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死者声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佐田三季
超市离家就五分钟路程。这里跟东京不一样,车道和步道都很宽阔。因为没有高楼,抬头就能看到一望无垠的天空。
大超市里除了老人外就是带着孩子的家庭主妇。斋木是唯一一个在工作日来超市的年轻男子,因此显得格格不入。失业的自己感觉浑身不自在,只想早点买完早点离开。
边走边找烟的时候,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03开头。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一壮年男声特别自来熟地打招呼『喂喂、是斋木先生吗?』
「是的」
『我是平井企划的平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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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方便吗?』
「请讲」
是前几天去面试的神保町编辑部。特意打电话来,那就是录用了?不对,也有可能是来婉言拒绝的。斋木提醒自己要冷静,别太过期待。电话另一头的平井继续说道。
『那之后你还有去参加别的面试吗?』
「啊、有的」
『这次打电话,是想请你务必来我们这里上班。比起其他地方,希望你能选择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斋木一下子雀跃起来。
「非、非常乐意。可是、那个……啊、不,没什么」
你不在乎我上任工作的事吗?涌现出了这个疑问。平井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在我们的面试上很诚实,所以没问题。而且我们想要可以立即成为战斗力的人』
平井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上班,斋木就说了父亲的事,因此给了他一周的缓冲时间。
虽然时薪不高,但有了工作总归是让人安心的。
定好工作后,斋木给根岸和西园寺各发了封邮件。
吃晚饭时靖夫没有出来,只有斋木和千惠美两个人。寿司很美味,可惜千惠美一直跟自己说话,没办法好好地品尝。奶奶去世后千惠美就变得饶舌了,话多得令人吃惊。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吃东西的,只见她面前的寿司已经空了,好像在变魔术。
从邻居的传言聊到了亲戚的近况,然后又说到画室的学生……话题就没断过。斋木总共就「喔」「哼嗯」「是吗」这三个回复。之所以能忍住不发火,也只是因为他找到工作罢了。
饭后喝茶时响起了门铃声,千惠美说着「来了、来了」跑过去打开了门。
听玄关热闹的交谈声。客人好像是名中年女性。声音低沉但听得很清楚。从玄光回来的千惠美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
「邻居送来了桃子。很好的桃子呢,闻着好香。我先削一个,其它的放到冰箱」
看着千惠美削桃子,斋木把视线转到了邻居家。
「隔壁是神成以前的家?」
「是啊。隔壁家的老公在银行工作,说是分店长。太太是家庭主妇。有两个孩子,长女比你小两岁,弟弟是大学生。都是活泼聪明的孩子。……跟神成先生家大不相同」
「……」
斋木沉默地喝着茶。他很少见到神成的母亲。印象中她穿着挺括的西装,画着美丽的妆容,一靠近她就能闻到好闻的香水味,跟千惠美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
和神成同居的几个月里,公寓没有他母亲的任何痕迹。倒是有看到他已逝父亲的照片。
「神成的妈妈,还活着吧?」
「……活着啊。怎么能这么问。镇上有位公认会计士叫岛,就是跟他再婚了。神成先生去世半年她就入籍了。半年啊、半年。这件事你没听静君说过吗?」
「没,我们都不聊这些……」
千惠美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紧接着就闭嘴不言了。把切好的桃子摆到盘子里,放在斋木面前。千惠美自己也吃了块。
「好甜的桃子啊」
