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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缘豆
“腿好些了吗?”顾长澜见颜照趴在宋程背上,左腿的小腿严严实实地被木条捆着,双眼漆黑明亮,小鹿一般喜悦地看着他。
“好多啦!”颜照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细瓷白牙。
“宋程,你做的很好,要什么就和锦钟说。”顾长澜赞赏地看了宋程一眼,宋程立马就被打了鸡血一样,昂挺胸。
顾王爷的赞赏可不是谁都能听到的,不然也不能笑一下就把唐起吓个半死了。
“锦钟,你带着他们去荣和居歇下。”
“是。”
锦钟行了半跪礼,将颜照和宋程带了出去。
“唐起。”
“属下在。”唐起一个哆嗦,老老实实站在云满的背后等着落。
“这里有一本账册,你带去给冯老先生抄录,原本带回来给我,另一本你带去临渝。”顾长澜从一堆书中拿出从临渝拿回来的账册,递到他手上。
“主子,临渝就让云满去吧!这几天风里来雨里去属下着实患了风寒,咳咳咳。”唐起捧着胸口,高个子蜷成一坨,半真半假地咳嗽。
“既然你不愿意跑腿,那就还做暗卫吧......”顾长澜抱着手臂,冷着笑意看他做戏。
“主子的交代,属下万死不辞!”唐起立马停了咳嗽,依依不舍般站了起来:“主子,属下这就去了。”
开什么玩笑,暗卫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穿的漆黑不说,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装作自己其实不存在的样子,我可是属猴的,又不是泥菩萨。
顾长澜还未说什么,云满的脸都黑了。
王爷的暗卫都是从小培养的孤儿,从暗卫里出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唐起。
他是王爷领出来的,唐起是哭着喊着自己要出来的。
理由是暗卫穿的黑衣服不适合他的气质,暗卫要戴面罩埋没了他的英俊,为了从暗卫出来,他跪在王爷面前整整哭了三天,将整个暗卫的脸都丢的干干净净。
“不急,你在京中过完年再动身,你去临渝做两件事,第一,杀了陈6,嫁祸给陈百仲;第二,找到陈6的妻儿,护送她们上京鸣冤。”
“多谢主子!”唐起一听可以过完年再走,又高兴起来,拉开门蹦了出去。
“云满,你也下去吧。”顾长澜将一堆人的事情一个个有条不紊地交代完,又回身看着书桌上干干净净地澄心纸,旁边压着一张烫金的帖子,上面字迹潦草不羁,写着:大理寺少卿徐元卿拜上。
他揉了揉额头,提笔挥墨,缓缓地写了个“昭”字。





请君入瓮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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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和居里还住着顾长澜与锦钟云满,王府奴仆成群,可顾长澜却不喜人近身,所以他常呆的地方倒有些冷清,此时多了个宋程和颜照,又有唐起在外头四处串门,反而多了几分热闹,明亮的灯一直过了第一声梆响才暗了下去。
颜照却在床上不能入睡,静静地想着白天的一切,她从进入王府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里的一切即熟悉又陌生,从侧门进来的两只石狮子小小的,憨态可掬,暮水斋里鱼鳞般透亮的明瓦,好像应该如此,又好像不应该如此。
这些东西本就该放在这里的,却又觉得如此怪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长澜说他们曾经见过,是在王府里见过吗?
黑暗中她瞪着眼睛细细地想着,没多久就觉得头痛起来,她只好放弃,干脆搓揉起丝织软枕来。
“颜姑娘,要我点灯吗?”为了照顾颜照锦钟在一侧的小塌上睡觉,她觉浅,听到床上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是颜照想要方便,抬起头问道。
“不用,我就睡。”
“怎么了?”
