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桓容:“……”孩儿啊,知道你不一般,可需要不一般到这种地步?
“阿兄?”
“无事。”
纵然觉得袁峰的反应有些不对,桓容也仅是摇头,没有开口纠正。
不提他和袁峰的关系,单依现下的世道,这样的性子总好过懦弱天真,优柔寡断。即使稍显凶悍,至少能让他活下去,不会随意被人-欺-凌。
桓容摸摸下巴,好吧,不是“稍显”。
但他乐意这么用,怎么着吧?
“饿了没有?”定了定神,撇开危险的话题,桓容笑道,“阿黍亲手炖了羊汤,已熬了一个多时辰。”
“我知道。”袁峰用力点头,“我进帐时闻到香味。”
“喜欢蒸糕还是稻饭?”
“都好。”袁峰顿了顿,期待的问道,“阿兄可以为我讲诗吗?”
“好啊,你读到哪里了?”
桓容挥手推开供词,将袁峰拉到身边,随意铺开竹简。看着熟悉的词句,神思有刹那飘远,以致漏听了袁峰的回答。
“阿兄累了?”
“有点。”胡乱点点头,桓容再次询问袁峰读到哪里,开始为他逐字逐句讲解。
袁峰掌握的词汇量十分惊人,理解力也相当高,无论桓容说多少,似乎都能当场消化。无论当下还是后世,都是百分百的神童。
讲解的过程中,桓容既有成就感,又有几分慨叹。
原身十岁出门游学,熟读先贤经义,完全能出口成章;眼前的小孩不过五岁,就能熟读国风,了解大意。
不怪魏晋士族繁荣几百年,甚至一度同天子共掌权柄。寒门只能眼巴巴瞅着,至隋唐创立科举制度,仍熬了许久方才翻身。
所谓超越在起跑线上,绝不是一句空话。
后者尚未迈步,前者已经撒丫子狂奔百米,这样的的距离,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拉近。
“可觉得累?”读过三首秦风,桓容停下。
“不累。”袁峰摇摇头,认真道,“大父教导,《诗经》启蒙,之后读《春秋》。太史公的《史记》也要详记。幼学之前需能熟背家谱。”
袁峰声音清脆,掰着指头一个个列举。
数完一个巴掌,桓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在后世人看来,这样的教育方式极不可取,实属-压-迫-儿-童有没有?
可惜的是,当事人压根不觉如何,该读的读,该背的背,觉得空闲时间太多,更主动为自己加量。
玩耍?
袁峰皱皱眉头,扑扇两下睫毛,满脸不赞同。
“峰已非孩提,勤学为上,怎可醉心玩耍。”
翻译过来,本公子年满五岁,九连环分分钟的事。其他游戏纯属浪费时间,不屑为之。
桓容再度无语。
孩子,再这么精-英下去,很容易没朋友。
“阿兄希望我玩耍?”袁峰看向桓容,似乎在表示,只要桓容说,他一定会照做。
桓容暗中叹气,抚过他的发顶,语重心长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太累。余下的,按照素日习惯就好,无需刻意改变。”
“诺!”
袁峰笑了,胖乎乎的小手握住桓容,口中道:“阿兄对我好,我会记得!”
