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苦书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东客
秦屿就在房内,范无咎唯恐他听了去,于是凑到谢必安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没有找到有用的,许是夫人藏的太好,又许是本就没有过意中人。”
“我本当苏家经商,南来北往的商人夫人该是见过不少,怀春少女总该遇到一两个心仪的。算了,我们正好要去苏家,可借机好好查查。”
从羽春楼到苏家,黑白二人花了四天时间,倒不是因为距离有多远,而是越过长江为了让八爷克服掉心理障碍,花掉不少时间。
长江自古便是天险,天门中断楚江开,也非诗仙随随便便一拍脑壳写出来的。对谢必安来说,这长江算不得什么,渡船就是了,借着风向倒也不慢,但对范无咎来说,就根本不是随便坐条船这么简单的事了。范无咎是淹死鬼,最怕的就是河,就算是在酆都,没有要事范无咎都不会往忘川边上跑的,更何况他今日面临的是天堑一般的长江呢?
“八爷,没事,就坐半天船而已。长江不比黄河,水流没那么湍急,不会出什么事的。”看着站在长江边面色铁青的范无咎,谢必安安慰道。
范无咎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但他好面子不想让谢必安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样子,于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甚至朝着谢必安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儿,我不怕的,真的不怕,七爷别担心。”
“八爷,坦诚一点我也不会笑你的。一起这么些年了,你总护着我,现下好不容易有七爷能护着你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了。”谢必安朝范无咎“狡黠”一笑。
范无咎叹了口气,扯住了谢必安的袖子道:“瞒不过七爷,还是有点怕的。毕竟是淹死的……还请七爷担待。”
“那我们就等晚上再渡江吧,晚上你看不到水面,能好些。”谢必安笑道。
之后七爷和八爷去了一家茶馆,听了一下午说书人说书。
整个下午,八爷都没怎么讲话,但七爷的心情好极了。范无咎难得朝他示弱,激起了谢必安的保护欲。谢必安教给赵鸣筝同秦屿和好的招数也是示弱,赵鸣筝为人好强,从未向秦屿露出过自己柔软的部分。保护弱小是男人的天性,特别是当自己所爱之人寻求自己的保护时,这种天性会被激发的彻彻底底。
不过谢必安也是纸上谈兵,懂得道理却从未尝过那种滋味,如今八爷颤抖着朝他坦白自己的弱点,谢必安才彻底明白,那一刻若是
七苦书卷 分卷阅读8
八爷愿意,自己连命都能给他。只是不知道,八爷有没有曾有过一瞬间想将谢必安护在身后,为他遮风挡雨?但所幸七爷求的不多,今日八爷之举已让他心中大为振奋,也并不想着两人能更进一步。
谢必安说晚上过江自有谢必安的道理,范无咎毕竟不是活人,不仅丝毫不惧怕黑夜,反而将黑夜当成保护伞。上了船后,手抖了一会儿,吹了会儿江风,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见范无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镇定,谢必安便开始同他闲聊:“我突然想起有句诗,被称为鬼谣,说是一个书生,在江畔听到有一女子抚琴轻唱,便记下了女子吟唱的诗句,方才得以流传。”
“七爷,我是粗人。”弦外之音便是自己未听过什么劳什子的诗。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写得妙极。活人听了鬼谣的名声,七分好奇,三分畏惧,但我听了却觉得亲切极了。”谢必安走出船舱,眯着双目看向江面。
范无咎颇有些煞风景地问道:“不知七爷想表达什么?”
