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缘豆
她悄悄瞥了一眼顾长澜,见他不慌不乱,神色安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詹乌。
“既然认罪,那就画押吧。”顾长澜将供词递给徐元卿。
徐元卿有点懵,这就画押?这么点供词可不够将詹乌判死罪的,难道是自己想错了,顾王爷并没有要詹乌命的意思?
“徐大人!”顾长澜冷冷地看了一眼徐元卿,徐元卿一激灵从胡思乱想中醒过来,忙拿了供词和朱砂放在詹乌面前。
詹乌看不到的嘴角浮现一抹鄙夷的笑容,什么手段狠辣,不过如此!自己咬死不放他又能耐我何!
画押结案,顶多是个流放罢了。
他痛快的画押,抬头看赫赫有名的王爷,笑道:“罪臣多谢王爷了。”
顾长澜却站了起来,脏了手一般掏出一块帕子仔细地擦着手指,沉声道:“徐元卿,何伏玉怎么死的,就让他怎么死,既然敢到大理寺来杀人,自然也不怕多背一条人命了。”
他要人死,哪里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缘由,不过是近一年常不在京中,这些大人们就开始忘记他的手段了。
他神色冷漠,声音回荡在阴暗的大牢之中,似一根绳索,无形地套在了詹乌的脖子上。
詹乌笑容敛去,换上了不敢置信的错愕。
他疯了似的站起来,就朝顾长澜扑去,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被云满上前轻松按在了地上。
“顾王爷不过堂就要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詹乌厉声道。
“你死后自去阎王殿讨王法吧。”顾长澜将手中的帕子递到还未回神的徐元卿手里,那帕子的边角绣着飞燕,俨然是掉落在何伏玉身边的那一条。
他已知这帕子的意思,留着也无用,有人要请君入瓮,他不还上一手,当真叫人小瞧了。
徐元卿收回帕子,仔细地放入怀中,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办妥当。”
“顾长澜!你把持朝纲,滥杀重臣,皇上不会放过的你的!你不得好死!”生的希望突然失去,詹乌歇斯底里的怒吼。
顾长澜不加理会,带着众人出了地牢,将咒骂哀嚎留在了阴冷的地下,走入了光明之中。
颜照还未从回神,顾长澜待她一贯温和,连重话也少有,何曾有过如此雷霆手段。
她今日才知,外界传言并无虚假,顾长澜如此狠厉毒辣,全然未给自己留一丝退路,众人怕他恨他,都等着墙倒众人推的那一天,等着顾王爷从神坛跌落,任由他们侮辱泄愤。
顾长澜却毫不在意,似一位病入膏肓的病人,不想身前身后事。
太阳刺的颜照眼睛生痛,这痛又连着心,将她的心都扎痛了。
她快步走到顾长澜身边,紧紧地站在他身后,想要成为他的依靠。
顾长澜以为她吓着了,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徐元卿这一刻恨不得自己瞎了,他竟然看到清高的顾长澜去摸了小侍卫的头,脸色也软了,眼神也柔了。
难道顾王爷是断袖!所以才这么多年不娶妻!
呸!呸!呸!一定是太阳太刺眼,他看错了!
请君入瓮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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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卿赶忙眼观鼻鼻观心,镇定心神,道:“王爷今日来大理寺,可是有什么事?”