千惠美的眼神四处乱飘,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斋木边吃桃子注意观察她的表情。
「难道,在他面前,妈妈的话题是禁忌?」
千惠美睁大了眼睛。
「不行!不行啊,绝对不能跟他说这个」
千惠美站起身打开碗柜门。那里除了餐具以外,还放了商店的传单和宣传册。从中取出了一份宣传册递给斋木。
是『岛公认会计事务所』的全宣传册。里面印着一张五十后半的所长的照片。名字是岛静儿。男人大背头,长脸,让人联想到爬虫类。无框眼镜后面是锐利的眼睛。跟神成挺像的。
斋木从宣传册移开视线,看向千惠美。
「……你说他父亲是自杀的……」
千惠美沉默着从斋木手中夺过宣传册,又塞回了碗柜里。背对斋木,吐出恶言。
「所以我才讨厌那个人。真可怕。我是不知道什么大小姐脾性,她这样做根本就是人渣。太恶心了」
斋木用手指按压太阳穴。想起小时候的事。神成的父亲看自己妻子的眼神带着崇拜,有一次还买了一大束红玫瑰回来。
微胖的、为人和蔼的神成父亲跟邻家少年对上视线,害羞地笑了笑『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沉浸在回忆中的斋木听到千惠美的声音。
「静君说他没有联络过自己的妈妈。那孩子真的是一个人。明意外地很会照顾人呢。小朋还在的时候也是,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
这你就看走眼了。如果真的会照顾人,朋就不会死。千惠美的眼睛永远只会看到她想看的。
斋木低下头扭曲了眉。
「……我吃饱了」
正想离开餐桌时,千惠美的声音追了上来。
「我说、明。你对静君温柔一点吧」
斋木假装没听到,离开了厨房。
什么温不温柔的,我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横亘在自己和神成之间的不是他乡遇故知的亲情,也不是阳光正好的友情。而是如黑色煤焦油般黏稠的嫉妒、欲望和爱憎。更何况事到如今说这个已经晚了。他都用拐杖揍神成了。
正想过去画室看看靖夫时,画室的门就开了。
靖夫来到了走廊。看到斋木后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刚刚抱歉了」
白天的躁郁已经消失无踪。就像摆脱了外灵附身一样。
「完成了吗?」
靖夫点了点头。然后尴尬地转过身,问「印刷公司考虑得如何?」
「不,不用了。只有那边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斋木不假思索地答道。靖夫一脸意外,最终还是了然地点点头「是吗」。
然后靖夫欲言又止地说「……那幅画」。那幅画指的是神成的画吧。但他很快就闭上了嘴。斋木假装没听到。
回到房间,打开放在床边的布包。从靖夫手上夺过来的三幅神成的画。
斋木目不转睛地凝视蓝色的画。回到老家就感受到神成浓郁的色。想忘也忘不了。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老是在想他的事。
看着画,突然就想起来了。刚上中学的暑假。跟蓝色画一样,时间临近夜晚。从羽毛球社团回来就看到隔壁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神成惊惶地从车里飞奔出来。
「小明!」
只叫了名字就没再说话了。神成惊惶地躲在几乎跟他一样高的斋木的背后,低下了头。
「……干嘛啊?」
狐疑地看了看神成绷紧的侧脸,然后又看向了车。是辆扎实厚重的轿车。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开的车。驾驶席上能看到工薪族风貌的男人的身影。年龄约四十岁。
「熟人?」
神成不置可否。只是牢牢抱着斋木的手腕。
男人没有出来追神成,而是把车开走了。神成见状安心地呼出口气,放松了肩膀。搞不清楚状况的斋木歪了歪头。看到神成的脸后吓了一跳。因为他眼角渗出了眼泪。
「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神成使劲摇头。
「……那个,我想快点回家。羽毛球社团超级累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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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手、松开」
