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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话落,弓弦嗡鸣,长箭如流光般-疾-射-而出,直袭男子面门。
男子到底有些身手,危险当头,顾不得狼狈,直接向后躺倒,险险躲开这一箭。人滚在地上,长袍染上尘土,葛巾都有些松脱。
“你……”
不等男子爬起身,箭矢再次破风而来。
这一次,男子没了之前的好运,被一箭射-穿-肩膀,带得倒退半步。痛叫未及出口,两条前臂又被穿透。力道之大,竟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听到男子的惨叫,府前健仆如梦方醒,大喝一声,举起兵器就要冲上前。
无需秦璟下令,随他入城的骑兵同时长刀出鞘,不消片刻的时间,府前的石阶已被鲜血染红。重伤未死的健仆倒在地上,惨叫-呻-吟。骑兵早习惯这样的场面,干脆利落的又补上一刀。
纵然身在乱世,见多生死,遇上眼前这一幕,仍不免心生寒意,冷汗直冒。
不过两刻左右,府前再无能站立之人。
最后一个健仆倒下,骑兵甩掉长刀的血,秦璟策马踏上石阶。
鲜血汇聚成小溪,沿石阶的缝隙流淌,落在地面,汇聚成浅浅一层水洼,渐渐开始凝固。马蹄踏过,留下两行清晰的血印,更让观者悚然。
骏马走到近前,打着响鼻。伴着一声脆响,前蹄踏在了男子的身上。
秦璟拉住缰绳,俯视仰倒在地、一息尚存的男子,冷声道:“于忌,当初你谋害家母,可曾想过今日?”
于忌咳出两口鲜血,显然肋骨已被马蹄踩碎。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玄甲黑马,目光如冰的秦璟,恨声道:“可惜事情未成!”
于氏出身青州,之前举家来投,不只送上大量的粮草金银,更向秦策送了美人。
于忌身为家主,不乏才干,在财政上颇有建树,渐渐得秦策重用,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或许正是这种看重,蒙蔽了他的双眼,助长了他的野心,竟胆大包天,趁刘夫人病时下手。
当然,能做成这件事,单凭于氏绝不可能,背后牵扯的高门势力和朝中官员,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但于忌是不折不扣的主谋!
秦璟领兵在外,不代表在城内缺少耳目,事涉刘夫人,更不会轻易揭过。刘夫人移至长安养病,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尽握掌中。
他能知道的事,秦策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看到秦策对此事的处置,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则是心凉。
这次被召回西河,秦璟早做好打算,无论将面对什么局面,必要将于忌毙于掌中。
彻底铲除于氏,才能让蠢蠢欲动的各家晓得,有些事不能做,一旦敢出手,后果绝不是他们能够承受!
“于氏祖籍并非青州,而是南阳。”秦璟看着于忌,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却让人冷彻骨髓。
听到此言,于忌瞳孔微缩。想要开口,喉咙又被鲜血呛住,只能一阵阵咳嗽。
“于氏同阴氏乃通家之好,世代联姻。于氏因故离开南阳之后,彼此的联系仍未断绝。”
“阴氏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灭于野心。”秦璟的一字一句道,“于氏也将因你所行步上后尘。”
之前阴氏在秦策后宅兴风作浪,又借各种手段挑拨秦玖兄弟,刘夫人痛下狠手,秦策也未再姑息。
现如今,西河再找不出阴氏家族的半点痕迹。
于忌是全部出于私心,还是想借机为阴氏报仇,对秦璟来说并不重要。
刘夫人是他的底线。
很不幸,于忌过于自信,高估自己、低估对手,犯了他的忌讳,终落得今日下场。
秦璟再次张弓,箭尖对准于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继而是一阵焦急的喊声:“四公子,箭下留人!”
来人一路狂奔,未到近前就被骑兵拦住。面对染血的刀锋,目及遍地尸体,实在不敢硬闯,只能扬起声音,希望秦璟能手下留情。
可惜秦璟下定决心,就算秦策亲自来,也未必能“救”下于忌性命。
在来人震惊的目光中,弓弦松开,锋利的长箭钉入于忌眉心,许久之后,才缓缓溢出一线血痕。
于忌的表情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扭曲而僵硬。
秦璟压根不看来人,对染虎道:“放-火。”
“诺!”
