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顾少棠把手腕递了过去:“贺大人为何身着红衣?”
贺国钦道:“害死我亲儿凌霸朝堂的枭雄死了,我心中高兴。”
顾少棠将手一撤,冷笑两声:“于国于民,景元帅比你这狭隘小人强百倍千倍。”
贺国钦皱眉道:“你为何收手?我还没有诊完脉象。”
顾少棠轻笑道:“验身?不必验了!”
贺国钦钢丝刷子一样的白眉毛渐渐立了起来:“不验?!”
“我拒绝,你可以跟皇上这么回禀。”
贺国钦怒道:“你知道拒绝的下场吗?”
顾少棠干脆的点了点头:“知道。”
白发老者气忿忿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不置一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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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76章 太医贺国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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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皇帝朱见深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是生了病,有点有气无力的歪在龙椅上,雨化田和马德彪都穿着朝服,站在皇帝右首,左首之人是个肤色极白,瘦弱的形销骨立的老者,却是司礼监掌印林芳。
顾少棠跪在下边,视线所及只有龙案上所铺明黄锦绣桌巾的流苏,有点庆幸马德彪和雨化田并没有在她来宫中的途中生事。
贺国钦,郎涌,黄梁三人跪在她身后,郎涌面沉似水,黄梁仍在习惯性的震颤,贺国钦职位最高,居中而归,仍是怒气冲冲须髯弩张的一张脸。
皇帝审视的盯着顾少棠看了好半天,才又转头看了看三个神态各异的太医,有些牙疼的哼道:“这个……林芳公公所说之事,他说……顾将军是女子,这个……朕虽是不大相信,但兹事体大也不能不查,三位御医都是妙手回春肌生白骨的国手,足以服众,不知结果?”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像奔腾的河水瞬间冻成了坚冰,从皇帝而下,所有人的心弦都在咯咯的绞紧。
顾少棠觉得喉咙有些痒,刺痛得难受,她决定开口:“陛下……”与其让贺国钦揭开,还不如自己先直承其事,皇帝如何处置,之后是生是死,是另外一件事了。
“陛下,臣觉得此事真的滑天下之大稽!”却是贺国钦先抢在了前头,他声如洪钟,一下就把顾少棠的声音压住了。
所有人一齐望了过去,顾少棠心中打了个突,暗想着狭隘小人终是恨屋及乌,仇恨景恕也不肯放过自己,连个“自承罪状,其情可悯”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下。
雨化田和马德彪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大有忧色。
朱见深道:“贺爱卿,你这是?”
贺国钦像只愤怒的斗鸡,大声道:“顾将军堂堂男儿,那些无端污蔑,说些无聊谣言之人,当真是真是居心叵测!”目光一转,直瞪着林芳。
林芳眼睛猛得一睁,衰老细白的眼皮下露出了浅色的瞳孔,就像爬行动物般的玻璃质感。
顾少棠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无已,余人也是一片寂静。
郎涌也叩首接着道:“启奏陛下,正是如此。”
黄梁头上的汗一直没断过,一阵一阵的犯迷糊,看了看上司和同僚,舌头略微打结:“是,陛下,正是……如此吧。”
皇帝朱见深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样就甚好,要是顾将军真的是女子……朕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好呢。”
马德彪上前一步,道:“陛下,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顾将军年少有为战功卓著,乃是军中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决不能再放纵谣言,望陛下下旨,不可再重提此事,如有违背者,臣请按扰乱军心阵前通敌处置。”
朱见深咂了咂嘴:“有道理。”
雨化田道:“臣以为,正如贺大人方才所说,有意捏造谣言污蔑顾将军的人,可谓包藏祸心,不可轻易放过。”
