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虎
作者:诸葛筷子
他一出生就享尽尊崇,最后却失去了天下;他一出生就受尽蔑视,最后却得到了皇位;为了苟活,总有人前仆后继为他而死;为了皇权,总有人朝不保夕被他灭门;一个带着罪臣的面具,掩饰着对他的疼惜;一个带着皇帝的面具,遮盖了对他的怜爱;他一生只他一人,最后却离他而去;他一生爱宠无数,最后却非他不可;他们一直互相伤害,住在一个心里,既恨不得也爱不得。内容标签:宫廷侯爵虐恋情深宫斗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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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帝梦初醒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完整版的,把邮箱留言给我,发你们txt。
夜里朦朦胧胧的从大开的窗子里渗进丝丝冷气,冻醒了睡在外间的瑞云。他起身慢慢披了外衫,轻轻走到窗前,掩住窗子。刚要回身到自己床上,就听见里间儿大皇子呓语的厉害。估计准又是魇着了,索性快步进了里屋,掀开暗紫的床帐,果见那水样儿标志的人儿紧皱着两道含烟柳眉,白皙的额角全都是汗,粉嫩莹润的唇趁着洁白的牙齿,一脸都是少女般柔美。白皙修长的手指狠命的抓扯着明黄绸锦的被面儿,小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瑞云缓过神儿来,微微一笑,忆隆就是在做梦的时候也跟白日里一样,猴儿一般明,老虎的脾气。他伸手推推忆隆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可能是被推得猛了,忆隆突然睁开双眼,瞪着瑞云看了半晌,才回魂儿。
瑞云抚着他坐起身,又慢慢给他致的面庞擦汗。心理想问又不敢开口。
“瑞云,现在什么时辰了?”忆隆缓缓的问,声音低沉,一点也没了白日里的活气儿。双眼里满是疲惫。
瑞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柔柔的说道,“刚丑时,离天明还早着呢。大皇子在睡会儿。”
忆隆揉着太阳穴,闭着双眸幽幽的说“本宫晕倒的时候老八还在那跪着呢。”
瑞云将汗巾放到一旁,起身给忆隆揉捏头部。忆隆舒服的嗯了一声,瑞云挑起嘴角说道,“你都跪了一天一宿了,八王爷去的晚,自然是要跪的晚。圣上知道你们的孝心。”
忆隆表情闪过一丝不悦,声音粗重道,“孝心?本宫这几个弟兄什么都有,就是缺了孝心。老四是痴心,老八那是野心。现在要是老九活着,说不准本宫还能相信那么一点点孝心。生于皇家,难有斯心。”
瑞云静默一阵子后,手劲加大了些,又说道,“听说忆澜郡王也来了,进宫看了圣上一眼就回府了。”
“哼!那个人,还提他作甚?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虚名郡王而已。”
“可他是圣上唯一召见过的皇子。”
“瑞云,你就是太善良,看不到这宫廷里的争斗真相。老五除了一个郡王的爵位外什么都不剩。没有外戚没有兵权,一个人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先不说我这放他不过,就是老八也定然容不了他。光有皇宠有时也未必是好事。”
瑞云听着夜色里传来的梆子的声音,心底一阵发寒,讷讷的说道,“卿本无罪,怀璧其罪。”
“你不懂,那是父皇欠他们的,欠他们母子的,一辈子都还不清,根本就不在乎见一面。”
“嗯。”瑞云并不是很清楚前皇后齐纳氏的事情,只知道是因为不得宠最后病死在青林宫中,独子五皇子哥舒忆澜也被驱逐出宫,自小养在太皇太妃处,后来受封在京畿腹地当着一个逍遥无权的郡王,甚至连封地都没有。平日里也极少进宫,久而久之兄弟们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睡吧,不早了,过两个时辰,本宫还得给父皇请安去。你也休息吧。”
瑞云看着忆隆躺下,重新整理了一下被褥。起身就要回到偏房。谁知又被忆隆叫住,“天儿冷了,云儿来跟本宫抵足而眠怎么样?”
