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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香水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空灯流远
具体怎么逃出去的不知道,后来传言说母亲跟着没钱没地位的父亲,吃了很多苦,最终却被抛弃了。
父亲回国发展,放任母亲在南洋岛上漏雨灌风的廉租房内,拖着一身病体,照顾他的儿子。直到有一天母亲去世,他才想起来,派人将张文山接了过来。
母亲的死对父亲来说没有起来任何影响,因为没过多久,他就从国内接来了漂亮温柔的新夫人。金屋藏娇不说,还把狐狸精带在身边,不知道跟谁生的儿子冠以家族姓氏,力排众议写在了族谱上。
张文山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和母亲在长岛廉住房吃苦时,父亲正在国内与温柔漂亮的狐狸精共同创业,热恋相拥。
直到母亲临终前,才来到她的病房,低头看仰卧在床上脸色苍白蜡黄的女人,问:“你想要什么?”
那时张文山太小了,现在回忆起来,大部分事情都是空白与模糊的片段。记忆的是父亲站在母亲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床前,问:“你想要什么?”
母亲在说话,他俯身听着,又交谈了一会儿。护士把他抱出门,不久父亲就出来了,弯下腰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文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于是就摇了摇头。
“那就叫文山吧,文理俱惬,心有山峦,”男人说,“肖文山,我是你父亲。”





浮生香水店 第35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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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父亲和那个女人干的好事,”张义蛟站在这间连时间都封尘了的房间里,嘶声道,“看看你母亲的字,看看她原本幸福的生活,看看,你看看……”
“你能忍受让你母亲变成这样的人,坐享荣华富贵,并且拿走属于你的东西吗?”
不能。
“有罪就有罚,他们都应该死,”苍老的声音嘶哑道,“整个肖家是你的,去把肖家从你父亲那里拿回来。”
寒气一分分汇聚起来,沉淀在心底,张文山道:“知道了。”
“你下不了杀手,我也不催你,以后肖家是你的,张家也是你的,自己再好好想想。你需要什么,尽管跟外公开口。”
老人送他出门,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张宅门口,司机拉开车门,张文山站在车边,垂下眼睛:“谢谢外公指教,我下次再来,您保重身体。”
张义蛟站门颤颤巍巍走过去,用力抱了抱自己外孙:“走吧。”
张文山没有立刻坐进车里,低声问:“外公,有一件事我没想明白。当年母亲那么辛苦,您为什么没想过接她回来?”
老人猛然一震,手杖落在地上。他弓起身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直不起腰,胸膛像个老旧破败的鼓风机,简直喘不过气。管家立刻冲上来,一边扶着一边顺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张义蛟的脸色几乎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他死死地盯着面前青年的眼睛,打量着那张与他女儿酷似的脸,嘶声道:“你是怨我吗?”
“外孙不敢。”
张义蛟仿佛没有听到那句回答,又问了一遍:“可馨,你是在怨我吗?你怨我,你……”
愤恨从陈年的时光中溢出来,老皱枯黄的脸仿佛结了霜,他自顾自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仿佛突然想起了站在面前的张文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去接过她,她不回来。”
当年痴情如此。
张义蛟说完,就转身走回那个深宅大院。走到内堂门口时,站不稳,靠着旁边陪护女佣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张文山回到肖宅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膈着,不舒服,伸手一摸,是早上肖重云给他的风油精瓶子。一般这种廉价的小东西,都是秘书助理随身带着,张文山想了想,推开廖秘书的手:“不用了,放我这里。”
他摇下车窗玻璃,问门房:“二少爷现在在家吗?”
以肖重云的习惯,现在应该在楼上看书,但也许出去了。把这种可笑的小玩意儿还回去,张文山想。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再晚,现在不还,也许再晚,就算是有人想从他手中抢,兴许他都不愿意给了。
为什么要对一个即将死去的,动感情呢?张文山摇头,就算年少的时候有过一些情谊与悸动,自从明事理以后,他便把这些感觉一一杀灭在心中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先心软的那方,就是一败涂地的那方。
“二少爷已经回学校了,”门房道,“上午十点李叔开车送他去的机场。”
张文山讶然:“这么快?”