染虎做惯了这类事,命人缠绕火把,同时取下马背上的皮囊,拔-出木塞,倒出助燃的香油。
火把一根接一根点燃,骑兵陆续下马,手持火把走进府内。遇上惊慌逃出的于氏家人,没有任何怜悯,举刀就砍。
斩草需得除根。
秦璟的目的是杀鸡儆猴,震慑野心之辈,下手自然不留半分余地。
很快,熊熊大火燃起。
木制的回廊和房屋俱遭火吻。
骑兵退出府外,马背上多出大小不同的包裹。
秦璟仅是挑了下眉,并没有追究。倒是染虎凶狠的瞪了手下几眼,马鞭点了点,显然,回营后少不得一顿鞭子。
方法的确野蛮,却相当有用。
这支纵-横北地的骑兵本就不同寻常,仁慈和道理压根没有半点用处,武力和凶悍才能服众。
见到于氏的下场,来人腿肚子发软,不敢有半点轻慢,当即翻身下马,拱手行礼,以“将军”称呼秦璟。
“将军,秦王有召,请将军归府。”
“我知道了。”秦璟调转马头,方向却不是□□,而是距于府不远的一处宅院。
“将军?”来人先是面露不解,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秦璟回城当日,两姓豪强先后灭门,家人尽被屠戮,家宅荡为寒烟,引得满朝震动。
秦策连派三人,到底没能挡住秦璟的动作。
直到大火熄灭,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听到马蹄声都绷紧了神经,秦璟才下令收手,率两百骑兵驰向□□。
父子相见,秦策面沉似水,秦璟则一派淡然,仿佛一日灭掉两姓不是什么大事。
“阿子,你做过了。”秦策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动手之前,为何不遣人报知于我?”
来见秦策之前,秦璟已换下铠甲,此刻一身玄色深衣,玉带束于腰间,仍掩不去浑身的煞气和血腥之气。
“如遣人来报,阿父当会如何?”秦璟抬起头,剑眉入鬓,眸光深沉,带着慑人的寒意。
秦策拧紧眉心,眼底的寒意不亚于儿子。寒冷之外又隐隐透出几分欣慰,只是稍纵即逝,快得压根来不及捕捉。
“无需阿父明说,儿也晓得。”秦璟道。
听到此言,秦策没有出声,或许,他无言以对。
“今时不同往日,于氏姑息不得。”秦璟的表情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冷静,“不尽早铲除,必滋长其野心。”
“他能将手伸到阿母身边,阿父未有半点警觉?”
这些人能对刘夫人下手,何言他日不会威胁到秦策?哪怕可能性小之又小,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就不可能轻易消去。
“阿父,非是儿故意顶-撞,遗人话柄,实是情况所迫。再者,儿今日动手,更非出于莽撞。”
见秦策神情略于松动,秦璟继续道:“除掉于氏,正好给旁人一个警醒,让这些人明白,西河不是建康,秦氏也非司马氏,想以高门掌控朝堂绝不可能!”
“罢。”秦策摇摇头,道,“这事你莫要再沾手,一切我来处理。”
“诺!”
此次召秦璟回西河,一是为迁都,而是为了他的婚事。不过,有今天这两场大火,之前拼命往前凑的各家九成都会打退堂鼓。
秦策沉吟半晌,最终只能叹气。
“迁都长安之后,西河定为陪都。遗晋换了新帝,南地情势不明,你当尽速返回徐州,以防生出变故。”
“诺。”
“另外,”秦策顿了顿,沉声道,“分出四千骑兵驻守西河,交于夏侯将军掌管。”
秦璟没有应声,目光落在面前的漆盏上,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
“阿子?”
“儿手下的兵,别人掌控不了。”秦璟视线低垂,恭敬依旧,环绕周身的煞气却浓烈数分,仿佛变得有形。
“西河不少守军,武乡和太原两郡连征青壮,训练两月亦能担起守城之责。”秦璟继续道,“儿麾下八千骑兵只能进攻,不能守城。如强行为止,西河定出乱子。”
“果真?”秦策皱眉。
“不敢有半点虚言。”秦璟终于抬起头,“父王知晓胡骑秉性,还请三思!”
