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缘豆
自他回京,贤德贵妃在用度上并不曾亏待过他,明面上拿给穆采的,必定也有顾长澜一份,这件墨狐披风,便是其中一样。
穆采也穿的与他一样,自从这位孪生弟弟回了京,他最爱的把戏便是与顾长澜穿的一样去糊弄旁人,他们里外穿的都一样,唯独身上配的玉佩不同。
穆采配的是龙佩,顾长澜配的是鹿佩。
他们二人一同去了东宫,顾长澜不爱喝放了果脯的浓茶,慕采邀他一同出来时他也不曾细想。
进了恭房,穆采却悄悄地拉住他说:“咱们把身上的玉佩换了,看太子哥哥能不能看出来。”
这样的把戏穆采乐此不疲,顾长澜没有看出来不妥,他爽快地将身上的鹿佩取下来,系上了穆采的龙佩。
他们二人配合默契地回了正殿,顾长澜坐了左边,穆采坐了右边。
穆砜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会换了位置,他温和的对坐在右边的穆采道:“三弟常年不在京中,也尝一尝这京中的浓茶,日后去了别家做客,可是要常喝的。”
穆采喝了茶,他们又在东宫中赏玩了一回犀角弓,才回到了皇子府。
一回到府中,穆采便发作起来,他口角流血躺在床上,只穿着单衣,连被子也不盖,只说身上有千万根针在扎他。
一串太医纷纷跪倒在地,说解不出这毒药的其中一味是什么,不敢贸然用药。
贤德贵妃急的两眼都是泪,当知道缘由后看着顾长澜的眼神,便如一把刀一般,刀刀见血。
她厉声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叫你兄弟替你受过,白鹿没有好好教导你吗!我真恨自己生了你,当时就该将你这个克星淹死!”
尖利的声音撕开最后的一块面纱,顾长澜以为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他不去看周围的人怜悯的神情,任由贤德贵妃将刀往他心口上插。
可是他何错之有,被生下来不是他的错,十七年长在孤山不是他的错,回京也不是他的意愿,穆采替他受过也不是他的想法,为何却都成了他的错。
顾长澜记得自己没有落泪,他看着穆采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一旁的太医束手无策,有个小太监钻了进来,手中捧了个盒子道:“贵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太监认了罪,这是从那太监屋里搜出来的药。”
贤德贵妃突然站了起来,劈手夺过那木匣,从匣子里倒出两粒药来,几乎是着了魔一般按住顾长澜的嘴,将药丸往他嘴里塞去。
“好儿子,快咽下去,你咽下去太医就能开药了,你治好了我的采儿也能治好,若是治不好,你就下去陪着你哥哥,你们是双生子,原本就应该同生共死的。”
顾长澜听在耳中,只觉得手足发寒,动也不会动了,自己带来的人与穆采的暗卫斗做一团,更有人过来抱住了他,好让他乖乖地将药吃下去。
药丸刮过他的牙齿,残留的渣滓竟然在嘴里生出一丝甜味,似乎是蜂蜜混着甘草的味道,令他在寒冷中生出一丝温暖。
当贤德贵妃准备将第二颗药塞进去时,闻讯赶来的先帝“啪”的一掌打掉了她的手。
“住手!畜生尚且不食子,你此举连畜生都不如,怎么配的上贤德二字!”先帝怒火中烧,将贤德贵妃重重斥责,可贵妃却只是哭着求先帝救一救穆采,丝毫忘记了顾长澜也吃下了毒药。
顾长澜想着想着,不知是谁的长明灯“噼啪”一声,令他回过神来。
他看着颜照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他。
“这些事情都跟着知情人一起埋进黄土了,后来我被放在京中掩人耳目,代替穆采住在皇子府,对外称病,贤德贵妃带着穆采亲自去找了我师父解毒,师父本不愿意出手,却在听闻穆采是因我才如此后出手了。
他怕我背负着恩情,一辈子都要受穆采所困,他替我还了恩情,却没想到遭人暗算,死在了孤山。”
“是贤德贵妃做的吗?”颜照心痛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贤德贵妃在回京的途中也被刺杀身亡,三年前我应皇兄之邀回京,正是为了调查随侍的御林军,如今稍微有了些眉毛。”
这位贵妃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她还不曾因自己的行为而忏悔,也不曾曾受过一些惩罚,便死了。
颜照只觉得太便宜她了,她又愤愤不平地问:“什么眉目?”
