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爱霍去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陆路
大家都爱霍去病 分卷阅读4
子不允许把马车装饰得珠光宝气富丽堂皇,可是平阳长公主就是有办法把那些鲜亮的花纹、变幻的釉运用到车体上,路人甚至不用看车牌,就知道这是平阳侯府的马车。
京城嫁过来的公主颇有大户人家的风范,我曾听别人送给长公主的赞词曰“雍容华贵,香氛美妙,声音婉转,一举一动轻柔连贯,做事拿捏分寸恰到好处。诗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平日里不觉得,当我坐在她的身边时,对于这些溢美之词就有了很好的理解。
然而今日,公主脸上似有愁云;注意到她望向车夫的眼神,我觉得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长公主嫁到平阳府时,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二舅是个美少年,在平阳府里小有名气,长公主欣赏他,命他做骑童,每天驾着平阳府特色的花里胡哨的马车到处跑。二舅自从十二岁开始为公主赶马车,一做就是三年,除了需要起夜喂马,二舅的工作简直是全府最轻松的,所以才会有空教我练剑。
长公主喜欢出门走动,久而久之二舅在河东也混了个脸熟,路人见了他就会说,哦,这是平阳侯府的车夫。二舅离开后,平阳侯曹时招募了新的车夫,不过长公主似乎一直对这个新车夫不甚满意。看着长公主盯着车夫后脑勺发呆的样子,我猜她也像我一样在思念二舅呢。
大人之间的感情太复杂,我一届小童插不上话,但若有人胆敢在外面说二舅的闲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从前那个小车夫怎么好久不见,是不是死了。”前段时间仆人院两个丫头如此这般窃窃私语,我狠狠地踹了她们每人一个脚印,看着她们惊叫地跑开。
丫头们向长公主告状说我踢她们,公主问我可有此事,我恶狠狠地回答,她们咒我二舅!要不是后来公主找借口把两个丫头先后辞退,我可要逮着机会好好捉弄她们一番。这些新来的丫头可不知道二舅之前有多可怜,小时候被外祖母送到北面很远很远的,比陈掌家还远的北山里去牧羊,因为二舅爹郑季住在那里。他给郑家那群懒人做放羊娃好几年,直到为外祖母吊丧时才偷偷返回平阳府。二舅曾表示,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生父郑家。
再接下来的事就是我不久前听说的,二舅被一个叫窦太主的恶女人抓走,差点儿性命不保。我们卫家要钱钱没有,要穷光蛋一箩筐,居然绑架我二舅,这女人脑子一定进水了。不过后来我听人私下议论,窦太主和平阳长公主貌似有些过节,可能她绑架二舅不是为了钱财?
还好二舅吉人自有天相,他几个京城的朋友把他救了下来。据说这事还惊动了陛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陛下就给二舅赏了官职,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前几日大舅也离开平阳府去了京城,因为陛下也赏了大舅一个同样的官职,这样我们卫家一下就有两个官,大舅和二舅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别人也不好再欺负他们。
陛下好厉害。小姨真是我们卫家的福星。
第3章03赐婚
正当我的思绪如野马一般万里狂奔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我一个没坐稳就飞了出去。总算明白为什么公主不喜欢这个车夫了!
话说我要拜的这个夫子,是河东郡最博学多识的儒学大家,在平阳府的学堂教课,平民没有资格拜他为师,因此劳烦长公主亲自送我前来。听曹襄描述,常夫子很严很凶,只要不顺他的意就会被打手心,基于心里小小的恐慌,我决定拽着公主的衣裾亦步亦趋。
常夫子自高堂之上踱下,与公主客套寒暄一番之乎者也,这老先生笑眯眯的,并没有曹襄说的那么凶神恶煞,我不禁想拽拽他一抖一抖的山羊胡子,可惜够不着。
“去病,不得对夫子无礼。”长公主拍去我伸在半空的手。
“不碍事,”常夫子乐呵呵地说,颇为自豪地捻捻胡须,“想当年小世子也爱揪老夫这一把胡子。”
此言一出,长公主面色黑一阵青一阵。我连忙拱手朝夫子打招呼:“夫子好!”
“好好好,”夫子埝着胡子点点头,问我,“贤侄如何称呼?”