“不表达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们两个是鬼,又是在江面上,总觉得很搭。”谢必安仍远望着江面。
他没告诉范无咎,那书生看见的唱歌女子其实是湘水女神在朝后人吟唱她同恋人间的爱恨。谢必安在想,如果自己日后不得不与范无咎分开,自己会不会也在什么地方,朝路过的人讲讲他们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浣溪沙》by晏殊(值得一提的是晏殊大佬好像真的很喜欢“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句,在他的《木兰花》里也用了同样的句子。)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出自钱起的《省试湘灵鼓瑟》
《旧唐书钱徽传》:(钱)起能五言诗。初从乡荐,寄家江湖,尝于客舍月夜独吟,遽闻人吟于庭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起愕然,摄衣视之,无所见矣,以为鬼怪,而志其一十字。
我这边改了改说法。
第6章羽春楼6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七爷八爷下了船,已是快至午时。苏府的别院位于金陵,算是江南的北部,虽不比南部水乡的烟雨朦胧,但到底仍处在水丨多的江南。谢必安刚下船,便落了小雨。现在是春末时分,雨水没有初春时那般沾衣不湿,不过好在船夫早已备了纸伞,不过这纸伞仅有一把。范无咎木木地接过伞,从口中朝船夫挤出一句“多谢”,便将纸伞撑开,打在了谢必安的头上。
谢必安转身看着范无咎,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伸出了略有些苍白的手,手指覆在范无咎的指缝处,将伞推到了二人中间。
“谢某不料此生仍有机会可同八爷共撑一伞,今日阴差阳错,竟是了了多年执念。”
范无咎垂下眼看向谢必安,见他说话间眼眶微红,竟是动了真情实感。
“七爷,当年不怪你,怪我。”范无咎情商过低,安慰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傻。”
“八爷,有件事我一直不敢问,当年你为什么不去桥上等我?就这么不喜欢淋雨?”谢必安抿了抿嘴唇,没有敢去看八爷的脸。
范无咎:“因为我答应了在桥下等你,我怕我到了桥上,你寻不到我。”
当时河里的水在不停上涨,我怕你去桥下寻我发现我不在,顺着河岸寻我,遇到危险。我会水,我不怕,但你不会。只是没曾想到,水涨得这么急,还未等你回来,我就被水冲走了,范无咎心中默默说道。这话太矫情,八爷开不了口。
“八爷,你还真是……真是个一根筋的大傻子。”谢必安没料到范无咎会这么回答他,登时气得不轻,感到哭笑不得。
谢必安自然不知真正的理由,八爷说什么,他便信什么。纵然七爷有九窍玲珑心,一遇到八爷,便九九归一,再没了心眼儿。
苏府别院自从苏老爷过世后,便一直闲置着无人居住。两人看着褪了色的朱门和已经生了锈的门锁,便知不用再去敲门了,于是一同在门外等雨停了再翻墙进去。
斜风细雨,苏府门前种的白玉兰已悉数盛开,枝头玉白色的花朵随风雨一起晃动,像极了雪白的鸟儿在雨中振翅高飞。八爷和七爷共撑着一把淡黄色的纸伞立于树旁,八爷抬头看着玉兰花,七爷则眯着眼看着八爷。
不知过了多久,谢必安突然开口:“有件事我这几天一直不是很明白。”
范无咎回头问道:“何事?七爷请讲。”
“秦屿初见苏婉儿时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会将藏红花埋在这里?以及,你是否记得,在无间地狱时,秦屿曾说他娶苏婉儿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报恩,前几日在羽春楼他也说过苏老爷和苏婉儿对他有恩。恩从何来?苏婉儿对他有什么恩,能让他放弃心爱之人娶了苏婉儿?”
“还是七爷心细,这些事,我原是没想过的。”范无咎道,“只是不知我们该怎么找到问题的答案?”
“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断言。拿完藏红花我先回去一趟,八爷你在这边找找有没有当年的知情人,给赵鸣筝送完药我再回金陵找你。”谢必安说。
雨渐渐停了,地面还和下雨时一样的泥泞,苏府墙头附着的青苔在雨水的滋润下更加湿滑,不过好在七爷八爷都是会武的,没在翻墙上耗多大功夫。
两人径直走到后院,果然见到一棵桂花树。树下有一石桌,桌边围绕着石凳。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石桌的凹陷处还有积水,水上飘着几片散落的桂叶,叶上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范无咎皱眉道。
听完八爷的话,谢必安也发现了不对劲,朝院子里四下望去:“这么大一个宅子,为何没有地缚灵?如果有地缚灵的话,我方才问的问题也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许是苏老爷请过道士和尚作法,宅子里的鬼怪都去投胎了吧。”范无咎蹲在地上,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一边在桂树下挖着土一边说。
谢必安见两个人在这绞尽脑汁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暂时放弃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问题,也捡了块石头,蹲在了树的另一面也挖了起来。索性两人运气够好,试了三四处地方就找到了秦屿埋起来的木盒子。
谢必安抹掉了盒子上的泥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捧干花,不过这花却不是普通的藏红花的样子。普通藏红花通体是鲜艳的红色,但这花靠近茎端的地
七苦书卷 分卷阅读9
方是淡紫色的,有种说不出的妖异感。
“我以为这花该是盛了满盒,没想到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倒像是用剩的。”
听完范无咎的话,谢必安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灵光一闪,开口问道:“八爷,这藏红花的功效是什么?”