声音圆滑,略带挑逗,瑞云最不识逗,苍白的脸刷的烧红一片,微嗔道,“大晚上的,快睡吧,别闹,睡醒了还有正经事要办。”
瑞云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忆隆什么时候是大皇子,他歪头看了看宫灯纱罩里摇曳的烛火,眉头就皱到一起,单薄纤弱的身子受不住冻,也拢紧了身上的衣服,赶快爬回床上躺下。
一闭眼就是天光大亮,心里暗叫惨了,还没叫大皇子起床呢。昨儿睡得晚,想的又多,于是睡过了时辰。都快晌午了,瑞云狠狠的拧了自己两下,等到回过神儿来,才急忙忙穿着衣服跑出来。碰到个侍女,就问大皇子的去向。
那侍女说大皇子天还没亮就起身去郢徵宫给皇上请安去了。并吩咐瑞云回王府休息,这些日子就不用进宫陪读了。瑞云皱着眉头,提笔在书桌前写了些注意身体的体己话儿,拾拾就走了。隔着东宫的院墙就听到一些个闲言碎语,怪不得忆隆讨厌嘴碎的人。
“大皇子从东宫的位子上掉下来才小半年,你看现在皇帝一得病,他跑的巴巴的,真勤快阿。”
“你知道什么,他这是临时抱佛脚。毕竟现在的形势紧急,皇帝病危,却不急着立太子,恐是早早的写好了诏书,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这不是帝王家惯用的伎俩吗?”
“你爹可是御前侍卫大总管,你能不知道这个内情?”
“这话儿说得,我是个什么身份,怎么敢妄图揣测圣意?再说你一个三皇子都不知道的事儿,我们做臣子的就更不清楚了。不管怎么样,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大皇子看来是不得宠了,跪了这些日子也不见皇帝召见。”
“我那个皇兄就是想当皇上想疯了,现在连太子都做不成了,谁晓得他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叫老皇帝发现了,才撤了他太子的头衔。幸好咱们没跟着他。是不是?瑞麟你也说说话,别就让我跟奉泉瞎猜阿?”
听到这瑞云一咬下唇,冒失的从东宫偏门冲了出去,对着走在前面的三个修长背影,说道,“宫道上,你们怎么敢随便嚼舌根,不怕大皇子知道么?”
慢走闲谈的三人回转过身,盯着从月门突然出来的瑞云看了半晌。只见其中那个穿着锦蓝袍子头戴珠冠,面庞圆润的人笑嘻嘻的调笑道,“本皇子还道是谁呢。这不是大皇子的陪读吗。”陪读的音咬的重重的,听在一旁瑞麟的耳朵里就犹如□□一般难听。
瑞云的脸色腾的通红一片,那话语里的轻佻一览无余。三人中身材较为矮小的便是御前侍卫总管的独子程奉泉,说话的人是三皇子哥舒忆虹,为人最是圆滑诡辩,一身白锦长袍的靓丽人物便是瑞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齐瑞麟。这三人均是八皇子的智囊团和先锋军,瑞云听大皇子说过的,所以也心知肚明,心里暗骂自己愚蠢,在这么个节骨眼儿跟他们这些难缠的人杠上,平白的给忆隆添堵,光是一个八皇子忆臣已经是很不好对付了。况且再一看到瑞麟阴晴不定的表情,他就打心眼儿里害怕。
程奉泉倒是老实的没说什么,只是很是暧昧的配合着忆虹的挑逗笑着。瑞云咬咬下唇,眼神错乱的跳过瑞麟直勾勾的瞪视,只是看着三皇子忆虹,说道,“瑞云并不知道三皇子驾到,见礼了。但是既然您是大皇子的臣弟,就应该体谅你的兄长,怎么好在……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的。”
“哈哈哈哈哈”三皇子忆虹突然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一只手搭在瑞麟肩膀上说道,“笑话,本皇子就是当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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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忆隆的面儿也敢这么说。”然后眼神突然变得恨厉慑人,“何须背着他人。哼。”
他这一手变脸如翻书的本事惊得瑞云目瞪口呆,心中暗叹自己果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的心思太过深沉,也难怪忆隆说他不该掺和朝中的事儿。
程奉泉依旧是笑着,恭敬的说道,“这位是淳予王爷的大世子吧,当初可是得到皇上的御赐名字呢。”说着他笑着对绷着一张黑脸的瑞麟说到,“这可是你的兄长呢,怎么没见你提起过。”
瑞麟冷着一张可与日月争辉的俊颜,冷冷的说道,“没必要提。”他的目光直视长相平凡瘦弱的兄长,看着他紧张的脸色更加惨白,内心焦躁起来。大声呵斥道,“父王已经派人进宫交代过三次了,叫你赶紧回府,面壁思过。还不快走。”
看着瑞云欲言又止的慌张神色,知道又是担心大皇子了,心里没来由的不舒坦。大声呵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等着他老人家亲自来绑你回去不成?”