詹乌的事,不过是他顺道提起,顾王爷来可不是为了这桩事的。
“本王要查六年前太医院程瑾的卷宗。”顾长澜道。
“是,王爷这边请。”徐元卿在前带路,心中暗道这案子尘埃落定,多年无人问津,今日顾王爷怎么问起来了。
能上到大理寺的案子不多却也不少,乌黑的大柜子打了好几排,每一个柜子放五年的卷宗,里头大案小案堆在一起,想要找到自己要找的卷宗,也要费不少功夫。
颜照正要问需不需帮忙,就见徐元卿轻松地将顾长澜要的卷宗取了出来,一卷一卷展开放在案前给顾长澜看。
“王爷别嫌弃下官的字。”徐元卿小声道。
卷宗上整齐的蝇头小楷,批注着疑点与案情,十分地用心。
颜照不由重新审视起徐元卿来,这人常在顾长澜处挨骂,胆小怯弱,什么事都喜欢到王府讨个主意,不由地令人将他小看了。
以为他不过顾长澜挑中的一条应声虫。
可偌大的卷宗库,他却能轻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上头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字迹虽潦草,却写的十分详尽,定然是常年研读的。
顾长澜挑他做大理寺少卿,定是看中他的才能,不然这么多籍籍无名之辈,怎么会单选了他。
“这程瑾四子一女,尽数伏诛,元卿可曾看出什么遗漏来?”顾长澜仔细地看着那些泛黄的纸,出声问道。
“是,下官仔细对照过仵作的文书,四男一女,并无问题,只是其中有一具从身量上来看,比文书上的年纪要高上一些,不过常有人生的比寻常人高大,又有数位仵作验明真身,下官不敢妄断。”徐元卿仔细地解释道。
颜照诧异地看了一眼徐元卿,暗道此人竟然细致至此,也猫着腰去看卷宗,打头便看见一行小字:太医院程瑾,制毒谋害皇子。
顾长澜所中的毒是这位叫程瑾的太医制的,那他怀疑宋程姓程,岂不是以为宋程是他的后人?
难道他觉得宋程手中有解药?
颜照小心地看了一眼顾长澜的神色,他却依旧是眉眼不动,只问徐元卿:“是哪一个?”
“第三子,十二岁的那一位。”徐元卿抽出一张纸来,放在最上边给顾长澜看。
若是活着,到今年正好十八岁。
顾长澜只扫了一眼,又道:“此子在何处归案?”
徐元卿冷汗直冒,暗道顾长澜这几句话问的实在犀利,竟是直指此人有李代桃僵之嫌。
“据卷宗记载,围捕时此子便不在府中,是在京郊外的庄子里抓到的。”
顾长澜靠着椅背,半眯着双眼,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道:“卷宗收好,日后不必再取了。”
“下官明白。”徐元卿心中透亮,这话便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回吧。”顾长澜站起来,舒了口气,往外走去,这一日奔波还未回府,都累了。
下山时朝露刚散,回府时已是夕阳西斜。
颜照坐在马车里,思虑再三,问道:“王爷是在查宋程的身份吗?”
她身边的暗卫每日都汇报她的行踪,顾长澜见她忍道这个时辰才发问,也算长进了。
“宋程要考太医院,家世不仅要清白,还要有人举荐,查了有利无弊。”顾长澜答道。
颜照听了分明不信,却也不再问,宋程若想告诉她,她总归会知晓的。
府中宋程等的望眼欲穿,没有颜照在他耳边鼓噪,安安静静地竟然更看不下书了,连墙上挂的穴位图也也懒怠背,每天跟在锦钟屁股后面问顾王爷何时回京。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他吃了午饭便坐在门房等,一杯茶从绿色喝道没色,终于把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盼了回来。
他跑过去一把勾住颜照的脖子,乐道:“颜照,你可回来了,你不在哥哥我快闷死了。”
颜照伸手一扣,将他的爪子从脖子上拉下来,反剪在背后,笑嘻嘻地道:“小毛贼,居然敢动手动脚。”
“呀!疼疼疼!王爷、王爷救我!”宋程哎呀呀直叫唤,一眼瞥见顾长澜的青云缠纹靴从马车上下来,果断求救。
顾长澜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门里,他们两个只要在一处就闹嚷嚷的,如今习惯了竟觉得这样也好。
云满笑着上前将他们两人分开,两个人一直追闹着进了荣和居,整个王府都染上了欢愉的气息。
颜照在院子里停下来,十分珍重的从怀里掏出一包儿东西,笑嘻嘻地道:“宋程,我在寺你惦记着你呢,给你带礼回来了,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
还知道给自己带礼回来,真是长进了,宋程顿时觉得心里熨帖极了,他接过那帕子包着的一小包东西,掀开一开,毛茸茸五个青青的毛桃子,合起来才一巴掌大。
这是笑他元宵节的桃子灯了。
“颜照,我要再让着你我跟你姓!”宋程气哼哼地把桃子往颜照身上扔,边扔边赶,在府里闹的鸡犬不宁,满院子都是他们两个中气十足的叫声。
“锦钟!我晚上要吃八宝野鸭。”颜照边跑边点菜,气得宋程在后边直骂。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一辈子没吃过饭是不是!”
