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诺!”
桓容倒出香料碾成粉状,直接洒到车窗边缘。
有贼人试图扒开车窗,抹上满手香料。桓容趁机扎上一刀,香料渗入伤口,贼人当即会发出一声惨叫,手掌犹如被火燎到一般。
健仆闻声一拥而上,乱刀砍下,贼人直接毙命当场。
小童转转眼珠,和婢仆嘀咕两声,抽-出腰带捆住郗超手脚,直接挡在桓容身前。
“临行前殿下有言,遇险理当如此。”
话落,婢仆取下发簪,代替桓容守住车窗,下手又快又狠。贼人不靠近则罢,哪个敢靠近车窗,绝对留下一两个“窟窿”,抱着双手倒地翻滚。
桓容点点头,靠在车厢角落,继续划开瓷罐的蜡封,竖起耳朵听着车外动静。他这小身板出去只能添乱,还是老实躲在车里,免得成了累赘。
郗超挣扎不开,盾牌似的挡在桓容身前,几次险象环生,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出发之前,南康公主特地调来工巧奴,将车厢内部增厚,紧要处夹上硬木,寻常的箭矢压根无法穿透。
大雨中无法点火,抵住车门挡住车窗,尽量不要慌了手脚,呆在车里相当安全。问题在于,健仆是否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内奸”,以防被内外夹击,当场包了饺子。
弓箭声音渐渐消失,刀剑相击声愈发频繁。期间夹杂着伤者的惨叫,以及重物落地的钝响,令人脊背生寒,头皮一阵阵发麻。
故意带错路的旅贲被砍中左臂,认出来者并非姑孰安排的府军,压根是一群陌生人。当下意识到不好,不再假意抵抗,放贼人靠近车厢,而是大吼一声,拿出拼命的架势同对方战到一处。
旅贲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护卫和健仆的压力当即减小。偷袭者的优势逐渐消失,伤亡成倍增加。
黑暗处,另一群潜伏者握紧刀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些人是哪来的?!”
明明该到晋陵郡动手,这些来路不明的冲出来,直接打乱了全盘计划。
“幢主,动不动手?”
“怎么动手?”带队之人瓮声道,“计不可成,速退!”
此处离建康不远,尚未进入郗愔管辖之地,便是杀了桓容也无用处,反而会引来一身麻烦。况且,车队遇袭定然生出警觉,甚至引来京口注意。强行动手成了便罢,不成的话,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坏了使君大计。
“退!”见雨势力减少,幢主当机立断,就要引兵退走。
不料想,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队火把,紧接着是响亮的马蹄声。一队骑兵从官道飞驰而来,闯过重重雨幕,直接杀了过来。
“快走!”
幢主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
带队的大汉高近九尺,满脸虬髯,手持一杆长戟,自马背跃下时如铜钟坠地。
“仆等奉命来迎丰阳县公,莫要放走一个贼人!”
“杀!”
这支队伍来得突然,偷袭之人措手不及,直接被包围起来。
藏在暗处的人也未能幸免,幢主首当其冲,仗着多年拼杀的本领才保住性命,侥幸逃脱。林中留下二十多具尸首,过半死于虬髯大汉手中。
桓容听到喊杀声,尚不敢确定是敌是友。
过了大概两刻种,喊杀声越来越小,继而有火把照亮营地。
紧接着,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彭城刘道坚奉郗刺使之命,迎丰阳县公入京口。”
郗刺使,郗方回?
桓容下意识扫一眼郗超,后者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亲爹竟会派人来接桓容,还赶到得如此凑巧。
“郎君,贼人已尽数就擒!”
听到忠仆的声音,桓容推开车门,迎面一张黑红的脸膛,浓黑的胡须根根直立,两道卧蚕眉,一双铜铃眼。不是确定自己没有二次穿越,桓容差点以为是三国演义中的桓侯当面。
“刘将军有礼。”
桓容不知刘道监官职,观其威猛不凡,身着铠甲,手持长戟,明显不是寻常兵卒,称呼一声“将军”并不为过。
“仆实为郗刺使帐下参军,当不得将军二字。”
参军?
桓容看看刘道监,再看看从马车中走出的郗超,勉强托起掉落的下巴。好吧,虽说这是个看脸的时代,总会有几个例外的……吧?