直到看着那人眼圈发红转身急急的走出宫门口的甬道,才心回神儿。
程奉泉催到,“赶紧着过去吧,八皇子都跪了一宿了,咱们去看看。”
瑞麟一把扫下了忆虹搭在肩上的爪子,当先一人大步流星的向郢徵宫走去。忆虹在后面嚷嚷着,“急什么,人家老八要尽孝道就尽去,皇帝不急太监急。”
忆隆一大清早趁着天蒙蒙亮就跑去郢徵宫的台阶下跪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前,老八一人在第二层台阶上跪的直挺挺稳当当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天气已经入了秋,树叶儿都掉在了西北风里,夜里冰冷清寂的紧。忆隆思忖着皇帝的想法儿,估计着是在考验自己的儿子,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让父皇看清谁是仁孝礼义的典范。他想了想又跪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大殿的门。
他虽是大皇子,其实是皇帝的第三个孩子,头两个皇姐一个外嫁和了亲,成为西漠娑多罗部落的王妃,另一个体弱早逝。剩下的都是一堆个皇弟皇妹,二皇子忆闵天生体弱多病双腿残疾,虽是清透却也废了,连半个时辰都跪不了。
老三忆宏本是个纨绔子弟,虽是站在老八那一路,却也是因为迷恋那个齐瑞麟,是个没主心骨的人。
老四忆逡和老七忆烽是一路的,为人太过冒进,就会一些小算计。老六忆诚是个谁也不理的主儿,现在立场不明,索性他后台也不是很硬,倒是不难对付。老十一忆康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知道什么。
就剩下老八,老八忆臣表面和善,手段老到为人很辣,做事决绝,倒是得到父皇的欣赏,只可惜他也太过看重皇位,不然父皇怎么现在还没召见他。老九要是还活着,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的累,即便是想拉帮结派也不知道找谁。
至于那个老五虽然是所有皇子里得封最早的,却也是最没实权的,豫北侯是倾向东宫多些。且这些年他一直在郡王府呆着,也没见对皇权关心,日子过得也到清淡平和。忆隆不禁想到要是能跟老五一样也不错。置身这个皇权至上的染缸里,满眼满心都是阴谋诡计,成日里都是害人的把戏。这些年几度沉浮,活的也真够累的,虽是如此,皇帝到现在也不立储君怕是有了别的想法。所有人都看着太子府,一旦失势,回想平日里的傲慢专断的作风,忆隆背后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小黄门太监总管王海福脚步匆忙的走出来,宣八皇子哥舒忆臣觐见天颜。大皇子忆隆眼神一变,知道皇帝大势已近,这是要交代皇位所归了。只是这时候不知道招老八进去说些什么,他死盯着眼前的石板,愣是不敢眨一眨眼睛,手心里都是冷汗,暗红色的缎面穿云麒麟袍子的下摆被攥了出深深的褶子。
过了半盏茶时间,忆隆才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王海福本来是在殿前宣旨的,可是说了两遍,大皇子居然跟没听到似的,直挺挺僵硬的跪在殿下,纤弱的身子更显得不堪一击。叹了口气,走下台阶,推了推呆滞的大皇子,等到那致漂亮的人儿回过神儿,他才又宣了一遍皇帝的旨意。“大皇子快起来见驾吧,别跪着了,皇上等着呢。”
忆隆惨白着一张俊俏的脸,颤歪歪的再王公公的搀扶下,起身,拍拍衣服,快步跑进去,险些摔倒。进了郢徵宫的红漆大门,一股弥漫着死气的熏香味儿扑鼻而来,忆隆的心沉了沉。快步走到殿内,看到皇帝的龙床,膝盖一沉,整个人就如软泥一般跪在了离床八步远的地方。
第2章急于逃命
龙床上的老皇帝面色如灰,身体朽败,只有一双眸子还晶晶闪亮,忆隆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于是皇帝招招手,他就跪着向前挪到皇帝的榻前,叫了一声父皇,泪水就流了出来。而忆臣惨白着一张脸呆呆的跪在一旁。