“明月楼的人。”
“明月楼是什么东西!”颜照怒道。
顾长澜轻轻地笑起来,心中压着的重负似乎随着颜照的怒气慢慢消散,他带着宠溺的语气道:“明月楼不是东西,是一个杀手组织。”
请君入瓮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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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奇怪了,太妃买凶杀人,怎么会自己也死了?会不会是你师兄?”颜照奇怪地问道。
“不会。”顾长澜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此事古怪,还得慢慢查访。”
他二人一直在灯楼呆到深夜,颜照又跟着顾长澜在竹楼中抄经书,过了五日才见云满从叶无青除回来。
见云满回来,似鬼影一般一直远远跟在顾长澜身后的两条影子瞬间便消失在竹林深处,再不曾露面。
颜照有些歉意的看着云满,短短五****便瘦了许多,眼眶深陷,眼下布满了青灰色的影子,只有精神不曾萎靡,脊背似一杆箭一般笔直。
“云满,对不起。”颜照在门外拉住云满,满怀歉疚地道。
在她眼中,云满不仅武学深厚,与锦钟一起打理着顾长澜的大小事务,还能将唐起治住,已经是不得了的人,没想到这个叫叶无青的人竟然如此可怕,连云满都憔悴成这样。
若是日后她犯了错,宁愿去跟唐起一块去挖石墨,也不肯去找这个叶无青。
云满忠厚地笑了笑,道:“不要紧,倒是你说的那个医者......”
颜照挥了挥手道:“顾王爷已经叫人去找了。”
“那我就放心了。”云满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快步走进了屋中。
屋中顾长澜正提笔抄经书,绿如蓝的洮河砚掩映在竹影之下,愈发深不见底。
颜照探头看了一眼顾长澜,咬着竹叶出了竹林,云满全须全尾地回来她心中的石头就放下了一块,开始惦记上寺庙里青涩的毛桃。
宋程想吃桃子好久了,她准备带一点回去给他眼馋一下,到时候他肯定会一边发火一边对着青青的小桃子流口水。
想到这里,颜照就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在寺庙墙外的青菜地里乐翻了天。
乐完了就看到有小和尚提了桶出来施肥,小和尚刚刚比桶高一点,头上还未剃的油光蹭亮,毛刺刺的。
颜照赶紧闪到墙根下,趁着小和尚费力地提桶时溜进了半开的后门,轻轻一跃上了桃树。
树上的桃子生的不多,一些不太好的果子都被剪掉了,只有东边挂着零零散散十来个小青果。
那果子还未有一勺子大,被颜照一把抓住扯了,桃树枝干瘦的枝条“哗啦”一阵乱响,将外头浇菜的小和尚惊动了。
“谁?”那和尚人小,听到桃树枝无风而动,心中又惊又怕,不由地大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一步一步地移过来。
颜照暗道一声“糟糕”,竟然把这小家伙给忘了,她慌忙将手中的四五个毛桃包在帕子里,足尖一点,风一般从墙头蹿了出去。
身后的孩子传来“哇”地哭声响亮地喊道:“师父,有偷桃子的贼!”
颜照蹿出老远才停了下来,她正要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就听到“唰”地一声树叶摇动的声音,似乎飞鸟的动静。
她的耳朵却轻轻动了一下,不是飞鸟,是什么人刚刚从旁边蹿了过去。
有人上山了,难道是顾长澜的师兄?
颜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抿了抿嘴,将手中的帕子塞进怀里,果断地跟了上去。
她身形小巧,轻如飞燕,轻功踏雪无痕,这样缀在人身后,丝毫未被发觉,前头的人过了半山亭,便不再飞奔,而是快步走入了竹林之中。
在后头的颜照跟着停下来,仔细地将这人打量了一边。
不是那日见过的师兄!
