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缘豆
宋程拧了她一把,伸手将伞抖了抖,从侧门进了王府。
少了两只麻雀,王府里静悄悄的,颜照冲宋程道:“你等着,我换身衣服,去找王爷告状。”
她理直气壮的可爱,便是告状也做不来哭哭啼啼的模样。
“你们回来了。”锦钟听闻他们回来,赶了过来,脸上还忍着笑。
“恩,王爷在哪呀?”颜照问道。
“王爷不在,进宫去了,这是王爷给你们的,让你们当弹珠玩儿。”锦钟忍不住笑起来,递给颜照和宋程一人一个荷包。
“我也有?”宋程疑惑地接过荷包,甫一打开差点吓的将荷包扔了出去。
里头是指甲盖大一颗的东珠,明晃晃的可人,不正是颜照说的将珍珠当弹珠玩吗。
“王爷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还没去跟他告状呢。”颜照咧着嘴笑开了花,将荷包收进怀中的动作与宋程一样速度。
“我看不用告状了,来召王爷的内侍说平安郡主受了屈辱,苏夫人带她进宫伸冤去了,一上午已经在承德殿哭晕了三回。”锦钟笑道。
请君入瓮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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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这个正主还没哭呢,她冤枉我偷东西,我只不过说她管的宽就要哭晕三回,回头王爷来了,你就说我哭晕了六回。”颜照瘪着嘴道。
宋程与锦钟都笑起来,没有半分的忧虑。
承德殿中穆采无奈地坐着,他边上坐着红着眼的苏贵妃,下首坐着哭晕了三回的平安郡主和抹眼泪的苏夫人,还有一位冷着脸喝茶的顾长澜。
处理完朝堂之事还要来处理这档子烂事,他面上虽然笑容和煦,心中却已经开始有了火气。
“行了,都别哭了。”穆采撑着头,无力道:“长澜,你将人交给苏夫人带回去处置就是。”
“皇兄,恕臣弟不能答应。”顾长澜慢条斯理地喝茶,冷硬的拒绝将三个女人脸上浮起的笑意压下。
穆采不由地看着顾长澜,他身边的侍卫都是有数的,云满和唐起都见过,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侍卫不仅当街羞辱了平安郡主,还让顾长澜如此护着,连人也不肯交出去。
“王爷,不过是一个下人,为何让王爷这般维护?”苏贵妃气道。
“与你何干。”顾长澜冷眼看着苏贵妃,毫不客气地道。
苏贵妃宠冠后宫,皇上脾性温和,已许久不曾有人对她如此无礼,却屡次在顾长澜手中受挫,心中又恨又怒,转眼之间眼中便蓄满了泪水,她咬着唇背过身去,哀戚道:“皇上,郡主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是不忍心看妹妹被一个下人如此羞辱。”
“羞辱?我看倒是郡主羞辱本王在先,郡主说本王的人偷了东西,岂不是说本王治下不严,如此一来,又将本王置于何地。”顾长澜“砰”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寒声道。
苏贵妃正要再说,却见平安郡主跪了下来,她身姿轻盈小巧,身上穿着淡青色的百褶裙,盈盈一跪,似一朵绽放的兰花。
“皇上,既然那荷包是王爷赏的,此事便是臣女处置不当,请皇上和王爷恕臣女妄议之罪。”
苏贵妃泪水涟涟,掩着脸小声啜泣道:“皇上,郡主纵然有错在先,只是那侍卫说的也太难听了些,小妹贵为郡主,纵是有失言之过,他不过是一个下人,纵硬气些,也不该说些如此难听的话。”
“本王倒觉得我这侍卫说的极是。”顾长澜冷笑一声,也不说颜照哪一句说的对。
是说郡主气量狭小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平安郡主伏在地上,心痛的直落泪。
她当真是一颗心都被践踏进了泥土中,可是她爱这个男人,他不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有的是手段,她要的只是得到他,将他从神坛拉下,踩落泥里,从此也仰望她。
她似入了魔一般想着,低垂着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慑人的笑容。
穆采只觉得头疼,朝堂上的事情还未理清,后宫这些小事也需他来决断,也许中宫之位不能再空了。
“长澜,你的侍卫德行有失,也是你治下不严之过,便罚你两个月的月俸,平安郡主此番亦有失察之过,便回去禁足三日反省。”