“下回换你去寺里吃斋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两个闹够了,便坐在厨房外头的石桌上喝茶,厨房里传来辣子的香味,定是锦钟传了话给厨房做八宝野鸭。
厨娘李婶儿捧出一大碟子点心来,带馅儿的不带馅儿的摆满了石桌,她冲着颜照笑呵呵地道:“颜侍卫回来了,这府里头可热闹多了。”
从前王府也一贯是这样冷清的,可颜照与宋程呆了几个月,四处都是他们活泼的身影,一下子不在了,总觉得少了什么,连饭菜都没这么香了。
“谢谢李婶儿,我在外头也想着府里的饭菜呢,尤其是李婶儿做的。”颜照嘴甜,格外会讨长辈欢心。
李婶儿听的眉开眼笑,手指头戳上颜照的额头,道:“猴儿一个,留着些胃,晚上做了不少吃食。”
宋程边吃边道:“诶,你们去西灵寺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呆了这么久?”
“还能干什么,王爷抄经,我就陪着啊,去给你摘了几个桃子,还被住持给说了。”颜照低头喝茶,敷衍道。
这是她第一次瞒着宋程,满心不自在,一口茶差点呛出来,可是顾长澜查的程太医的卷宗,分明就是怀疑宋程是程太医家走脱的第三个儿子,她不敢贸然将顾长澜的事说出来。
请君入瓮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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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为难,她与宋程彼此扶持,感情自然深厚,不管宋程是谁,她都是要护着他的。
可若是宋程与顾长澜为敌,她便觉得自己被剖成两半,到处都血淋淋地痛,再也不能开心。
不如大家都这样蒙混着过,谁也不要说开,宋程还是宋程,王爷还是王爷。
“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太医院考试了,晚上你给我练练手,我给你好好扎几针。”宋程笑道。
颜照白了他一眼,问道:“这太医院谁都能去考?”
“我就说你这些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给皇帝看病的人,那能随便考吗!”宋程也白她一眼,解释道:“是王爷答应给我写推荐信,明天我正要去找他拿呢。”
颜照奇道:“你去找他要过推荐信?我成天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就是跟王爷在一块儿,你什么时候找他要的推荐信?”
“你管呢!”宋程当然不肯让颜照知道,他堂堂大丈夫,看到顾长澜就有些腿软,好好一句话都要说的磕磕巴巴,当然是见缝插针找个颜照不在的时候了。
两个人孩子般闹腾了一整日,第二天一早,颜照随着顾长澜去了暮水斋,没隔多久,宋程果然也来找顾长澜拿推荐信。
顾长澜月余未回京,桌上的拜帖和信件堆积如山,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颜照便一封一封拆了看,看见宋程进来,忙笑嘻嘻地招手道:“宋程,你看这个临渝的傅府来的帖子。”
这个傅老太爷明明怕顾长澜怕的要死,巴不得顾长澜立刻暴病身亡,偏偏还要写帖子来让顾长澜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由不得颜照不笑。
宋程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顾长澜,见顾长澜神色无异,才凑了过去。
其实顾长澜什么有没有异样,他也不大看的出来,毕竟这位顾长澜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偶尔笑一笑,实在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开始无比期待夏天的到来,想想炎热的夏天能呆在顾王爷身边,必定神清气爽,无风而凉。
顾长澜站在桌前,取出一张澄心纸来,提笔写好推荐信,装在了信封中,淡然道:“颜照,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宋程说。”
颜照抓着信纸的手一紧,上好的松香新帖皱成一团,傅老太爷的名号被她捏在手中,无意识地揉着。
该来的总归要来。
她捏了捏宋程的手臂,让他安心,这才快步出了书房,云满守在顾长澜身边,颜照一翻身就躲在了窗棂下。
窗前的梅花树光秃秃的,根本遮不住她的身形,暮水斋又不爱种花,连藏都没地方藏,只要有人从门口进来,就能透过光溜溜的梅花树看到以可笑的姿势贴着窗的颜照。
窗户却突然被推开了,砰地一声脆响撞到了颜照的脑袋上,她“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一抬头正看见云满的脑袋。
云满无奈地冲她努了努嘴,她藏的实在太拙劣了,半个脑袋都映在窗子上了,他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颜照摸着脑袋,瞪了云满一眼,气势汹汹走了。
宋程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思绪分沓而至,却没露出什么,而是一如既往讨好又有些害怕地看着顾长澜道:“王爷找我什么事?”