「……我不想一个人……」
没法留下快要哭鼻子的神成,斋木把他带回了家。
那一天,奶奶去东京的志奈子家玩了。朋住院,千惠美去陪护。靖夫虽然在家,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他都不会从画室里出来。
晚饭就吃了锅里的咖喱。也分给神成了,但他好像没什么食欲,吃剩了一大半。
「你要不去画室吧。我进去会挨骂,你进去的话我爸不会生气的」
神成摇了摇头。
「会妨碍他的」
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神成蹲在房间角落,蜷着身体。有点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觉得麻烦就由他去了。斋木径自躺在床上,看起了从便利店买来的漫画杂志。
看完感兴趣的连载漫画后,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小明知道布谷鸟的蛋吗?你怎么想?」
这个前几天才在电视上看到过。布谷鸟会在别的鸟巢里生下自己的蛋。孵化后的布谷幼鸟,会把寄主家的鸟蛋或者幼鸟推出鸟巢。寄主不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哺育布谷幼鸟。
「没什么。就觉得布谷鸟真有意思。仅此而已」
「……如果,换成了人呢?」
「……布谷鸟的父母真垃圾。恶心死了」
「对吧」神成发出格外低沉的声音。斋木撅起了嘴。
「你啊,好端端的说什么布谷鸟和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事。忘了吧」
怎么可能没事。斋木可没见过有哪个小学六年级的男孩子会既不甘心又难过地咬着牙安安静静地哭。
「你搞什么啊……」
该怎样安慰一个人呢。眼前的他惊慌失措,但又无所依靠。斋木就像对待朋一样,轻轻抚摸神成的头发。如果是朋,被抚摸一会儿就不哭了,闭上眼睛直至睡着。可神成不一样。
抬起头的神成惊讶地看着斋木。只流下一颗豆粒大的眼泪就没再哭下去。
止住眼泪,直勾勾地凝视斋木。他专注的眼神令斋木浑身不自在。
停下抚摸的手就被神成催促道「拜托你,再多摸一下吧」,说着就把脑袋凑了过来。这动作跟狗狗一样。于是斋木就又继续抚摸神成的脑袋。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斋木又用白布裹住了画。
那个时候,坐在车上的男人是谁呢。神成为什么要说布谷鸟借巢孵蛋的事。
那个宣传册的岛静儿……
第二天,靖夫看完画好的画就去了医院。千惠美早就做好了住院的准备,一切都很顺利。住院第三天动的手术。执刀医师没有出现失误,靖夫的手不会留下后遗症。
斋木决定在靖夫手术后的第二天回去东京。来时没带什么行李,回去反而拖着大行李。因为他带上了神成的画。
千惠美今天没去当志愿者,待在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
斋木窥探着无人的画室。
以前……非常远的以前。靖夫在高中教美术、开美术教室的时候。当时只是一名画家,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名。每天都理所当然地跟朋和神成沉浸在画室里的时候。
画室是让斋木痛苦的地方。在这里见识到了绘画上的差距,体会到了疏离感。
讨厌被对比,每次来这里都会腿脚发软。明明他这么喜欢画画。
走进了画室。无人的画室鸦雀无声。阳光一如既往地照进画室,空中的灰尘闪闪发光。唯一不同的是,窗边没有了虹帘。
靖夫使用的画架、椅子,放置画材的木桌。最里面有个全身镜。因为能看到朋,所以斋木讨厌照镜子。只有在刮胡子时才会用上小镜子。
斋木抿着嘴站在镜子前。
全身镜里能看到朋。就站在自己的左边。看到朋也不会害怕。只是强烈的罪恶感会席上全身,让人喘不过气。想移开眼睛。但斋木仍继续看着朋。
没有颜色的朋毫无表情。然后,她果然在一个劲地说着什么。斋木隔着镜子凝视朋的脸。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丢下朋一个人。如果那个时候取消跟男人的约定,留在家里。
虽然说朋不会长命,但说不她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要是她还活着,就能在这里继续画她喜欢的画了。