门口突然出的声音将颜照与锦钟都吓了一跳,是顾长澜从书房回来,正好听见里面的动静。
锦钟忙要起来点灯,却被顾长澜拦住了。
“不必开门。”顾长澜隔着门,有灯火的微光从门缝中漏出来,在地上照出一道人影。
“是。”
“桌上还有两个桂花糖糕,我想吃掉......”颜照有些不好意思的出声。
“睡吧,明早再吃。”顾长澜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愉悦的宠爱。
颜照安静了两息,还是道:“明天得吃明天的。”
屋外的顾长澜有些被噎住,他缓了缓才道:“不得胡闹。”
“哦。”
待颜照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顾长澜的脚步声声才慢慢地走远了,灯笼晃晃悠悠的光也随着一起消失在屋中。
颜照仰面躺在床上,想着顾长澜刚才无可奈何的样子是什么样,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便是除夕,连冷冷清清王府也热闹起来,四处都是仆从打扫摆设,锦钟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让人扫净庭院中的积雪。
穆水斋总是等到午后顾长澜进宫赴宴才会开始清扫,这里便成了一片无人管束的乐园,颜照看着宋程和唐起打雪仗,宋程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吃了好几个大雪球,最后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颜照出一串笑声,又高兴又天真,惹得宋程对她吹胡子瞪眼。
“颜照,你是不是跟我一家的!”
“不是!哈哈哈......”
王府里许久没有过这样恣意的笑声,冷清的气息被冲淡了许多,顾长澜站在书案前,看着云满递过来的一盒药丸。
“主子,这里头是山楂和蜂蜜,每日吃上几颗也无妨。”云满解释道。
“去把颜照推过来,把宋程也叫过来。”顾长澜道。
颜照正与宋程打嘴仗,冷不丁坐着的轮椅被云满推动,吓的一抖,回头见是云满,气鼓鼓道:“大哥,你是要吓死我啊。”
“可不是,我可没少被他吓着。”唐起面色如常的走过来,和宋程的这点小打小闹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云满含着杀气看了唐起一眼,将宋程也叫了过来:“主子有事情嘱咐。”
宋程的脸顿时就有点僵硬,虽说他现在靠着顾王爷这条大腿,理当谄媚一点,可顾长澜之前给他的惊吓太大,一时半会还不能缓过劲来。
“咦,这是什么?”颜照被推到顾长澜跟前,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一盒子药丸,她伸手捏了一颗,就往嘴里放。
“你怎么药也瞎吃!”宋程“啪”的一巴掌过来,将颜照手里的药打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一回头就见顾长澜正冷冷地看着他,他腿上一哆嗦,连忙把手拢在袖子里。
刚刚顾王爷看他一眼,怎么有种要被剁手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宋程垂着脸,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跟进来的唐起旁边。
“过了年,到府里的人便会多起来,你不能以女子身份出现在我身边,这药丸是给你放在喉中用的。”顾长澜解释道。
“嗯。”颜照明白过来,以女子身份出现在王府,不仅有诸多不便,还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的问道:“我现在不也是侍卫打扮吗?为什么还要用这个药?”
唐起早就从锦钟处打听了突然出现的颜照和宋程的来历,笑道:“那是没人仔细琢磨你,若是追究起来,一定会露馅。”
“那这要怎么用?”颜照拿起一颗药,有些不解道。
“你咽下去的时候提一口气在喉咙处,将药丸卡在这个地方。”顾长澜伸手点了点她的喉咙正中处。
顾长澜的手指凉凉的,碰触在颜照温热的肌肤上,无端叫颜照生出一丝战栗,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毕竟是这双手将自己从牢里抱了出来。
她耳朵红红地将自己怎么落入牢里的事情给忘记了。
“吃一颗吧。”顾长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递过去一颗药。
颜照将药塞进嘴里,不是咽下去,反而嚼了嚼,见大家都望着她才笑嘻嘻地道:“我尝尝味道。”
众人目瞪口呆。
“再试试。”顾长澜丝毫不恼怒,又递过去一颗药。
第二颗,颜照咽太快,吞了。
第三颗,颜照不适应呕了出来。
......
直到适了十来颗,颜照才恰到好处地将药卡在了顾长澜伸手点过的地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如鲠在喉。
“我好不舒服。”颜照面如土色的开口,声音变成了低沉的沙哑之声,脖颈处小小的喉结突起,正是一名少年生长时最自然不过的模样。
“习惯就好,这药带身上,快没了就找云满配好。”顾长澜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几乎是哄着她一般将药装好。
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位铁血无情的顾王爷吗?