林芳眯着眼,安静的像一只趴在精巧蛛网中心等待猎物上门的大雪蜘。
朱见深转头道:“林公公,你也在朝中多年,怎么会如此昏聩糊涂,险些铸成大错,是该给顾将军赔个礼吧。”
林芳恭敬道:“是。”颤巍巍的走下几步,来到顾少棠面前,微笑道:“奴婢老糊涂了,犯了个小错,将军不要见怪。”
他的瞳仁颜色极浅,几乎与眼白融为一体,又妖异又恐怖,顾少棠就如同给一个毫无生命的恶鬼或者冷血的爬虫盯着,不由汗毛直竖。
雨化田又道:“陛下,据臣所知,宁王少年之时与林芳公公情谊菲比寻常,如今他造反作乱,往来军机密报都会通过司礼监,林芳公公身为掌印,难免瓜田李下身处嫌疑之地,惹人生疑。
林公公既然年事已高,再加之与宁王旧交,不如趁此机会颐养天年,不再任司礼监掌印之职为好。”不趁此机剪除了他,总是心腹之患。
林芳抬起头来,轻哼了一声,道:“奴婢本来没什么见识,过是蒙先皇错爱,才舔居司礼监掌印多年,既然有人说昔年之事惹人怀疑,内官之中又有雨厂公这等青年才俊辈出,足以出任掌印之职,垂老之人挡了后辈的路,难免太不识相。总之雷霆雨露,都是圣上的恩断,老奴听凭圣裁。”
雨化田英挺的眉头皱起,林芳这老狐狸,句句意有所指,暗示自己别有居心,意在司礼监掌印。
果然皇帝朱见深摇了摇头,道:“过去林公公和宁王的事,朕心中有数,雨爱卿也不必过于咄咄逼人了吧。”
见雨化田不便再说,马德彪笑道:“林公公在朝中服务多年,有不少功劳,可他跟宁王的旧交朝中很多人知晓,眼下军情如火,若上下不能齐心……老臣只怕……”
朱见深越发的不悦,脸沉了下来:“林芳公公绝非宁王一党,朕信得过,太后也信得过,你们不必再说了。”
雨化田和马德彪面面相觑,只得同声称是。
出了宫门,已经近正午时分,顾少棠抬起头,看着白花花的日头,晃得人头晕目眩,心中暗想,昨夜自己都做了好了再也不见日光的打算,竟然可以安然度过,也算再世为人了。
马德彪长吁了口气:“没想到这场危机竟然如此轻易化解,真是神武将军显灵庇佑少棠了。”
顾少棠道:“马大人,是您说服了贺国钦”
马德彪摇头道:“他跟侯爷和我都有大仇,杀子之仇恨不得将我们啖肉饮血,哪里肯见?”转头对雨化田道:“应该是雨厂公的苦劳吧。”
雨化田薄唇轻启,简单道:“不是。”
顾少棠不由皱眉:“那可奇了……”
雨化田道:“既然少棠安然无恙,贺国钦此章可以揭过了,马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何如此袒护林芳?宁王造反,这样的时机都扳他不倒。”
马德彪笑道:“惭愧,虽然在这官场之中浸淫半生,总有许多事弄不明白,就好象后宫之中,哪位娘娘得宠失宠,与长相人品才学都没什么太大关系;林芳掌司礼监屹立三朝,都很得倚重,当今圣上和太后也对他信任至此,到底原因为何,老夫也猜测不透。”又道:“少棠啊,你回去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林芳是百足的蚰蜒,切成几段都不一定能以置他于死地,今天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的。”
转头又对雨化田道:“西厂在宫中行走比锦衣卫要方便些,你也多照看着少棠,提防林芳。”
雨化田道:“这个自然。”
顾少棠皱眉安静了一会儿,低声道:“不必劳烦,我会多加小心,足以自保。”
马德彪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方才就察觉不对,雨化田和顾少棠都是对他讲话,彼此互不搭言,尤其是顾少棠,目光都不会看向雨化田的方向,叹了口气道:“眼前多事之秋,关系着多少人的生死,儿女□□,就暂且放到一旁吧,轻重缓急,不用老头子多说。”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心中爱恨百般滋味纠缠更难言明,一夜之后,早已分割天堑鸿沟两旁,还哪里谈得到“情”字。
马德彪见他二人不语,对雨化田道:“雨厂公,少棠对你一往……”
“马大人,”顾少棠飞快打断他,垂下眼帘道:“我只想好好整理北军,为元帅报仇,其他些些小事,永远不必再提了。”
马德彪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们两个都是最聪明之人,不要误人误己才好。”步履蹒跚,先离去了。
眼下正值暮春,柳枝依依,春光正好,可是跟这个春天一样年轻的两个人,不相顾,亦无言。
一个白发虬枝的人影从远处远远而过,顾少棠眼前一亮,抬步追了上去。
贺国钦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昂首挺胸,腰杆挺直,并不像他这个岁数的人。顾少棠跟在他身后,他就让她跟着,虽然不和她讲话,但也并不驱赶她离开。
一老一小缓缓走了半晌,来到一条窄小的石巷中。
“谢谢您。”顾少棠缓缓开口。
贺国钦转过身来,他看上去永远是怒气冲冲的。
“可是,您为什么会帮我?”
