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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毁约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茶鲤CC
这让他感到更尴尬了。
而另一边,他的前面,付厉或者说擅自跑来的付厉的意识,则正在默默点头,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也不知道华非上面那一串脑补是如何补出来的。
方哲安的攻势很急,华非身体的底子又不太好,这让付厉的躲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一时间也没顾上回答华非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闷闷道:“嗯,有点烦。”
停了停,他又道:“早知道陪你来了。”
“这不是赶时间么……而且也有别的事需要你帮忙。”华非道,“话说,那些毁约师现在怎样了?应该还没过来吧。”
“都在看电视。”付厉答完,控制着华非的身体一个急速的铁板桥,堪堪避过了方哲安横扫过来的一爪,内心涌上一阵后怕。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依着华非的托付,试图凭一己之力拖慢整个毁约师团队追捕方哲安的进度。这并不是一件很轻易的工作,然而他却非常轻松地做到了,用一部充斥着狗血情节与浪漫情节的偶像剧这本是个好消息,只是不知道为何,在看到片中女主被坏人绑架的一刹那,他心里忽然窜起一阵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迫切地想要赶去华非的身边看一看。鉴于当时他的前后左右坐的都是看剧看得全神贯注涕泗横流的毁约师同僚,当场冲出去必然会显得很古怪,他便干脆又开了一次意念联系,直接跑到了华非的脑子里探知情况,顺便还征用了一下对方的眼睛。而华非在察觉到他的出现后则表现得更为热情,匆匆忙忙地将人拽过来,将控制身体的方向盘往他手里一塞,跟着就乖乖巧巧地抱头躲到角落里去了。付厉当时只觉得奇怪,因为这种操作还是第一次遇见,跟着便觉得哭笑不得,而现在一看方哲安这不取你狗命誓不罢休的架势……
嗯,他也想找个角落蹲一会儿了。
“这样不行。”躲闪了一阵,他对华非道,“体力跟不上,撑不住。”
“真是对不起勒让你大老远地跑来开一辆老爷车……”
付厉:“?”
“……算了,没什么。”华非抹了把脸,在意识空间内踱了两步,忽然捶了下手,问道,“我身上还带了一些小道具,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付厉摇了摇头:“不会用。不能学。没时间。”
“啊,也是。”华非愣了一下,缓缓放下手来。之前都是他被拉进付厉的意识空间,接通他的五感,直接告诉他这样或那样的道具该怎么用。前几次的情况不如现在紧迫,付厉尚有一心二用的余力,然而现在,过多的分心只会让他自己死得更快而已……
“等等。”华非又踱了两步,脑袋??“汀”地亮起盏灯泡,“要么你现在这里撑一会儿,我现在就过去你那儿,把你的身体开过来?”
他说完这话,自己突然觉得好笑,一种充满了荒谬感的好笑。他现在真有种自己是在和付厉开车的感觉了。
“不行。”付厉不假思索地回绝,低头看了眼华非身上擦出的伤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你的地方。不是夺舍。你必须在。”
他这话说得凌乱,华非却听明白了。合着明组邑的这款意念联系术还有保险机制的,产生联系的几人必须都“在场”法术才能运作……坦白进,这个机制挺不错,但现在华非只觉得他烦。
“而且……就算‘我’来了也没用。”急急地躲开人犬的又一次攻击,付厉的语气严肃,“这人现在很疯,我一个人制不住他。”
他回头看了华非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为了不让华非太担心,他在掌握身体控制权后便将这具身体的大部分感官都转接到了自己身上,现在的华非感知不到身体的痛感,也无法深切理解目前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付厉却很清楚,现在的华非已经伤到了必须得去医院的地步,如果再不拿定主意,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华非。”再度唤了一声身后人的名字,付厉沉声道,“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带你逃。你来决定,要不要逃。”
“……就是,能让我现在从这里脱身的意思咯。”华非微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过来。确实,方哲安现在无法离开冥界共存区,哪怕他锁定了自己,也没法追到现世去,“但方哲优说了,他为方哲安下的追踪撑不了多久,现在弄丢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及时找到了,而且他身上的方家咒术还没解除,很快方家人就会来找他,还有毁约师……”
“毁约师必须来。”付厉道,“他现在已经冷静不下来了。我制不住他,你也沟通不了他。他无法听人说话。”
“那也……算,我只是想说……诶,这都叫个什么事啊。”华非重重叹了口气,又用力抹了把脸,内心忽然翻涌出一阵强烈的无力感。他想起方哲优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所谓的‘逆转’和‘奇迹’真的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我身边而言,最有可能被附身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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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花啊一枝花,你还真是高看我了。什么“逆转”什么“奇迹”,果然都是错觉,什么解咒救人,我现在连话都没跟人好好说一句就要灰溜溜逃跑了好吗……
停,慢着。
华非愣了一下,将刚才那段独白又拉出来,逐字逐字地仔细看了一下,忽然像是意识到了,蓦地睁大了眼。
说话、说话……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顾不得翻车的危险,一把抓住了付厉的肩膀,将他人转了过来。
“付厉!”华非急急地吼道,声音炸响在意识空间里,激起一阵奇妙的颤动。付厉因这颤动而微微蹙了蹙眉,华非却像是没看见,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你说过,你是在用语言献祭是吗?”