“我就只记得有一个功能是活血化瘀,旁的我也说不准了。”范无咎掏出帕子,沾了池塘里的水,擦了擦沾满泥土的手,然后又将帕子递给了谢必安,“七爷也擦擦手。”
谢必安却没有接过帕子,而是非常激动地朝范无咎说:“八爷,我好像明白了。妇人小产常用藏红花入药,苏婉儿当年怕是有了身孕,因秦屿小产,她的情郎可能是出了意外,也可能是因为没了孩子抛弃了她,所以秦屿心怀愧疚,不得不娶她。这半盒藏红花便是当年用剩下的。我这就回羽春楼送药,你趁这几天打听打听和苏婉儿交往密切的男子。”
说完话,谢必安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范无咎拉住了袖子。只见范无咎剑眉微拧,拽过谢必安没有抱盒子的那只手,用帕子轻轻将上面的泥擦了个干净:“急什么,赵鸣筝又死不了,先把手擦干净再走也不迟。”
谢必安面上微红,心说,这直男撩起人来,可真要命。但他也不反驳,反倒是无比享受地让范无咎帮他擦着手。
谢必安抬头看天,太阳有些刺眼,枝头隐约听到喜鹊吵闹,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回去路上没了八爷耽搁,七爷快马加鞭,再加上心中实在挂念八爷,日夜兼程,一去一回也不过刚刚四天光景。秦屿接过药,谢了七爷老半天,七爷朝他笑笑,说,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过几天再一起吃酒。临走时七爷去看了赵鸣筝一眼,赵鸣筝正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七爷见他面色红润,想来这几日过得还是挺滋润的。不过此刻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七爷没法揶揄他,只能将话留在肚子里,等他彻底好了再好好笑话一下。
谢必安走的这几天,范无咎一直住在苏府里,反正没有旁人,八爷也不怕鬼怪,东西厢房都有现成的床铺,除了杂草多了点容易招蚊虫外,没有什么不好。由于秦屿迎娶苏婉儿时准备仓促,婚礼也办得不是很大,羽春楼又是个半黑不白的存在,所以知道苏婉儿嫁人的人并不多。于是白天范无咎就在周围逛逛,自称是苏婉儿的表哥,逢人便说苏家小姐年前同人私奔了,自己奉长辈的命来打听打听表妹的相好,看看能否找到表妹下落。晚上时范无咎就用千里传音,和七爷说说话,聊聊一天下来的获,倒也不闷。
谢必安回到金陵时已是半夜,常年半夜上班,谢必安很喜欢走夜路。晚间凉风习习,没了白日的炎热,谢必安走在乡间小道上,周围还有些萤火虫发着绿莹莹的光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使他感到自在万分,也不急着快点到苏府见范无咎了,于是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哼起了小曲儿。
“尘归尘,土归土,死者安宁,生者解脱”谢必安哼着他之前去西边交流时学会的曲子,惬意极了。只见对面出现了一个扛着锄头,做农人打扮的男人,这人许是在田间耕作时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便赶忙朝家里赶回去。
这人远远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谢必安,见他眯着眼,又哼着诡异的歌,周围还有鬼火在闪闪发光,遂吓得不轻,扔了锄头直接跪在了路中间。
“无常老爷饶命,无常老爷饶命。”这农夫不停地朝着谢必安磕头。
谢必安心说,这也能认出我来?然后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雪白的衣袖,扫了一眼身旁飞舞的萤火虫,才明白这人原来是误会了,但误打误撞他倒是正牌的白无常。可惜现在没有多少法力,不然自己一定保他发财。
看这人磕头磕地虔诚,此地离苏府别院不算太远,谢必安心头一动,说道:“我今日上来是来一人魂魄的,我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将你知道的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定不会为难于你。”
农夫见谢必安开口,吓了个屁滚尿流,满口答应。
“曾经在这儿置别院的苏家,有位叫苏婉儿的大小姐,你可听说过?”谢必安问。
“听说过,听说过。”
谢必安又道:“她有一姘头,你可知此人是谁?”