刹那之间,像有猫爪在心头撩过,只让人心肠发软。
桓容回握小手,尤觉得不够,干脆将小孩抱到怀里,一边拍着小孩的背部,一边四十五角望天,他明明不是个绒毛控啊……
孩童对善恶最为敏感。
桓容做到以诚心相待,袁峰感知他的善意,竖起的屏障不断削弱。
随着相处的日子增多,两人的关系越发的好。时常能看到桓容抱着孩子四处溜达,要么就是袁峰抓住桓容的衣袖到处走。
众人看在眼里,从最初的惊讶到习惯,再到视为日常一景,不过短短数日,可谓接受度良好。
荀宥仍存担忧,几番同贾秉书信,后者非但没改变主意,反劝他接受现实,并在信中暗示,养好这个孩子对桓容大有裨益。
“太后有意抚慰袁氏,宫中传言将封国伯。袁真虽叛,袁氏分支仍存,并有庶子留在族内。近有袁氏上奏,请袁峰归还族中,由族人抚养。”
袁氏的意图显而易见,为的就是袁真留下的金银,以及朝廷授封的爵位。至于袁峰,接回族中还不是任由揉搓。
况且,以时下的医疗条件,五岁小儿极容易夭折,袁峰未必能活到成年。
贾秉的建议是,尽量劝说桓容,无论如何不能让袁峰离开。必要时,完全可以和袁氏翻脸。若对方纠缠,大可将人直接“打”走。
消息送到不久,南康公主的书信接踵而至。信中证实朝廷有封爵之意,并言,对桓容的封赏被推迟,反而有借机削弱的企图。
“广汉有妖贼,诈称汉归义侯子,借日食之名,称朝廷无道,聚-众万余谋-逆,声势不小;陇西妖-人李高诈称成主子,踞涪城自立,逐梁州刺使。益、梁二州刺使上表,请朝廷派大军讨伐。”
“朝中有人指寿春平叛,欲借幽州之兵,此借无异于夺,阿子不可不防!”
读完书信,桓容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推迟封赏不说,借兵之事由谁挑头,不用深想就能知道。
以渣爹的性格,九成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就算渣爹突然抽风,身边的谋士也会设法拦下。
排除几个有嫌疑的对象,结合给袁氏封爵的消息,答案呼之欲出。
褚太后。
这是见他势力增长太快,打算借机打压,顺便摘走果子?
“当我是傻子不成!”
凭什么以为事情能成?又凭什么以为他会二话不说,将州兵拱手奉上?
想到这里,桓容不由得冷笑出声。
“明公,殿下尚在建康。”荀宥出声提醒。
“我知。”桓容声音没有起伏,脸上的笑容更冷,“如果她敢打阿母的主意,我会让她知道,哪怕幽州相距千里,即便我手中力量有限,照样能将建康搅个天翻地覆!”
荀宥眸光微闪,继而肃然表情,拱手揖礼,恭声应诺。
太和五年,十月
淮南连降数场大雨,寿春灾情尤甚,数日之间,城内几成一片泽国。
密道打开之后,藏金被陆续运出。绢布半数被毁,余下也被雨水浸透,在南地卖不出价钱,只能清理晒干,运去北地市卖。
清点藏金时,桓容特地带袁峰去看。更当着他面将金银珠宝分割,半数收入州库,余下重新分类记录,明言留给他用。
“大父有言,金银都给阿兄。”
桓容未做解释,轻轻抚过袁峰的发顶,笑道:“即是给我,如何处置也当由我。”
话落,将一册竹简交给袁峰。
“记得收好。”
袁峰抿紧小嘴,忽然一把抱住桓容的腿,险些让后者跌了一跤。
“郎君!”保母低声惊呼。
桓容摆摆手,示意无碍。
“先放开我?”
袁峰不说话,双臂用力,抱得更紧。
桓容无奈,没法拖着这个四头身走路,唯有等他平静下来,才弯腰将人抱起。
掂了掂重量,桓容故意道:“又重了,怎么不见长个?”
袁峰抬起头,张口想要反驳。
见到桓容脸上的笑容,嘴巴开合一下,到底泄气的垂下眼,鼓起腮帮,用力抱住他的脖子。
“阿兄骗我。”
“没有,真重了。”
“骗人。”
“……好吧。”
听小孩的声音带上哭音,桓容立即认输。
殊不知,对方正埋在他的怀里,大眼睛弯起,哪有半点流泪的样子。
解决最大一桩心事,留下半数金银和五百州兵,将重建城池之事交给魏起周延,桓容打点行装,启程返回盱眙。
时逢秋收,却遇大雨连日。
许多村民尚在返家的途中,根本来不及抢收。待回到村里,发现稻麦多数在田中发芽,今岁的粮食近乎绝收。
正绝望时,寿春传来消息,桓刺使拨发钱粮,雇村人和流民造城。
消息刚一传出,众人都不相信。
依照惯例,重建城池必会征发役夫,别说给钱给粮,每日管一顿饭就是谢天谢地。众人之所以着急返乡,怕的就是被征劳役。
结果事情相反,桓容非但不征劳役,反而要出钱雇人。
这样的事简直是破天荒,从古至今闻所未闻,难怪众人不信。
村人仍在观望,有流民实在活不下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名。本以为能给半个蒸饼就好,不料当日就得两个蒸饼,一碗肉汤,甚至还有一件厚实的外衣。
一人如此,十人不变,百人皆是这样。
消息传出,众皆哗然。
望着绝收的田地,看着嗷嗷待哺的家人,终于有村人一咬牙,结伴赶往寿春。
上一次,他们是被仆兵抓来,满心都是愤怒和绝望;这一回,他们却是主动上路,为的是能救活全家的钱粮。
“哪怕被征役夫,只要给粮食,能让一家吃顿饱饭,我也认了!”