好在顾王爷很快就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惑,身体力行的维护了自己的威信。
屋外锦钟领了一位青年才俊进来,这年轻人腰杆笔直,步履飞扬,只看身形便知道确实是一位青年才俊,只可惜有点胆小,还没看清楚顾长澜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如积水空明般清亮的青石板上。
“王爷,下官徐元卿,办事无能,请王爷责罚。”
顾长澜扬了扬手让颜照等人出去玩耍,也不叫跪在冰凉石板上的人起来,不紧不慢地道:“元卿,月余不见了。”
云满推着颜照走了出去,等他再回到屋中颜照就朝宋程鹤唐起挤眉弄眼,三个人静悄悄地结伴藏在窗下,无聊地偷窥着屋中的景象。
“是......”屋中传来徐元卿战战兢兢的回答声。




请君入瓮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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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满看了一眼窗外晃动的梅花树枝,附在顾长澜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就在颜照三人紧张地以为自己被现了时,顾长澜摆了摆手。≧
“堂堂大理寺少卿,花半个月的时间审一个犯人,竟然连只言片语都没审出来,还要跪在这里向我请罪,不过犯错自然是人之常情,就像我提拔你一样。”
这话说的可真毒,颜照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长澜,再看一眼就快瑟瑟抖的少卿大人,暗道读书人的嘴可真厉害。
“下官无能,大理寺的酷刑用遍了他都没招,也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穆砜使了什么手段。”徐少卿又是冷又是怕,只感觉跪在地上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穆砜!那不是谋篡皇位的逆太子吗?
颜照和宋程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讶。
“他在太子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手段自然是不缺的。”顾长澜两条眉毛微微蹙着,难得的显出一丝烦躁来,他依旧叫徐元卿跪着,白雪般干净的手指摩挲着玉扳指,静静地思索。
若不是不能确定穆砜到底有没有拿到伏龙珏,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毕竟顾宁微最后是死在他的手里。
亦或是他还不知道伏龙珏背后是鲁班书?
“你们在哪里抓到的人?”过了许久顾长澜才问道。
“在凉州,盯着凉州刺史的人现了异动,在他身上搜出了密信。”徐元卿忙不迭地答道。
“密信解了吗?”
“没、没有!”
顾长澜面沉如水,周遭一切皆冰封三尺,他的眼神可怕,仿佛顷刻间就能令徐元卿血溅三尺。
爹啊,您的在天之灵可要保佑儿子今天不被牵连平安回家啊!
徐元卿着实吓的不清,在心里哀嚎着,只盼顾王爷能看在今夜是除夕的份上,能把他全须全尾地放回去合家团圆。
“咔嚓”一声脆响,顾长澜手中的茶杯碎成了渣滓,抖落在地,茶水顺着顾长澜雪白的手指洒落在地,将徐元卿长袍里的膝裤都湿透了。
屋外的三个人也吓的一阵哆嗦,闭紧了嘴。
“起来吧,本王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元宵节后,再撬不开他的嘴......”顾长澜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茶渍擦拭干净,缓缓地说道。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捡回一条命,吓出一身冷汗,徐元卿身形一松,差点软倒在地,他踉跄着站起来,暗暗誓一定要回去仔细钻研《大理寺的一百种酷刑》,决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人物而令自己的大理寺生涯抹黑。
“凉州刺史,可有什么卷宗在大理寺吗?”顾长澜又问道。
“并没有,这位刺史行事十分谨慎,下官从未想过他会与穆砜有联系。”
“想必这半个月你们抓了人他也很是煎熬,那就再让他煎熬半个月吧,过了元宵,一并办了,记得把你大理寺的监牢空出一间上好的来。”
“是,下官明白。”
窗户下的三个人目送着徐元卿一路抖了回去,皆是同情,唐起没少挨顾长澜的骂,很快就自在过来,拉着颜照和宋程鬼鬼祟祟地去玩闹了。
过年的气氛随着谪仙一般的顾王爷回京到了最高点,各家适龄的闺秀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从衣裳到饰,从素手分花到琴棋书画,无一样不力求鹤立鸡群,只为了能在宫宴上让顾侯爷多看自己一眼。
就算有平安郡主在一旁虎视眈眈又如何,只要顾王爷一天没有成亲,人人都是有机会的嘛。
顾长澜带云满入宫,唐起吃过晚饭也打包去干活,锦钟自然是陪着颜照的,可她生来寡言,下人没有吩咐都不敢踏足荣和居,明灯高挂的王府,忽的一下便冷清起来。
颜照坐在床上,在自己的小桌案上笨拙地剪窗花,燃了一半的油灯将她的影子孤零零地照在墙上,剪出一道寂寥的影子。
她一面胡乱的剪着,一面哼曲子:“小哥哥呀,乘舟摘莲花,摘来分给姊妹带,还有一朵送给小妹妹,妹妹可知我心意......”
