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岁既晏兮
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 分卷阅读55
傻侄儿,老婆子这么些年下来,别的不说,看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你跟着去上几天工,吃不了什么亏。那地我教六儿去替你照看着……”
曹四看了看面带笑意的齐婶子,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可不一定是人啊。”
“你念念叨叨说什么呢?!”齐大娘看见他开口,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话,也只当自己这会儿耳朵又不好使了,见曹四慌忙摆手,也没细究,又拉着他念了起来,“你们这一家那点手艺,要是有半分长在嘴上,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地里头刨食的下场。你怎么就不能跟北边那癞头学学!他就跟你爹那学了三年,就能进侯府里头去做工,现在回来一趟那叫一个阔气……你可倒好,跟你爹学了三十来年了,就学会他那个磨磨唧唧的性子!”
曹四由着齐大娘数落着,也没回嘴,等齐大娘转头看他的时候,仍是点头应是,表示自己在听。
齐大娘被他这副表现给闹得没了脾气,念叨了一阵儿,自己也泄了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们这一家子的脾气啊!”
……
第二日,曹四家果真有人过来,来的人不是季怀直,曹四倒也不意外。毕竟那群人一看就气度不凡,定是主家。不过是给家里招个木匠,再怎么着也没道理是主家亲自过来,这般作为,反倒是让曹四安心了几分。
曹四昨日就同媳妇张氏说了要去京里头做工,行李早被拾了出来,他略翻检了一下,又跑去里屋,把先前那个雕了一半的桃木簪子拿了出来。
张氏见状,满面飞红,嗔道:“你去做工,带着这东西作甚?!”
曹四嘴唇动了动,不大好意思说是“辟邪”,所幸张氏也没非要着他回答,嗔了这一句,就把人往门外推去,“别让人等着!”
……
坐了马车进了城,七拐八绕地倒了一个很气派的府邸跟前,他下了车抬头正看着匾额上的大字呢,就有个穿着官服的人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曹四生平最怕见官,况且京里头这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是顶有分量的大官,他腿一哆嗦,当即给跪了下来,“草、草草民曹四,见、见过这位老爷。”
那官老爷倒是平易近人得紧,亲自过来扶他起来,“久仰久仰,你我日后都是同僚,曹主事着实不必行此大礼。”
曹四脑子有点发懵,对那官老爷的话也听得一知半解,亦步亦趋地跟着那老爷进了一间书房,“此处日后便系曹主事署事之所,然曹主事大才,不应为俗礼所拘,陛下特赦,您不必每日早晚前来应卯……”
冯务正解释了一半儿,外头就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人,他当即冷了脸斥道:“官署重地,如何连这点规矩都没有么?!”
“杨将军又过来了!”那小衙役连喘口气都没来得及,直接跪下来急道。
冯务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
大魏开朝以来,怕是没有比他更悲剧的工部尚书了。
皇帝喜欢到处捡人,然后安排职务……这没什么,毕竟整个江山都是他们家的,愿意让谁当官不还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但关键是,这些人有老有少、有大有小……还特么有男有女!
一个个身后都有皇帝撑腰,他这个上司当得,纯粹是个处理烂摊子的老妈子……若是其他五部也是如此就罢了,可偏偏只有工部……只!有!工!部!
他都开始认命当这个老妈子了,结果前些日子当今陛下陵寝动工之后,大魏的那尊杀神杨文通,天天扒着工部的衙门,盯着陵寝的图纸,一脸杀气地否了一个又一个……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冯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笑来对曹四道:“对不住了,曹主事。您看……”
曹四被他这副命不久矣的表情唬了一跳,连声道:“您忙!您忙!”
冯务道了句谢,叫了几个小衙役进来,又留下了自己的心腹,叫他同一看就在状况外的曹主事说一说工部当前的情形。
……
冯务远远地就听见里头的争执声。
“这也太远了!”
“杨将军,现在这位置,已经是违制了,不能再近了!”冯务听着那声音都快带上泣音了,他此刻可没有丝毫同情的心思。等会他进去,这想哭的人估计就变成他了。
他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这会儿到了门口,想着一会儿进去就得对上一身杀气杨文通,他就……就突然有些掉头就走的冲动。
里间静默了一瞬,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嗤,“违制?”