“姘头?不,不知……不对,我记得有一人同她走得很近。但叫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个道士。”
“道士?哪儿的道士?”
“就是不远处紫金山上的玄清观的道士。听说苏老爷撞过邪,请了那道士来作法,几天就好了。从此那道士被苏家奉为了上宾,苏小姐常与那道士一起出游,两人关系看起来很是密切。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那道士了,听说是死了,当然也说不准,说不定是去云游四方去了。”
告别了农夫,谢必安心情更是舒畅,心说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工夫,当即掐了个诀朝范无咎问道:“八爷,打听得如何?”
听到谢必安语气如此瑟,范无咎估摸着他大概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于是道:“怎么?七爷也打听到道士的事了?”
“……”谢必安,“八爷,你……唉,算了。那八爷你猜到那道士是谁了吗?”
“不知道啊,难不成还是七爷的熟人?”
“熟人倒算不上,你到院子里来,七爷给你好好复习一遍七苦书卷。”
范无咎推开厢房的门,月光如水,一人白衣翩翩,手持着一本藏蓝色的书立在院中,时间仿佛停止,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一丝的宁静。
---------------------------------------------------------------
酆都小剧场之孟婆的网红奶茶店
某年某月某日,某女鬼排队喝汤时,对孟姜女说:“我排队排了好几年,才喝上你一口汤。活着的时候以为那些网红奶茶店已经足够难排了,却没想到孟婆汤才是真正难排的东西。”
孟姜女一拍脑袋,心想,我这孟婆汤不是比现世的网红奶茶要好喝得多,我得想个办法让鬼们心甘情愿地排队喝汤。
次日一早,三座奈何桥的入口处各挂了一个招牌,分别是“丧茶”“都不可”和“很多多”,西施、杨玉环和王昭君三大美女站在桥边,每人手里都拿了一杯包装成奶茶样子的孟婆汤。西施一边装作在喝奶茶的样子,一边疯狂自拍,谢必安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在鬼友圈里写道“孟婆汤,孟姜女手熬的汤,谁喝谁说好”(配图
七苦书卷 分卷阅读10
九连拍)
第三天阎王爷亲自下令整改了孟姜女的店,理由是“虚假宣传”。因为除了孟姜女本鬼,没有鬼知道孟婆汤到底好不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尘归尘,土归土出自《圣经》
第7章羽春楼7
距离放走窦如晦已经八天,这是赵鸣筝从十六岁开始正式以杀手身份在江湖上活动以来,第一次徇私放走任务目标。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相信七门主可以帮他,他甚至想不出七门主帮助他的理由,可他还是听了七门主的话。
赵鸣筝对七门主和八门主的印象都不深,这两个人在羽春楼的存在感非常低,低到他只知道有这么两个存在,却几乎从未同他们讲过话。赵鸣筝熟练地记得羽春楼几乎每个杀手的绝招以及弱点,但这些杀手并不包括七门主和八门主。
自从失了三感,每天早上秦屿都会过来给赵鸣筝施针,帮他洗漱,喂他吃饭,之后扶着他在院子里逛上几圈。晚上睡前秦屿还会用湿布帮他将身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两人之间和谐地仿佛从未发生过冲突。
秦屿要同苏婉儿成亲的事情,一直是瞒着赵鸣筝的。那天,赵鸣筝从南疆回来,本以为可以同数月未见的恋人好好温存,结果,只不过离了羽春楼几月光景,楼里却到处都盖上了大红幔布,刺眼地仿佛不再是赵鸣筝从小长大的地方。赵鸣筝跑去质问秦屿,得到的却是恋人冷漠的回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如果自己晚几天回来,或许根本不会知道秦屿成亲,或许直到秦屿有了孩子他都会被蒙在鼓里。他想他是该怨恨赵鸣筝的,但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从两小无嫌猜的孩童,一直长成翩翩公子,这中间经历的多少岁月,一直有秦屿相伴。赵鸣筝不会去恨秦屿,但却会去恨苏婉儿,恨之入骨,恨到他不惜血溅了秦屿的新婚之夜也要让苏婉儿去死。
但还好有谢必安,谢必安给赵鸣筝提供了另一条路,另一条看起来可行,但赵鸣筝却一直想不出的路。