“嗯……其实是赎罪。”付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茬,华非的神情却变得兴奋起来,语速也开始加快:“不管是什么都好,问题还是那个……不,不止是那个,一直以来我都被自己的思??困住了,我都没试过从另一个角度入手……你告诉我,为什么是语言?”
“因为我妈妈是用语言犯的罪。”付厉迟疑着回答道,抽空往外看了一眼,只见眼前是一片密密的绿。就在他刚和华非说话的当儿,不知从来伸来了许多绿色藤蔓,织起了一片绿墙,暂时将他们与方哲安隔了开来。
“那为什么你妈妈能做到这点?”华非又问道。这回,付厉总算听出他话里的引导性了。
“因为她有言灵的天赋。”付厉回答道,“她的语言有力量。”
“对,她有言灵……所以我们现在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你要用语言去赎罪?为什么非得是语言?”
付厉张了张嘴。这回他回答不出来了。或者说他想到了,却不敢回答。
于是华非开口替他说了。
“因为你也有言灵。你的语言里也有力量。所以那什么献祭还是赎罪里根本就没有神明,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你使用的就是你自己的力量,只是通过沉默和那个什么叫吃鸡的转换机,把语言的力量转换成了另一种而已。但属于你的力量,它一直都在,就藏在你的语言里,与生俱来,如影随形。”
付厉沉默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些微的震惊。过了片刻,他犹疑道:“所以……我现在,是该怎么做呢?”
“把你的力量唤出来。”华非毫不犹豫地说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忽然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付厉的身体僵住了,眼看着华非的脸越靠越近,他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喷吐的热气与自己颊上的热度,尽管他知道,在意识的空间里,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从你的意识深处、从你的灵魂深处,把那个力量唤出来。”他听到华非如此说道,声音近得仿佛贴面耳语。
他感觉到,对方的额头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额头上的触感是凉凉的,整个身体却在刹那间变得滚烫起来,胸腔里又麻又痒,仿佛有什么正在破土生长,又仿佛有什么终于开始燃烧。
“然后为了我,使用它。”
第95章宋祉(9)
蓝方家,桔梗夜,付厉总也忘不了那一天,华非侵入他身体时的情景。
说是侵入,其实也不确切。真要深究起来,一开始也是他先动的手是他主动用意念交流的法术与华非建立起了连接,又引他进入了自己的意念空间。至于之后被华非深入,乃至夺走身体控制权,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他水平有限而导致的结果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付厉一直对华非保持了沉默付厉不怕丢脸,他只是怕华非误会。华非这人其实很奇怪,他一方面对非人世界里的种种谜团充满好奇与探索的欲望,另一方面又对自己身上所展现出的奇异充满警惕、讳莫如深。付厉本来也是想挑个时间和他谈一谈这事的,然而自从带着华非接触了其他毁约师后,他便打消了那个念头光是一个绿光的事,就能让华非惴惴不安许久,付厉简直可以想象,如果华非知道自己还有抢他身体的本事,那得多有紧张。
而这正是付厉不愿意看到的。就像之前说的,华非根本就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烦心,因为那件事的大部分责任都在他起码在付厉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他一直都这么相信着,直到此时此刻。
直到华非像那回一样,再一次地从他手里抢过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对,根本不能算是“一样”。
如果把对身体的控制比作开车,上次的他还只是被人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直接扔到了后座上而已;而这次……