随后,眼前这门突然被推开,冯务一惊后仰,就见杨文通冲他笑道:“冯大人,在门口站着作甚?请进来罢。”
冯务被他脸上这笑惊得一个哆嗦,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抬手按了按门框,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干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杨文通大爷似的坐回了主位,似笑非笑地冲着冯务道:“方才这位……”他转头瞅了瞅那位和他争执的小吏一眼,显然是并不记得这人怎么称呼了,他轻“呵”了一声,又继续道,“说我‘违制’……”
那小吏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忙向杨文通请罪。杨文通也没搭理他,看了冯务,挑了挑眉,又道:“听闻冯大人祖上,乃是主修《魏律》的冯罢老先生,家学渊源,想必冯大人对《魏律》甚是熟悉了……那敢问冯大人,这《魏律》里头可有一条,对臣子陪葬陵寝的位置有所限制?”
冯务脸色更加难看:当然没有大魏就不许臣子陪葬皇陵……
今上为了不违祖制,都把自己的陵搬出了皇陵地界,结果这位还是不依不挠地在这儿闹。
他狠瞪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小吏:怎么蠢成这样?!还跟杨文通谈“违制”,这位就从来没有守过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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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杨文通在工部闹腾着,这边曹四晕乎乎地跟着衙役们去支了这月的银子,又由他们领着,去租了一个落脚的院子,接着是采买等活计。
等忙前忙后打点完了,也将近天黑,众衙役们告辞离去。曹四这才得空捋了捋今日的情形他方才已经问过了,整个工部上下,就没有一个姓淮的官老爷。
他这哪是撞见妖了,这分明是撞见神仙了!
想到这曹四连饭也顾不得吃,当即跑去街上买了香、并一块上好的木料,连夜雕了块牌位来。
他恭恭敬敬地在那牌位下上了三炷香,跪下狠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谢神仙老爷赠的机缘,小的手艺糙、这木料也不是顶好的,这牌位实在是委屈您了……您放心,这早晚三炷香,小的定不敢忘。等过些日子,小的寻了合适材料,一定给您塑个身,日日祭拜。”
第38章铺路(周三)
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 分卷阅读56
被杨文通闹得没法子,冯务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求到季怀直这来。毕竟这光是陵寝图纸的敲定,都拖了有数月之久,要是真的这么缠磨下去,那动工的日子就真遥遥无期了。
……
承明殿内。
季怀直看着一进来就自动自发地踅摸着位置坐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杨文通,顿时脑袋更疼了,“冯尚书都搁我这哭了一个月了……你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杨文通轻嗤了一声,“他照我说的办不就成了……自找麻烦。”
“要是照你的法子,咱俩直接合葬得了!”季怀直觉得他这纯粹是在胡搅蛮缠。
就算知道季怀直说的是气话,但杨文通听过之后,心跳还是止不住地快了许多,担心被季怀直看出什么端倪来,他僵着脸转过头去。
看他这表现,季怀直还以为对方又是恼了。不过这会儿,他自己也在气头上,没心思哄着他,冷哼了一句,就低头随手拿了本折子去看。
这两个人不说话,大殿的内侍自然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一时间里面静得让人发慌。
季怀直觉得自己也是点背,随手一抽,都能抽出陵寝的图纸来……人活着的时候就修坟,季怀直本就觉得晦气得紧,偏偏杨文通还咬着不放,工部尚书冯务拿他没办法,只得一次又一次地上折子来求他。
季怀直把冯务呈上来的折子并图纸看了一遍,黑着脸把东西往桌上一拍,“就按这个修!你要是不愿意,就老老实实去你们杨家祖坟埋着去!”