锦钟面带笑意的听着她跑调的歌声,手中的针线一刻也没停过。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屋外传来一阵跺脚的声音。
“锦钟快给我开门,雪下个没完,冻死我了。”宋程的声音懊恼的传来,锦钟忙起身给他开门。
“你怎么才回来!”颜照把剪刀放下,雀跃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布口袋。
“你还有脸说,大过年的吃什么糖炒栗子,花了你哥哥我足足一两银子人家才肯炒,你就败家吧你!”宋程气哼哼的将布袋子扔到小桌案上,沉甸甸地板栗将一堆红纸压在了下面。
锦钟忙起身拿了两个白瓷碟子来,一边装壳,一边装板栗仁。
“还不快剥一个孝敬你哥哥!”宋程吐出一口凉气,在炉子上暖手。
“滚!”
“好了好了,买回来就别闹了,我来剥。”锦钟眼看着两人又要掐架,忙搬来一把椅子招呼宋程在炉子前坐下,给他剥板栗。
宋程看着锦钟白嫩的手递过来一颗金黄的板栗,温柔地看着他的眉眼,心中一动,耳根子都红了。
他胡乱吃了板栗,手足无措了一阵,才不好意思地问道:“锦钟你成亲了吗?”
“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锦钟诧异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宋程。
颜照憋着嘴笑,看到宋程恶狠狠地瞪她,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没有没有,我看你比我们大些,想必已经成亲了,所以问问。”
锦钟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而是将板栗剥好放进碟子里,不一会功夫香甜的炒板栗气息就充满了房间。
宋程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伸手取剥板栗吃。
颜照朝他挤了挤眼睛,道:“锦钟姐姐别剥了,你也吃吧。”
“哼,就你知道心疼人。”宋程心情微妙,嘴贱地回到。
“那可不是,说不准我打小就这么会心疼人,不然也不能这么人见人爱。”
“照我说你打小就是个惹祸精,保不准三岁就上房揭瓦,四岁就会偷看别人洗澡。”
“你才是呢,嘴这么欠,肯定没少挨你娘的揍!”
颜照说完,两个人都不高兴起来。
一个想着自己的亲娘,一个想着自己连娘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烛台上的灯花“噼啪”一声爆响,灯光骤然明亮起来,锦钟看着两个人低垂的面孔,心中泛起一丝心疼,他们年少离家,所受的苦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锦钟正准备去拿些点心来安抚下,就见宋程伸出了手,在颜照的脸上胡乱的擦了擦。
两个人的眼睛都湿湿的。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竟然是顾长澜从宫中回来了。




请君入瓮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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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钟忙起身开了门,寒风倒灌进来,顾长澜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红漆木盒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云满将刚解下来的披风递给了锦钟。≥
“怎么了?”顾长澜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感觉到屋中的气氛有些奇怪。
顾长澜的声音冷冷的,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稳如泰山一般站在所有人前面,不动声色的替他身后的人遮挡着风雨。
颜照心中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所有的委屈似乎都有了释放的出口,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顾王爷,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在哪里?”颜照呜呜地哭着,像是要将这五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顾长澜的心顿时被利器击中,一股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喘不过气来,颜照的眼泪滚烫的打在他心口,似乎要将他的心烫穿,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颜照揽在怀里,小声地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
宋程红着眼眶,想到颜照刚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时的日子,因为饿极了颜照偷了人家一个包子,被人追了两条街,可是怕宋程一个人挨打,她连轻功也不用,反而在挨打时反身护住了宋程。
她哭着朝他们喊道你们别打他,他病了还没好!不要打他!