此人模样身材都在中等,不引人瞩目的普通,远远看去眉眼似糊成一团般,让颜照不由地想起在王府见过的潜伏在詹府的人。
也是这般其貌不扬,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用什么手法掩住了本来的面貌才对。
那便是来给顾长澜送消息的人,颜照心头微松,从一旁泥泞的小路上钻了进去,趴在了竹楼下的暗层下。
这还是她赶兔子时发现的一条小路,路上竹枝横生无人打理,只有半人宽能过,不想此时起了作用。
“此次在苏南可有什么发现?”顾长澜的声音冷冷的穿过竹楼,落在颜照耳中。
“是。”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东西般停了一阵,接着道:“这是属下带过去的画像,并无异样,宋家咬定此人是已故兄嫂的儿子,但属下问起此人往年之事与去向,宋家老夫妇便言不达意。”
苏南宋家?
难道是宋程?
可顾长澜好好的去查宋程做什么,还带了画像去,若是要查也该在刚见到宋程时查才对。
颜照紧紧地攥着手,胸前的毛桃子膈的她骨头痛,她皱着眉头,等着竹楼上的寂静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顾长澜淡淡地道:“可有什么证据吗?”
“是,属下连夜去了县府书库,找了当年的户籍册,同一年造册的名字里,此人在最末一行,墨迹比起其他来看新许多,应该是后来加上的,若不是造册时遗漏了,便是过后特意加上的,只是当时负责造册的师爷已经过世,找不到人证了。”
“花金买户的事常有,如此看来他倒是下了些功夫。”顾长澜若有所思道。
“主子可要深查,属下在宋氏夫妇处留下了暗探。”
“不必查了,将人撤回来吧。”顾长澜说完便停了下来,又是一阵冗长的寂静。
颜照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屋外又下起了雨,她一动不敢动,任凭泥泞的雨水洗刷,紧张地听着。
宋程若不是宋程,那他是谁?
她手心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过了片刻才定下心来想到:不管他是谁,自己只当他是朝夕相处六年的宋程就是了。
许久之后顾长澜的声音才响起来,淡淡地带着一丝凉意:“既不姓宋,那便有可能姓程了。”
人对自己的姓氏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忠诚,便是逃亡在外,自己的姓氏总归是无法丢掉的。
“主子,姓程会医术,会不会是......”云满突然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会错,明日启程回京,去大理寺查了卷宗便知。”顾长澜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如同一个久负重担的人卸下来一口气。
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线索,如何不叫人松下一口气来。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屋外的雨下的噼里啪啦,将春末的花朵打的七零八落,待屋中的人退去,颜照才借着雨声爬起来,悄悄地爬进了自己的房中。
请君入瓮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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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淅沥沥打在瓦片上,淹没了夜色中所有的动静,颜照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宋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心眼是他,贪生怕死是他,扣了她的药钱存私房的也是他。
自己救他时,曾说要他陪自己十年,还她的救命之恩,他什么也没想便答应了,似乎在这世上,了无牵挂。
他读书也不行,字写的还没自己好,唯独对医术执着,穷的时候,他便带着自己漫山遍野挖药换钱。
也算是一门过得去的营生。
颜照毫无头绪,翻来覆去的看桌上摆着的几个小毛桃,干脆起来点了灯出门。
高丽纸糊的灯笼被风一吹就打晃,里头的火烛摇摇晃晃,时刻要灭。
她举着灯楼从顾长澜白日抄经书的屋外过,到了头又折了回来,如此风吹雨急的深夜,顾长澜的房中还点着灯。
难道这么晚了他还在抄经?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满侧身请颜照进去,刚才她在外头打转时,影子早已长长的映在了窗纸上,屋中看的分明。
颜照低声谢了一句,踏入了屋中。
昏黄的油灯下,顾长澜穿的十分单薄,外头只批了一件青色的薄披风,他微微歪靠在椅子上,神色倦怠,披风下露出里面雪白的膝裤。
他看到颜照进来,便温和地问道:“风雨这么急,怎么跑到外头去了。”
“雨太大了,我睡不着。”颜照吹灭了自己的灯笼,在顾长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面捡了桌上剩下的馅饼吃,一面就着烛火观察着顾长澜。
刚才顾长澜说话时声音虚浮,虽然声调未变,却像是强打起精神来一般,有些不对劲。
她时常跟着顾长澜东奔西跑,他说话时的语气与心情,她分的十分清楚。
灯光下顾长澜如同一尊白玉雕的神像,容颜俊美,安静冷清,只是脸色有些惨白,细看下,额头、鼻尖、唇上,都泛着细细的汗珠。
她记起之前在客栈时宋程说顾长澜体虚盗汗,有旧疾在身,今晚的样子倒与那一夜有些相似。
那一个雪夜,他也是穿的这么单薄。
难倒是毒发了!