今天秦屿也一早就到了赵鸣筝的房里。虽然赵鸣筝看不见秦屿,也听不到秦屿讲的话,但他闻得到秦屿身上的味道,这味道是淡淡的药香,仔细闻起来有些苦,这是秦屿常年生病的结果。赵鸣筝有些担心秦屿的身体,秦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常年泡在药中,每年只有春天和秋天身体才会好转,眼看着快要入暑了,赵鸣筝很担心秦屿撑不住,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故意中毒了。
秦屿刚刚回刺在赵鸣筝手上的银针,赵鸣筝就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在不停地抖着。赵鸣筝知道秦屿此时一定在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一般,赵鸣筝急忙摸索着帮秦屿拍背,过了很久秦屿才渐渐平静下来。赵鸣筝伸出手,试图握住秦屿,但刚刚触碰到秦屿的指尖,秦屿就起身离了卧房。
大概是惹媳妇儿生气了吧,赵鸣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屿终于回来了,手中拿着丝带和捣好的药材,将要敷在了赵鸣筝眼上,又用丝带将他眼睛蒙了起来。赵鸣筝鬼迷心窍地向前一倾,鼻尖恰好触碰到了秦屿柔软的嘴唇。反正现在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赵鸣筝索性直接吻了上去。这是近三个月没有尝到过的熟悉滋味,赵鸣筝近乎贪婪地咬着秦屿的嘴唇,直到感觉到对面的人有些气息不稳,才停止了纠缠。
谢必安与范无咎静静地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月光泼洒在两人肩上,前生今世仿佛一场大梦,天地逆旅,何处是归宿?直到桂树上栖着的夜枭发出了“咕咕”的叫声,两人才回过神来。
“七爷回来了。”范无咎先开了口。
“嗯,回来了。”谢必安看着他的双眼,道,“方才路上遇到一人,竟认出了我的身份,我一问话,吓得屁滚尿流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谢必安说着打开了七苦书卷,卷首的圆眼转了转,说道:“大爷请吩咐。”
“帮我查查和秦屿有关系的道士。”谢必安说。
书又自动翻了页,和上次谢必安他们看到的平生梗概不同,这次要更加详细。
“还可以这样?七爷,让它找找秦屿和苏婉儿的过去行不行?”范无咎问。
谢必安摇摇头道:“试过了,不行。这书丨记的不全,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记了一大把,有用的东西上面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它只能告诉我们可以让旁人知道的事情,秦屿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它都不会告诉我们。”
“那要这玩意儿何用?”范无咎恼道。
没等谢必安开口,七苦书卷自己就抢答道:“用处可大了。没我你们回不去。”
谢必安:“……”
次日一早,低沉的钟声从鸡鸣寺的最高处传来,四处的沉沉雾霭,将金陵城包裹在了一片迷蒙之中。范无咎和谢必安打了些井水随意洗漱了一番,便离开了苏府,朝紫金山走去。紫金山从前是皇家园林,前朝覆灭后,这里便成了普通百姓也可随意进出的山林,当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玄清观在紫金山的一脚,和谢必安原以为的大型道场不同,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道观。道观院子中有一小道童,谢必安到时,他正拿着同自己差不多高的扫帚在扫地。
谢必安上前朝道童作了一揖,然后问:“不知道长可在?”
道童也回了礼,然后说:“道长去山上打水了,就快回来,两位施主可进去等。”
“我们也是道门中人。”谢必安说。
道童:“原来是道友,我怠慢了。里面有三清像,二位道友可去拜拜。”
范无咎便同谢必安一道进了观中,朝着三清像鞠躬拜了拜,也不下跪,然后就站在门口等道长回来。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到道长时范无咎依旧吃了一惊。这道士穿着普通的道士服,长发在头顶上绾了个发髻,鬓角有微微白发,旁人见了也只会觉得此人相貌端正,再寻不出什么不对来。但范无咎不是旁人,作为任务目标,他早已把秦屿的相貌铭记于心,此刻看到这道士,除了气质略有差异,范无咎找不到他同秦屿的区别。
“他,他就是秦屿的那个弟弟?”范无咎朝谢必安咬耳朵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