肖重云从小就怕冷,去了法国以后一直抱怨冬天的鬼天气,以往一到这个假期就会立刻飞回阳光明媚的热带,一直呆到圣诞节假期结束才回去。
“就是,李叔也劝他多留两天,”门房殷勤道,“但是说是实验室出了点事情,非得我们二少爷回去。听说二少爷在他们学校,那可是非常有名气的……”
肖重云不在。
他送了自己一个圣诞礼物,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既然走了,那廖秘书备的东西,就暂时用不上了,张文山突然觉得很轻松,仿佛一座黑暗的大山,从肩膀上卸了下来。他想或许在他下次回来之前,都应该演一演慈爱的兄长,消除戒心,于是便给肖重云发一条短信:“收到,谢谢,会用。”
航班漫长,肖重云直到半夜才回短信:“好的,爱你哥哥。”
倒是敷衍的回复,不知道为什么,张文山心跳漏了一拍。
他清楚的记得,肖重云刚刚被带过来,还是个孩子,第一次用这个词的时候。那时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紧张,带人冲进继母的小套房里,唯恐那个女人扔下他跑了。当时来了一堆带枪的保镖,他才知道父亲在那个女人身边安排了多少保护的暗线。结果那是场误会,气势汹汹中,肖重云当众就哭了。
父亲就附在他耳边,道:“这是你弟弟,你负责去哄好。”
尚是少年的张文山便穿过人群走过去,抱起那个哭不停的白团子。后来整个房间都没有人了,白团子还在哭,调了半天电视又调不到他想看的动画片,张文山特别着急,就拿出了自己带在身上的诗集。
母亲当年看过的书,戴望舒诗选第一卷,保姆给他后,他一直随身带着。那时张文山心中,死去的母亲和活着的弟弟,或许后者更重要,便把书递过去:“给你折纸飞机。”
光线暧昧的下午,他们折了满地的飞机,因为纸张很软,一架都飞不起来。张文山自己急得都满头大汗,小白团子走过来,抱住他:“爱你哥哥。”
肖重云小时候就像个白团子,萌萌的,整个家族都喜欢。只要给他棒棒糖,他就会对继母说,爱你妈妈,会对父亲说,爱你爸爸,对年轻的保姆的说,爱你漂亮姐姐。那是他第一次说爱你哥哥,后来说了很多年,已经形同一种简单的问候。
这就是简单的问候,和当年一模一样,张文山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能多想。
吉隆坡的夜色深暗,他坐在窗前,点了一根烟,却没有吸。烟头的火光明灭,一直烧到夹烟的手指,才被摁灭在烟灰缸里。
爱你哥哥。
爱你哥哥。
爱你,哥哥。
吉隆坡没有直达格拉斯小镇的航班,只能先飞到尼斯,再乘车回格拉斯小镇。十六个小时漫漫长途,到格拉斯时正是东八区时间凌晨三点,当地时间九点。长岛上终年炎热,法国却是寒冷的冬天,下了薄雪。
肖重云没有立刻回自己租住的公寓,而是去敲了一位前辈学长的门。
这个街区很安静,离学校与研究所都近,很多供留学生租住民居与公寓。肖重云敲开最远的那扇门,房东太太已经睡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美国人叼着根牙刷来开门,看见他退了一步:“肖,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回家去过圣诞节了吗?”
“我是中国人,不太过这样的节日,”肖重云道,“这次专程回来找你的。”
美国青年惊恐地关门:“不不,我最近真的没钱还给你!你再等我两天……”
肖重云手撑着门板,挤进去:“我不是来要你还钱的。”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包裹仔细的玻璃试管,里面看是空的,对着光线仔细看,底部有少许暗红色液体。肖重云将玻璃试管递过去:“埃文,你搞精细化学,能不能帮我查一查,里面是什么?只要你能查出来,我们的债务一笔勾销。”
埃文.怀特,某个著名实验室的新人工程师,因为泡女朋友找学弟借了一大笔钱,拔掉塞子,闻都没闻,立刻递还给他:“红酒。”
“我知道,”肖重云,“我想知道的是,红酒里面还有什么?”