怀抱这种思想的不在少数。
等他们抵达寿春,看到贴在木板上的告示,听完文吏宣读,知道不是征役,而是确确实实的雇佣做活,全都愣在当场。
直到被文吏记录下姓名,在文书上按下收银,跟着队伍领取蒸饼肉汤,仍是表情愕然,犹如置身梦中,完全不敢相信。
告示张贴以来,看多这样表现的村人,文吏和州兵都不以为意。
先到的流民做完一天的活,领过工钱,一边看着村民,一边笑着摇头。
“早几日,咱们还比不上他们。”
不真实。
这是众人最直观的体验。
从前朝数下来,哪有这样的事,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官。
别看钱粮给的不多,终归能让一家老小活下去。甚者,文吏透出口风,凡是参与造城之人,只要表现得好,州治所会额外发下粮种。
名为州治所,实际出钱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桓容的爱民之心和仁厚德行传遍淮南,继而遍及幽州。
这就造成一个奇怪的现象,幽州之外,尤其是北方胡人掌控之地,盛传幽州刺使强-横-暴-虐,爱好水-煮-活-人。
北伐之后更是残-暴,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寿春城就是被他一把火烧掉,其后还要征发百姓服劳役,性情残-忍可见一斑。
换做幽州之内,尤其是寿春和盱眙,有一个算一个,提起新任刺使都要竖起大拇指,谁敢说桓容一个“不”字,轻者冷眼相向,重者拳脚相加。
还说?
信不信老少爷们围起来圈踹!
侨州之地常遇胡人犯边,民风自然有几分彪悍。
纵使之前没有,遇上桓容到任,在州郡实行“教化”,秦汉之风逐渐复兴,别说是晋人,胡人到此都会大跌眼镜。
看看胳膊比自己大腿都粗的汉子,一言不合就开架的气势,莫名就会生出疑问。
这还是孱弱的汉人?
不提旁人,单是投奔桓容的羌族部落,刚入城就被惊了一下。
首领和勇士们牵着马匹走在街上,看着街边的店铺,目及往来的人群,都是满心疑惑。
按照荀宥提出的条件,五百羌人留在城外,只许首领和护卫入城。确信对方是真心投靠,才会另外划置营地,容许羌人搬入。
入城的不只有羌人,还有秦璟派遣的仆兵。依照两人的约定,这些仆兵将在幽州停留三月,助桓容练兵。
得知消息,桓容高兴之余,不免有几分失落。
看过停在架上的鹁鸽和苍鹰,桓刺使转开头,翻开绢布重又折起,如是三番,始终没法下笔,最终引来阿黍奇怪一瞥。
“郎君?”
“没事。”
讪笑一声,桓容停下动作。
因不见某人感到失望,甚至有几分想念?
坚决不能承认!