明白秦璟不是托辞,秦策只得压下此事,留后再议。
当夜,王府设酒宴,为秦璟接风洗尘。
消息传出,有人暗暗松口气,也有人心头发沉,犹如压下千斤重石。
然而,无论心中怎么想,陪坐酒宴之上,都是面带笑容,举杯相敬。
推杯换盏之间,赞颂秦璟英雄盖世,此前战功彪炳,连下邺城长安;今又大破柔然,令秦氏之敌闻风丧胆,实是智勇双全,世间罕有。
“古有言,云起龙骧,化为侯王。秦王一统北地,四公子居功至伟!”
貌似恭维,实则暗藏-狠-毒。
秦璟看向出言之人,直将后者看得脊背生寒,虚假的笑容再挂不住,方才举觞遥祝,仰头一饮而尽。
出言之人暗松口气,未及擦去冷汗,左右的同僚尽数避开,热闹的酒宴之上,身边竟出现一个“真空”地带。
秦璟不断举起羽觞,似乎压根喝不醉。
染虎等人坐在下首,觉得这样喝酒很不过瘾,挥开舀酒的童子,直接捧起酒坛狂饮。
满坛酒水下腹,染虎抹去嘴角酒渍,大呼一声“痛快”。借着酒劲起身,扯开长袍,露出岩石般的胸膛和象征部落的图腾,离席走进场内,扫视左右,邀在座武将搏力,为酒宴助兴。
“何人敢与某家一搏斗?”
所谓的搏力,和后世的摔跤有几分类似,双方不用兵器,仅凭力气拳脚打斗,将对手摔倒为胜。没有固定的规则,也不忌讳伤人见血。
染虎一身的蛮力,寻常三五个壮汉不是对手。追击柔然时,还曾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头黑熊,将熊皮-扒-下来献给秦璟。
因早年经历,他见识过所谓的“权利争夺,风云诡谲”,这时走出来,就是要给在场众人一个好看。
染虎明摆着挑-衅,在场武将自然不能做缩头乌龟。立刻有一名而立之年的黑脸汉子起身,同样扯下上袍,走进场内,和染虎斗到一处。
双方你来我往,拳拳到肉,砰砰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在场众人却是满脸兴奋,不断扬声叫好。
秦氏以武起家,以兵锋扫除慕容鲜卑和氐秦,凡是能被秦策重用之人,身上都带着勇烈之风。无论私底下有何种算计,以武力相搏时,绝不会有半点退后之意。
场内的战斗进入白热化,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最终是染虎更胜一筹,将大汉高举过头,猛然摔落在地。大汉砸落时,整个地面都像是震了两震。
染虎一战得胜,却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抱拳退下时,不小心扯动腰部的伤处,禁不住一阵呲牙咧嘴。
在他之后,又有一人起身。不是旁人,却是参军张廉。
“廉不才,请指教!”
被张廉抢先一步,夏侯岩怏怏的坐了回去。看向对面席中,仰头饮尽一觞烈酒,舔了舔嘴唇,目光犹如凶狼。
没关系,在场人这么多,总有机会。
秦策和秦璟的谈话还是秘密,众人并不知晓。但返回西河之前,张廉和夏侯岩早料到此行非善。
加上秦璟入城后的两场大火,两人一番商议,又找上染虎和几名胡骑,告诉他们,酒宴之上,可大方展现“实力”。
“必要让秦王和满朝文武看到,我等是如何桀骜不驯,难以管束。”说这句话时,张廉微微一笑,如果桓容见到,定会大吃一惊。
无关相貌,只论气质,这一刻的张参军竟同贾舍人有几分相似。
秦璟看到宴上一幕,能猜出属下目的,并没有阻止之意,仅是专心饮酒。时而随众人拊掌喝彩,时而扫视在场文武,长睫微垂,情绪藏得极深,纵然是秦策也难分辨。





桓容 第二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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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骑兵驻扎西河城外,本当为安全保障,却在秦璟开弓-射-杀于忌,连灭两姓豪强之后,成为悬在满朝文武头顶的一把屠-刀,稍有不慎,就可能随时落下。
王府夜宴之上,秦策表明态度,秦氏老臣尚好,新投的豪强——尤其是送美的几家,说话办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稍有逾矩,生怕被秦璟抓到把柄,找上门来,一顿砍瓜切菜,顺便再放一把大大火。
发展到后来,几乎是有些神经质,稍有风吹草动就变得风声鹤唳。