眼睛深处涌现热意。
「对不起……」
就在这个时候。朋的嘴动了,和自己的口型非常相似。是朋一直在说的话。
『小明是个杀人犯』
那个男人说她一直在说这句,但字数好像对不上。
斋木聚会神地观察朋的口型。
『小 明 』
『小 明 』
斋木也开口了。『小明』对得上。
可是,下一句就对不上了。她说的话貌似就四个字※。缩紧口腔的发音,扁嘴的发音,闭上嘴的发音,扬起下唇的发音。
斋木看着朋和自己的口型,发出声音。
「是、个、杀、人、犯……」
果然对不上。首先字数就不对。斋木又呢喃了先前那句。
「对不起……」
对不起对得上。最后一个难道说是『ね』。再试一次。
「……小明、对不起……」
朋的口型和自己的完全一致。斋木张大眼睛。
「什么啊、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一直以为她在骂自己是个杀人犯。那确实会比较好受。我是杀人犯。因为丢下了应该保护的薄弱的姐姐。被朋这么骂是他活该。
镜子里的朋还在重复这句话。斋木僵硬地摇着头。
「……不要道歉!」
斋木希望她骂自己的。没想到竟然是在道歉。
看着镜子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露出了千惠美的脸。
斋木慌张地低下头。不想让千惠美看到自己的眼睛渗出了眼泪。
「怎么了?好像听到你在跟人说话……」
朋没法回答千惠美的疑问。斋木按了按眼睛。
「灰尘飞进了眼睛,只是骂了声可恶……找我有事?」
「我做了炖菜给你带过去。跟静君一起吃吧。啊,我还做了雁月」
千惠美的心意真沉重。不打算把她做的东西带给神成。要是一不小心下千惠美的东西,后面处理起来可能会很麻烦。
「因为工作原因,我要去高中同学家住一段日子。就算带过去,神成也吃不了」
「诶诶……」
千惠美嘀咕着「你怎么不早说啊」,直直地看着斋木。
「那就请你的朋友品尝『农村料理』吧。我放到厨房桌子上了」
虽然觉得麻烦,斋木还是点了点头。千惠美莞尔。
「明是中午的新干线吧。给你做了饭团便当」
「……诶」
「诶什么诶啊。配菜是鸡蛋烧和炸鸡块,全是你喜欢的,很好吃的哦……不过,比不上小朋做的呢」
以前有做过几次。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朋就会做外形难看的饭团。因为饭团是朋唯一会做的料理。
追忆往昔的千惠美露出温柔的笑容。
「啊啊、好想吃小朋做的饭团啊。好好吃呢」
朋好像很想靠近母亲。可是她没法离开斋木身边。
千惠美留下一句「偶尔也要跟静君一起回来」,就离开家去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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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医院了。
直到看不见千惠美,斋木才松了一口气。
老家就是座谎言堆砌的固垒。斋木嘴角扯出讽刺的笑,这里的他从未袒露过真实的自己。他是gay,害死了朋,捏造了学历,被公司发现后丢了工作。讽刺的是,知道所有事实的就只有神成一个人。
斋木坐在画架前。挂上速写本,拿起铅笔。画了个大大的轮廓,时不时瞄几眼镜子。
然后,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眼。
铅笔线条画得越多,轮廓就越明。铅笔的黑铅渐渐描绘出了一个人脸。
虽然被指责没有才能,但他还是想拿起画笔。画画很痛苦。在孤独中直视丑陋的自己。没有人来救他。
速写本里,朋笑得犹如向日葵。是朋以前的脸。
小时候曾和朋拿蜡笔或者色笔在画纸上画画。那个时候没什么好坏之分。只是想快乐地画画。和朋是同个肚子里出生的姐弟,理所当然地每天一起玩,日子过得很幸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学到了知识,知道朋和自己不一样,是薄弱的人。这认知令他羞耻。她是自己的姐姐,这一点就更让人抬不起头了。
身体孱弱的朋分明是低能儿,但却是个天才,比起自己,父母把更多的爱倾注在了朋身上。他有多么的羡慕。同时也非常地憎恨。无数次地诅咒朋早点死。
在幼儿时期,朋是他的半身,是他的全世界。只要离开一小会,他就会不安得哭出来。分明爱着她,将她视若珍宝……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份感情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斋木从画架前站了起来。看着镜中的朋,开口道