简单清理过营地,忠仆带人掩埋尸首,取伤药医治护卫健仆。侥幸未死的贼人经过包扎止血,绑住手脚分开看押。
桓容取出一小块香料,投入随身的香炉,待青烟飘出,立即盖上蒙布。
“阿楠,你去将人带来。”
“诺!”
小童利落跳下车辕,将伤势最轻的两名贼人带来,按跪在车厢前。
彼时,郗超已经被送回“原车”,在场仅有刘道监和几名忠仆,其他都在数米之外,或清理营地,或举着火把四下搜索,寻找落网的贼人。
不是桓容特别信任刘参军,而是急需找一名证人。一要身份足够,二要同桓氏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刘参军最为合适。
贼人被带到,桓容似嫌弃他们满脸血污有碍观瞻,特地丢下一块蒙布,令小童给他们净面。
刘参军不禁皱眉。
闻桓氏子在建康有美名,如今看来多有不实。
看到刘参军的表情,桓容并未放在心上。此举的确有些过头,但为隐藏香料作用,他不介意拖拉一回。
小童十分仔细,用力擦拭掉贼人脸上的污泥和血水。
贼人起初未有所觉,片刻后变得目光涣散,明明知道自己不对劲,嘴巴偏偏不听使唤,几乎是桓容问一句便答一句,没有半点停顿。
“何人派遣尔等?”
“庾参军。”
“二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给出的却是不一样的答案。
桓容挑高眉尾,继续问下去,得知两人根本不认识,选择同一地点埋伏实在是出于巧合。
前者是庾邈所派,为的是“报仇”。桓大司马断掉庾攸之一条胳膊,让他成为废人,庾邈就要桓容的项上人头,才能解心头之恨。
后者明面为桓济所派,真正下命令的是谁,不用深想也能知道。
贼人管不住嘴,凡是桓容想知道的,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桓容先是气恼,后是愤怒,继而又是苦笑。他算是明白,所谓逼上梁山是什么滋味了。想安稳的活下去,真心是不“自立”都不成。
刘道监额头开始冒汗。
刘氏曾祖以军伍起家,并非士族出身。根基不牢,没有太强的靠山,知晓这样的秘闻绝无半点好处。事情传出去,庾氏不会放过他,南郡公亦然。
掉头就走?
早已经来不及了。
抬眼看向桓容,刘参军恍然间明白,难怪谢幼度特地遣人送信,说动刺使派兵来迎。估计早知桓氏父子不和,庾氏也在蠢蠢欲动。
真相大白,桓容不会放过害他之人。自己被拉来旁听,百分百会陷入乱局,脱身不得。
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拉进坑中,建康出来的郎君,当真是一个比一个狡猾。
无奈的磨了磨牙,日后的北府猛将刘牢之,莫名的对月感伤,仰天长叹。
桓容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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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审讯完毕,录得口供达三十页。桓容特地抄录部分交给刘参军,请后者呈给郗刺史过目。
“此地距建康不远,天子亲命朝官竟遭刺杀,足见庾氏猖狂。”
对于桓济派来的刺客,环桓容只字不提,一口咬定庾邈藐视天威,心胸狭窄,挟私仇派人刺杀朝廷命官,其行可恶,其心可诛!
“如非郗参军拼死相护,刘参军及时来救,容性命恐难保全。庾氏如此恶行实令人发指!”
刘牢之捧着口供,目瞪口呆半晌。
“郎君的意思是?”
“我将修书一封送往姑孰,将部分擒获的贼人一并送去,交给家君发落。郗刺史阅过供词,余下贼人尽可提走。”
刘牢之尚未转过弯来,被请来抄录供词的郗超倒吸一口凉气。
桓容扫他一眼,嘴角掀起一丝笑纹。
现下桓大司马是桓氏的顶梁柱,一旦他倒下,自己也别想得好。哪怕渣爹已经抄起刀子,他也没法马上回砍。
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话语权都没有,想不憋屈也难。
认真计较起来,供词和刺客握在自己手里,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杀了浪费,不杀真心憋闷,不如大张旗鼓送回姑孰。
渣爹尚要脸面,桓济九成要背锅,而且背上就摘不掉。
若是渣爹决心回护,至少短期内不会找自己麻烦,还要给他送钱送粮,向世人展示父慈子孝,孔怀相亲,家庭和睦。什么父子相残,什么兄弟相杀,统统都是污蔑!