顾长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六年逃亡,程三公子可曾去过祖籍祭祀?”
宋程地脸突然煞白,身形一晃,忍住自己瑟瑟发抖的手,勉强笑道:“王爷说笑,我姓宋祖籍在苏南,家贫担不起公子二字,父母行商时没了,至今少回祖籍。”
空气变得冷凝,涔涔冷汗自他背上落下,将他里衣湿透。
“你的医术比之你父亲如何?”顾长澜似乎未听到宋程的辩白,问道。
“小人父亲行商并不懂医术,我医术学自生药铺里坐堂的大夫,后来又曾在山间拜得隐居者学习,若真要比,自然是我强多了。”
宋程小心翼翼地回话。
“倒也不见得,你父亲献给废太子的药,当真高明,众多太医束手无策,至今无解,程三公子难道不知道吗?”
“小人不知道王爷您在说什么,若是王爷一心要拿我当那什么程三公子归案屈打成招,小人、小人也只能认了,只请王爷日后善待颜照。”宋程越说越哀戚,渐渐起了悲音。
顾长澜不怒反笑,他伸手取过桌上的推荐信,递给宋程,道:“你平日里做足了市井小人,没想到今日这般口齿伶俐,甚好。”
这甚好二字,如同鼓槌擂进宋程心中,砸地他心虚眼花,他木讷地接过推荐信,道:“小人这些日子受王爷照顾颇多,待小人进了太医院,一定尽心竭力,替王爷医治旧疾。”
顾长澜的脸色沉了沉,旋即又恢复如常,宋程这么说,无非是想说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不过是再失望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去吧。”顾长澜摆手让宋程出去,站在窗前凝神思索,云满站在一旁的阴影里,悄悄地将失望止住。
宋程手脚发软的走了出去,一出暮水斋的门就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他气短心慌,撑了几次也撑起来,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颜照,你怎么在这?”
宋程握住颜照的手,任由她将自己拉起来,脸上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颜照皱了皱眉头,扶着他道:“我在这儿等你啊,顾王爷怎么你了,怎么成了个软脚虾。”
“呵呵,顾王爷错认我是什么程三公子,差点要把我捉去大理寺,我腿都吓软了。”
“程三公子是干嘛的?”颜照明知故问。
“好像家里是个搓药丸卖的,卖错了一份给逆太子,命没了,生意也没的做了。”宋程可怜巴巴地道。
“那你可够背的,像谁不好,像个要犯。”颜照挪揄道。
“别提了,还好王爷最后没真认错,不过这一吓也够呛,才背的穴位全给忘了,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了,后天就要考试,我又得重新回去背书。”宋程一脸的欲哭无泪。
他们两个,一个做戏一个看戏,谁也不拆穿谁,颜照和和气气地把宋程扶进了他的“神医堂”。
神医堂里种满了玉兰花,雪白的玉兰花大朵大朵地开着,花落时地声音落在青石板上,又将宋程吓了一跳。
“草木皆兵、草木皆兵。”宋程自嘲道。
颜照回头要走,背对着宋程时,才道:“宋程,不管你是谁,我一辈子都站你这一队的。”
宋程愣住,看着颜照潇洒离去的背影,渐渐红了眼眶。
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暗道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要煽情,一天到晚哭个没完。
玉兰花“啪啪”地坠落,他终究笑了起来。
请君入瓮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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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照出了神医堂,又去了青纱园,里头的牡丹开谢了,铺地锦又接着开起来。
姹紫嫣红,繁花似锦,这一处将整个王府的热闹都开遍了,更衬得别处清冷,好像岁月不曾从那些青砖白墙屋瓦上流过。
她折了一捧铺地锦,带去了暮水斋。
暮水斋中的信贴才拆了一半,信封扔了一塌,云满正拿着裁纸刀替她看剩下的信。
顾长澜一眼就瞥见了颜照,阳光下似小鹿般欢快地蹦了过来,那小鹿进了门,眨巴着湿润的双眼,捧着一大捧热闹的花儿,放在他案前。