“我叫去病。”
“这孩子,本宫方才叮嘱过你,回答问题时要加上敬语‘回夫子的话’。”公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转身对常夫子道,“不错,这是陛下身边卫夫人的外甥,姓霍,全名霍去病。”
霍去病?是在说我吗?我不解地仰视着公主我爹不是姓去么?
不过既然公主如此回答夫子,必然有她的道理。我向夫子拱手,恭敬道:“回夫子的话,学生霍去病,见过夫子。”
“老夫起初担忧贤侄年少,今日一见,方觉贤侄颇具灵性,日后定成人中龙凤。”夫子捋捋胡须,似乎对我很满意,“贤侄乃卫夫人之亲,承蒙公主之托,老夫今日便为学徒。”
公主一双柳叶眉弯弯:“去病,快跪下。三拜之礼后,常夫子便是你的师傅,日后教习礼乐书数,你可要认真刻苦,莫辜负夫子的一片心意。”
***
我最近比较烦。
每周一三五日在平阳府上和师哥们一起学习孔孟之道,二四日陪曹世子练习骑马射箭,我年龄太小,射御基本只有看的份,顺便帮帮清扫场地。周六得着一天休沐,便带着人上房揭瓦,做公子哥儿的日子,过得好不潇洒快活。根据我亲身体会,那位知识渊博的常夫子的确不是一位凶神恶煞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和蔼可亲,打手心也不是很疼,为什么其他学生每次被打手心都鬼哭狼嚎的?
知了在枝头上不厌其烦地叫着,偶尔一点点热风都仿似是老天的恩赐。常夫子在堂上兀自摇头晃脑,底下学生却在各自分神。
我觉得烦躁,不是因为被夫子逼着读那些之乎者也,也不是上学太辛苦,实在是最近发生了一连串事情。
二舅差点遇害的消息传回平阳府后,舆论哗然。某日早晨曹襄来学堂时眼圈红红的,原来当日晨膳时,长公主同平阳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曹时拂袖而去,公主摔碎了好几个碗碟。曹襄透露他父母最近经常吵架,曹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亦是雪上加霜。而长公主似乎并不很在乎夫君的病情,近一年来得着机会便回京城公主府小住,只可怜了曹世子,每天生活在惊惧之中。
公主从京城带回来一则喜讯:小姨有了身孕,也就是说,我要有表弟了。陛下全家人都很高兴,非常豪迈的给了我们卫家大把的赏赐,据小舅说,估计超过一千金。
好戏还在后头。
陛下亲赐了大姨与公孙贺的婚事。公孙家是世家,有军功,公孙贺从前是太子舍人,如今为太仆,位列九卿。此人不仅身份显贵,而且动作神速,前脚遣媒人来走了个过场,后脚送至平阳府的聘礼便堆砌如小山,毫不吝啬,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大姨羞红了脸。此次联姻在平阳府内传为佳话。
一夜暴富
大家都爱霍去病 分卷阅读5
的我依旧很烦。
前面提到的那些个事儿统统无关痛痒,有一件事却令我心神不宁。陈掌虽为布衣佃户,出生倒也不简单,经查户籍,祖上居然是开国功勋陈平。于是陛下大喜,擢升他为太原太守,秩比千石,置新宅,赐婚,御赐聘礼,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娘亲可以风风光光嫁到陈家。
我望着房梁上的一张蜘蛛网发呆。卫家一夜之间鸡犬升天,喜事连连,最不开心的当属我这个小毛孩。
陈掌要成为我的继父了,他会对娘亲好吗?
应该会吧,娘亲看起来很喜欢他的样子。
陈老妪还会欺负娘亲吗?
应该不会吧,人只是仗势才会欺人。
小姨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很快就会忘了我吧?