他感觉自己不仅仅像是被扔到了后座,更像是被叠巴叠巴,整个儿塞进了气缸里。身体被揉作一团,又是搅和又是旋转,周围有火花砰砰作响,不住往身体里钻,又像是有只手从喉咙里探了进去,一直往里,贯穿身体,直抵到最深处
模模糊糊的,他又听到了华非的声音。他说,把你的言灵之术借给我吧。
我不会啊付厉在心里默默地答道,那个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也从来都不会用……
“说什么傻话?”华非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的音色,语气却很陌生。与此同时,似有什么被一把抓住,在付厉的身体的最深处。付厉蓦地瞪大眼,还来不及阻止,那只贯穿身体的手已经用上了力,将那东西一下拔了出来
巨大的痛楚袭来。来自意识,来自身体,来自心脏。
随之而来的却又是莫大的轻松。仿佛有什么沉重而顽固的东西随着那痛苦远离了自己,一直堵塞的地方被打开,伤口处鲜血淋漓,又有如释重负的轻盈。
付厉感觉到自己又被拉起来了。从那混沌又吃力的状态,从那车子的气缸里。他被拉回汽车的驾驶座上,他以为又轮到自己来“驾驶”了,然而事实却是,即使他到来,华非依然端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动不动。
他们的身体交叠着,意识粘连着,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很别扭且古怪的方式,付厉却没有任何的不适。
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似乎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挡在华非面前的藤蔓墙,彻底碎了。
躲在窗外的宋祉见状头疼地咧了咧嘴,左思右想,终是决定不管华非,自己先溜了。他转身离开,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最后一个印象,是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华非,与对他高高扬起爪子的方哲安。
别是吓傻了吧他在心里如此猜测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华非的声音。
他说,半妖,给我退开。坐下。
随即便是一阵巨响。仿佛重物落地。
宋祉怔了一下,停下脚步,愕然回头。正见方哲安狼狈摔在地上的情景。
方哲安发出一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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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舞着爪子,拼命想要朝着华非再扑过去。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到了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安静。华非再次开口,瞳里旋转着白色的火苗,中间夹杂着些微的绿现在安静,听我说话。
在宋祉讶然的目光下,方哲安果真迅速安静了下来,垂手坐着,低下脑袋,不再乱动挣扎。
“乖乖。”宋祉咋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发出感叹,“老母您说得还真没错,这个小家伙……”
果然……不一样。
与此同时,遥远的万物学院研究院内。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转瞬便由远及近。实验室大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方哲优眼也不抬,自顾自地将一张符纸贴在面前嗷嗷乱叫的木乃伊脑门上,又拿符灰画了个圈,将被捆成粽子似的木乃伊一脚踹进去,完成这些后,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杨师泥。
“华非呢?”杨师泥沉声问道,一脸阴霾。
“他有事,出去了。我也还在等他呢。”方哲优拍拍手,走到一旁坐下,杨师泥一副气息不稳的样子,喘了片刻又问道:“和那个付厉一起?”
