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是个妻管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时镜
有时候,在激流之中待久了的人,都能有那样的危机感——和珅便是其中之一,尽管事情还没有发生,却已经预知到了它的到来,那是久经风浪者的一种独特的本领。
只是和珅与冯霜止都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甚至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冯霖刚刚去了的山东。
谢振定虽看不惯和珅,却觉得冯霖是个能结交的人物,所以谢振定虽然没有正经地进士及第,却被皇帝特给了个头名状元,也是风光无数,冯霖能凭借自己的实力上来,如今进士及第,也算是将自己庶出身份那一层不光彩给抵消掉了。
只是冯霖却不敢给他娘惜语求什么名头,毕竟只是个庶出的,也怕得罪了冯霜止。
从这一点上看,他还是很懂事的。
到了山东之后,冯霖还与谢振定有过书信往来,虽不曾提及这官场上的是非,可谢振定却将他的目光投向了山东之后,便很自然地直接盯上了和珅的心腹国泰。
国泰之前调任到了,一开始是泗阳县令,不多时又监管了学政,最近升任山东巡抚,在任上时候大肆敛财,跟闪动布政使于易简可以说是狼狈为奸。
原本谢振定没注意到这件事的,只是在苏凌阿说漏嘴的时候知道这件事。苏凌阿在和珅的保举之下,已经升任两江总督,赴任广东,上次回京述职之后在楼里面喝酒跟人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国泰勾结于易简的事儿抖落了出来。
这一下,清流这边的官员经过这件事之后,都预备着将矛头对准了国泰了。
和珅乃是旁人眼中的弄权之臣,清流们容不得他这样的人,所以要准备清除了和珅。
再加上背后似乎有人给他们撑腰,他们倒是越发地胆大起来。
在初步知道了山东那边的情况之后,便有人参了和珅一本。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钱沣。
钱沣休妻之后久未续弦,在右都御史的任上,钱沣弹劾过甘陕总督毕沅,查实之后这一位毕大人立刻被降职,当时钱沣就名噪一时。此后又有与王杰一起参劾江南官场一事,在和珅、永贵、王杰等人调查之后,竟然引来了江南官场的大清洗,从此钱沣的名字便成为了悬在众多奸臣贪官们头上的一把剑。总有那些个贪生怕死的人日日提心吊胆着,生怕下一个被开刀的人就成为了自己。
国泰前一阵回京述职,还到和府来跟上孝敬,这人是冯霜止一手拔起来的,也算是有办事的能力,和珅也喜欢他,跟他说了话之后便要他小心,哪里想到这人刚刚回到任上,就被钱沣一本子给参了。
原来山东连续三年受灾,可山东巡抚国泰与山东布政使于易简,竟然都为了邀功而将此灾情隐瞒不报,还继续征收赋税,民不聊生,早已经是民怨沸腾了。
原本这事儿应当是国泰活该——在和珅多番的叮嘱之下,国泰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和珅有些恼怒了。
对于能使用的棋子他一直是大力扶植,可对于坏了的棋子,却是要及早地丢弃。
毕竟国泰跟和珅牵扯太深,最果决的做法便是直接抛了这一枚弃子,可回头一想,他又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只与冯霜止一说,冯霜止便道:“你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国泰任山东巡抚不过半年不到,即便是前面有三年的灾祸,也不该跟国泰有关,这事情分明是于易简的问题比较大。”
和珅道:“这事情国泰固然有错,可也是我成了朝廷里的靶子了——这群清流的官员,却是要将我置于死地,如今国泰出事,被人拿住把柄,是要故意将我牵扯进去的。本来于易简的问题最大,弹劾的时候却把国泰的名字写在前面,若说这钱沣背地里没点子斤两,我是不信了。”
这一来,国泰那边立刻陷入了危局。
因为事情太大,涉及到山东巡抚了,甚至还有山东的布政使,这事儿永琰拿不下主意来,只能给乾隆。
到底钱沣是不是天生有这样的胆子,或者说他们文官清流这一群是不是真的盯上了和珅?那不是乾隆能考虑到的问题,他重视的是事情本身。
这一次涉案的两个人都不简单,国泰乃是和珅的人,这于易简更是大有来头——已故大学士于敏中的弟弟,乾隆早年还是很喜欢于敏中的,也因为于敏中逝世,所以格外提拔于易简一些。
现在事情忽然来了,他撑着病体,看了看下面整理起来的山东的灾情,可以说是大为震怒。