老皇帝慈爱的笑笑,艰难的开口道,“隆儿,朕从小儿就最疼爱你,哪个儿子都没你受宠。”
“嗯,儿子不敢忘。”忆隆说着说着泪水就湿了前襟。老皇帝伸出枯瘦的手抹着那些汹涌的泪水,叹口气道,“隆儿,你性子荏弱本不适合做皇帝。当初让你入主东宫也是为了静蓉。再说你身子也担不起这江山社稷。”
忆隆一听皇帝这话就傻了眼,看了看脸色越发苍白的忆臣,心里也摸不准皇帝的脾气。
“等朕去了,你就拿着朕的诏书去西关吧,当个闲散王爷,娶个王妃,好好过后半生。”
看着忆隆呆滞的点点头,病危的皇帝,舒心的笑了笑,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
“来,忆隆,见过你的五皇弟忆澜,也就是今后你们要效忠的新君。”
在老皇帝的指引下,忆隆一抬头就看到表情平静恭顺的忆澜郡王,高高的站在皇帝龙床边儿上。俯视着他,仿佛俯视着这世间的一切,掌控着世间的一切。忆隆对这个五弟是陌生的,陌生的甚至无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带着平静恭顺的温和,却让人觉得他会微笑着忽然间扼住你的脖子,直到你无法呼吸。
老皇帝笑着咳嗽着,说道,“哥舒忆澜就是下一任新帝隆盛帝。忆隆,称臣叩拜吧。”
忆隆浑身微颤着,转身对着温润谦恭的隆盛帝木然的叩拜,仿佛只是老皇帝操控的木偶一般。这时他的神情与忆臣简直是如出一辙。虽然他不清楚皇帝对忆臣的安置是什么,只是知道大家争斗了多年,终究是一场空。
他呆呆的木然叩拜,“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盛帝只是温和的笑笑,嘴角挑起,俯下身双手扶起忆隆下拜的双肩。“礼,忆隆皇兄。”
他看着渐渐抬起头的忆隆,果然是明眸皓齿,眉角甚至还有一颗不可见的红痣,白皙的脸庞越发的苍白如雪。整个人象极了御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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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玉兰花,雪白一片,狂风暴雨后不堪承受的娇弱与醴艳。如同他的生身母亲,当今的静蓉皇贵妃一般,美丽的让人分外想要摧残。
前一日午后,卧榻上大病不胜的帝王,用枯瘦的双手握住忆澜修长温润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答应父皇一件事,留下静蓉母子一线活路,到时候我让他们去西关,再也妨碍不了你。”
忆澜有一双惑人的桃花大眼,眼中总是暖春的柔和,翩翩儒雅又异常俊美。虽是只有十九岁,修长有力的身姿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给老皇帝不敢正应其锋。可此时偏偏他温润的眼睛却流露出强烈的愤恨与残忍,狠狠的将双手抽出。恶狠的说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答应你,只有这件不行。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老皇帝剧烈的咳嗽起来,眼中的伤心再也难以掩饰,“当初都是朕的错,他们一届妇孺,何错之有。只可惜生在帝王家,别无选择。如若是寻常百姓,又怎会出现你们手足相残的悲剧。朕只是不想让你背负这一切,你承担不住的。”
“是吗?可是儿臣十年前就已经背上了。那些仇恨就长在我心里,生了根,再也拔不出去了。”
“罢罢罢,如今朕已经立了你,就再也管不了你。都是前世的冤孽。”老皇帝任命的闭上眼,挥挥手,仿佛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