“这我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是独个儿走的。”方哲优单手托腮,望着进圈内不住挣扎的木乃伊,神情若有所思。
“杨教授找他有事?”过了一会儿,方哲优开口问道。
杨师泥没回答,只静静注视着他,因为疾走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恢复平静。方哲优也不理,就由着他看,等他终于看够了,移开目光了,方才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我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也不喜欢玩阴的。杨教授如果觉得我没有说真话,直接问我就是,犯不着那法术来试探我。”
杨师泥闻言一愣,几分赧然在脸上稍纵即逝,旋即又变得严肃起来:“非常抱歉,未经你同意就拿法术试你。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有的时候,人所相信的东西并非就是真实,也不了撒谎而不自知。”
方哲优瞟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一抹冷笑:“教授就是教授,连多疑都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不是多疑,是我真的遇见过……”杨师泥张口想要解释,想想好像没什么必要,便又止住了话头,转而道,“既然华非不在这儿,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
“走?杨教授你去哪儿?这不就是你的实验室么。你不呆在这儿还想去哪儿?”方哲优赶在杨师泥离去叫住了他,见他回头,又是冷冷一笑。
“杨教授不想和我聊,可我倒是有很多事想和教授谈谈呢。”方哲优说着,站起身来,翘着兰花指的右手朝旁边一指,语气忽然就沉了下去。
“比如说……这个木乃伊。”
第96章无罪(1)
方哲优的话尾幽幽落下,杨师泥却是没什么反应,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瞧着他,半晌,抬起手来推了下眼镜,腕上的手表反出刺目的光,晃得方哲优微微眯了下眼。
“占卜用的腕表?”方哲优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哟,这个……技服部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没想到教授你还喜欢这种东西。入一个得挺贵的吧。”
“不是买的,别人送的。一个之前带过的学生。”杨师泥淡淡道,“送它的人告诉我说,它能随机让人看到一点点的未来,我想想也许会有点用,就给带上。”
“预知功能。”方哲优点了点头,“真稀奇,我还以为教授你不会相信这种东西呢。”
“以前不相信,然而现在也有点相信了。”杨师泥耸耸肩道,“年轻时总觉得预知占卜什么的都毫无意义,未来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知不知道都一样,现在却觉得,或许偶尔能捕捉到点东西也不错,起码能在最坏的结局发生之前,做出一点补救。”
“比如在学生新买的木乃伊上下咒,再把它放出去乱跑,好让自己的学生大半夜地蹲在实验室里捉僵尸吗?”
方哲优冷笑一下,抱起了胳膊。
不知何时偏离轨道的话题被他这一声冷笑又拽了回去,杨师泥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叹了口气,抬手摘下眼镜,伸出两指揉了揉鼻梁两侧:“行吧,我就知道……看你在这儿我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了,我那技术,糊弄一下华非这个小菜鸡还行,想从你眼皮底下混过去,难。”
方哲优:“……”
“啧,承认得这么干脆,反而让我没有问下去的欲望了。”方哲优不高兴地撇撇嘴,一手撑在桌上:“所以,介意说一下吗,杨教授?”
“没什么好说的,和你想得差不多。”杨师泥坦然道,“因为某个理由,想把华非留在这里而已……”
他说着,戴上眼镜,目光从方哲优身后的木乃伊身上扫过:“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白功夫了。”
“为了某个未来?”方哲优问道。
“为了某个结局。”杨师泥答道,“一个……我答应过别人,一定会阻止的结局。”
“和付厉有关?”
“或许吧,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杨师泥揉揉鼻梁,复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提这个做什么呢?他现在也不在这儿,那大约就是晚了。”
方哲优的眉头蹙起来了。从杨师泥的话里,他捕捉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意味:“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不好说。”杨师泥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我希望不是。”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一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就在不久前,这里刚感受过一阵异样的搏动,并没有多大的痛苦,却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不安。
那是一个咒,一个用来进行联结与感应的咒。咒的另一头,种在华非的魂魄里。
自初相遇时便种下,沉寂十数年,一直平静如水的咒,终于在今天起了波澜,像是根被遗忘许久,却终究被拨动的弦。
“……算了,也就这样吧,也没办法了,大不了再重新来一次……”杨师泥咕咕哝哝的,说着方哲优听不懂的话。方哲优困惑地看着他,兀然起身,正想上去再问些什么,却见杨师泥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转过了身,“不唠了不唠了,再不回去我哥哥又要发脾气了。那木乃伊你就放那儿吧,想办法让它安息就行……诶?”
无意间地瞟了眼腕上的占卜手表,杨师泥的表情忽然一愣。
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脚步,正准备追上去拦人的方哲优跟着也是一愣。下一秒就见杨师泥转过头来,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方哲优。”他开口叫了方哲优的名字,惊得方哲优下意识地就是一个立正:“到!不是,我是说……教授,这又是怎么了?”