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抓紧些也能在盐渎打下基础。
假设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障,还谈什么其他。
桓容下定决心,哪怕用金银珍珠来砸,也要砸起一支队伍,替代心怀二志的旅贲。所谓有钱任性,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撇开桓氏内部,对庾氏就无需客气。
郗愔忠于晋室,本该和庾氏很有共同语言。可惜庾氏丢掉荆州,失去兵权,野心却从未减少。动不了桓大司马,干脆三不五时开挖郗愔墙角。
太和二年,朝廷下令迁郗愔平北将军,领徐、衮二州刺史,镇京口,都督徐、衮、幽等侨州诸军事。
桓大司马还在掂量如何开口,庾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这一下便捅了马蜂窝。
郗愔是东晋太尉郗鉴的长子,崇尚道家养生,好修黄老之学,却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乐于交出手中权力,任由外人搓圆捏扁。
士族家主必以家族为先。
自郗鉴去世,郗愔成为郗氏的中流砥柱,轻易撼动不得。
桓大司马口称“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明面上仍不敢强取,而要暗中慢慢谋划,不惜以亲生儿子为棋子,足见对郗愔的“重视”。
庾希没掂量清楚自身分量,敢当朝出言夺-权,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郗愔之前按兵不动,是因为手中没有把柄,不好轻易下手。
现如今,桓容在距离建康几十里处遇刺,供词和贼人一并到手,罪证确凿,要是不让庾氏好好“痛快”一回,郗刺史绝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庾邈抵赖,郗愔照样有办法扣实罪名。
贼人威胁的不只是桓容,还有郗愔的儿子郗超。郗愔防备儿子不假,却不会乐见儿子去死。人证物证捏在手中,足可对庾氏发难。
这就是实力,是手握权柄的力量,也是桓容目前最缺少的东西。
料定桓容的打算,郗超脑中急转,难免为桓大司马感到可惜。
世子无才,二公子有才却气量不足。小公子身具大才,奈何生母出身晋室,注定不能为大司马所用,更无法承其君位。
郗超暗自叹息,刘牢之眉间皱出川字,两人看向桓容的目光均有些异样。
桓容站在车辕前,漆黑的双眸被火光照亮,映在观者眼中,竟有几分深不可测。
事实上,聪明人太容易想多。
能将贼人的事情处理妥当,设法从渣爹手里捞点好处,已经耗尽桓容的心力。目前,他想的绝不是什么兵法计谋,更不是什么坑人伎俩,而是让婢仆架锅煮饭,好好吃上一顿。
白日赶路夜间遇刺,桓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能当场吞下整头羊。
可惜这样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没等桓容唤人,就有旅贲上前行礼,开口道:“郎君,雨水渐小,天色将明,不若打起火把继续赶路。”
旅贲的左臂吊在胸前,脸上的血痕尚未结痂,可见战斗时的凶险。他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营地经过清理,到底残存不少血迹。一眼望过去,心里不舒服不说,还可能引来夜间狩猎的狼群。
桓容询问过刘参军意见,同意车队前行。
旅贲手持火把,带数名健仆往前方探路。桓容令忠仆缀在旅贲身后,自己登上马车,沿着火光前行。
刘参军不习惯坐车,骑马伴在车外。
郗超被请入车内,继续为桓容讲解侨郡。比起遇袭之前,郗超的精神明显变差,心神不属,语气也有几分敷衍。
有刘牢之等人在侧,旅贲不敢再行诡计,老实在前方引路。途中避开一截断木,绕过几处泥坑,车队再没遇到其他困难。
卯时正,下了整夜的雨终于停歇。
乌云散去,天边绽放万缕橘光,一轮红日缓慢升起。
小童熄灭三足灯,桓容打了个哈欠,推开车窗,发现车队正沿河岸前行。
河道中水流湍急,偶尔有小船卷入其中,貌似将要倾覆。艄公手握竹竿轻点,船身又稳稳排开水流,向下游飘去。
有早起的农人拉着耕牛,扛着锄头迎面走来。见到车队行过,匆忙间退到路边,拉住几名好奇的孩童,不许他们上前。
“阿父?”