忆隆感到手臂上的双手犹如铁钳,这个外表柔和俊美儒雅的人竟然有这么大力气。在细看之下,这个五弟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是如春水一般的包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恍惚看到了极为强烈的杀机。忆隆心中仿佛受了重重一击,只要父皇一去,忆澜即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没怎么样就跟新君结了仇。恐怕父皇这道圣旨也保不了他多久了。他手中将那道保命的黄绸圣旨攥的紧紧的,皱了眉头,内心却为静蓉皇贵妃担忧。前阵子见到母妃,她还感染了风寒,再加上思念父皇,一时病更不见好。这个节骨眼儿上,父皇打算如何安置母妃。
“父皇,父皇”忆隆狠狠的从忆澜的钳制下扭转过身,攥紧皇帝的手,问道,“父皇,您告诉儿臣。你打算如何安置儿臣的母妃。”
“按皇后葬礼。忆隆你也该安心去西关封地了。乖乖的去做个闲散王爷吧,此生不要在进京了。”老皇帝无奈将手抽回。
忆隆眼泪哗的流了下来,抽噎着说道,“求父皇,儿臣,隆儿恳求父皇,放过母妃一条性命。儿臣愿带着母妃到西关封地,发誓此生不在踏入京都半步,致死不离开封地。只求父皇放过母妃。”
忆澜伸过白玉般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忆隆的肩膀,安慰道,“皇兄还请节哀,皇命不可违。”
忆隆听到这句话,抬头瞪了一眼忆澜。虽然他表情淡淡的,可是话语里总是冒出一些幸灾乐祸的报复味道。忆隆再次拉过老皇帝的手,恳求着,“儿臣此生就这一个请求了,求父皇饶过母妃一命。儿臣……儿臣……”忆隆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老皇帝此时爱怜的神色。只听到他喃喃的说,“隆儿,不要太贪心,不要太贪心了。”老皇帝喘息着,想要将手撤回,谁知忆隆死死的攥住,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他叹口气说道,“王福海,传朕旨意,大皇子哥舒忆隆从今日起不得出府半步。着禁军总兵温克胥看守皇子府。三日后启程西关。不得召永不能出封地半步,不得有误。”
“遵命。”王福海抓住忆隆的手,想要掰开,可是怎么用力也不见他松手,于是悉心劝慰,“关外王,还不领旨谢恩,回府去吧。”
忆隆死命的摇着头,他不甘心,不死心。忆澜依旧是微笑着,绕到忆隆身后,双手插到忆隆腋下,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儿,忆隆的双臂软软的垂下,双手松开再用不上力气。他半抱着忆隆交到王福海手里,柔和的吩咐道,“有劳王公公亲自送皇兄回府,这里后事有朕操置。”
这个隆盛帝外表俊朗儒雅,一派温润柔和,只是这深藏不漏的功夫以及眼里的杀气却慑人夺魄。直觉告诉王福海,隆盛帝比躺在病榻上的光武帝更加危险。心里不禁一个哆嗦,赶紧伸手接过瘫软的忆隆,低头说道,“奴才领旨。”从现在起,隆盛帝就是□□唯一的皇帝。
忆隆被王福海活生生的拖出了郢徵宫的红漆大门,隐约听见里面人在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就是厚重低沉的龙钟响了九声,光武帝,薨了。忆隆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王福海的怀里,像是没有表情的布娃娃,致却死气沉沉。耳边传来王福海尖细的声音,“大皇子,这是先帝让我给你的死金牌,一旦隆盛帝要杀你,你就拿着这个金牌去封地找豫北侯,他能保你一命。”
忆隆一个激灵挣扎着站起身,呆呆的看着王福海揣在自己怀里的金牌。晃得耀眼,他拿出金牌就要往外跑,嚷嚷着,“我要用金牌救母妃一命,救母妃……我要救她……”