“没怎么。”杨师泥回答着,完全旋过身来,腕上的手表在耀眼的白炽灯光




大毁约师 分卷阅读120
下闪闪发亮,“就是忽然想给你一个建议。为了……某个未来的建议。”
“我希望你能安静下来,听我说话。我知道针对你来说或许很难,但你必须这样做,照我说的做,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
昏暗的房间内,华非的声音缓缓响起。宋祉弓身藏在屋外的一小片阴影里,透过缝隙去窥探。他看到华非正俯视着坐倒在地的方哲安,一抹光从另一边的窗子里打进来,恰好笼在他的身上。
他看到华非的周身有风在流动,搅动着空气,像是游弋的灵又像是透明的翅膀。他看到华非蹲下身去,单膝跪地,一手抚上方哲安的脸庞,眼瞳里燃烧着白色的火焰,沉默流转,仿佛游鱼。
他淡漠开口,每一个词里都似是带着悲悯,又充满威严。
“我要你记住自己的名字,然后忘记将它赋予你的人。我要你记得自己的血统,然后忘却因为它所遭受的所有。我要你记得你为善的心,然后忘却你做这一切的理由,以及自己在歧路上的停留。你会聆听我的话,然后将它们铭刻于心,当我说醒来,你会从这地上站起,沿着我指引给你的方向行走。你会忘记我劝你忘记的,铭记我让你记住的,你的记忆会有空白,但你不会去深究,因为我的命令就存放在那里,它将在你的灵魂中永世存在下去。我会烧去你身上的符咒,给你自由,你不需要记得这一切,你只需要记得我告诉你的,记得从今以后,你将重新开始一切。你依然会追求自己的善,但你不会因为它而去伤害无辜的人。你的灵魂虽然残破,但自律与守序会使它填补完整。不放纵、不自我、不被恶念左右、做一个坚定的好人,善良又懂得保护自己的好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都听清楚了,方哲安?”
清澈而柔和的光芒下,华非徐徐抬手。抚在方哲安脸上的手挪开,转而覆到了他的额头上,华非轻轻吸了口气,开口道:“现在,醒来。”
“起来,走出门去,走出地道,一直走到东边最尽头的十字路口。”
“你哥哥的朋友会在那里等你。”
“你会跟着他走,直到走累了。你会睡一觉,等你再次醒来,我的语言会永久生效,直到你的双眼再无睁开之日为止。”
华非语毕,伸出另一手。指尖自方哲安的胳膊上滑过,摩擦间升起淡淡的火苗,眨眼便将方家种在他身上的符咒烧得再无痕迹。
“现在,走吧,方哲安,按照我说得走。”
“以及,再记住一点。你没有罪。没人能因为你的出身去定你的罪。你生而无罪。”
第97章无罪(2)
以及,再记住一点。你没有罪。
没人能因为你的出身去定你的罪。
你生而无罪。
沉默地立在华非的意识空间里,付厉歪了歪头,无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明明不是对自己说出的台词,飘到跟前来,却像是洒着光粉自眼前翩跹而过的蝶翼,让人难以自抑地伸出手,把它们一个一个捉下来,扣在心里,含在舌尖,翻来覆去地咀嚼。
这种话有意义吗?
付厉觉得其实是没有多少意义的。
类似的话,他没有听别人说过。没人有那个心思对他说,他只能自己对自己说,在他年纪还小、对世界尚存怨怼的时候,在他一个人沉默地跪在石殿里的阴影里,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来,又究竟该往何处去的时候。母亲的罪孽是他虚耗掉数年光阴找到的真相,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枷锁,然后就再也摘不掉了。他试着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母亲的罪孽不等同于自己的罪孽,他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错过。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话,自己对自己说是没什么用的。不管把自己安慰得多好,不管为自己找了多充分的理由,一旦踏出房门,一旦接触到别人的目光,所有的自我开解便都成了泥堆的墙,软绵绵的,没一会儿就化掉了。化掉之后,他仍旧是那个独自跪在石殿阴影里的沉默影子,背上是一个大大的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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