昨天宴会散场后,他跪在空无一人的大厅角落,费尽心思,只从玻璃碎片和酒渍中收集到这么点儿残酒。事后他把那一小块地方清理干净,手指竖在唇边,对打扫卫生的小姑娘微微一笑:“不许告诉别人,我今天帮你干活儿。”小姑娘脸刹那绯红,话也不说地跑了,肖重云这才站起来,回自己房间。
虽然实验与分析需要时间,他相信这位师兄的设备与才华。格拉斯的冬季很冷,因为临近圣诞节,随处可见圣诞树与装饰彩灯,安静地立在寒冷的街道上。肖重云的手插在口袋里,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只想尽快回到温暖的暖气中。
他路过一条小巷子,突然听见了中文。
现在有没有回家的中国留学生?
两边都是住宅后墙的小街,因为租客回家过圣诞节了而显得格外安静,虽然唯一亮着的灯光是昏暗的路灯,倒也看得清楚。几个身材高大,一身文身的留学生正在威胁恐吓,向年纪低的学弟收保护费,三四个被堵在巷子里的低年级学生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在学校里听过这种留学生中相互欺凌的事件,这是第一次看见真事。
被围起来的是三个男生一个女生,其中一名清瘦的男生格外恐惧,向同伴说:“听说这群人真的很流氓,有学长不交钱被打骨折了的,不然我们……还是交一点吧……”
青年带着毛线帽子,皮肤有些苍白,说话特别弱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肖重云有点怜悯。当年他初次来海外,也是这么处处谨慎,事事小心,吃了不少亏,才有今天。
男生开始带头从钱包里翻钱,翻来翻去没有多少,几个人正相互凑着,眼看就要交钱了,肖重云走过去:“你们就这样认输了?”
所有人一齐在路灯下抬起头来,毛线帽认出了他,一脸惊愕:“你是……东方的肖?”
格拉斯的香水学校不止纪芳丹若勒,青年大概是同校的学弟,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肖重云走到那几个收保护费的留学生面前:“我已经报警了。”
为首的小流氓哼了一声:“又来一个送钱的。”
“你在想,等警察慢悠悠地过来,你们已经拿好钱走人了吧?”肖重云对他笑道,“其实我刚才路过时,发现一辆巡逻车,就折回去顺便报警了。警察再慢,过来也就五分钟。”
话声没说完,小街那头突然想起刺耳的警笛声!
再霸道流氓的留学生,依旧是学生,办的留学签证,最怕被遣返。警笛一响,混混脸色都变了,拔腿就跑!肖重云乘机拉起毛线帽,招呼另外三个小朋友:“跑!”
混混往小街那头跑,肖重云向这头跑,两分钟就两不相见。跑了一段路,警笛声一直响,却并没有看到警车。肖重云气喘吁吁,弯腰捡起放在街道转角处的手机,看了一眼电池电量,关掉预设的警笛闹钟,教育学弟学妹:“凡事都要想办法,这么简单地就把钱给别人,未免太好欺负了。以前我早上起不了床看书,就给自己设这个闹钟,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毛线帽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你真的是,调制‘秘密’的东方的肖?”
三个混混跑了五分钟,没有任何警车追上来,其中一个胳膊上文了白虎的华人留学生,问另一个背上文了青龙,龙尾巴从脖子的领口露出来的同党:“孙方正,孙胖子,怎么办!老大被他学长抓走了!”
小青龙掏出手机:“赶快给老大打电话!我们去救他!”
他拨了半天手机,疑惑道:“老大把我电话挂了。”
五分钟后手机里飞进一条短信,孙方正转述道:“老大说再打电话过去,就回来揍我们。”




浮生香水店 第36章 Nicol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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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留学生都各自回了家,毛线帽因为跑的时候手被不知道哪来的铁丝划了一道,肖重云就顺道把他领回公寓,翻出药箱上药。
毛线帽大概是怕冷,高领毛衣的厚领子挡了一半的下巴,帽子又遮了大半个脑袋,就看见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特别乖巧好奇地四下打量。
肖重云问:“你叫什么名字?”
“nicolas.”