有垂髫童子好奇探头,却被父亲按住肩膀。挣扎着转过身,恰好同车窗处的桓容对上,后者笑着点头,童子似受到惊吓,忙不迭躲到父亲身后。
车队经过处,越来越多的农人出现在地头。
路过一片稻田,二十多名田奴已在劳作,多数身着短衣,赤着双脚,身材高大却面有菜色,明显是吃不饱。桓容吸了口凉气,喉咙间像是堵住石块,心头发沉,难言是什么滋味。
“建康内外竟是如此不同。”
桓容醒来之后,多数时间留在府内,别说出城,出府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他在建康所见所闻不过是太仓一粟,同眼前压根是两个世界。
“郎君,近年的光景远远好于早年。再者言,这些多为流民,能有今日已是相当不易。”婢仆劝道。
言下之意,这里的田奴都为士族“私产”,桓容最好不要去管,否则必将引来麻烦。
北地被胡族入侵,百姓携家带口南逃,房舍田地全部舍弃,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部分投奔亲友,生活勉强有了保障;部分-身怀一技之长,录籍后分得田地;还有部分实在活不下去,全家沦为士族门阀的私奴。虽然失去自由,好歹不会饿死。
光明下总有黑暗,乱世中不可能真正的歌舞升平。建康的繁华美景,欢笑歌舞,此刻皆如虚幻一般。
桓容闭上双眼,背靠车厢良久无声。
小童递给桓容一盏蜜水,道:“郎君夜间未曾用膳,可要用些寒具?”
“也好。”
初次见桓容用膳,郗超着实惊吓不小。观小公子并非虎背熊腰、勇猛雄壮之辈,饭量怎会如此之大?
车外的刘牢之碰巧走过,见到桓容吃饭的架势,不由得哈哈一笑。
“小公子名不虚传,果然是性情中人!”
桓容咬着麻花,不太理解“饭量大”和“性情中人”有什么关系。难道能吃就是真性情?麻花咽下去,桓某人晃晃头,着实有些费解。
没有雨水拦路,车队上了官道,行速越来越快。
随着马车摇晃,桓容逐渐开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眼见桓容倒向一侧,小童忙取来厚实的外袍,展开罩在桓容身上。婢仆取走郗超面前的纸笔,铺开另一件外袍,请郗参军暂歇。
看到婢仆发间的银簪,想起昨夜车窗前的情形,郗超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立即躺倒,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车厢里很快陷入寂静。
桓容睡得安心,微微起了鼾声。郗超眉间紧锁,距离京口愈近,愈发感到心神不宁。
车队抵达晋陵郡,又遇一场大雨。
雷鸣声中,闪电劈落,一株古木应声而倒,断裂处一片焦黑,现出一座拱桥状的蚁巢。
古木横在道路中央,车队被迫停住。探路的旅贲来报,前方遇土石塌方,道路被阻住,一时半刻无法通行。
“寻一处空地扎营,待雨势减小再赶路。”桓容走出车厢,手中撑着竹伞,照样被雨水打得透心凉。
“诺!”
桓容回到车上,想起一路来的种种,不由得摇头苦笑。距京口不到二十里,偏偏遇到土石塌方,当真是运气背到无法想象。
“郎君?”
“无事。”
“郎君可要用些寒具?”这句话几乎快成小童的口头禅,每隔半个时辰便要问一次。
桓容:“……”他是心烦,不是肚子饿,真心不是。
南方连降大雨,北地却现出旱灾预兆。
春雨连绵的时节,日日晴阳高挂,万里无云。
河水日渐下落,溪流不断枯竭,农人站在地头,看着干裂的土地满脸愁色。
如果再不下雨,怕又是一个灾年!