贺国钦扬起下巴:“你们都以为我跟景恕有仇,就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想害死跟他提拔信重的人?”
顾少棠困惑了:“你们?还有谁?”
贺国钦道:“林芳的人昨天来找过我,说只要我据实而奏,你死以后,可以‘有求必应’。嘿嘿,有求必应,可真让人动心。”
“那您为什么没有答应?”
贺国钦嗤笑一声:“我是太医院的首脑,一个郎中坐到这把椅子上,已经是到了头,还能升什么官?他林芳能让我升到天上当药王吗?金银珠宝?我儿子也死了,一个孤老儿要钱带到棺材里吗?”
顾少棠心下恻然,林芳欲诱之以权势,却不料这个顽石般的倔强老头子早已无欲无求,反而适得其反:“可是,您冒着杀头的危险救我……”
贺国钦看着她:“我与景恕是私仇,帮你是大义,如今朝中何人能领兵呢?夏衍那个满身花柳的大将军?还是江南洪骢那个千方百计搜罗采阴补阳的异方延寿的老妖怪?”
他语气渐渐和缓下来:“我也有些私心,老了才明白过来了,有人平白给你很多钱很多好处要你干的,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当了几十年郎中,本该是悬壶济世,年轻时却也做了好些缺德事,如今想积攒些阴功,来世还能见见我那不肖的孽子。”眼中隐隐有泪光盈然。
顾少棠不由动容,贺太医外表再表现的强悍刚强,也不过是一个失去爱子的年老父亲,长揖到地:“谢贺大人。”
贺国钦“哼”了一声,脸又臭起来:“我救你,也未必是好心,造反的宁王和鞑子都骁勇善战,你可不要打输了。”
顾少棠正色道:“我必尽力而为,死而后已。”
贺国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家就在前边,你随我来一趟。”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77章 土匪骑兵招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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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返回自己的将军府时,景应龙和江彬等了一夜有余,早心焦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她平安归来,都自有一番欣喜之情。
景应龙难免问起东厂为什么找她的麻烦,以及她如何脱身。虽然顾少棠看着他关切的脸心中难免有些内疚,但对景应龙坦诚自己是女人这件事,还是有点超过她目前的负荷能力,不得不编了些瞎话敷衍过去。江彬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得很平静。
所有的漩涡和暗涌都转入了水面之下,事情暂时平静。
战事的消息不断传来,有时是好的,大部分时候是坏的,宁王朱祁宸筹备多年,有着不同寻常的野心和耐心,避开重兵防卫会伤亡重大的要塞,小口小口蚕食着他的皇帝表侄子的土地,让惊慌和恐惧如毒素般一点点伸展蔓延,无数西北的守军和百姓都在被叛军攻破城池,火光鲜血四溢的午夜噩梦中惊醒,伸长脖颈盼着朝廷早日派出平叛的大军。
顾少棠,景应龙和江彬刚刚结束了一个冗长的兵部会议,每个人都是一脸疲惫之色。
“怎么办呢?”景应龙苦恼的摸着自己只有一层柔软细毛的下巴,遗憾自己没像景侯爷一样长着一绺朝廷人人称颂的傲人的美髯,能在烦恼的时候揪起来烘托气氛。
一贯淡然的江探花也在摇头:“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暂代主将之职的顾少棠冷冷的盖棺定论:“这些人不配叫骑兵,他们连驴子都骑不了。”眼中是比江彬和景应龙更焦灼的神情。
军队在迅速的集结之职,若有不足还可以向民间征兵,可是——依然没有骑兵,从江浙,西南,中部所调来的两万“骑兵”,都个子矮小,差不多每十人才有一只马匹,还不如北军的步兵更熟悉马匹和马战,扔到战场之上只会被强悍的鞑靼人和宁王训练有素的骑兵踩成一顿模糊的血肉。
大明朝都是农耕之民,不像鞑靼人长于马背,会走就会骑马,要训练成军,形成战斗能力,都需要很长的时日。
战争是人类最古老,也最简单的游戏,谁力气大,谁就会赢。将军们开会是没多大用途的,说干了口水,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只骁勇善战,骑术娴熟的骑兵。
将军府前下了马,有府中仆从过来牵走了云舟,三人仍在断断续续的议事。
“掌柜!”“帮主!”身旁忽然有人叫她,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顾少棠转过头去,两张熟悉的丑脸一齐喜盈盈的拥在她面前。
“二财,辛平,你们怎么来了?!”顾少棠惊喜上前拉住二人,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但龙门已经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她东奔西走,历尽波折,与客栈众人更是一年内也只会少少通几次消息,但乍见故人,内心的欣喜还是难以言喻。
二财辛平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住。
“都这么久了,你咋还不回来?”