有些华裔,因为从小在国外生活,为了便捷,通常说英文名字,他也理解。纪芳丹若勒是六年学制,小毛线低他两届,在不同的导师与研究室,但相隔不是太远。小学弟听过他,言语之间特别向往:“学长,我以为你住的地方,至少应该有间专业调香室,一个香料储藏室,二十四小时恒温恒湿……”
这个房间是留学生中介帮忙租的,公寓楼的三楼,一室一厅带暖气,没有多少家具,用起来却也舒适。肖重云哑然失笑:“我又不是住实验室。”
“可是你是调制‘秘密’的……”
去年有一个香水比赛,肖重云的作品拿了一等奖。赛事虽然不大,但评委团规格很高,连带获奖作品都备受关注。“等你到了五年级,参与了真正的香水项目,”他笑着说,“就会知道校内的比赛和导师评价并不是那么重要。”
小毛线问:“那什么更重要?”
“人,”肖重云找来找去,消毒↑药只有酒精,看那口子有点深,半瓶倒上去,“用你香水的人,他们的评价,是最珍贵的。”
小毛线惨叫一声。
肖重云这才想起学弟羸弱,赶紧拉起他受伤的手吹:“一会儿就不痛了,你可别真哭了啊。”
吹了一会儿,他问nicolas,为什么如此这么简单就把钱交出去了。学弟告诉他,这边华人留学生中,有个叫青龙帮,专门找学弟学妹“借”钱,特别可怕。他从小娇养大的,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经恐吓就把钱包递出去了。
“我家在我之上,有三个姐姐,都很宠我,从小就没有人凶过我,”他很委屈,“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父亲就说,我这样的烂好人,迟早会吃亏的,才送我出来留学,学调香。”
las又说:“学长,我一直很喜欢你,谢谢你救我。”
他手机恰合时宜地响了,挂了又响,挂了还响。小毛线拿起来,若无其事地回了条短信,就关机了。肖重云问万一有要紧的事情呢,他笃定道:“肯定是同学问我抄作业的,没关系。”
长夜无聊,肖重云就顺手看了小学弟的笔记本,拿笔改了几处,又安慰教育了学弟一番:“我上面有一个哥哥,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被宠大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当年的纯真情谊,敌不过利益关系。你父亲说得对,自己不变强,去哪里都会受欺负。”
小毛线问:“你们长大以后关系就不好了吗?”
“现在他恨不得我死,我也恨不得他死,”肖重云苦笑。他把学弟送到门口,忽然想起来:“如果青龙帮还骚扰你,你可以来我这里,我平时周五下午有空。刚才我翻你的笔记本,有些想法很有意思,我们可以一起研讨。”
小毛线恋恋不舍地出门,手插在口袋里,走过两条街道,突然一道闪电从黑巷子里扑过来,直扑他身上!千钧一发之刻,消瘦苍白地青年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反手一个过肩摔,把来人甩在红砖路上!
他一脚踩在那人背上,咬牙切齿:“孙胖子,跟你说了不要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我和我学长在进行学术探讨吗!”
胳膊上文了只白老虎,虎背熊腰的男生委委屈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旁边的胖子:“周老大,是孙方正的手机!”
胖子站在墙根,一步一步蹭过来:“跟你说老大和我们不一样,是有学术追求的,我说不要打电话你非要我打……”
一打一抖中毛线帽就掉了,青年站在夜风中,挺拔入松,前额的刘海被冷风吹起来,竟然有些英气。仔细看,他其实只是清瘦,并不羸弱,只是目光暗沉时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城府。青年叹了口气,往自己租住的公寓方向走。
两个小弟跟在他屁股后面,左青龙右白虎。小白虎问:“老大老大,既然你学长回来了,肯定又要去图书馆看书,明天要我们去图书馆占位置吗?像以前那样,就占看得到你学长的位置。”
“不用了。”
“老大老大,那讲座的时候……”
“不用了。”
“怎么办,老大不要我们了……”
“呜呜呜,老大不要我们了!”
尚在假期以内,肖重云闲来无事,第二天就去了图书馆,竟然遇见了一同来看书的小学弟。小毛线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隔着一根柱子,埋头苦读,不刻意看便很容易忽略。肖重云抱着一沓书过去,发现一处地方错了,就站在背后,越过肩膀往他的笔记指:“海藻浸出物确实能带来海边微风的感觉,但是不适应龙延香基,因此你要做海洋风的香水,基调选得不恰当。”
身下的青年几乎要跳起来了!
