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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曾苍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池以蘅
五点刚过,温礼开着车载着康念回江边花园。
风景成片成片的向后倒退,康念望着一盏盏的路灯出神。
想起七年前要嫁给程灏的时候,为了买什么东西上门,他们俩都差点吵起来。康念说该隆重点,她想好了送一支野山参,说完就起身去开柜子。程灏坐在椅子上看她翻柜子,语气无奈,你送什么都行,真的,只要是心意就很隆重了,不在乎金钱多少。
康念觉得他就像在说废话。
她当然知道,像程家这样的家庭,金山银山都不缺,自然不会缺她一支山参,但这是她心意,心意也不是随手在路边摘一朵花就能说成是心意了。
程灏看康念拿出一支红底金纹锦盒,打开了看,里面嵌着一支细瘦干瘪的白参。盒子远比参要大,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固定人参繁杂细密的长须。
程灏蹙了蹙眉,走过来拿在手里看,问:“这是哪里来的?”
康念低着头,没注意他表情,回答倒是坦然,说:“我去家里拿的,我爸一直让我送给程伯伯,可我觉得平常送就太刻意,所以一直没送呢。”
程灏替她收起来,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训话似的:“从你家拿去我家,这还不是一样。你爸妈和我爸妈是一样的。不要拿他们的东西。”
康念瘪瘪嘴,有点委屈了:“不是,这个我爸藏了很多年,这个真的是好东西。”
程灏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想歪了,耐下心来,认真纠正:“我不是说你的东西不好,我的意思是,这个应该留着给你爸爸用。咱们就要结婚了,你家我家的东西,分的那么清楚干嘛?”
康念把下巴从他手指间挪开,瞥瞥他,问:“那我真不知道要送什么了,你上次说你妈妈喜欢什么来着?我看网上很多儿媳妇都送补品,但我不知道你妈常用什么牌子什么药,也不好随便买。”
程灏摇头,被她一根筋又死执着搞得心累。
他摸摸她头顶,道:“我换个角度,你看,这东西太贵重了,显得你是用钱解决的对不对?这样反而让你的心意被金钱打了折扣,这样好么?”
康念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想了一会说:“那怎么办?”
程灏一本正经:“我记得你说你家在乡下有个私人菜园,还托人给喂了老母鸡,是不是?”
康念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的:“啊。”
程灏:“那就这个吧。我们初一早上去,就提一篮鸡蛋拿回来,乡下肯定还有老母鸡,那东西有营养了,咱们买一只。自家种的蔬菜绿色无污染,也买一点,够不够心意?”
康念觉得太随便,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说:“这怎么行?”
程灏拍拍她的肩,道:“我说行就行。你听我的。”
临到了那只山参还是没送出去,康念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也忘了带回父母家。后来随着几个箱子就跟着她来到了江州。刚才温礼随手一指,还就点中了这只山参。
到了温礼母亲家,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来开门。康念站在前头,看见陌生男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走错了门。
回头看温礼,后者没什么表情,叫了声爸。
康念后知后觉,问一声伯父晚上好。
温父一辈子冰山扑克脸,用温母的话说就是“像谁天生欠了他八百万,永远没张笑脸。”温礼捏捏康念的肩,哄了一句:“没事,进去吧。”
进了门,三个人脑海中想法不一,康念正襟危坐,整个人都紧张了。
