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当风里刀成了高举庙堂,手握重权的西厂厂公,他是否真的忘了顾少棠的深情?
当雨化田成了滑头花心的江湖混混,他是否能放下权欲和野心?
互换人生后,他们能否胜任?
当命运的轨道再次交错,际遇又将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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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风里刀,就坐在客来茶楼最靠外边的雅座,那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正对着人来人往的东安门,珠帘低垂,风里刀的眼睛像猫一样眯着,他端起茶水,轻翘兰花拂过杯盖,映着碧绿的碧螺春映着他的容颜,如今,他已经比雨化田更加像雨化田了
却听得台阶蹬蹬直响,二档头王安佐一路奔上楼来,在他身边恭恭敬敬的一拱手:禀督主,东厂的人已经乔装来到城楼下,要不要下令城门官把他们扣下挨个盘查?风里刀继续嘬着茶,嘴角挂着笑“不必,直接放进来就好”,王安佐又是一拱手“是”
风里刀站在珠帘后,辨认着这些东厂同僚们,“东厂大档头陆金,三档头朱骥....曹云钦倒是把他的精锐派出去不少...”那个小小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大半,只剩下两个人,风里刀突然“咦”了一声,站在身边的大档头立刻上前“督主有何吩咐”,风里刀摆摆手,示意他退后,继续盯着最后那两个人,前边的女子身量甚高,身形窈窕,一身白衣,头上戴着个带面纱的斗笠。
风里刀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是谁,这个身影,陪伴了他生命的前半段,在他离开她后,则陪伴了他几乎所有会做梦的夜晚,顾少棠。
大档头牛得意盯着风里刀,有点担心的发现,这位现任西厂厂公脸上,没有了最常见冷静阴郁的傲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梦幻的表情,非常的愉快。如果大档头能够抛开对他的督主那滔滔不绝的敬意,而找一个词形容风里刀现在的表情的话,那就是:傻笑。
风里刀贪婪的盯着她,那目光中的热意和思念似乎穿透了珠帘和空气,惊动了顾少棠,她伸手拉开帽帘,抬头望向他所站的窗口,竹帘挡住视线,顾少棠当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她盯着窗口看了一阵,然后摘下帽子,及其熟捻的递给了身后的一个人。
顾少棠出现在风里刀视野里后,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她吸引,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一位,他微皱着眉向那个人看过去:书生打扮,粗布外袍,头戴黑色的书生巾,皮肤黝黑,就是两个眼睛黑如点漆灵活之极,他接过顾少棠的帽子,顺手放在自己背后的竹背架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顾少棠面露不悦,抬手作势要打。那人识相的闭了嘴。
风里刀手一抖,整杯茶水都倒在四爪金龙缠绕的华丽海青色官袍上,茶杯在地板上“啪”的一声摔出脆响。茶水烫伤了他的手,侍从们都聚拢过来,可是风里刀,几乎浑然不觉,眼前这一幕,曾经在他生命里几千几万次的重演再重演,少年时大人们总是说,顾少棠和风里刀永远的焦不离孟称不离砣公不..,顾少棠不许他说最后一句,他也就不说。
有顾少棠的地方就有风里刀。
现在,他们就在楼下,离自己不足两丈的地方,可是,如果顾少棠身边的那个是风里刀,那自己,又是谁?如果顾少棠身边的不是风里刀,那谁又能跟她如此珠联璧合熟悉至此?风里刀心下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他几乎觉得,自己进京之后入主西厂种种惊涛骇浪般经历,不过是南柯一梦,而真正的风里刀一直在大漠深处留在顾少棠身边,从未离开。