“客栈的生意可好着呐。”
“掌柜你当将军了,看门的狗眼看人低,不肯让我们进去,惹恼了,真想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但一想是给你办事的,只好算了。”
景应龙看顾少棠跟这两个恶性恶像的怪人勾肩搭背,甚是亲热,不由咂舌,向江彬道:“顾少棠老家的朋友?怎么会……你知道她原来是干嘛的?”
顾少棠笑嘻嘻的转过头来,看着景应龙,轻轻吐出两个字:“土匪。”
景应龙用看见鬼的惊悚眼神看着她。
安顿好二财和辛平,给了银子让他们去京城各处玩耍,喝花酒听戏,顾少棠这才睡下,她对两个手下并没有太多担心,虽然是小地方的土匪,但他们都是聪明又机警的好汉子,对自己更是绝对忠心。
睡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顾少棠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掌了灯,叫来管家吩咐道:“派人去请景应龙,江彬两位将军。”
一个时辰后,景应龙和江彬已经坐在她对面喝茶了。
景应龙哈欠连天,眼睛也睁不开,嘟嘟囔囔道:“顾少棠,你要学我爹,学些别的好不好,半夜被叫醒,会折寿的你知不知道……”
江彬忍着笑:“少棠将军这时辰找咱们,肯定是有要紧的大事商量,你就别抱怨了。”
顾少棠笑道:“知我者,江探花也。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解决咱们眼下的大难题,才半夜把你们叫来商量。”
景应龙一下子精神了,睁大眼睛道:“大难题?你知道哪里能弄来骑兵吗?”
顾少棠神采奕奕的点了点头:“大明朝,还有那么十几万人,他们的骑术比骑兵还精良,方寸之间,不论是如何狭窄的山道陡坡,都能进退如神,而且作战经验及其丰富,不用操练,立刻可以作战。”
景应龙奇道:“哪有这样的人?”
顾少棠凝视着眼前黑暗,道:“当然有,哪里都有,几乎在每一处山岭中,都有一伙强人聚集,打家劫舍,剿灭不绝,让官府头疼不已。”
景应龙的下巴掉在了桌上:“土……土匪?!”
江彬也有些愕然,道:“就算这些人真有这本领,第一,他们是匪,咱们是官兵,本来是天生的死对头,他们怎么信得过我们,肯来做作为官军作战?第二,就算他们肯打鞑子,满大明朝的土匪有几万处,大的有数百人,小的也许就十几个人,若要一处一处的收买说服,凑齐能打仗的几万骑兵,起码要个三年五载,到时候,只怕宁王都已经坐在北京城的金銮殿上了。”
顾少棠道:“天下的银楼票号互通消息,银票也会互相承兑,布商们也能知道何处的纱丝价格便宜,会联合压棉农,丝农的价,土匪也不过是买卖的一种,而且是刀口舔血,有死无生的,最危险的买卖,我们……他们之间反而比寻常的正经行当更讲规矩义气,会互相帮忙扶住,甲山中的土匪被官府围剿,附近的乙山中的同行会帮忙藏匿或脱逃,下次乙山有事,甲山就会投桃报李。
所以,通常会有一个默认的‘行业首领’,一个土匪行当中年高德勋,义气为众人敬仰佩服之人,若需通力合作,由他出面联络,或者偶尔相互斗争摩擦,也可以由他出面调停平息。”
景应龙插口道:“土匪也能‘年高德勋’?”被顾少棠瞪了一眼,悻悻闭嘴。
江彬问道:“现在绿林中的领袖是?”