温礼顺势把她搂在怀里,额头抵在她头顶,柔声道:“没事,别慌,有我呢。”
康念勉强笑笑。
温母听到人来了,笑着迎出来,脖子上还系着围裙。康念看了,要跟着去厨房帮忙,结果人还没迈进去,就被温母赶回客厅。
“还有最后一个菜了,你别忙。温礼,带康康去洗个手,马上开饭了。”
温礼真的转头就去洗手了,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把盒子拿出来。
菜一盘盘的端上桌,等温父温母都落了座,康念才在一旁小声催着他。
温礼拉开了包,掏出那一个长礼盒,直接塞给了他母亲。温母眼里都是疑惑,伸手在围兜上擦了擦,接过纸盒,略微看了看,越过他肩头又去看后面康念。温礼也转身,把手搭到康念肩上,揽着她往前走。康念一到他并肩,他的手就滑下去搂到康念的腰上。
温母看着康念,再看看那只山参,同温父交换了眼神,温父微微摇了摇头。
温父也是医生出身,看得出这只山参的价值,太过名贵。温母颔了颔首,把盒子顺着桌子推回去,说:“这个可不能收,太贵重了。”
康念的手在背后拧了温礼一下。
温礼清了清嗓子,把盒子盖起来,“康康的心意,收了吧,不然人家这顿饭吃着也不安心。”
温母犹豫了一阵,最后把山参收起来,笑道:“这支山参难得,康康啊,破费了。”
康念低下头笑了笑。
温母看他们不坐,招呼道:“来坐呀,别站着了,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康念面前是一盘酸辣土豆丝,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温母也尝了尝,皱着眉不满:“温耀明,你这个盐放少了,你自己尝一尝?喔唷,你看你切得粗细不一样,难看死了。”温父头也不抬,回说:“那下次别叫我,你自己来。”温母又夹了一筷子:“你不要用激将法,该你做还是你做。”说完转头问温礼,“你们定没定日子呀?是先办婚礼还是先把证领了?诶哟我们老人家急都要急死的!”
康念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脸通红。温礼起身去给她倒水。
“这才进门多长时间,妈你就讲领证不领证的,急在这一时三刻?”
温父慢慢放下手里的碗,给温母帮腔,“今天不就是来讨论这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说也是说,怎么吃饭的时候还不能说?”
温礼把水杯放到康念手心里,“能能能。领证呢,我们选了这个月月底,正好是康□□日。至于婚礼呢,康康不喜欢,我也没什么空,就不要大办了,亲戚朋友吃个饭,就行了。”
温母大惊小怪,瞪着眼睛:“那怎么行?”
温父看他一眼,“你们决定了,亲家那边你们都问过了么?他们同意么?”
康念垂着眼睛不说话。
温礼坐下来,把筷子一并,拿出要长谈的架势,很是慎重:“关于这件事,我想我们是该先同您二位好好聊一下的。”
桌子下,康念握紧了温礼的手。
*
同样的夜晚,不同的城市,有着一模一样的高楼大厦和色彩斑斓。
西二环的公寓里,程灏和江城儿两人面对面立着。
程灏永远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衣,被打理的没有一丝褶皱,前两颗纽扣被他打开,露出白皙的锁骨。腕上是没来得及摘下的袖扣和手表。他看一眼时间,一边仰头喝了一口果酒。
他比从江州回来那几天更瘦了,下颌的棱角更加尖锐明显。
两个人倚在阳台的护栏上,吹着夜风,谁也没先开口。
脚下歪七扭八几只酒瓶,喝完了手里这瓶,江城儿又弯下腰去从箱子里取出新的来。
熟练的用牙咬开,灌了一口,一说话有淡淡的梅子香味。
“准备什么时候过去?”他淡淡地问。
“月底,等小月儿把数学兴趣班上完。”程灏说。
“你要带上小月儿?”
“嗯。”
江城儿手指敲着护栏,发出铛铛响声。
“见了面呢,你要怎么说?”
程灏手轻轻地摇晃果酒瓶身,液体在玻璃瓶中摩擦摇晃。
“没想怎么说。她病了,带她回b市治病,而且小月儿也想妈妈了。”
“……就这样?”
“就这样。”
“……”江城儿捂着额头,“你要是想追她回来,就正儿八经的追。你拿小月儿做挡箭牌,这不是威逼利诱?”
“难道领养的时候,她不是小月儿的养母?”