风里刀一把抓过站在身边的大档头,急切的问道“楼下的那个人,他是不是真的跟我长得很像?”他是如此用力,大档头有点惶惑,督主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跟他讲过话,近到热热气息喷在他脸上,他惶然回话“楼下这人粗看与督主是有三分相似,但属下看他举止轻佻,行为荒诞,连督主万分之一的神韵也没有”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2章 沙漠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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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1
玉门关外,一伙儿波斯人正等待着,他们看起来都很相似,穿着洁白的长袍,卷曲的大胡子
守城的百户正在盘问他们的头领,“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的”绿色眼睛的头领露出和蔼的笑容“我们是贩玉石的商人”
“通关文书呢”
头领把手伸进身边骆驼的背囊里,拿出来一卷羊皮契书,双手递给官军“这是通关文牒”百户接过来,展开一看,两片沉甸甸金叶子从羊皮中滑入他的手心,他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正经商人,但还是要检查一下,是否携带违禁事物”
他一挥手带了几个官兵就过去检查骆驼,头领也亦步亦趋跟在后边,最后的骆驼上是一个幔帐的卧榻,百户问道“这里边是什么”,头领恭敬的说“这是我的夫人,前两天得了沙漠热病,正昏睡不醒”,说着还拉开一小块幔帐,露出了一个高鼻深目的女子闭目的脸,“看在阿胡拉大神的份上,请大人您不要打扰,让我的爱妻好好休息保全生命好吗”头领恳求道,他再次伸出手,掌中又是几篇金叶子,百户接过来随意揣入怀中,笑意更浓,点头示意“放行”,
如果这些官军不是被那片片的金叶子彻底迷住眼睛,他们可以闻到那卧榻上藏着的波斯弯刀上未干的血迹的腥气,可以看见那个身首异处,只有头颅被人利用掩人耳目的的鞑靼族姑娘死前的哀怨,可惜,他们忙着数自己捞到的金叶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进了玉门关,就是中华,中华有锦绣的江山,有精美的瓷器,有光滑的像流水一样美丽的像彩虹一样的丝绸,这些波斯人,对这些可没有兴趣,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们想要的是皮肤比沙漠之族白皙细腻的中土美丽姑娘,是中华人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夕阳西沉,皓月东升,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要在沙丘上过夜的时候,一小湾泉水出现在他们面前,欣喜若狂的波斯人不再赶路,他们饮好骆驼,就在燃起篝火烤喝酒,头领喝到微醺,开始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我年轻时,曾到过吐蕃国,,远远的看见沙中有一个穿红裙的小娘儿在向我们招手,虽然看不清脸,但她的腰肢是那么纤细,臀部又滚圆丰满,我们有二十多人,每个人都像着了魔一样,向她冲过去,我心里什么也没有,唯一想干的就是抓住那个姑娘,但感谢阿胡拉大神,当时离我最近的阿卡老爹发疯似的叫起来“别过去别过去”,还死命的抓住我,他的声音尖利的好像死神就站在他身边“那是沙蛇”,就在这时,一个跑的最快的伙计已经到了姑娘身边,搂着了她”
首领的声音因恐惧而压低“然后,我看了我这辈子最恐怖的场景,一条赤色碧眼的的蛇从沙中凌空而起,一口咬了他,那条蛇的眼睛像车轮一样大,昂起的头的巨大阴影把我们都罩住,我这时才发现刚才那个诱人的娘儿竟然是它的尾巴,那畜生也不知活了多少年,把尾巴修炼成跟最美貌的娘们一样的形状,阿卡老爹把我拉上骆驼,骆驼发疯一样的跑了起来,我回头看去,那条活像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龙一样的蛇,正撕扯这我剩下的伙伴,到处是鲜血横飞,没有人能逃脱,它撕咬的力气太大,一段不知道是那个伙计的肠子,竟然只飞来数百仗,落到我怀里”
古尔德虽然已经拥有了一捧卷曲的大胡子,但他才二十岁,是第一趟做这个买卖,但他很享受自己的职业,但仅限于杀掉别人的部分,他还不习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当头领的故事讲到,沙蛇破沙而的时候,他忍不住四周张望,只有朗月当空和无边无际的沙海,突然,在他视野的左边,有东西沙地动了一下,他握紧怀里的弯刀,紧紧盯着那突然沙丘,一只手缓缓的从沙中伸了出来,古尔德再也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尖叫--------------