看到这种变化,秦策并未多说什么,仅召几名重臣入王府加以宽慰,对秦璟灭于氏和杨氏满门之事,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非但没有加以处罚,反更委以重任。
群臣看得分明,更有同于忌不睦者借机举-发,揭露于忌素日不法之行,请秦策追拿于氏漏网之鱼,查明有罪,斩-首-弃-市以儆效尤。
此举正合心意。
秦策顺水推舟,派人严查,抓捕于氏姻亲故友三十余人,重罪皆斩,罪轻者发昌黎等边塞为兵。查出于氏及其党羽藏金一百二十余箱,屯粮数千石,俱充国库。
送到□□的于氏女郎闻讯,将婢仆尽数遣走,自尽于房内。
代为打理后宅的赵氏和周氏得报,派人给长安的刘夫人送去书信,随后命人准备一口薄棺,将人送出府草草掩埋,连墓碑都没立。
比起斩-首-弃-市、连收尸之人都没有的族人,于氏女郎已算是幸运。
虽有几分敬佩她的果决,但是,想到她之前的狂妄和张扬,赵氏和周氏无论如何生不出半点同情。
路是自己走的,脚下的泡也是自己踩出来的。
如果于氏没有踏过底线,胆敢对刘夫人下手,未必会招来今日之祸。怪就怪于忌野心膨胀,看不清现实,行蚍蜉撼树之举,彻底惹怒了秦璟。
想到这里,赵氏和周氏都不免摇头。
“以为刘氏没落,就可以取而代之?这么想的才真是傻子!”
秦策共有九子,全部出于刘夫人和她的陪媵。几个庶女已经出嫁,联姻之人都是刘夫人精挑细选,和秦璟兄弟几个关系莫逆。
现如今,秦氏的地盘越来越大,秦策有意更进一步,迁都长安,继而建制称帝,朝中的新旧势力各有盘算,都在暗中谋划,不是秦璟放了两把火,如于忌之类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夫主老了。”周氏放下刀笔,命婢仆多添两盏三足灯,叹息道,“换做早年……”
“你也知道是早年。”赵氏笑着打断周氏,挥手示意婢仆退下,低声道,“你我颜色不比新来之人,又无儿女傍身,想要好好的活着,必要一心一意的追随夫人。”
“话是这样说,可夫人现在长安,我等没有家族扶持,如何能?”周氏半藏半露,神情中隐隐透出几分担忧。
“正是没有家族依靠,才更应该追随夫人。”
赵氏比周氏年长两岁,先她入府,对刘夫人和秦策了解得更深也是更多,“你我姊妹一场,我才将这话告知于你,想想早年的阴氏,看看今天的于氏,难道还想不明白?”
周氏更加动摇,赵氏略靠近前,倾身道:“你方才也说,夫主老了。”
听闻此言,周氏猛然一震,看向赵氏,震惊之色难掩。后者却收回视线,重将注意力放到竹简之上,仿佛只是随口说说,并无他意。
老了?
是啊,老了。
“我听阿姊的。”
“好。”赵氏点点头,将竹简递给周氏,道,“你比我识字多,字也比我好,书信你来写。”
知晓这是赵氏给自己的机会,周氏心怀感激,用力点了点头。
“再则,掌管王府膳食和药房的是哪个,你要心中有数。”赵氏继续道,“膳食那里安排妥当,药房处我不好太多插手,你不是有个旁支族妹嫁进钱氏,如有空闲,无妨请她过府坐上片刻。”
钱氏算不上豪强,仗着出身西河,又早早投靠秦氏,方在朝中有一定地位。
其兄弟三人,一人在朝为官,一人掌管田产,余下一人则往来南北市货,生意做得不小,同幽州亦有往来。
□□的珍惜药材,有部分就是钱氏奉上。
之前彻查刘夫人所用汤药,唯钱氏送来的药材未出半点差错。其后,更借钱氏的手段和人脉,才将于氏庇护的医者揪了出来。
如今,刘夫人和刘媵远在长安,有些事不能亲自动手,赵氏和周氏正好代为行事。
请钱氏女眷过府就是第一步。
赵氏和周氏的谈话仅提于氏,并未提及同样被灭门的杨氏。
事实上,比起前者,后者的遭遇并没好到哪里去。但有于忌这个靶子在,杨氏所行甚至称得上低调,无论前朝还是后宅,提出所谓的“教训”,于氏首当其冲,杨氏多会被直接忽略。
不管众人如何议论,满朝文武当面是不是会脸色发青,秦璟的行事作风始终没有半点改变,下手果决凶狠,着实令人胆寒。
每次朝议之后,秦璟都会出城前往大营,点几百骑兵往郊外巡视,不出两日就抓到一股“流匪”,搜出大量的藏金和粮食。
匪徒被绑在马后,一路拖着进城,早已经没了人样。
有还剩一口气的,见到城门守卫似有话说,不承想百姓闻讯赶来,汹涌的人潮立刻将守城的士卒挤到一边。
“贼寇该死!”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一声大喊,随之抛来数块石子。
常居北地的百姓一恨胡寇,二恨流匪。前者是为外族,后者既有胡人也有汉人,论起种种恶行,无不让人咬牙切齿!