“她是,可你逼得她跟你离了婚,当年人多灰头土脸?现在人找着了,你又出现了,估计是人家心理阴影呢。现在法律上来说,她跟你和小月儿都没任何关系。”
程灏不说话了。
过一会儿,随口问:“那个叫余静若的,就是薛老三的情儿,她以前是念念现在男朋友的女朋友?”
江城儿朦胧里看他一眼,“我亲自查的,还能骗你?”
程灏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以前给那男的戴绿帽子,现在又趁着薛老三刚走想和前任再续前缘,你说这事儿让薛老三知道会怎么样?”
江城儿啊一声,隐约开始觉得哪里不对。
“诶,你别动什么歪脑筋啊。”
程灏哼笑一声,没答。
江城儿推了他一把,“她要是过得好,你就带着小月儿回来,别再打扰她。现在卫老二和苏家那个小祖宗都守在江州呢,你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你别搞事情。”
程灏笑了,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时光不曾苍老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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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念从来没有见到过温礼苦着眉头一筹莫展的样子,今天倒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坐在窗边高脚凳上的男人每抽两口烟,就要轻微地叹息一下。
温礼也从来都不知道,让别人失望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感受,抓心挠肝,翻江倒海。
烟烧到一半,窗外忽然爆发出一阵阵蝉鸣,此起彼伏,还有蛐蛐的叫声。很动听,让温礼也开了口。
他把烟从唇间拿出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康康。”
康念端了一杯水,走到他身边去,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今晚上的事儿,你别太在意,我爸就是那个样子,说也说不听。”
康念把手里的杯子放到窗台上,杯子里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她很轻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其实比起以前遭过的口不能言的罪,今晚还真的不算什么。
放在以前,她还会争辩几句,但在江州漂泊的这四年磨平了她的脾气,她不太想同她并不在乎的人多费唇舌。
一个人要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你反驳或花力气去改善,作用都不大。
所以才有人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刻板,也很致命。
晚饭并不愉快,或多或少都勾起了康念内心深处埋藏着的,不再想要提及的往事。
从程颢到她的抑郁症,她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同温家父母讲的清清楚楚。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同温礼携手走一辈子,那么对他的父母,她自当没有任何的隐瞒。该做的事情她做了,无论她和温礼的感情能不能有一个好结局,也好过她隐瞒过往,埋下□□,不知什么时候会在未来炸的四分五裂的好。
一切不确定的因素,她都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她讨厌未知和不确定性,那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温礼扭过身来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沉默,越是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心里就越慌张。
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又觉得今晚自己的父亲的质疑让她无端受了委屈。
他心里揪了一下,这种感觉是心疼。
从高脚凳上下来,他拉过她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
他搂她入怀,把她的额头按进自己的胸口。一对男女在半黑不黑的环境里互相感受着彼此温度。
康念感觉到沙发边往下陷了一块,是温礼把手臂撑了过来。抱了一会儿,他放开她,对上了她眼睛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我的信任有多少?”
康念眨了一下眼睛,眼神疑问又无辜。
温礼换一种问法:“你相信我么?”
康念抚摸他撑在沙发上的手,低下头,语气温柔:“我这个人,对谁都会设防。要我一开始就说去相信谁,我是做不到的,就连对嘉言也一样。但如果有谁一直对我好,我会慢慢去接受,一旦突破我的防线,我又会太相信对我好的人。就像程颢当年一样。”
“就像赌博一样。对于程颢,我赌输了,可温礼,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再输一次。”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清澈,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迷茫都没有。
望着那样一双眼睛,温礼几乎窒息,但他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地说,“我不会。”
男人的承诺似乎没有价值,但他还是凑到她面前,亲吻她的额头,柔声说:“给我机会,让我做你的赌注。”
康念喉咙里笑一下,轻轻道:“好。”
晚上,两个人煮了泡面,每一碗里都打了两只荷包蛋。
吃饱喝足,两个人从厨房打闹进卧室。
□□,但谁都没有做什么。两个人披着毯子并排躺着,盯着天花板想各自心事。
与温母开明的态度不同,温父毫不退让,近乎偏执,要求两个人的结合务必征得康家父母的同意。
可问题来了,用温母的话说,如果康念的父母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会放任受了委屈的女儿独自在江州生活四年而不闻不问么?