其他的波斯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迅速的聚拢过来,他们不相信什么沙蛇的,不过是喜欢吓
唬古尔德取乐,头领指着那缓缓移动的沙“有人在下面,把他挖出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沙推到一旁,露出了一个人的手臂,头和肩膀,明亮的月光照着那人的容颜,长发披散,清眉微蹙,但显然极其俊秀,他们欢呼起来“是个美人儿,快挖”,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又失望的叫起来“唉,原来是男的,那杀了他吧”,那人张开眼,把人群用眼光一扫,然后把掌中一物向头领一抛,声音嘶哑的说“救我,此物百倍为酬”,头领一看,绿**眼宝石在他掌中烁烁放光。
一炷香光景后,雨化田盘膝坐在这伙波斯人面前,他去水湾喝了点水,简单包扎了下伤口,他年轻俊美衣着华丽,波斯人显然把他当作落难的王孙巨贾的公子,他告诉波斯人的故事也符合他们的想象“他是京城巨富之子,不幸欲劫,被埋在沙下,如果他们肯相救,千金相赠”。头领打的则是另外一个算盘“如此肥美的肉票就从天而降落到自己手中,显然阿胡拉大神显灵,只要抓住这个肉票,从他身上敲出万金不再话下”于是宾主皆欢,气氛相当融洽
当太阳再升起的时候,雨化田和波斯匪徒们结伴上路了,雨化田得到了古尔德的骆驼,而后者只有气鼓鼓的在沙漠里步行,毕竟在头领心中,雨化田才是价值万金的肉票,他看起来病泱泱一阵风就会被吹倒,万一死了,那就是黄金不翼而飞,当然比古尔德金贵太多
雨化田依偎在骆驼上,问道“头领,下一站是哪里”头领道“进了玉门关,第一站,当然是龙门客栈”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3章 龙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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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龙门客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似乎有玉门关的时候,就有这么家客栈立在这里,客栈旗映着这无边无际的浩淼黄沙,苍然而立;在这变换无常的沙漠里,这家客栈命运也跟很多埋骨黄沙的旅客一样命运多舛,三年前毁于火焚,两个月前被一场六十年年一遇的黑沙暴连根拔起。但这家客栈也跟沙漠一样充满活力,仅仅两个月,她又矗立在这里,客栈棋招展,招揽八方心怀鬼胎与梦想的旅客。
进了玉门关,就得投宿在这龙门客栈,最近的城镇也在两百里以外
一个黑红面皮秃头老者正在客栈门外,靠着客栈棋的旗杆,眺望远处的沙漠,辛平拎着半壶剩茶从客栈里走出来,看见他没好气的说“要站滚远点,你这老鼠精在这儿,老子们怎么做生意”,说着一泼,半壶都浇在老者的带着破洞的麻布裤子上,老者不敢回嘴,讪讪的站开,继续凝神眺望
一队人马出现在地平线,正是波斯土匪和他们的肉票雨化田,老者面露喜色,连跑带蹦的迎了过去。他走到头领的骆驼前,谄媚的一拉缰绳,“法大爷,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了”,头领翻身下了骆驼,也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次发财也要靠你”
这老者本来是中原人士,在赣州一员外家中充个家丁,好酒贪杯品行不正,一日喝醉了奸杀主母,怕被官府拿住问罪,直接逃到了这沙漠边上的杏林镇,一躲就是三十年,他行事委琐好逸恶劳,也不肯出力干活,一直偷鸡摸狗的混日子,在镇上是人人喊打,得了一个诨名老赖,这老赖过得饥一顿饱一顿朝不保夕的穷酸日子,没想到,三年前他在沙漠里转悠,正好碰上了这群意图抢劫的波斯悍匪,波斯人本来想杀他灭口,但这小人当即跪倒道“大人们想要发财,是离不开我的,这杏林镇的富户高门,哪家钱财多,哪家假阔气,我都清楚,哪家家丁伙当的武艺高,我也知道,各位大王若带着我,包你顺顺当当的发财”
波斯人当即大喜,让他做了向导,在他的有效指导下,三年前一夜血洗杏林镇五家富户,灭门图财,然后迅速出逃,竟然没人发现。这比横财发的不小,也容易的很,由于老赖的合理推荐他们逼开了有凶恶的护院的人家,只去那些家中只有老幼妇孺的下手,没有遇到抵抗,自然也会折损人手。屠夫们满意之下,也给了这老赖一些甜头,双方依依惜别,约好来日再见,继续这“好赚的买卖”