「……差不多该回去了」
朋晃了晃身体。斋木知道她在说不想回去。左眼随后覆上了一层白。是朋走了过来。感觉她在拉自己的左手。这还是第一次。
「什么啊……?」
斋木觉得怪异,跟着朋走了过去。在书架前停下脚步。书架旁有个色木纹箱子。里面塞满了三层朋画的速写本。这些对父母来说是非常珍贵的遗物。
斋木拿起几本速写本。哗啦啦地翻着看。画了很多朋喜欢的榉树和马。
在里面看到了神成和自己,内心惊讶了一下。带着中学生特有的青涩。地点应该是这个家的客厅。画里的布纹很眼熟。记得是沙发垫。神成一脸认真地抚摸睡梦中的斋木的头发。
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快速翻过。下一页,是神成害羞的、泫然欲泣般的腼腆笑容。悲伤的表情。恋爱中的表情。
朋没法画出想象的东西。她是把所见之物化成照片深深烙进眼中,然后在这间画室里再现出来。也就是说,这幅画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
斋木感觉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合上了速写本。隐藏内心的动摇,斋木发出了声音。
「还有二十分钟,应该赶得上吧。朋,要不要一起画画?二十分钟也就够画幅草图而已」
边说边把两个画架紧紧并在一起。椅子也是。在画架挂上速写本。把小推车拉了过来,放上还没用完的木炭。
一边画马一边说道「你可别再出手了,再怎么烂那也是我的画」。
打趣般笑着说出这句话后,左边的气息剧烈晃动了一下,瞬间感觉被她拥抱住了。斋木吓了一跳,停下画画的手,睁大了眼睛。全是不可思议的事。以前的朋根本碰不到自己。只是待在自己左边而已。
然后感觉抱住她又像先前那样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后貌似松开了怀抱。
「……朋?」
转向左边。以往的话,眼角总能映出白色的影子。可是现在却没有。
怎么回事。
斋木惊慌地站了起来。
「喂、真的假的……!」
感觉要被不安和焦躁给压垮了。被椅子绊了一脚,踉踉跄跄地跑向镜子。站在镜前。
「朋」
没有朋的身影。斋木倒吸了口气。照不出来,难以置信。
她说不定是在画架旁。这么想着斋木返回到了画架。可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朋、你还什么都没画,不跟我一起画吗?你到哪里去了!」
突然看到速写本下面的角落里有一点污迹。斋木靠过去仔细凝视。
污迹?不对,是文字。小学低年级刚学会写字的歪扭字迹。是朋的字。
「小明 对不起 最喜欢你了」
沉重无比的文字重重击打在斋木的心脏上。
「朋!出来、朋!我们现在要回东京了!快点!要回去了、朋!」
叫着朋的名字,叫到最后嗓子都哑了。斋木用拳头捂住嘴。呜咽溢了出来。
「……笨蛋」
哪里都没有朋。找不到了。消失了。
以前那么期待她的消失,等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席上全身的却是漫无边际的孤独,让人坐立难安。斋木在巨大的丧失感中一点点地滑落到地上。用手心擦拭眼角。可是不管他怎么擦都擦不干眼泪。
(※译注:斋木说的是ごめんな,小朋说的是ごめんね)
回程的新干线有百分之九十八的乘坐率。斋木坐在靠窗位。
下一站又有人上车了。大概十几岁的丰满女孩,和四十五岁左右的母亲站在斋木的座位前,对照着车票和座位号。女孩坐在斋木旁靠近通路的一侧,母亲则坐到女孩前面。
女孩没有化任何妆。没有描过眼线的睫毛,粗浓的八字眉,衣服是牛仔裤和针织衫,一点都不追求时髦。
「琉美,新干线要保持安静,可以吧?」
母亲提醒道。被叫做琉美的女孩嘟着嘴说「我知道啦」。有些口齿不清,斋木在她身上看到了朋的影子。
琉美看了眼斋木,脸腾的就红了,扭扭捏捏地低下头。然后像是无所事事一样,从新干线的后座席上拿出杂志,哗啦啦地翻看起来。
斋木取出便当,吃起里面的饭团时,从旁边传来了一句「好像很好吃!」。
声音的主人是琉美。琉美乐嘻嘻地问「饭团是什么味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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