肖重云就在他旁边坐下去,看了一眼他的香方,从选材到数值指点了几句。他没觉得自己说了多少,夕阳却很快落山了。两个人一起出图书馆,各自道别。后来几日,他又在图书馆遇见了学弟,小学弟乖巧腼腆道:“其实我每次来都坐这个位置,同学会提前帮我占,学长你只是现在才发现。”
“真巧,”肖重云道,“我每次习惯坐对面靠窗的位置,其实离得很近。”
有一次一起出图书馆,肖重云发现nicolas本能地往他身后躲了一步,抬头就发现上次敲诈勒索,横行霸道的小混混堵在门口。两个混混都是学生,长得五大三粗,大概是年少出国缺少监管,不慎走上歪路。其中一个还挺胖,似乎想找他学弟说什么。
肖重云想管las摇摇头,意思是算了。他就抬手摸了摸学弟的脑袋,示意他放心,然后走过去,站在两个混混面前。
肖重云每个字都说得轻描淡写:“我这个人,不太能打架,不过上次巷子里面,拍了你们几张照片。下次我要是再看见你们威胁我学弟,就拿到警察局去,请请当晚的证人。小朋友,钱是小事情,遣返就不好玩了。”
肖重云说完,就拉着学弟走了。
转身时小学弟从他身后探出来,对堵在门口的青龙白虎摇手指:“警告你们,下次再威胁我,我就报警。”
两人消失了很久,小白虎才回过神来,问尚处在震惊中的小青龙:“刚才老大是不是说我们威胁他?”
“我们威胁他了吗?”
“我们不是来给他送墨水的吗?”
“老大不是发短信说钢笔没墨水了吗?”
可能是肖重云的威胁起了效果,那段时间再没有听到这个学生间的恶霸组织去做什么恃强凌弱的事情。这种学生之间的恶霸组织,如果抓住软肋,其实很好处理。自从堵门事件以后las就常常来他租住的公寓里找他,有时候是请教问题,有时候是借书。
学弟似乎很喜欢他的书架,赞不绝口,时时登门,也不限于星期日下午。他虽然是借书,但是从来不拿回去,就坐在书桌前看,这次没看完下次再来。肖重云猜想大概是nicolas年纪小,又一个人孤身留学,依然忌惮威胁他的小混混,觉得在学长身边安心,于是也从来不催促他。
常常是肖重云坐在躺椅上发短信las在书桌前看书,坐姿端正,认真勤奋,颇为可贵。
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确实很准,这位看上去谦逊有礼的后辈学弟,在调香上天赋颇高。丰富的嗅觉想象力,与生俱来的审美情致,可能因为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基本功略有欠缺。
肖重云在学校参加了一个叫“上帝之鼻”的社团,一直致力于东方香系的研究,很希望有人能和自己走在同样的道路上,于是就常常和学弟探讨。
“东方香系,你是说麝香吗?”
“不是,”肖重云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扔给他看,“我是说真正的,属于东方的香气,不是阿拉伯人带给世界的幻觉——你听过‘中国香’吗?”
中法文混合的笔记,顶端写着香方的名字,是肖重云日常创香的记录。
“真正含蓄的,深刻的,穿越时光而温柔不减的,”肖重云仰躺在椅子上,望着有点发霉的天花板,仿佛看见了一个深远而光明的未来,“演绎中华五千年文化的,香气。”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把把这个笔记本拿回去看,”他说,“看完了再还给我。”
有时候,肖重云也会和小学弟聊日常琐事,例如学校内外的香水赛事和业界最新动向,有一次便说到了去年他的参赛作品“秘密”。
“以前我不是好学生,”nicolas说道,“经常翘课,成绩也不怎么好。倒不是课程艰深,就是对香水没兴趣。”
肖重云挺惊讶的:“你也会翘课?你翘课去做什么?”
“带着朋友去打架——”他一秒钟改口,“不是,打架子鼓。”
“挺有音乐天赋的。”
“后来有一天打架——子鼓累了,全身都痛,散架了一样,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我靠着街边破墙坐着,正好闻到这种香水,才知道是评审会上发的试香纸,有人带出来了。我拦着问是谁的作品,他们说是这次比赛的获奖作品,叫‘秘密’,调香师是东方的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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