“王爷,我特意去摘了送给你的。”颜照理了理纤细的茎秆,讨好道。
她跑的急了,细软的发丝溜出来,顺着珍珠般的耳垂滑进了她的脖颈,黏在纤细的锁骨上,往平坦的胸口滑去。
顾长澜只觉得眼睛胸口都滚烫起来,慌忙移开了眼睛,看向窗外:“说吧,什么事。”
颜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绕着手指道:“我后天想告一天假,送宋程去考试。”
“去吧。”顾长澜点了点头,转头就见颜照绕着手指扭捏地站着,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想顺便去玩一天,王爷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颜照耳朵发烫,随即又道:“我会还的,从我的月例银子里扣。”
顾长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颜照赶忙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我会还的。”
一马平川的胸口被她拍的砰砰作响,顾长澜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
她从小流落在外,并不明白十八岁已是娉婷之姿,常年与同样无人教导的宋程一起厮混,与男孩子没什么两样。
在王府几个月滋养的不错,个子倒是蹭蹭的长,开春新做的衣裳又有些捉襟见肘,该长的地方却一点也没长,往外一站,活脱脱一个玉面小郎君。
顾长澜只觉得滚烫的心口凉下来,越发郁卒了。
他从桌案后走出来,在书架上取了一个描着锦鲤的木盒,从里头拿出一个银线荷包,递给了颜照。
荷包沉甸甸的,颜色簇新,银线紧密,绣着一副鱼戏莲花的图,鱼尾似要从锦缎上跃出来,垂着的流苏上串着两枚铜扣,单看这荷包,便是百金之数。
“给我的?”颜照眼睛瞪得滚圆,待顾长澜点了头便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荷包,差点被晃花了眼。
里头是整整齐齐一包小银鱼儿,各个半截手指大小,栩栩如生,摊在手心里,皆是一般大小。
“好生佩着,别叫人摸了。”顾长澜淡淡地交代了一句。
颜照乐了一回,将荷包仔细地系在了腰上,美滋滋地道:“我会小心的,这下我可有两年领不上月例了。”
领不上月例有什么打紧,有饭吃就行,她又不似宋程似的爱钱。
等宋程考试那一日,细细密密下起小雨来,还未出门锦钟便开始叮嘱,外头的吃食不干净,不要在外头吃饭,路上要小心荷包,考完了就回来......
宋程听的眉头直皱,见锦钟还有絮叨的趋势,抓着颜照便跑,边跑边喊:“走了走了!再说该迟了。”
颜照被拉着一阵狂跑至考场外,她喘着粗气骂道:“急着投胎啊你!”
“我怕被锦钟追上来,你不知道她其实也会功夫的,虽然很一般,但抓我绰绰有余啊!”宋程夸张地拍着胸口,平复自己的气息。
“哼,我看你刚才的速度也不逊色武林高手。”颜照白了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串银鱼儿来。
“给我的?哎呀这多不好意思,你看你,送我就送我,还送什么礼啊。”宋程两眼放光的接过来,银鱼儿用银丝线编起来,手掌长一串,挂着铜扣,闪闪发亮。
“哟,你还知道不好意思,那赶紧给我。”颜照作势要抢,宋程往后一跳,连忙将银鱼儿系在了腰间。
“玩笑话,玩笑话,咱们两个谁跟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们两个在考场门前斗嘴,街对面的望江楼上,一位绝色少女临窗而望,眉头微蹙。
“郡主,你在看什么?”两位同样锦衣华服的少女凑过来,朝窗外望去。
另一侧坐着少女都站了起来,纷纷朝窗外看去。
“是顾王爷府上的侍卫,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平安郡主合上窗,微微笑着解释道。
“顾王爷的侍卫?那岂不是顾王爷也在?”不知是哪一家的闺秀突然叫起来,一旁的少女们都露出了期盼又羞涩的表情。
名动京城的顾王爷,他冷漠雅致的眉眼,让这些少女们惊鸿一瞥后,便成了深闺中的迷梦。
平安郡主掩去眼中厌恶的神情,笑意盈盈地道:“我适才见这侍卫有些不妥,不如唤他来答话,大家将面纱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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