仅是天灾也就罢了。
氐人遭遇一场大败,不甘心被慕容鲜卑压制,日前又集合三万兵力,由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等率领,大举进攻榆眉,同慕容鲜卑开启一场大战。
附近的胡人部落匆忙迁徙,汉族坞堡人人自危,哪里有心思春耕。
交战双方僵持不下,即将陷入拉锯时,秦璟一行终于由建康返还,抵达秦氏设在洛州的一处坞堡。
很不凑巧,一支鲜卑军队恰好路过,带队的将领傲慢自大,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以为这处孤零零的坞堡好欺负,不顾属下劝阻硬要领兵攻占。
主将不听劝,鲜卑部众不得不硬起头皮,对坞堡发起进攻。
面对这场突来的进攻,堡内百姓未觉惊恐,只感到惊奇。
没见到城头旗帜?还真有不要命的啊!
是日,秦璟领坞堡内四百仆兵大败千名鲜卑胡,更俘虏带队的鲜卑将领。拷问之下得知,此人名为慕容亮,出身鲜卑皇室,和现在的燕主是亲兄弟!此番初上战场,为争功劳,自领前锋探路,数万大军就在身后。
令人将慕容亮带下去,秦璟当即写就一封短信,缠到苍鹰腿上。
慕容亮身份特殊,留在坞堡就是烫手山芋。考虑到氐人一方,他又算得上奇货可居。是杀是放,是送回鲜卑还是货给氐人,必须尽快决定。
桓容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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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实行郡县制,官制沿袭东汉,州置刺史,郡置太守,大县置令,小县设长。
刺史掌州之军政,有领兵和单车之别。
郗愔为领兵刺使,加将军号,都督徐、兖、青、幽及扬州之晋陵诸军事,掌握北府军,假节镇京口,战时可斩杀犯军令之人。
按照后世的话讲,郗刺史基本是省长、□□加军区司令员一肩扛。偶尔还要客串一下军事法院院长,权力大得惊人。
自郗鉴死后,郗氏逐渐没落,不复往日鼎盛。但就郗愔个人而言,依旧是朝廷重臣,不容任何人小觑。
桓容一行绕路抵达京口,比原定日期迟了两日。郗愔得健仆禀报,亲自出府相迎,当真是给足了桓容面子。
马车停在刺史府前,桓容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车厢,跃下车辕,拱手揖礼道:“见过郗使君。”
郗愔朗笑一声,不等桓容下拜便托住他的手臂,言道:“我同南郡公有旧,我子亦在南郡公帐下,郎君无需这般客气。”
郗超走下马车,待到桓容站直身,才上前向郗愔行礼。
“阿父。”
“恩。”
郗愔的态度不冷不热,眼中却有关切闪过,恰好被桓容捕捉到。后者禁不住内心叹气,别人家的爹啊。
郗超一门心思跟随桓温,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算计,郗愔依旧关心儿子安危。派遣刘牢之出京口,一来是被谢玄说动,二来,多少有关心儿子的意思在内。
刘参军上前复命,余下兵卒归还大营。
四十多辆大车绕过前门,由郗府健仆引向客居处安置。
郗愔握住桓容前臂,亲自将他引入府内。英俊的面容满是笑意,不似见到下属官员,更像是遇到喜爱的晚辈。
桓容一边小心应对,一边仔细打量。
同样手握重权,桓大司马通身煞气,一望可知是领兵之人。郗刺史则温和儒雅,更贴近晋时文人。如果换下深衣,穿上一件大衫,百分百的风流名士,俊朗潇洒非常人能及。
两人靠近时,桓容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察觉身旁人略高的体温,回忆建康所见,当下确定,眼前这位也是寒食散的爱好者。
桓容知道寒食散不是什么好东西,长久服用必成祸患。但时下人以“嗑-药”为风尚,郗愔又是养生问仙的爱好者,自己出言未必有用,八成还会搞僵彼此关系。
思及此,桓容咬了咬后槽牙,到底理智占据上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简单寒暄一番,郗愔唤人引桓容往客居暂歇,并言将设晚宴为桓容接风,稍后遣人去请。
“多谢使君,容告退。”
在人家的地盘,又要在人家手底下做官,总要客气些好。
桓容的恭谨很得郗愔赞赏,目送其离开,视线转回陪坐的郗超,笑容登时隐去。
“嘉宾。”
郗超立即正身跪坐,恭敬听训。
“数年前我曾问你,如今再问,你仍遂迷不寤?”
“阿父,南郡公乃当世英雄。”郗超抬起头,目光坚定,没有半点躲闪,“晋室孱弱,无能北复失地,欲驱胡人,汉室当有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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