应该,不会吧……
我带着满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在学子的朗朗颂声中,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
又是向阳花盛开的季节。迎亲队伍最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神采飞扬的红衣男子,便是新县令陈掌。与记忆中不同的是,两年前他曾是满脸愁容的一届乡野之民,以为一生只能在田间碌碌,与大小琐事纠葛。如今天降鸿福,做了父母官,一夜间飞黄腾达,其气神竟令人认不出来了。夫子说,芝兰修芳,君子修德,我才不要和陈掌一样有点钱有个官就瑟。虽然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小金库,我还是坚定不移地要做大侠客。
娘亲身着鲜红的嫁衣,披着大红的盖头,被搀扶着缓步走上辇轿。我钻进车里,娘亲偷偷把喜帕掀开,我们四目相对。我永远也忘不了此时娘亲脸上绽放的,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满溢笑意和幸福泪光。
太守娶妻,炮竹声声,锣鼓喧天,歌舞升平,三教九流,面子光。娘亲已经被迎进了洞房,等待属于自己的幸福,继父不断应酬着来敬酒的宾客,唯一能和我说说话的小舅,见着好酒喝了个烂醉,冲天酒气令我食不下咽。我在陈家根本是个多余的人,陈家那些亲戚恨我姓霍不姓陈,巴不得我被留在平阳府,不出现才好。
我靠着院墙根坐下,背后是大人的世界,那些纷杂的喧嚣和酒气,不属于我。宴席之上,一个小孩子溜开应该也没人会注意吧。
不远处几个人,看衣着打扮像是逃荒避祸的灾民,在门口争相乞食。
我自觉的往外头挪了挪。
“什么人?”
阴影里探出两颗脑袋。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感觉不妙刚要跑开,便被他们截了去路。我戒备地摆出打架的架势,孰料,为首的大个子在看清我的脸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你是去病?”
“你是谁?”这人居然认识我!
“我是赵破奴,你不记得了?”大个子指指伙伴,“他是高不识。”
“原来是你们!”记忆中的人终于和眼前的两张脸重合,我抑制不住喜悦,在他俩肩上一人捶了一拳。
赵破奴眉眼间已经长开,隐约可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小哥。高不识个子也窜了不少,比起第一次见到他,鼻梁更高,眼窝更深。
“高不识,你长得越来越不像汉人啦。”我开玩笑。
“废话,我是半个匈奴人。”小高对新伙伴问出这样的问题已经见惯不怪。
“鬼鬼祟祟的,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我好奇道。
赵破奴一指角落里两根蜡烛和月光中的几个碗碟:“看,这些都是我们刚蹭来的吃的。早就打听到今天新县官在此大办宴席,我们就装作别人家的小孩子溜进去,吃个流水席。”
我定睛一看,果然,盛食用的正是刚才宴会上用的陶碟陶碗。
高不识递给我一只勺子:“去病吃过饭没,不如我们分你一份。”
“还以为你们在这儿祭祀呢。”我望望这几盘来自流水席的清粥冷饭,摇摇头,“宴席是我继父摆的,不如你们随我进去,去上席拿些好吃的,这些清汤寡水,不吃也罢。”
“你继父?太守大人?”两人比划着,惊讶得合不拢嘴。
“没错。”我点点头。
“认识你这个小弟真值得,咱们还等什么,快走吧。”言毕,二人每人扛起一个包裹在肩头。
我见他们居然背着包袱,不禁好奇:“出来蹭吃的还带着身家行头?”
赵破奴摇头:“家里人非要求我们随身备着轻便行装,准备随时跑路,我俩是偷溜出来玩的。”
“跑路?”我不解。
“去病你住在南方有所不知,今年北地热旱,成不好,匈奴人劫掠了雁门,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再无人烟。”
高不识听得赵破奴说“匈奴人”,耸了耸肩。而我打了个寒战雁门在太原以北,恰好是我二舅昔日牧羊的地方。若那里遭匈奴入侵且屠城,便意味着我二舅爷郑季那一家老小,恐怕也遭了这无妄之灾。平阳府一直没有到关于他们的消息,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赵破奴见我面露惊惧之色,拍拍我的肩:“太原有驻军,应该不会有事,你看太守大人还在大吃大喝娶老婆”
高不识狠狠地踩在赵破奴脚背上。
“对不起去病,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赵破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跟我走吧,”我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再不走鸡腿什么的就被吃完了。”
赵破奴的说法,我并不同意。太原有驻军,雁门也有驻军。今年成不好,匈奴既能抢掠雁门,下次成更差的时候,他们就能来劫掠太原。
***
再见到娘亲是第二天晌午。我来拜见父母时,娘亲和继父尚未下榻,快到午饭时间,二人才洗漱完毕,相携出了洞房。陈家老妪,也就是我的继外祖母坐于上尊位,右边依次是娘亲,小舅,我。左边则是陈掌和一个小孩。
陈掌和娘亲在那里你侬我侬,眉来眼去。我和小孩大眼瞪小眼。昨天人多,我不记得有见过这个小孩。
“你是谁?”我踢他凳子。
“你又是谁?”他回踢我。
“来,为父给你们介绍一下。”陈掌示意我们不要打架,“霍去病,你是哥哥;陈宣,你是弟弟。你们自今日起便是兄弟,要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我指着陈宣:“我才不要和他相亲相爱呢!”说完一脚踹翻了他的凳子。
陈宣咧嘴,嚎啕大哭:“我不要后妈!哇”
午饭就在大人们的各种慌乱中,和“去病不得调皮”之类的轰炸中,草草结束了。
***
小舅启程回平阳府,我偷偷地藏在他的车座底下,等出了太原县,才钻出来,吓了小舅一个激灵。
“去病,谁让你跑出来的!”小舅急忙命令马车原地掉头。
“我不想回去。”我沮丧地说。唉,早知道就再坚持一会儿,等走远一些再出来。
小舅在我额间弹了一下。
“你必须回去。”
“不回。那里不是我的家。”
“可是二姨已经嫁到陈家了呀,去病难道舍得离开你的娘亲?”
