们一直没有同意……知道她要来我还有点害怕。”
我头顶上忽然传来“砰”的一声,与雨声相比,这声响有些惊天动地,接着就有果子顺着顶棚的坡度滚了下来,落在水泥地上,摔出一滩紫色的汁液。
不知是被刚刚那果子吓的,还是被傅懿行说出“害怕”一词扰的,我的心脏像是要爆裂开来。
他头一次用“害怕”这样的词语形容他自己的心情,他只是云淡风轻地随口说说,我却没法随便听听。
雨水洗刷着地面,我的欢愉,连同那小块紫色的痕迹被冲得渐渐变浅,直至完全不见。
原来他不知道他妈妈在他这一边。
我不敢想象那种未知的忐忑。
他竟然还能自如地融进我的好心情里。
他还冲我笑呢。
他是真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只是装作轻松地和我聊着天?
不敢想。
我很明白“克制”在怎样地吞噬着我的感情,这段时间里,他的所有表现,都是淡然而又隐忍的,是“克制”的。
他是真的有那么大的心脏,还是表演给我看的?
一个人真的能受住父母的反对,同学的指指点点,还有那么尖刻的咒骂吗?
我真的把他当成神了,傅懿行又不是没有七情六欲。
我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他对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整理好表情,还好他又在看雨。
傅懿行沉默了许久,突然偏过头来看我,他说:“我一直都在想,同性恋有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不用顾虑我,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原本我想急急地回答“有的”,可他眼里都是严肃和真诚。
我想起唐城的笑和眼泪,想起舅妈颤抖的声音。
还有傅懿行的那一句“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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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慢慢回溯,我又想起老爸床头的相框。
神赋予他的每一个子民追求幸福的权利,却又为他们的旅程设下重岩叠嶂。
我说:“有一首歌,歌词是‘爱是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怎么教人死生相随’,我很难理解那种死生相随的感受。
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答非所问?
你说有没有,几百年前就有天赋人权的呼声了,追求爱情是基本的权利吧。”
他微微勾起嘴角,“你是不是要说但是。”
我没有对他笑,“但是”总是伤人的。
谁都会做梦,但又有谁能一直活在梦里呢。
“异性恋想要追求爱情已经很难了,同性,只会更困难吧。如果各方面条件都很成熟,比方说,你在英国,在美国一些州,在那种非常平等的地方,你和你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双方家人支持,这种时候,你的权利是有保障的,你就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我把声音锁在嗓子里,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伤人,可是雨声渐大,几乎能盖过我的声音,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清。
“也不一定要这么严苛的条件,如果你爱的人也爱你,你们都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陈凯那样的人说的话,你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但是如果你喜欢的人,他家人并不支持,他没法承受这些非议,或者,你喜欢的人,他不喜欢男生,在这些状况下,我觉得,就没有权利。这和是不是同性恋可能都没有关系,就是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
我低头看地上那颗破败的果子,有些后悔说出刚才那些话。
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已经觉得这现实很残酷了,再把这种残酷的事情说给他听…
傅懿行能不知道这样的现实吗?
他可能只是希望我给他一点儿力量。
我扭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我说不上来他现在是什么感觉,他的眼神里好像都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我想说对不起,却被他抢先了。
他看着我说:“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清楚他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傅懿行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他也曾经用那个词评价我,但我知道我一点儿也不勇敢,有许多东西都在牵制着我。我害怕让长辈失望,害怕别人的议论,遇见陈凯那样的人,我都没办法像迢迢那样为傅懿行据理力争。
我这样的人,把我丢到傅懿行的处境上,我恐怕什么也不会做。
我不敢承受,更不敢让我爱的人承受,所以我宁愿不拥有爱情。
我别过脸去,躲开他探寻的目光。
傅懿行轻声说:“我明白了。”
我想大声对他说你不明白,可我发不出声音。
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去追求,我不可以,所以他不能听我的答案。
我想和他说你只要做能让你感受到幸福的事不要管我说的屁话,可我的嗓子像被火燎着。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走吧,这雨停不下来的,我们坐车回家吧…明天帮我把车骑回去。”
他把车钥匙扔给我,顶着书包冲进了雨幕。
我拿着钥匙,怅然若失。
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丢掉了,属于傅懿行的某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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