群情激愤之下,石块和木棍如雨飞来,还夹着破烂的草履,砸得匪徒连声惨叫,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竟被活活砸死。
“公子今除此害,实是大快人心!”
“有四公子在,何人敢犯西河?!”
秦璟策马行过,人群自然让开一条道路,举目仰视玄色身影,表情中尽是感激赞叹,甚至有几分崇拜和狂-热。
人群之外,靠街边停靠一辆牛车,车身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是否为朝中官员。
数名身着短袍的汉子护卫在牛车左右,皆脸色黑沉。看着已辨别不出人样的“匪徒”,更是牙关紧咬,拳头握紧,额头鼓起一道道青筋。
牛车中响起一阵模糊的话声,汉子领命,正要无声退走。忽见秦璟拉住缰绳,侧过头,目光径直望了过来。
汉子登时一惊,下意识移动脚步,挡在牛车之前。
秦璟挑了下眉,收回目光,继续前行。跟在他身后的染虎却是咧嘴一笑,朝着汉子比了比手指,用力划过颈项。
秦璟率兵返回王府,喧闹声逐渐消失,百姓也陆续散去。地上留下几滩-肉-泥,很快被巡城的士卒清理干净,丢出城外。
牛车离开长街,驱车的汉子依旧脸色难看。
西河城是什么地方?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在为匪做盗。这些所谓的匪徒,真实身份和贼寇半点不沾边,都是为豪强看守藏宝和粮仓的忠仆!
汉末烽火四起,北地少有安宁之日。
能在战火中生存,并将家族维系至今,必会有相当的保命手段。
秦氏先灭慕容鲜卑,又一战拿下长安,大有统一中原之势。留在北方的豪强纷纷来投,多看好秦氏今后的发展。
然而,秦氏终究没有站上顶峰,各家不可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献出的真金白银只是少部分,藏起来的才是大头。
秦璟连续几日出城,查出的藏金地不下五处。
换做旁人未必如此轻松,但有染虎这些胡骑在,深埋地底照样能挖出来。
只不过,秦璟没有将事情做绝,仅取一处藏宝,并以“匪徒”为名,并没有将背后的豪强牵扯进去。
可盖子揭开,以秦策的手段,未必不能查出背后的关窍。
到了那时,想必会有一场好戏。
秦璟不耐烦和这些人周旋,他已经看明白,秦策行事不同往昔,继续这样下去,不可能将来投之人彻底压服,甚至会在内部闹出乱子,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以德服人行不通,干脆换一种方法。
震慑,杀-戮!
所谓的名声不值一金,从他离开长安时就已下定了决心。
“将军,秦王有召。”
秦璟刚刚回府,就得秦策召唤。显然,城中之事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知道了。”摘下头盔,解开臂甲,秦璟随手扔出马鞭,被部曲接个正着。
“我稍后就去。”
“诺!”
健仆退下后,秦璟利落的除下铠甲,简单洗沐之后,换上玄色深衣。
走过廊下时,听到一声响亮的鹰鸣,看到盘旋在半空的苍鹰,周身的煞气顿时少去几分。
打了声呼哨,秦璟举起左臂,接住飞落的苍鹰。随意抚过鹰羽,解下鹰腿上的竹管,看到熟悉的字迹,刹那间似冰雪融化,嘴角终于现出一丝笑纹。
建康
时入九月,天气依旧闷热,半点不见秋凉。
桓容入主太极殿,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也搬入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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