“不舍得也没办法,我不喜欢那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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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对我不好。”我撇撇嘴。自从结婚后,娘亲生活的重心严重向陈掌偏移,剩下一部分用来哄那爱哭的继子陈宣,最后那部分用来教训我,胁迫我老老实实地接受继父和继弟。
从前,我是被卫家宠着的孩子,如今到了陈家,我在娘亲心目中更像一个透明的人,一个妨碍她融入陈家的,扯后腿的私生子。如果我的存在,会使娘亲被陈家的那些亲戚轻蔑和奚落,那么我就不应该选择陈家作为我的容身之所。
小舅沉默了一会,问我:“那你回平阳府能做什么?”
“回学堂继续上学,做一个有用之人。”我想了想说,“总之我不想呆在陈家。”
“也好,那你就跟我回去吧。”小舅终于同意了我的想法。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也算不上不辞而别,临走时我我给母亲和继父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信中向他们辞行。我想我的字迹并不是特别歪歪扭扭,他们应该看得懂。我的离开,也许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今生我亲眼目睹了娘亲的幸福,那么就让我远远的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
秋风吹散了平阳府里浓浓的中药味,大夫每日进出,下人脸色难看,想是平阳侯曹时的身体再度抱恙。管家说,长公主已经带着世子回公主府去住。
怀里揣了几个馕饼,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曹襄不在,自然常夫子和骑射师傅都不在,我一心向学的念头统统泡了汤。
“已经回来了,怎么还是不开心?”小舅从我怀里顺走一个馕饼。
我瑟缩,秋风有点冷。
“半年前平阳府还那么热闹,现在人都走光了,这么冷清我不习惯。”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小舅嘴里塞满了馕饼,“听说哥哥们在京师置了一份新宅邸,不如你跟我去投奔他们吧。”
“真的?”我看小舅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冀。
小舅点头:“你舅我早就想去京师逛逛了。”
“等我,我这就去拾包袱。”我一路小跑奔回自己的房间。
第4章04未央
晡时的太阳照在脸上,秋风吹乱满头青丝。沿着吕梁山东麓,一天一夜的脚程,小舅带着我顺利走出河东郡,坐上了黄河渡船。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大的渡船,远远望去,波涛滚滚,河面千帆竞发,迎着曰入时分的漫天落霞,甚为壮丽。
黄河之水九曲十八弯,经过黄土高原,在此处触底回旋,形成了两大平原:东面的河东平原,和西面的关中平原,而一道渭水将关中平原分割成南北两片。渭水北面名为左冯翊,西面名为右扶风,渭水南面就是京兆尹,三地合称为“三辅”。我们的目的地京师,就坐落在渭水南岸。诗经有云: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当年秦康公过此地送重耳回晋,今日我和小舅自晋地而来过此处进京,一来一回,心境恐怕是天壤之别。
过了黄河,就进入了关中平原。比起河东,关中积累了秦汉百年富庶,因而更加繁华。下了船就进入华阴县,著名的险山华山应该就在附近,舅甥俩起了玩心,便想打听打听华山的方位,谁料晋地口音和关中口音鸡同鸭讲了半天我们也没找到华山。
“下次再去吧,赶路要紧。”小舅安慰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
沿着渭水南岸一直向西,一天一夜后,终于抵达京师。关中不愧是鱼米之乡,京城不愧为美食之都。漫步在东街小巷,虽说已经吃过干粮,我还是被阵阵香气吸引住,不愿前行。
小舅为我买了个香喷喷的肉饼,顺便询问摆摊的:“师傅,您知道卫家在哪儿吗?”