摔门离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温父几近咆哮:“她的过去你都了解了么,你不要把婚姻看成是找个人过家家。”
关门声,把温母同温父争吵的声音关在了门后的空间里。
而康念——
温礼翻个身,正对上康念斜视过来的眼神。
“怎么了?”康念几乎是明知故问。
温礼摇摇头,手摸上她嫩滑的香肩,他迟疑了两秒,反问道:“困了么?”
康念说:“有点。”
温礼于是起床去关灯。
卧室里陷入了漆黑,温礼掀开毯子的一角,床陷下去一点。
他的胳膊被她枕在耳下,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晚安。”
康念靠近他一点,也道一声晚安。
而温礼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背对着她关灯的瞬间,她的眼神的黯淡几乎是与熄灭的灯光同步的。
是谁说人活在世上,除去自身外的一切都可以不那么重要?
——说谎。
第二天一早,温礼做好了早餐,叫康念起床。
昨夜满腹心事,睡眠质量当然不好。康念盘腿坐在床上,五分钟过去,一动不动。
洗漱完的温礼走进卧室,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细密的长发顺着他的指尖滑下来,有幽香的洗发露香气。
“以前没闻到过,你换了洗发露的牌子?”
康念嗯了一声,撩起一缕头发,“护发素也换了,你闻到了么?”
“有点果香。”
“医生的鼻子都这么灵?”
“那不好说。”
康念摇摇晃晃,没接话了。
温礼拿连衣裙来,坐在床边,问:“我们穿衣服?”语气像哄小孩。
康念别过身体,背对他,嘟着嘴。
温礼笑一笑,换了一件荷叶边的雪纺衫过来,“要么穿这件?”
康念回头看一眼,顺着他的手臂看到他的衬衫,手一指他身上,“我要穿你这件。”
温礼点点头,开始解衬衣,扣子解开,他把带着他体温的衬衣披到她身上。
“那你穿什么?”
温礼去拉开壁橱,“你来给我挑一件?”
等他套上了衬衫,他就会边往外走边扣扣子,这是康念发现的规律。
穿上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可今天她不想看着温礼走。
眼看着温礼理了理领子后面,再下一步就出门了,她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光着脚跑过去抱住了温礼的背。搂着他的脖子,她微微踮着脚,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冲动还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们今天就去领证吧!”
温礼站着不动,也不回头,反手搂着她的腰。她就伏在温礼背上剧烈喘气,手臂抱得很牢。
过了一阵没人说话,温礼才扭头问她,“现在?我们现在就去怎么样?”
“……”康念冷静下来,一瞬间又反悔。
“算了。”她松开他,转身往床边走。
温礼跟在她身后,拿起拖鞋套在她脚上,蹲在地上给她系衬衣纽扣。
“怎么又算了?”
康念想一想,说:“先斩后奏,你爸又要说我们不尊重他。”
“他连我妈都没尊重过,偏偏要别人先尊重他。”
康念摸摸他的脸,“他是长辈。”
“那我们总不能不结婚。”
“……”康念看着他,“要不,我们抽时间,再去看看你妈妈吧,问问她的意思。”
她声音又放得很轻,听起来就有些委屈,“我这边呢,还是先告诉我哥。在家里,也就我哥还关心我死活。”
她还没说完,温礼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等了,就今天!”