颜照心中一跳,手中的馅饼就滚落在地,碎了一地的渣滓,她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忙弯腰去拾掇地上的馅饼,等镇定下来才直起腰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顾王爷,你是不是毒发了?”
“是。”顾长澜轻轻地答了一声,有些难受地半阖上眼帘。
“那王爷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搅了。”颜照不知道顾长澜是中了什么毒,看样子绝不好受。
不敢打扰他休息,颜照连忙起身告辞,想着回去以后让宋程给顾长澜把把脉。
顾长澜却摆了摆手,随意道:“无妨,你说说和宋程的事情,我听着。”
颜照的心又“砰砰”跳起来,她捂着胸口坐下,暗道自己的小心肝儿再这么跳下去,没几年自己就得倒下。
她顺手又拿了块桃花馅儿的馅饼,哇啦一大口给自己压惊。
这桃花是刚开时节寺里的和尚摘了晾干用蜜渍的,十分的香甜可口,还带着桃花淡淡的酸甜清香。
“六年前我失忆没多久,一直在黔州一带逗留,因为没有户籍出哪里都去不得,我身上又没银钱可以疏通,不想黔州发洪水,死了许多人,一些没人认领的都堆在乱葬岗,准备第二日一起烧了的。
我当时心想,这些人无人认领,也许都是没亲人的,我就去乱葬岗想找一个同我差不多大的人,弄张户籍,出黔州,结果在一堆尸体里将宋程给挖了出来。”
说到这里,颜照放下了手中的馅饼,仿佛记起了那一夜带着浓浓腥味和恶臭的风,她一个一个将那些人翻过来,仔细地瞧着他们的身高和面容。
这些人皮肤冰凉,身上散发着令人惧怕的气息,都是些孱弱的老人和幼童,有人两眼圆睁,不舍离世。
颜照成了最后一个将他们的面容仔细看在眼中的人,也成了收殓他们的人。
她将他们的眼睛盖住,将衣服整理好,想等自己找到户籍了将他们都挖坑埋起来。
然后她便找到了宋程。
她的身形自然不是八九岁的孩童,倒像是十多岁,可看起来同她差不多身形的几乎没有,宋程是唯一一个符合的。
可当她把宋程拖过来,却发现他的皮肤还是软的,虽然凉,却不似别的人一般僵硬阴冷。
“我摸着他似乎还活着,就灌了他一些水,还掐了他的人中,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哼了一声。”颜照见顾长澜听的认真,接着又道:“我本来想将那里的人都埋了,可是宋程说不行,有灾的地方会起瘟疫,还是烧了稳妥一点。”
“确实如此。”顾长澜肯定道。
颜照道:“之后我就跟宋程在一块了,我被烧掉的那张户籍也是他找来的。”
她没提十年之约的事,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随后她将在黔州摸尸体的事抛之脑后,眉飞色舞道:“宋程知道我失忆后,就带着我四处走,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后来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冬天时去过苏南过冬,立夏时那里的水蜜桃又大又甜,还能去山里打猎,还去过漠北吃羊肉,当真比京城的好吃多了。”
宋程带着她走过了许多山河,他们什么线索也没有寻访到,又穷又快活。
顾长澜看着她欢笑的眉眼,自己的心也跟着快活起来,吃过药后的无知无觉也变得不那么痛苦。
他问道:“去年冬天你们二人怎么去了临渝?”
临渝风雪极大,向来是苦寒之地,不是过冬的好去处。
颜照道:“我本来是要去苏南的,可是宋程说去过的地方便没什么新鲜,不如去临渝感受下真正的大风雪。”
顾长澜微不可见地皱眉,这宋程时常被颜照气得饭都要少吃两碗,不想内中却是锦绣华章,大有主意。
人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再如何掩盖也会有蛛丝马迹可寻,可宋程之精明,去过的地方绝不再去,每个地方都不呆太久,有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
难怪派出去查访颜照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是什么让他如此防备,是为了颜照?还是为了自己?