两人都是罚个过场罢了,那口齿伶俐的侍卫却丝毫未损,苏夫人意欲再说,却见苏贵妃宽袖下的手冲她摆了摆。
她与皇上少年夫妻,哪里看不出穆采已动肝火,再说下去反而讨不了好。
“都散了吧,长澜随我来。”
穆采带着顾长澜出了承德殿,穿过御花园的小道朝御书房走去。
沿路盛开的白玉兰上盛满了水珠,贺闻小心翼翼地替穆采撑着伞,青石板上的水渍将明黄色的鞋尖沁湿了点点。
贺闻忙道:“皇上与王爷还是坐轿吧,春末还有些寒。”
“无妨,朕与长澜走一走。”穆采拒了,信步走在青石板上。
顾长澜神色淡然,撑着伞跟在穆采身后,悠闲地赏这开成白云连天的玉兰花。
“长澜,这侍卫到底是什么来历?你这般护着,难道连皇兄也不能说吗?”穆采状似无意地问道。
“确实有来历,是从前在孤山见过几面,白鹿旧友的遗孤,性情难训,臣弟并未当做侍卫,只是放在身边慰藉下自己罢了。”顾长澜答道,伸手折下开到眼前的花枝。
听到白鹿的名字,穆采便不再问此事。
他知道白鹿在顾长澜心中的地位,亦师亦父,若是与白鹿有关,便是再过分也说的过去。
他转而笑道:“朕记得长澜府中也种有白玉兰,怎么还来折朕园子里的。”
顾长澜捏着花枝的手一紧,答道:“伸到臣弟眼前,便折了,只是没想到皇兄知道臣弟有几株玉兰花,倒让皇兄笑话了。”
“长澜忘了,朕做皇子时,府邸便挨着王府,自然是知道的。”穆采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意兴阑珊的表情来。
当真只是如此?王府与皇子府皆是深门大户,便是彼此相邻,也不至连府中有几株玉兰花也知道。
倒像是曾在顾宅肆意游玩过一般。
穆采一直如此执着的找寻着颜照,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曾放下,他一直以为是为了伏龙珏的缘故,如此看来,却另有文章。
顾长澜心中存疑,却也不多问,将手中的白玉兰递给身边的内监。
穆采便吩咐道:“去寻一个梅瓶来,剪几枝含苞待放的,送到王府去。”
“是。”那内监忙小心地捧了花去了。
“还有一事,朕放出去寻人的暗卫,今日传信来,折了一半。”
“一半?”顾长澜皱了眉头,有些惊讶。
白鹿替顾长澜挑的暗卫,是暗卫中的精英,可这不代表他挑剩下的就是草包,无论如何,也不至折了一半。
“朕得知时,也十分惊讶。”穆采边走边道:“原以为是穆砜派去的人,与我们是一个目的,可这批人追踪时手段狠辣,看着不像是寻人,倒像是杀人。”
“若是穆砜的人,断不可能下杀手。”顾长澜亦道。
他们二人说着进了御书房,穆采解了披风,令贺满取了匣子来。
匣子里是一封密信和一个箭头,那箭头泛着森然蓝光,显然是淬了毒。
顾长澜用帕子包了手,将那箭头放在手掌上细看,却见那箭头与一般的箭头有些细微的差别,菱角上带了点点卷刺,就好像做工不精带出来的倒刺一般。
稍有不慎,便会被刮破,可这些倒刺的位置又都十分巧妙,丝毫不影响箭头的锋利。
“这绝不是穆砜的手笔,他如今处处受掣,身边没有能工巧匠,打造不出这样的利器。”顾长澜放下箭头,将帕子也一并扔在了匣子里。
穆采拧着眉头,十分不解道:“箭头淬毒,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若是要找人,也不该用这样的利器才是。”
请君入瓮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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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箭头十分独特,查访只需时日就能有消息,臣弟这就命人去寻访。”顾长澜道。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这箭头和密信都交与你。”穆采有些疲惫地靠着椅背,伸手揉了揉眉心。
朝中的事一团乱麻,中宫之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伏龙珏下落不明,逆太子虎视眈眈,这一桩一件,都另他疲惫不堪。
若是没有顾长澜在朝中残酷压制,朝中那些大臣,又岂会像现在这般安稳。
顾长澜便是他在朝中的一把刀。
“臣弟还有一事回禀。”顾长澜看着穆采,正色道。
穆采看着他的神色,也坐直了,对贺闻道:“你出去守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随着贺闻推出去的身影,御书房沉重的大门关上,殿内的光线蓦然昏暗,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笼罩在阴影之中。