听着季怀直这语气,杨文通便知道这人大约是气得够呛,知道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他到底还是撇了撇嘴,纡尊一般,将视线放到桌上的图纸上。
距他的想法还是有点距离,但他心里也知道,这应当就是能争取到的极限了,颇为不满地“啧”了一声,才勉强道:“……就这个罢。”
季怀直听着他这勉为其难的语气,简直都被气乐了,不耐烦地摆手赶人道:“走走走!正经活不干,反倒揪着些没影儿的事不放,我看你就是闲得闹病……昌嗣也是的,这回怎么也跟着你一块儿胡闹?!”
胡闹?
杨文通嗤笑一声,这人连提都不敢提,就指着他当出头鸟呢。
“……怂货。”
说完,又觉得自己揪着这些死后的事情不放,也没比陈昌嗣好到哪里去,不由脸色一沉,黑着脸往外走去。
季怀直倒没听见杨文通的那句嘲讽,不过他那阴沉的表情还是看得到的,眼看着杨文通大步走了出去,他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问李福道:“他们俩到底怎么了?”问的自然是杨文通和陈昌嗣这两人。
他记得,最初几年,这两人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怪怪的,隐约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李福被这个问题问得心下一个哆嗦,半点都不敢深想,勉强扯开一个笑道:“杨将军同陈首辅性子相迥,共事时间久了,生出些矛盾也是有的……不过,两位大人都是有分寸的人,断不会因此影响朝政社稷,陛下大可放心。”
季怀直撇了撇嘴:陈昌嗣是有分寸,不过……杨文通……他要是有分寸,这世上就没有没分寸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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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女试、女性官吏……一步步地试探过去,虽说阻力如预想一般的大,但进度也甚是喜人。
季怀直虽是当了许久的皇帝,但一直是得过且过的状态,这般努力地谋划一桩事情,还是头一次。
但是想着自己现在多做一点,季尧华以后就少些阻碍,他倒是动力十足、丝毫不觉烦躁……
……
春日阳光正好,透过窗子照得人暖洋洋的。
承明殿内,季怀直正坐在御案前,提笔折子上勾画批示。而他的左下首,又另设了一张小桌,时年八岁的季尧华端坐在桌后,也一脸严肃地写着这什么,这一大一小近乎同步的动作,使得承明殿内生出一股分外和谐的气氛。
不过,这一室静谧很快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启禀陛下,工部尚书冯务求见。”
这人本就是季怀直召过来的,此时听到禀报,季怀直也就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将人宣进来,又抬手将桌上摊开的那封折子起。
季尧华看见他这动作,有样学样,也将自己面前那份被当作字帖临摹的折子了起来。季怀直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些好笑的神色来,轻声道:“崔侍郎的那封折子,都是许多年前的老黄历了,让人看见也不打紧的……你接着临罢。”
季尧华乖巧点头,复又将这折子展开,接着临起了她的字。
冯务由小太监引着入殿,看见端坐在季怀直下首的季尧华,脸上半分惊讶也无,习以为常地行礼道:“臣冯务,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季怀直扬声叫了句“起”,一旁的季尧华也颇具架势地微微颔首。
李福已经将一沓有些厚度的卷宗呈了上来,季怀直一边随意地翻着卷宗,一边冲冯务道:“这上头写得也太细了些……你就只跟朕说说,这个‘四儿犁’推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势?”
冯务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僵笑着道:“……回禀陛下,这‘四儿犁’确实省力,上手也简单,推行起来倒也容易。会稽、丹阳两处因去年便曾试用过,今年租用这犁的百姓多了三倍不止,据两地知府上报,基本是人人都用上了……江南的其他几州,租用的人也比预想的多了三成……”
季怀直一面听着他说,一面对照着手里卷宗看,翻到一页时,手上的动作一顿。冯务抬眼看见季怀直停的那页,忙不迭地止了方才的话头,对季怀直解释道:“前些日子,曹四又把这‘四儿犁’改了改,说是转向能容易些,这图上便是改后的样式……陛下若是有些疑惑,不妨召曹四来,跟您讲一讲……”
季怀直眼角一抽,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让他先做出几个样机来,等试出了效果你再上折子禀报罢。”
曹四确实是无愧他那“能工巧匠”的系统评价,季怀直把他安排到工部不过两年,大魏的农械就改了数改。
但……这人厉害是厉害,可一看见他,就满头冷汗、浑身哆嗦,莫说是说个囫囵话了,不厥过去就是大幸了。
他们当年还一起吃过饭呢……那会儿可没这毛病。
季怀直召了他几次之后,发现实在是沟通困难,只得辛苦冯大人当做他两人之间的传声筒,代为禀报相关事宜。
此次叫冯务前来,为的就是问问今年“四儿犁”的推广情况,冯务对着事儿熟悉得紧,交代起来也快,不一会儿就行礼告退。
只是退出之际,还是忍不住向一旁的季尧华处
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 分卷阅读57
多看了一眼:陛下这些年来,对女子参与政事大加鼓励,难得强硬地压下了一切的反对之声;处理政务之时,也总是把季尧华带在身边,从无避讳的意思……这是要给这位公主殿下铺路啊……
他不由心中叹息:老天爷也真是……当今陛下这般难得的明主,怎么就没有儿子呢?