桓容 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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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五年,十月戊申,寿春的重建工作正如火如荼展开。纵然连降雨水,也无法阻挡城池重建的脚步。
魏起周延派人回报,城中集合流民三千,村人一千两百,并有闻听消息的百姓陆续赶来。南北商队少于往年,小商小贩却逐日增多。
“南城损毁最小,经过清理,三成恢复,食肆杂铺间有开张。”
“市布者尤多,布商往来频繁。”
“粮仍少,言州治所下发种子,百姓仍忧明岁春耕。”
每隔两日,便有送信人从寿春出发。因雨雪阻路,速度实在太慢,桓容等不及,干脆换成鹁鸽。
魏起周延大感惊奇,第一时间想到,如能将此法用于军中,益处定然不小。
于是乎,两人特遣一什州兵设网驯养,遇上路过的鸟群总要逮下几只,连麻雀都不放过。
可惜众人都是门外汉,既没有秦氏坞堡熬鹰的经验,也没有李夫人特制的香料,哪怕逮住两群鹁鸽,数量超过四个巴掌,最终也没能驯出一只。
到头来,鸟死的死、逃的逃,另有部分进了州兵的肚子。
幸亏桓容不知此事,若是知道,肯定会大骂“暴殄天物”,扣两人半年军饷,令其面墙画圈,仔细反省。
临到十月底,建康终于来人。拖延许久的封赏发下,敷衍得令人可笑。倒是调兵的旨意没有下达,或许是中途被人阻拦,也或许是太后没有过度脑抽。
“授幽州刺使桓容忠武将军号,持节。赏金一百,绢三百,金玉带三条。”
宣旨的是个内侍,表面对桓容十分客气,嘴上能将人夸出花来,笑容却格外的假,不知不觉间透出一股傲慢之意。
桓容对他有几分印象。
几月前随南康公主入宫,在太后身边见过此人。其名阿讷,做了十余年大长乐,算是褚太后的心腹。
然而,送赏的不是朝廷官员,而是个内侍,仍让桓容十分不解。
需知魏晋以来,皇室大臣汲取汉时教训,对内侍都很戒备。阿讷身居高位,手中权力却十分有限,比汉时的宦者,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派他来送封赏,褚太后是糊涂了不成?
不怕自己心生不满,直接一刀把人咔嚓掉?
桓容扫两眼官文,又看一眼老神在在的阿讷,眉间拧出川字。
“敢问使君,袁氏郎君可在?”
“袁峰?”
“正是。”阿讷又取出一卷圣旨,道,“仆此次来幽州,奉太后和官家之命,需要亲眼见一见袁郎君,当面宣读授封。”
听闻此言,桓容放下官文,微微眯起双眼。
“授封?”
“袁瑾忠心,不慎为-奸-人所害,太后怜惜幼子,官家体恤忠臣,经朝廷合议,授封袁郎君国伯爵,还请使君行个方便。”
呦呵!
桓容怒极反笑。
旁人不知底细,褚太后理当一清二楚,什么手下谋逆都是托辞,为的不过是顺利甩锅,保下袁峰性命,方便桓容将袁氏力量收入囊中。
如今用这话来堵他?
为奸人所害?奸-人是谁?
眯眼看向阿讷,桓容捏了捏手指,压下怒火,嘴角笑纹加深。
如果是褚太后指使,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全不似往日作风。如若是阿讷自作主张,真以为他不敢杀人?
桓容良久不言,阿讷神情微变,声音有几分强硬,“还请使君行个方便。”
“我若是不呢?”桓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笑容带着冷意。
“……”
“笑话而已。”桓容嘴上说笑,眼底却涌现出杀气。
阿讷久在宫中,最擅长揣摩人心。
比起数月前,桓容的变化太大,可谓判若两人。按照之前的印象应对,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阿讷不禁感到后悔。
在台城太久,习惯宫人的唯唯诺诺,甚至连帝后也不放在眼中,致使他忘记了,如今的朝廷不比以往,皇室且要看士族的脸色,遇上执掌各地的刺使,如桓温郗愔桓冲之辈,跺跺脚,建康都要抖三抖。
桓容不比父辈,实力仍不可小觑。
自己犯了哪门子混,硬要去触他的霉头?