“穆砜所在,臣弟已有眉目了。”顾长澜说着,取过笔架上的笔,蘸了朱砂,在纸上写下三个殷红的字:燕留山。
穆采的瞳孔蓦的放大,颤抖着捏住纸,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顾长澜搁下笔,冷静道:“太妃死于燕留,先皇觉她行事有违贤德二字,死不入皇陵,就地安葬,也不许后人祭拜,穆砜躲在此处,便是最安全的。”
“这、这怎么可能?”穆采仍有些不能相信。
“皇兄是一朝天子,自然不能违背先帝遗言,可穆砜却不同,他久居太子之位,最后却不能登上宝座,心中对先帝早有恨意,先帝的遗言,他听或不听,在他心里都是次要的。
皇兄与太妃母子情深,自然不肯打搅太妃安息,可燕留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对穆砜而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藏身之处,便是我,也会与穆砜一样抉择。”顾长澜娓娓道来,冷静又残忍。
穆采的手紧紧抓着宣纸,朱砂未干,黏在他白皙的手指上,似鲜血一般夺目。
贤德太妃许配不上贤德二字,可对他却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没想到穆砜竟有如此心机,敢违背先帝遗言,驻扎在了燕留山。
他紧闭了眼睛,压下眼中的戾气,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顾长澜,可以不用顾忌什么遗命,恣意而为。
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下心中掀起的巨浪,慢声道:“原来是在燕留山,难怪遍寻不到,长澜是如何想到的。”
“杀何伏玉的人在牢中留下一方手帕,帕子上绣着飞燕,臣弟也是今日才想透。”顾长澜道。
“他既然藏的如此隐秘,如今却留下线索,只怕是设了局在燕留,有先皇的遗命在,我自然不能去,那他的目标便是你了。”穆采沉声道。
“臣弟去一趟也无妨。”顾长澜道。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既然留下线索,那便是他心急,且看他还要做些什么。”穆采扔开手中的纸张,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先帝后宫充盈,却只有三子,这其中的手段触目惊心,白骨累累,穆砜的手段绝不可小瞧。
两人商议一番,顾长澜回府时,已是夜幕十分。
暮水斋的书桌上放着一尊细腻雪白的梅瓶,瓶中插着几枝白玉兰,半开半敛,似美人含羞带怯之姿。
“颜照呢?”顾长澜问道。
“在宋程屋里玩东珠。”锦钟斟了茶水,笑道。
顾长澜执了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玉兰。
穆采与顾府到底还有什么往事?
过了片刻,他喝了杯中的茶水,掩住了杯口,道:“锦钟,把披风拿来。”
“是。”锦钟放下茶水,取了披风来替顾长澜披上。
云满见他要出去,便取了玻璃灯和伞来。
顾长澜将那花瓶捧在手中,带着云满朝王府的深处走去,正是除夕夜雪地中走过的那一条路。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日,乌云蔽月,只有一丝灰色的天光,共着廊下挂的灯笼,将这一条路照的迂回百转。
乌黑的门口依旧守着两个侍卫,似守在荒山中的战士一般,凛然地站着,见了顾长澜,才整齐地行了跪礼。
所有人的表情都那么森然冷漠,让这风雨飘摇的夜变得愈发心悸。
顾长澜神色森然地走了进去。
昏黄的油灯下,瘦骨嶙峋的老人跪着,干枯的手将一页一页经书烧入火盆中,火苗得了助力,蹿起丈高,将顾长澜手中的白玉兰映照成氤氲瑰丽的颜色。
“顾王爷怎么总在夜里过来,是心中有愧难以入睡吗?”孙嬷嬷嘲讽着,也不起身,依旧稳稳地跪着烧经书。
顾长澜不理会她,伸手将手中的花瓶放在了灵位前。
“是皇上赏了顾家一瓶玉兰花,叫本王拿来好供奉在列祖列宗面前。”
玉兰花离了火光的映照,又成了昏暗中一抹刺目的白,似一把劈开暗夜的刀,白成了一线。
孙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干涸的眼中没有恨意,日也恨,夜也恨,这恨早就刻在心里了。