“瞎龙王史秀,他二十年前为救道上兄弟坏了一双招子,在江南江北的通面对土匪行中都很得敬重,此人就在王屋山中,离京城不远。”
江彬看了看顾少棠,道:“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趟?” 景应龙忙道:“那我也去。”
顾少棠摇了摇头:“你们俩对这些人不熟悉,说错一句,走错一步就会惹来大麻烦,就的别去凑热闹了。再说后天皇帝要召见六部和军方所有重要官员乾清宫议事,我也走不开。”
江彬恍然道:“我差点忘了,后天大概是要商定元帅的人选,夏衍自从被你修理一直称病不露面;现在来,这个元帅舍你顾将军其谁?你当然不能走。”
顾少棠却并无半点欣喜之色,看着火光,幽幽叹了口气。
司礼监.观海阁
林芳伸出手,密布着浅色老年斑的白皙细长手指就像蜘蛛的长腿:“拿子母安神汤来。”
韦德兆伺候在一旁,关切道:“这药药力凶猛,公公这阵子过度忧虑,喝太太多,只怕伤了身子。”
林芳哀哀切切的就如妙龄少女一般:“主子爷眼下这么辛苦,我们不帮着分忧,谁还能帮他?”
韦德兆将热气腾腾的玉碗小心的递到林芳手中,道:“那个顾少棠,还真是命大,运气也真是好,每到紧急关头,都有人救她。”
“谁叫咱们做奴婢的命苦呢,这些主子将军老是找麻烦,一直不肯死,既然上次杀不死她,就再来一次罢了”
韦德兆探身问道:“公公想怎么做”
林芳笑了起来:“再厉害,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搅动手中的汤匙,一只稚嫩不足半寸长的小手在碗底翻上,又沉到玄色的药汤之中。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78章 危机四伏的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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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寻常的一天,乾清宫中鎏金香炉散发出袅袅青烟,檀香厚重安静的气息缭绕。
“陛下,铜川西陵战事告急。”
“安禹成为外发现了数百我百姓的尸首,都被鞑靼人杀去了首级”
千里之外的大明百姓在战火中挣扎哀嚎,在这里,人命,城池,兵马,粮草,只是化作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争执讨论中的一个个数字,冗长的会议似乎没有尽头。
这里的几十个人的决定将会决定他们的命运,内阁首辅,六部尚书,锦衣卫,司礼监,东西厂还有将军们。
大明朝所有重要人物都汇聚于此。
“叛军的细作在氓陈烧了囤积粮草,无粮无水,守军只怕坚持不了几天了,户部须得再筹措十万担粮草解燃眉之急。”
“户部筹措三十万担粮草已经力不从心,你让我到哪里再筹十万担?柏蓝将军若看我这户部侍郎能换些粮草,不如拉到市井中插草标卖了,看能补上多少亏空。”
“你!”柏蓝将军气喘得似乎马上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九死一生受伤极重,用参汤吊了十余日才能慢慢开口说话,皇帝特许他坐着上参加会议。
户部侍郎脸色也跟死人一样难看,但他说的本就是大实话,国库中无银,粮库中无粮,就算皇帝立刻把他推出午门去砍头,也是无可奈何。
雨化田发觉自己有了一个特异功能,就是眼睛不去看顾少棠,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顾少棠安静得像一滴水,把歪斜在软塌上的柏蓝将军扶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柏蓝依然是气愤难平,仅余的左手在空气中愤怒的抓着,似乎要昏厥过去。
皇帝渐渐看不下去,皱眉道:“顾将军,你带着柏蓝将军出去休息一会儿”
两个小太监抬着软塌,顾少棠陪着柏蓝从偏门出了殿外。乾清宫中,都没什么力气再开口说话,漫长而绝望的讨论和争吵,让皇帝而下的所有人,都耗尽了体力。
雨化田忍不住想象,如果顾少棠没有突然要离开自己,如果那夜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他们二人会是怎样的情形?再腥风血雨,重压重重,总会有眉梢眼角的一叶春风,见而忘忧,动人心怀。
他的嘴唇冷峻的抿成一条直线——纵然如此,雨化田依然不后悔,漫长艰险的人生让他学会永远都不要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只是承担后果,不管这个后果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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