王福海使了全身的力气箍住发疯的忆隆,悄声说道,“大皇子,你还不明白吗,先帝这是用计保了你一条小命。当今圣上对你母子二人恨之入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想他现已登基,岂能容你们二人?静蓉皇贵妃早就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去不但救不了她,还会白白送死。”
忆隆猛地转过身,揪住王福海的前襟,喊道,“为什么救不了,你是说……”忆隆直勾勾的瞪大眼睛,看着王福海。只见他点点头,说道,“鸩酒早就送去了,九声钟已过。贵妃早已归西了。”
忆隆听完这话,全身似是无骨一般,瘫坐在地。王福海哪还容得他犹豫半分,赶紧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催促道,“大皇子,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先帝为保你一命煞苦心。你可不要辜负他。现在赶紧随老奴回府,我有遗诏一封。今夜二更天换了便装,就随先帝的死士顺着小路逃命去吧,估计快马加鞭两天后就到西关地界儿了。到时候自有齐嘉侯爷的军队接你。到了西关,隆盛帝就动不了你了。快走吧。”
一天之内的变故如此之多,让忆隆有些难以接受。他慌乱的擦了擦脸,茫然的随着王福海返回大皇子府拾东西。
月上中天,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忆隆在王福海的催促之下换上了粗布短打。他长得极为致白皙,即便是穿着粗布也难掩丽色,怪不得先帝对他疼宠有加,忆隆简直跟静蓉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致的眉眼都带着汉南美女的水汽儿,只可惜是个男子。还是个遭到今上憎恨的主儿,王福海是发了死誓要保住忆隆一命的。香炉里的安魂香已经烧了大半,忆隆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王福海将沉甸甸的死金牌放进忆隆的内衫之中。随后一拍手,三个黑衣人从窗口闪身进来,叩拜王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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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海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严肃的说道,“你们是先皇的死士,这一生为先皇生为先皇死。”他转眼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儿,“这个人是先皇吩咐无论如何也要安全护送到西关的人。至于他是谁并不重要,你们也无需知道,只要将他送到西关玉隐寺就可以了。现在就动身,马车已经备好了。”
王福海看看天色,又喝了半盏茶的时间,算准了到了二更天,才慢悠悠起身,让一个随身小太监换上了大皇子的衣服。几个人出了府门口,坐上备好的马车开始顺着西城门的大路走去。寂静的官道死一般沉寂,夜色浓黑,带着丝丝杀戮的味道。王福海坐在马车里,耳边恍惚听到夜风拂过刀戟的声响以及马鼻沉重的喘气声。他了然的笑了笑,暗卫里果然有他安插的奸细,一切都被先皇算准了。分毫都不差,隆盛帝心狠手辣,是不打算放过忆隆了。
原本漆黑的官道和西城门一霎那灯火通明,一千禁军手持火把,将整个城门十里的地方照的如同白昼。空旷的街道除了马匹喘气的声音,简直寂静的骇人。王福海整整衣冠,撩开帘子下了马车。站得直直的看着马上手持佩刀的程奉泉,心里明白恐怕温克胥已追随先帝去了,现下就剩下自己了。于是了然的笑道,“不知八皇子看到你时,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