“王爷拿回去吧,府里没人喜欢过这东西,事到如今,放在这里只会让逝者不安。”
“皇上的话,本王也不敢违背,便放着吧,左不过两天就谢了。”顾长澜转身走了出去,云满关上了房门。
他们二人却不往回走,出了天井,转入了一侧的小房中,云满伸手推开立着的书柜,露出一道黝黑的长洞来。
顾长澜取过一盏灯,自提了朝地洞中走去。
这地洞尚新,有些潮湿,很快将明瓦做的灯罩晕出了水汽,好在这地道不长,不多时就到了另一间屋中。
屋中骤然大亮,四盏油灯照着屋脚,一盏照着书桌。
书桌前一人麻衣素服,木簪挽发,听到顾长澜的动静回过头来,悄无声息地跪倒在地上。
云满伸手将他扶起来,顾长澜走过去,看着书桌上的宣纸,不过用秀气的小楷写了一点儿字,仔细看正是方才他与孙嬷嬷的对话。
三个人都安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才有声音从隔壁传来,因隔了一堵墙,那声音听着有些瓮声瓮气,却十分清晰。
是孙嬷嬷的的哭声。
“昭姐儿,皇上这是诚心让你不能安心的走啊!”孙嬷嬷泣不成声,呜咽的声音穿墙而过,凄凉幽怨。
“老奴不中用,出不了这门,不然一定给您把这几颗破树砍了,可是老奴又舍不得啊,这是您亲手栽的,自己掩的土,日日浇水,好不容易开了一束花,就眼巴巴地折了送过去,老奴一想起来,这颗心都是痛的啊!呜呜呜……”
“您倒是给老奴捎个话,您要是不喜欢,什么皇上赏的,老奴也摔咯,可您总不来,也不知道您的魂儿现在在哪里游荡,老奴给您烧的纸,您也不说够不够……”
到后来,便只剩下一片哭声了,那哭声一阵阵地攥着人心,攥紧了,悲痛欲绝。
请君入瓮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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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澜不再停留,出了屋子转过地道,走入了夜色之中。
他走的有些快了,云满不得不快步跟上替他撑伞,他步子太快,几乎撞上盘根错节的一颗银杏才慢了下来。
他知道颜照喜欢明朗热闹的花儿,每次送花来都是绕去青纱园里摘,纵然宋程的居所近在咫尺,她也不曾折过玉兰花送他。
却没想到这玉兰花竟是她亲手种在此处的,也不知道她要拿着花,眼巴巴地送去给谁?
顾长澜只觉得心中似被棉花堵塞,犹如万斤巨石,压得他无法呼吸,难以释怀。
过了许久,他才冷静下来,舒了口气,慢慢往暮水斋走去。
暮水斋中一道影子正安静的等着他。
“主子,颜侍卫趁夜去了苏国公府。”那影子正是颜照身边其中一名暗卫,见了顾长澜便有些焦急道。
顾长澜点了点头,对暗卫的神情有些诧异,颜照要去苏国公府他是知道的,以她的轻功,再加上身边还有暗卫,不应该如此才对。
“出了什么事?”顾长澜问道。
“今日有一位十分厉害的江湖人士。”那暗卫将白日在城外的事情急急到来,末了道:“此人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之人,他一路跟随,我们毫无察觉,反而被他发现了我们,将我们两人打伤了。”
“当真是平安郡主身边的人?”顾长澜面沉如水,拧着眉头问道。
“属下不敢冒认,但若是真的,颜侍卫去了苏国公府,只怕十分危险,所以特地留下等主子回来禀报。”
“云满,你去找叶无青。”顾长澜正要取下手上的玉扳指,突然又停下来道:“来不及了,你亲自去,务必将颜照安全带回。”
“是。”云满脸色凝重的应了下来,带着身后的暗卫快步赶了出去,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下,只取了黑色的纱布蒙面,越墙而走。
顾长澜看着风雨飘摇的夜色,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身后多了两条身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替代着云满的身份。
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夜色中一些轻微的动静,苏府的守备也懈怠了不少,都趁着黑躲在廊下歇雨,昏昏欲睡。
风吹树动,雨打青苔,颜照趴在乌黑的瓦片上,融入了夜色之中。
苏府主院里还点着灯,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守住了门,苏夫人和苏国公正在灯下说着悄悄话。
“老爷,这顾王爷也太猖狂了些,咱们真的要让安儿嫁过去?”