……
冯务离去后,承明殿复又恢复了静谧,可不多时殿门处又传来一阵喧闹。
这已是前朝范围内,莫说是喧闹了,平日宫人们的洒扫都是刻意放轻了动作。季怀直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李福,示意他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多时,李福领了一个喘吁吁的小太监进来。那小太监刚一进殿门,就跪倒在地,高声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季怀直怔愣了一瞬,还是一旁的季尧华先反应过来,“我去看母后……”话未说完,人就已经蹿到了殿外。
季怀直只得在她那渐消的尾音中高声嘱托道:“小心着些!别摔着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季尧华身形一矮,似是踉跄了一下。
季怀直摇头失笑,“……这孩子。”
**********
而坤德殿内的气氛却并非想象中那般和乐,反倒是沉重多些。
殿内的人都退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都是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几个心腹宫人,脸上都隐有忧虑。
赵媛倒是脸上带笑,对前来诊脉的周太医道:“周大人在太医院呆了也有大半辈子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必本宫提点,想来大人心里清楚得紧。”她脸上虽带着笑意,但眼神却满是冰冷的警告。
周太医额上冒汗,嗓子却有些发干,他顿了一阵,还是忍不住低声劝道:“娘娘何至于此,这一胎就算保不住,总有以后的……”
赵媛不由苦笑,缓缓地摇了摇头以后、以后,她哪里有什么“以后”?
自季尧华出生起,她等了足足八年,才等来了这第二个孩子,现今她年岁一日大过一日……却没有第二个八年让她等了。
她垂眸盯着地面出了一阵神,良久,才悠悠开口,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无论如何,这孩子……一定要保住。”
周太医脸色白了一瞬,最终还是深深地叩首道:“臣定当尽心竭力。”
第39章选择(周日)
季怀直进来坤德殿的时候,就看到季尧华趴在床畔,眼神落在她母后尚平坦的小腹上,一副想上手摸、又不敢碰的模样。
这纠结的小表情着实有趣,季怀直在门口顿了一瞬才放轻了脚步上前,打断了这对母女间的融融温情。
“陛下?”季怀直进来的时候并未让人通报,赵媛看见他的时候,不有些惊讶。
季怀直笑着坐到了榻边,“这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和尧华一样闹腾?”