“温礼……”
来不及反驳,下巴就被牢牢钳住了,动弹不得。
下一秒,一个湿热而剧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熟悉的味道覆过来了,温礼咬着她下唇,“我一秒钟都不想等了,就今天,你不许拒绝。”




时光不曾苍老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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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日子平淡的过了很久,突然收到了从欧洲发来的快递。寄件人没署名,但从收到的东西来看,应该是江清宁寄来的。
包裹里有三份视频资料,她打开依次看完,每看一个,心里就沉重不少。
不久前江清宁从欧洲回来,办理了离职,然后向台里推荐了康念。立秋后两个人在江州见了一面,对于那个包裹,江清宁没提,康念也没问。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彼此问了问往后的打算,然后是长时间的相望无言。
送走了她,康念站在繁华的街口,心下茫然。
车流像条金色巨龙,盘踞在茫茫暮色中,一眼望不到头。
不知站了多久,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康念盯着看了一会儿,抬手回复了几个字。
约的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想着找一个不会被人注意的地方,最好这个地方以后也不会再光顾。
康念点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喝了两口,又觉得太甜,最后只不停去喝那免费的柠檬水。
“她匆匆来,又匆匆走了?”楼梯口拐角走来一个光鲜女人,化着淡妆,眼神精明透亮。一身黑色包臀裙把她的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好看又扎眼。
康念皱了皱眉,今天是没法低调了。
她没有回话,苏嘉言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风尘仆仆的坐下,又说:“其实你上次给我看了第一份资料的时候,我就大约能猜到阿清在做什么。你说她对你心存愧疚,这偿还也偿还的太大了。以一个孤零零新闻人的身份私底下调查国·家·公·务·人·员,还是这么有背景的公务人员,搞不好哪天真的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康念眼神黯淡了一点。
苏嘉言说的这些她都知道。江清宁执意出国移民,大约也是保全自己的最后手段。
四年前她本就是迁怒,为了她一句气话,让江清宁愧疚至此,她反而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一样,喘不过气。
“我前两天收到一个包裹,内容和阿清上次给我的一样,所以我猜这一份也是她匿名寄过来的。但今天见面的时候,她没说,我也没问。还是当没发生过的好。”
苏嘉言把她面前的蜂蜜柚子茶端起来,咕嘟几下,喝了大半,“全都指向程灏,是不是?”
“……”都是证据,一份比一份有重量。
可她说不出口。
无论她曾经多么想报复他,当机会真的摆到他面前,她才发现自己心软,竟然一点儿也做不到去落井下石。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苏嘉言:“饿了么?我们找地儿吃饭。”
——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顺着一条街走了很久。路边尽头有一家小面馆,看上去生意十分兴隆。店内爆满,熙熙攘攘,桌子都摆到了人行道上。
苏嘉言看了一眼,来了兴致,“吃面吧,那儿人多热闹。”
康念翻个白眼,说:“你忘了我有社交恐惧症?”
苏嘉言说:“有病要治,这正好对症下药。”
康念站在原地犹豫,苏嘉言已经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过走。边走边说,来吧来吧,人多证明东西好吃。
康念望着天,反正拗不过她。
桌桌都在大声说话,反而觉不出吵嚷了。
期间康念走开接了一通温礼的电话,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苏嘉言头都要埋进碗里,大快朵颐。
相较起四周来,康念这桌格外的安静。
看着面前那晚牛肉面,康念没什么胃口了,她从包里翻出一颗烟,缓缓点燃,看着附近的食客和拥堵的车流。
苏嘉言吃完自己那碗才抬起头来,看着康念面前要放凉的面,问道:“你要当仙女了?”
康念笑一下,“你想吃就想吃吧,反正吃不胖。”
苏嘉言点点头,也没客气,替她解决她那一份儿。
“明天你来我家一趟,把阿清寄给我的东西替我拿给卫书洲,当然,保险起见,我自己会存一个备份。”她偏着头,目光不知道看哪儿,对苏嘉言说,“如果卫书洲问起来,你就说是这两年我收集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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