“哼,你们想嫁,顾王爷可不见得想娶。”苏国公怒哼了一声,满是讥讽道。
“那如今可怎么办?”苏夫人不知所措道。
“什么怎么办,不想娶未必还由得他,皇上既然想要我悄无声息地做国公爷,怎么也得补偿我一点,安儿还小,且不急。”
“老爷这么说,我这心里就安心多了,只是今天安儿受了委屈……”
“自己没用,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他爹去王府找个下人出气!”苏国公生起气来,将桌子拍的砰砰响,茶杯都倒了。
“老爷,怎么……”
“啪”的一声脆响,是瓷杯碎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颜照贴着瓦片,仔细地听着。
“这个顾长澜,仗着皇上青眼,在朝堂上三番两次驳我的面子,简直目中无人,现在连一个下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们倒好,皇上亲封的郡主,竟然连一个下人都辖制不住!”
“老爷!这事怎么能怪安儿……”
“闭嘴!”
渐渐地,屋中便只剩下细细碎碎的啜泣声和骂声,不多时便叫了丫鬟进去收拾。
颜照湿哒哒地从屋顶上爬起来,纵身跃入了雨中。
她对苏府的做派十分不解,苏国公既不喜欢顾长澜,明知顾长澜不愿娶平安郡主,为何又非要撮合他们二人呢?难道真是为了成全女儿的相思之情。
可这苏国公看着并不像疼爱子女的人,而且若是疼爱女儿,更不应该让她嫁给顾长澜才对。
这倒是一桩值得玩味的事。
苏府的灯渐渐一盏一盏地熄灭了,颜照顺着蜿蜒的小路,摸进了一座小院,院中的灯已经灭了,有丫鬟睡在外头的廊下,盖着蓑衣值夜。
颜照十分小心地靠了过去。
此时她也不能全然确信平安郡主身边有高手在,若是有,便该告诉顾长澜重新评估苏府的实力。
屋外的小丫头睡的意外的熟,没有带着酣睡的呼吸,异常的平缓虚弱,像是被人强行放倒的一般。
门窗紧闭的屋中从明纸糊的窗棂中透出一丝暖暖黄光,屋中传来十分微弱的啜泣声。
是平安郡主令人心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你还救我干什么!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唉!”一道冰冷毫无生气的长叹声传来,混合着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拥人入怀。
颜照差点惊呼出声,微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特地趁着平安郡主今日心绪波动,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来查探,却没想到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痴恋顾长澜的平安郡主屋中有个男人,而且似乎关系匪浅,刚才说的似乎是平安郡主一心求死而被救下了。
难道屋中的人就是白天用石头打伤马的人?
她大气不敢喘摸着胸口,将自己化成一座石像,僵硬地蹲在窗下听墙角。
“你一定要嫁他吗?”那凶恶的声音极力将自己的语气软化了,却还是显得平平板板,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我、我有什么办法!”平安郡主又哭起来,哀切道:“我父亲为了姐姐能做皇后,必然是要将我嫁给他的。”
不是你自己想嫁吗?
颜照二丈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更甚,平安郡主哀切之声犹在耳边,让人分辨不出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难道她真正爱的是屋中这个,那平日里经常偶遇顾长澜,甚至能追去临渝又是怎么回事?
“跟我走!”那男人突然道。
“我的情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为难我。”平安郡主娇嗔一句,有些生气地扔了什么,传来一阵金玉撞击的声音。
“你今日去追那侍卫,可有受伤?”平安郡主关心地问道。
颜照一个激灵,心中警铃大作,暗道果然是他!
“没有,你何时如此小看我。”
“是我关心则乱,想着他是顾王爷身边的侍卫,武功定不会差。”平安郡主软软的解释了一句,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个侍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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