“父皇!”赵媛还没开口,但是季尧华先急了,瞪圆了眼睛盯着季怀直,再配上那气鼓鼓的小脸,季怀直被她逗得笑了出声。
他轻咳了一声,压下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父皇说错了。”
例行逗完了女儿,季怀直放柔了表情,转头看向赵媛,“可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赵媛笑摇了摇头,“这孩子乖得紧,我这个当娘的都没甚察觉。若不是今日例行请脉,我怕是还要过好些时日才能知道呢。”
“这是个好孩子,知道当娘的辛苦。”季怀直这话刚一落下,就到了自家女儿眼巴巴的视线,他不由失笑,又补充道,“这倒是像极了他姐姐。”季尧华脸上这才又挂上了笑。
赵媛见状,不由笑斥了一句,“你这丫头,就见不着你父皇夸别人。”
季尧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哼哼了几声,难得地扭捏着没有答话。
……
赵媛这一胎的开始的时候,着实没有什么反应,吃吃喝喝一切如常。可没过几个月,突然开始吃什么、吐什么……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整个人却一日比一日地消瘦。
季怀直急得没法子,日日追着太医问,也只得到些模棱两可的托词、并几副安胎的药方,喝了也没甚用处。
赵媛这般景况,季怀直着实放不下心,最后都除了朝会和召见大臣,余下的事务皆在坤德殿内处理了。
所幸,过了一段时日,赵媛总算是能吃下点东西了,虽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到底比先前好了许多。
……
季怀直按照太医的嘱托,常带着赵媛出来走走,不过赵媛身子弱,他也不敢带人走太久,每次也只在坤德殿的附近转转。
这日,两人正一面在外头转着,一面商讨这这孩子的名字,说了几个字都觉得不错,倒是一时斟酌不定。
季怀直见赵媛脸上现出些倦色,忙引着她往回走,一面劝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明日再想也就罢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一个黑点渐近。能在宫里头这么肆无忌惮地跑的,不做它想,定是季尧华无疑了。
两人也在原地站定,等着这丫头过来。等看清了她的情状,季怀直脸上不由生出些愕然。
这孩子头发散乱,脸上一道道的灰印子,浅色的衣衫上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印痕,鞋面上巧的绣纹早就被泥糊得严严实实。
季尧华虽然平日就喜欢跑跑跳跳,但好歹也是个女孩儿,总归会注意到自己的模样的。今日这般形象,季怀直还真是第一回见。
一旁的赵媛显然也被季尧华的模样给惊住了,问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飘忽,“你……这是去哪儿了?”
季尧华堪堪停在距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献宝似的捧出一个鸟蛋来,兴奋道:“我要同母后一起养娃娃!”
季怀直:……
他默然无语地盯着季尧华看了半晌,不知是该鼓励这孩子多多探索呢,还是要说服这她这蛋经了她手,十有十成是孵不出来的。
他正思索间,跟着季尧华的宫人也追了过来,见了这边的情形,忙不迭地向着帝后行礼请罪,季怀直也就顺势带过了这个话题,摆手道:“……你们先带她去梳洗罢。”
又点了点季尧华的额头,笑道:“小花猫……你脸上要再多几道,你母后同我可就认不出你来了。”
季尧华捂着额上被戳的地方,退了几步,冲着两人笑了笑,正待开口,却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随即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道:“尧华先行退下。”这才在一众宫人的拥簇下,缓步离去。
身后,季怀直同赵媛不由对视一眼,双双摇头失笑。
……
季尧华沐浴之后,也不等头发晾干,就披散着一头湿发跑来了坤德殿。
殿内,赵媛正拿着一块大红的缎子比划着,打算为肚中的这孩子做件小衣裳
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 分卷阅读58
,她见了季尧华头上的湿发,不由斥道:“你这孩子,就这么跑出来了?过会儿可该嚷头疼了!”说着,转身唤了一句“绿玉”。
绿玉早就拿了巾子在手上,闻言连忙上前。季尧华也乖乖地坐到了镜台前,冲上前来的绿玉笑道:“多谢玉姑姑了。”
她一面由着绿玉擦着头发,一面从镜中看着赵媛地动作,盯了好一阵儿,突然指向赵媛手里的东西,恍然笑道:“这个,这个,我也有!”
赵媛怔了怔,抬头看向季尧华,眼神渐转温柔,摇头笑道:“倒是难为邹妈,竟还着这些东西。”
两人闲聊几句,季尧华就坐不住了,伸手捞起妆奁里的钗环,对着铜镜比比划划。
绿玉也将头发擦得差不多,正拿着木梳一点点地顺着她的长发。
赵媛抬头看见她的动作,眼眶不由地有些发热,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温声问道:“尧华,母后给你束发可好?”
季尧华不解回头,目光落在赵媛隆起的小腹上,迟疑了一阵,“……母后身子重,还是不要久站了,玉姑姑梳得就很好。”
话音刚落,就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原来她这般转来转去地不老实,绿玉一个不留神,扯到了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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