“卫家?你是问新晋的卫夫人?”
“是啊,我是她的弟弟,来京城看望她。”小舅道。
“哈,又来个弟弟!”未待煎饼师傅答话,粥摊上传来一阵大笑,只见一人放下碗筷踱至面前,将我俩上下打量一番,用晋语道,“自从甥媳妇儿有了身孕,日日皆有你们这种乡里人往京城跑,谎称是卫家的三姑六戚。”
此人身着素色京式深衣,用料上乘,却在这平民粥摊上食用早餐,一副落魄贵族的样子。况且他衣冠不正,发髻散乱,一绺山羊胡子,身材短小悍,却用那两只如黑豆般漆黑的眼珠盯着我们,眼睛里透出明的光。
“怪人,不要理他。”小舅拽了我,快步离开。
“莫不是被本侯戳穿,恼羞成怒不成?”欠扁的笑声回荡在京城大街上。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接着问了几个路人才知道,卫夫人得宠之事已传遍京师,陛下为显恩惠,已于城东为卫家置宅。京城翻糖师傅的手艺比我们那儿好很多,我央着小舅买了一个老鼠翻糖,沿着东街一路边吃边走,当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时,便到达路北一户新宅,匾额上书“府”二字。
“大清早敲门做甚?”家仆打着哈欠探出头。
小舅拱手道:“我找卫长子。”
“不在。”家仆摇头。
“卫青在吗?”
家仆疑惑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弟弟。”小舅道。
“我是他外甥。”我也叉了腰。
“小孩子一边玩去。”家仆瞅瞅我们,不耐烦地挥挥手,便要将门合上。
小舅伸出膝盖抵住门,我乘机往门缝里挤。
“哎你们做什么?出去出去。”
家仆话音未落,内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翩翩佳公子踱门槛而出。其人个头颇高,身着浅青色中衣,宽肩窄腰,身型矫健,走路带风,衣襟摇摆,气势逼人。待人走的近了,便可见其青丝束于头顶,未冠,由一根白簪固定,高鼻深目,神采飞扬,与家丁的哈欠连天形成鲜明对比。此人眉型和平阳长公主的眉相似,眉尾弯出个好看的弧度,坚毅中透出韧性,威严中透出温和。见到我们,来人的神情由疑惑转为欣喜。
“步广,去病,你们怎么来了?”
“想二哥了呗。”小舅飞奔而去,一头冲进来人的怀里。
“什么时候到的?”二舅欣喜道,“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安排去接你们。”
“这不平安到达了吗?”小舅为自己的认路本领洋洋得意。
我戒备地看着他们兄弟相逢,记忆中二舅的脸已经模糊不清,单记得他穿着仆人的衣装,教我练剑的翩翩身影,而眼前这位京城少爷貌似身份高贵,气宇轩昂,令我一时犹豫,不敢相认。
“怎么?去病不记得我了?”二舅轻轻松松把我拎起来,“长高了不少嘛,还蛮沉的!”
“二哥离开时去病还是个小不点,都快两年没见了,说他能记得二哥你,我才不信呢。”小舅调侃我。
“去病现在可不是小不点了。”二舅笑着说。
这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属于二舅。我把头埋在二舅肩胛,找回了熟悉的感觉,顺便将早晨吃的肉饼油和糖渣全数抹在他的漂亮衣服上。
***
大家都爱霍去病 分卷阅读7
当日大舅侍中,二舅休沐。待安排小舅和我安顿下来,二舅抵挡不住我的强烈要求,答应带我们进长安城内逛一逛。
一行人自长安城东的清明门入城,南侧便是宏伟的长乐宫。此宫建于大秦兴乐宫之上,孝高皇帝前元五年由丞相萧何始建,历时两年竣工,是长安城里的第一座宫殿。孝高皇帝自此从平成迁都关中,长安城周边地区作为京兆,也就是今早我们逛过的地方。自孝惠皇帝起,天子移居未央宫,孝高吕太后居长乐宫,自此长乐宫被称为“东宫”。如今,长乐宫长信殿是窦太皇太后的起居之所,长秋殿则是天子之母王皇太后之起居,陈皇后的母亲窦太主居馆陶大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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