这人大手大脚,三年前得的钱财,吃喝嫖赌几个月就败的一干二净,穷日子过久,不禁想念跟波斯大人们一起杀人越货的好日子,十几天前这得了波斯人的讯息,不日又要来中国做买卖,喜得一夜没睡,今天早早起来,天没亮就蹲在这客栈旗杆下等。
一番寒暄后,老赖领着波斯人往客栈里走,
那波斯首领一看客栈,惊异道“这客栈和三年前可是大不相同”
“大爷有所不知,龙门地界不太平,上次您来时那客栈,早就烧了,如今连掌柜都换了人”
“如今掌柜不是凌雁秋,那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年轻姑娘,面色很冷,不太搭理人,但能在龙门客栈稳稳当当当老板娘的人,手底下肯定很硬”
首领很是不以为然的撇嘴“女人而已”
老赖一回头,发现十几个波斯人中间,有一个服色跟他们都格格不入,风帽遮颜看不见脸,但能分辨出是个汉人男子,疑道“那个汉人是哪里来的?”首领脸露兴奋之色压低声音道“是我们从沙漠里救的,京城有钱人家的公子,我们可以先拿他敲一票赎金”
老赖虽然人品败坏,但偏生胆子极小,非常怕死,怯道“咱们这是杀头的买卖,万一被此人泄露....”,首领摇头“我观察他几日了,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连水壶都拎不得,没有骆驼走不了一里路”
一行人接近客栈,老赖这次有了主人撑腰,腰杆也直了,脖子也硬了,连秃头都闪亮几分。 一扫片刻前的颓势,冲进大门叉腰就骂“人都死哪里去了,你们还开不开客栈,有钱大爷上门了,快出来招待”,伙计辛平看见是老赖满心不耐烦“嚎什么”,正想一脚踹出去,这才看见他背后的十几个高大的波斯人,马上换了副热情店小二的微笑“哟,贵客远道而来,里边请”
雨化田走在最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客栈棋,把风帽撤下,露出本来面目,然后,也走进了客栈.波斯人都已坐定,正嘈嘈嚷嚷的要酒,雨化田走进来,随便找了个面对柜台的桌子一坐,一言不发的盯着着通向后厨的门帘
二财人未到声先到“客官们,你们要的上等女儿..”,他一挑门帘,正好看见雨化田的脸,那句子剩下的半句,就惊异的哽在喉咙里,愣在了原地。波斯人发现伙计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法,端着酒站在那里不动,更加鼓噪“磨蹭什么,你tmd赶快把酒送给爷爷们”,辛平这时候也抱着酒坛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二财突然变成泥塑木雕的,就拿肩膀撞他一下“快送酒
啊”,二财看他一眼,眼色向雨化田一扫,这下,辛平也楞住了。
首领很是警觉,当下发现有异,试探道“你们认识这位公子?”,辛平率先醒悟,连打哈哈“不认识不认识,但小人们久居沙漠,没看过如此风姿如玉的公子爷,得罪得罪”,一踹二财,“快上酒”。雨化田面色平静如水,似乎他们讨论的人跟自己毫无关系,手指轻叩桌面,颇为悠闲
二人退下内堂,
二财道“你看见了?”辛平“我看见了”“风里刀?老大不是说出远门了吗”辛平迟疑“是很像风里刀,但是..”二财打断他“那猴崽子咱们看着长大,眉毛眼睛,哪里不像了?就是他”辛平沉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咱们先去请示下老大吧”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4章 万金买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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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商量已定,当即走到厨房案板旁一块青石上,“当~当当”敲了一长两短三下,这青石看起来毫不起眼,,传音甚佳,一头连着掌柜房中,一头在这厨房,这里轻轻敲击,顾少棠在房中听来如同在身边一样清晰,此石西域龟嗞国所特产的至宝,远道而来与等身黄金同价。
一长两短,这是“店中有急事”的暗语,不多时,顾少棠翻开暗门,飘然而下,入叶之坠,没有丝毫声音,她一身白衣,头发未绾,只是在脑海随便松松结了个辫子,皱眉问道“辛平,出了什么事?”
二财道“老大,风里刀回来了,跟一大堆波斯人在外边...”