眼见对方随意丢开官文,手按腰间宝剑,阿讷突感头皮发紧,脸色隐隐发白。心知对方真要杀了自己,太后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意识到现下处境,明白之前做了什么蠢事,阿讷连忙站起身,收起傲慢,表情愈发恭敬,姿态摆得极低。
桓容啧了一声,颇觉得可惜。
这人要能再蠢一会,自己就有机会下手。
不说真的一刀砍死,打几棍子送回建康,也好让褚太后明白,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绝不能动。如果敢踩过底线,下一次棍子落在谁身上,当真不好说。
可惜啊。
摇摇头,桓容收起笑容,命人去请袁峰。
健仆离开不久,屋外突起一阵喧哗。
杂乱的脚步声伴着拖曳声,时而夹杂模糊的喝斥,一并传入桓容耳中。
“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袁峰便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健仆和两名部曲。
部曲合力抓着一名男子,喝斥声就是男子发出。
男子年不过而立之年,眉眼间同袁峰有两三分相似,只是气质猥-琐,眼底挂着青黑,明显是酒-色-过度,身体被-掏-空了底子。
“峰见过使君。”
在外人面前,袁峰永远是一板一眼,言行举止分毫不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端正的拱手揖礼,袁峰看也不看阿讷,命部曲将那男子按到廊下,道:“此人形迹鬼-祟,在府中刺探消息。峰疑其图谋不轨,故将其拿下。”
不等桓容开口,男子不信的睁大双眼,喝斥道:“小儿,我乃你父兄弟,你的伯父!”
袁峰不为所动,淡然道:“峰确有一名伯父,先前战死寿春。你是何人,峰并不认得。”
伯父?
桓容仔细打量廊下之人,听闻袁真确有一名庶子留在族中,莫非就是此人?
据打探来的消息,袁真很不喜此子,亲手杀死生下他的婢妾,还差点将他划出族谱。
“袁峰!”
男子兀自挣扎,脸色涨红,呼呼的喘-着-粗-气。也不知是心怀愤怒,还是身子太虚,单纯累到如此地步。
“桓使君……”阿讷暗自焦急,想要开口,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怒视廊下男子,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
说好让他小心行事,怎么会闹成这样?早知是烂泥摸不上墙,万万没料到,连个小儿都哄不住!
袁氏族中并不和睦,又被袁真厌弃,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莫非就因为是个白痴?
桓容扫了阿讷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在对方以为他会“网开一面”时,开口道:“拖下去打二十棍,死了便罢,没死就问一问,他是如何混进府中,又是如何找到袁郎君。凡同他接触之人,一个不落,全部拿下。”
“诺!”
健仆抱拳领命,从部曲手里“接”过人,单手抓住衣领就要拖走。
男子惊骇欲绝,顾不得太多,挣扎着喊道:“大长乐,你应承过的!”
“哦?”桓容看向阿讷,挑起眉尾,“大长乐识得此人?”
阿讷额头冒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原本的计划是,让此人悄悄接近袁峰,说服他返回族中。只要当事人开口,桓容也不好阻拦。
结果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事情没办成,反倒让对方抓住把柄。
事到如今,否认全无用处,阿讷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人乃前豫州刺使庶子,听闻袁瑾身死,膝下仅余一子。思侄心切,故而上请宫中,随仆同来幽州。”
说到最后,阿讷咬咬牙,又添了一句:“太后应允,赞其有慈爱之情。”
桓容没接话,也没有收回命令。
袁峰抬起头,依旧道:“峰不识得此人。”
“袁郎君!”阿讷脸色阴沉。
“不识得?那肯定是个骗子。”
桓容按住袁峰的肩膀,目光扫过阿讷,逼得对方咽下到嘴边的话,冷声道:“带下去,打。”
“使君!”
阿讷万万没有想到,抬出太后也不管用,对方丁点面子都不给。
猜透他的心思,桓容暗中冷笑,太后的面子?他为什么要给?不是顾忌阿母,信不信他能让建康立刻乱起来?
建设很难,破坏却相当容易。
有贾秉在,在建康放几把“烟火”不成问题。反正北地都在传,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杀人放火,连南地亦有耳闻。
名声已经这样,何妨放肆一回。
更何况,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等他达成目标,登上高位,照样有史官为他“春秋”。
“你这……”
男子被强行拖走,中途口出不敬之言,被健仆揍了两拳,合着血水吐出三颗大牙,疼得直吸凉气。别说大骂,连话都说不清楚。
“大长乐,”桓容转向阿讷,笑道,“此人狡猾,太后必定是被蒙蔽。”
也就是说,这人是个骗子,骗取褚太后信任。他此举是惩治骗徒,完全是“替天行道”。不用太感谢,只当是做了一回好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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