“之后的事情王爷都知道了,遇到王爷不过短短数月,倒让我把好几年的苦都受了。”颜照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浑身火辣辣地痛,嘟哝了一句。
“夜深了,云满送你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回京。”顾长澜轻轻笑了一声,看着颜照打了个哈欠。
“嗯。”颜照点了点头,顺从的起身,云满带着她出了门。
桌上两块没吃完的馅饼摆在桌上,一块落了灰,一块还剩了一小半。
顾长澜将干净的那一块拿起来,顺着月牙儿一般的缺口咬了一口,良久才道:“竟然连甜味也有些尝不出来了。”
请君入瓮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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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王爷回京,轻车简从,西灵寺的住持将他们送至寺庙外,笑呵呵地道:“不知将寺里的桃子摘了的是哪位?”
颜照的脸顿时比天边的朝霞还红,她低着头用脚尖搓地,恼羞成怒道:“住持怎么一点出家人风度都没有,摘了你几个毛桃子,还赶来问。”
她的头快低到胸前,顾长澜只看到她的头顶,想到她口舌笨拙地说摘几个毛桃子来给你瞧的话,不由地轻笑出声,道:“是我的侍卫不懂事,住持勿怪。”
“不是什么大事。”住持摆摆手道:“是至合哭的厉害,老僧多问一句罢了。”
至合便是那日浇菜的小沙弥,这几个桃子他每日看护,宝贝的紧,不想一错眼被人撸秃了,眼睛都哭肿了。
颜照一想到那个人还没桶高的小屁孩,更加不好意思起来,道:“我不知道那是他的桃树,对不起。”
“哈哈哈!无妨无妨。”住持十分和气地笑着,对顾长澜道:“王爷身边如今添了活泼好动的人,对王爷是桩好事。”
“倒是比从前热闹许多。”顾长澜笑着赔礼,带着颜照和云满回京,那些影子不见踪迹,不知隐身何处。
他们三人回了京,不先过府,而是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徐大人得了信,急急忙忙迎了出来,颜照在台阶下看他,十二分的忠诚与敬仰,匆忙间官帽都跑歪了,如此虔诚,只差将顾长澜在神坛上供着了。
在这顾王爷狠辣歹毒的流言漫天飞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这么亲近顾长澜,也当真是一朵奇葩。
她看着徐元卿,徐元卿也抬头看她,一见还是孤身到大理寺的颜照,眼神一跳,暗道这人当真是顾王爷的心腹,出了何伏玉的事顾王爷竟然还将他带在身边。
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从前倒是小看了这人。
“王爷从西灵寺回来?詹乌的案子审的差不多了,下官正要送信给您。”徐元卿道。
“吐了些什么出来?”顾长澜提脚朝内走去。
“他只说自己是受穆砜胁迫,为了自保,将凉州的粮库搬空了一回,后来自己用私库补上了,再没做其他的事,罪不至死。”
“真真假假,他倒懂得保命,去瞧瞧吧。”
颜照跟在一旁,还记得是之前没了詹大小姐的詹府,不想不过数月,詹府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皇权下的权贵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油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地牢中依旧光线昏暗,黄花梨木的椅子摆在一墙带血的刑具之下,顾长澜坐的安稳。
詹乌被带出来时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看着顾长澜,发出一声悲鸣,眼中火星喷溅,龇牙咧嘴恨不能将顾长澜生吞活剥。
可他想活命,只有活着才能论胜负,只要他还活着,哪怕被流放,也能被太子救走,共举大业。
他踉跄着跪下来,将头埋低,不去看座上纤尘不染的人。
“詹乌,这份供词你可都认?”顾长澜拿着那份单薄的供词,明知故问。
“罪臣认。”詹乌跪伏着,听不出一丝心不甘情不愿。
颜照暗道此人当真能忍,若是放出去,只怕后患无穷,只是不知道顾长澜如何解决掉这个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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