顾少棠表情骤变,不待听完,一挑门帘走了出去。
客栈大堂一如既往的嘈杂,波斯人在喧闹喝酒,老赖在狐假虎威的申斥伙计们,但有些人就是有本事,在走入一个地方的时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不一定有多少人马前呼后拥,不一定要穿紫袍玉带,也不一定要美貌惊人,但你就是没办法无视他/她。顾少棠就是这么一个人,她没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随意的走过,大堂里的波斯人却都静了下来,不再饮酒喧哗,静静的看着这个不知道来头的却气势夺人的白衣少女
顾少棠的眼光在他们脸上一个接一个的扫过,最后落在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雨化田身上,雨化田也在望着她,二人目光一撞。
坐在雨化田身边的首领,几乎看见有火星从这他们的视线里撞飞出来,他是老江湖了,一辈子干的都是杀人图财的买卖,在跨国土匪这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里,能活到他这个岁数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能无数次的躲开很多国家的官兵的围剿,同行的黑吃黑,或者肥羊们临死前的搏命反抗一直平安无事,都要依赖于他的细心警觉和对人性的熟悉。这两个年轻男女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就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这两个人认识。他还猜不出他们什么关系,情人?还是敌人?但绝不是朋友。
其实他对这个少女的身份并不介意,只是雨化田是他关心的,价值万金的肉票,不能有所闪失,万一这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就此随此女而去,那损失可就大了,想到这里,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伸手如电,叩向坐在自己身侧的雨化田的咽喉,雨化田看出他意图,抬起右臂意欲格开他那毛乎乎的黑手,但此招乏力之极,头领一抓他的手腕向外一扭,只听的骨骼咔咔作响,雨化田的前臂已然脱臼,头领也顺利扼住他的咽喉命脉。
顾少棠这时才第一次开口,声音悦耳婉转“客官,你这是何意,要杀人越货,外边沙漠有的是地方?何必来坏小店的这小本生意,万一官府追查起来,小店如何承担的起?”语气很是轻松
首领警惕的盯着她,扼住雨化田的手丝毫也不放松“你就是新老板娘?我们是正经商人,这个人欠了我一万两金子,不能让他跑了”
顾少棠格格一笑“什么新啊旧的,这里现在是我当家倒没错”,伸出食指点了点他挂在腰间的弯刀,她素手纤纤,指若削葱,映着那不详的鲜红刀柄,甚是好看“我曾听人言,这波斯弯刀刀柄上的石头叫饮血石,原色为碧,沾的人血越多,就会渐渐化为红色,客官您这块通体血红,只怕几百条人命才染的出”
此话一出,图穷匕见,波斯群匪骤然被揭开了本来面目,顿时红了眼,杀气毕露,十几柄弯刀“噌”的出鞘,寒光闪闪,只等头领下令,便要血洗客栈。
危机一触即发,顾少棠反而更加言笑晏晏 ,对首领道“各位做各位的买卖,我开我的客栈,你杀头发财,我卖酒发财,,开客栈迎的是八方客,我们可管不着住店的客人是买金银买丝绸还是卖人头,我们只管收房钱饭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各有财路,井水不犯河水”,她说这话时面对着波斯人,双手背在身后,握拳交叉。
首领见她镇定自若,毫不露慌张之态,心知这个弱质少女必然有全身而退的良策,或者是她身负绝技又或者是这客栈另有强手,自己一伙儿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极容易着了人家的道,再一想到这龙门客栈孤立沙漠,远离官府保护,来往的不乏杀人如麻巨匪大盗鱼龙混杂,能撑起这客栈棋的掌柜也多半是黑道中人,跟自己也是半个同行。没有十足把握,也不敢撕破脸,于是假意笑道“老板是聪明人,这次我们急着讨债,山水有相逢,下次再照顾老板生意”。说着话从座位上站起,
雨化田咽喉被他所制,也不得不站起身来,狭长凤目斜睨顾少棠一眼,轻声说“黑水城”
话音未落,顾少棠的手已经按在了头领肩膀,轻轻一拍,头领双手制着雨化田,没法伸手格挡,便觉得有股锐痛穿骨而下,膝盖不由一软,又坐回椅中。 顾少棠出手极快,旁边的波斯手下还以为头领是被这中原女子姿色迷惑,被她一按,就乖乖坐下,却不知他已经吃了暗亏。
头领又惊又怒,刚才一招之下,已经知道此女功夫不弱,自己在她手下绝对讨不得好去,只好继续摆出商量的语气“老板娘这是什么意思?天下的客栈哪有强留客人的道理?”
顾少棠笑道“事情还没商量完,客官何必急着要走?你们要讨债我不管,我也有一笔债,要着落在这个人身上讨呢”眼中光芒一闪,看着雨化田“此人与我有血海深仇,客官你们要走请便,但此人得给我留下”
“老板娘是要此人性命?”
“留下人就好,爱剥皮挖心,那是我的事儿,客官不必操心”
“这小子是我们千辛万苦从沙漠里救回来,为了救他金银使了无数,掌柜不能说留下就留下吧”
顾少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那你说要怎么办?要多少金银才肯把人交给我?”
头领撇了一眼雨化田美如菩提的侧脸,心中有*分笃定这二人定有情愫,狞笑道“如果老板娘要活人,就用万金来赎,这小白脸就活蹦乱跳的还给你”,然后抽出弯刀,压在雨化田的脖颈上“如果老板娘要死人,我帮你把这小子的头切下来,只要百金酬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