软软的包子滚落到地上,颜照伸手取捡,被人一脚狠狠踩住了手,她的手却死死地抓着包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松。
周围的人都冷漠的看着他们,目光如刺,扎的他眼睛生疼。
那些人打过后许是觉得没意思,便散开了,颜照却从地上爬起来,伸出红肿的手对他说:“你快吃,快吃。”
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肿起硕大的一个包,却是他见过的最动人的时刻,就连那个沾着灰尘被压扁了的包子,他也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食物了。
他别过头,想要偷偷擦掉眼里的泪水,却见锦钟递过来一块雪白的手帕,温柔的眼神直直地看了他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颜照哭累了,在顾长澜怀中沉沉睡去,顾长澜沉着脸,吩咐锦钟照看好她,便带着云满走了出去。
今夜除夕,府中随处可见高高悬挂的灯笼,映照着可爱的白雪红梅,临水桥下明月入水四处如画,他缓缓地朝王府宅院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如行走在刀尖之上。
越走灯便越少,到最后渐渐的只能依稀辨认道路,云满在他背后紧紧地跟着,看着顾长澜行走的方向,眉头紧锁。
府邸深处一处院门乌黑洞开,犹如一口阴森的大棺,两边面无表情的站立着拿着大刀的侍卫,远远的屋中一丝烛火摇晃着泄露出一丝灯光,在这浓墨的黑夜中透着骇人的诡异。
“王爷。”
侍卫们看清来人,一齐半跪在地上,铁甲的声音“哗啦”一声碰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在寂静的夜里激起涌动的回响。
哪怕是顾长澜前来,他们也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早已忘记了喜怒哀乐一般。
夜色中是令人心慌的安静。
“起来吧。”
顾长澜在门口略站了站,便拔腿朝里面走去,院中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纵使风雪也未曾损伤颜色,顾长澜穿过前厅,穿过意喻着族运长久的天井,脚步越沉重起来。
“咯吱”一声重响,那透露着烛光的沉重木门被顾长澜一把推开,寒风将微弱的烛火一卷,险些熄灭。
昏暗的灯光中,五阶台阶之上,一张一人高的画像高高的挂着,两侧挂着黄的祖示家训,台阶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尘不染的牌位,最末尾的三个牌位上是端正的隶书,墨迹带着一丝新意,在一堆被岁月与香烛侵染过的牌位中显得格外打眼。
香炉里插着只剩半截的香烛,袅袅白烟中画像上的男人俯视着自己的子孙,墨点一般的眼睛中似喜似悲,仿佛今日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这便是顾氏的祠堂。
顾长澜也不焚香,伸手在最末尾的两个牌位上摸了摸。
顾宁昭。
顾宁微。
“冰天雪地,顾王爷怎么来了。”侧间的门已经豁然而开,一位头花白的老妪从一旁的屋子出来,语气满是嘲讽。
顾王爷三个字从她嘴里重重的说出来,带着刀刃的锋利。
她身躯干瘦,佝偻着背已是十分苍老,皱纹中的眼睛更是可怕,像是一口干涸的枯井,已然失去生命力。
“我今日倒像是不该回府一般。”顾长澜也不在意,纤长的食指在“宁昭”二字上摩挲。
“这府邸虽然是王爷你住着,可这地方却还姓顾,这里放的可都是顾家的列祖列宗,我劝王爷还是少来为好。”
顾长澜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云满安静的退到一旁,将自己隐入昏暗的角落中。
“孙嬷嬷,你年纪太大怕是忘了,本王如今正姓着顾。”顾长澜从香案旁拿起剪子,剪掉了灯芯上的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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