这一次,钱沣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背后是整个清流的集团。
在弹劾之前,钱沣便已经做足了准备,将事情调查了个清楚,事态之严重已经容不得疏忽。
只是乾隆还不知道这国泰跟和珅的牵扯有那么大,因为上次督办江南一案,和珅颇有几分本事,所以这一次竟然也将和珅点了进去。
和珅、刘墉、钱沣,这三个人都成了查案的钦差大臣,要远赴山东查案。
现在轮到和珅压力大了,这一回感觉像是乾隆在给他下套。
“也不知道皇上是真不知道你跟国泰之间的关系,还是假作不知。”冯霜止为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叹了一口气,“清流官员这边,还有一个羽翼丰满起来的王杰坐镇,你这边只有你一个,如今跟着去山东那边查案,那里还有个麻烦的刘墉会盯着你,你想要做什么手脚当真是难如登天了。”
她语气之中藏着的忧虑无法掩盖,也被和珅听了个一清二楚。
和珅伸出那温暖干燥的手掌来,将她微微凸起的腹部覆盖住,只笑道:“我有我的安排,谁说我在京中无人了?有我夫人一个筹谋,还担心别人吗?”
即便是这京中有福康安,有王杰,有永琰,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真实意思的乾隆,只要冯霜止在这里,和珅就安心得很了。
山东那边的事情一出来,他就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在夹缝之中行事的确不便,还要见机行事才好。
临走之前,他抱了她个满怀,只在她耳边轻声跟她说了几句话,冯霜止一怔,看着和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和珅道:“只是防患于未然,到底情况如何,你我都见机行事。现在时候不大对,皇宫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怕出差错。”
“我省得,你放心去吧,到了山东也得注意着身体,头疼早已经给你备好了药贴,起风时候就往后颈贴。周先生说了,贴了就好。”
和珅出差的时候多了,却没有一件有这样暗藏的杀机。
国泰那边的事情牵扯开了,和珅是会下水的。
这不跟当初江南官场一样,那时候和珅是个局外人,插手进去也不会沾得一身腥,现在却不一样了。
冯霜止送他出去了,却没走太远,回头来,却想到和珅方才说的事情,只叫了刘全儿跟周曲来,吩咐了事儿。
过不半日,便说要开个宴席,便在和府之中。
当初纳兰给了国泰做妾,还算是和珅的干女儿,现在冯霜止请了她来,倒也是有个名头的。
只是她一个妾,夹杂在这么多的贵妇人之中,不觉便寒酸了,等到冯霜止单独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满眼的泪了。
她委屈,冯霜止何尝不知道?只是毕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冯霜止不是跟她叙旧的,她也一向不喜欢纳兰,纳兰做了国泰的妾之后,也算是老实了许多,至少国泰会管教她。
只是国泰上任山东,还没将纳兰带过去,便是连国泰的夫人也留在京城里,前不久国泰回京述职之后才将夫人带过去。
国泰回京述职,只比苏凌阿早上一些,不过苏凌阿回来的时候,国泰已经走了,这当中就有一个时间差。
冯霜止扫了她一眼,扬起了笑容,叫她坐。“你也不必客气,快坐下吧,好歹你要叫我一声干额娘的。”
纳兰只觉得冯霜止这表情有些不一般,她心底惴惴,只敢坐了半个椅子,不敢太过造次。“劳干额娘惦记着,还请了纳兰来,这一回是开了眼界了。”
冯霜止笑笑,问了她国泰家里的事儿,又问正妻待她如何,一副真的关心她的模样。
后面又有人说下面有人上来送礼,冯霜止看了那礼物,就随便地让纳兰挑选,看纳兰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心底便是冷笑。
看样子当真是有问题了。
冯霜止眼皮子一搭,便道:“如今国泰也是日益本事了,我看你虽然只是个妾室,却也很得他喜欢,只要日子过得去便好,主母不曾为难你,那便是最好的了。你父亲苏凌阿被你干阿玛保举去了两江总督,现在也是风光,你且记得处处谨言慎行,才能保证这荣华富贵满身。即便如今只是个妾室,可凭着你阿玛的本事,将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我今日跟你说这些, 都是为了让你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今日我也乏了,不留你太久,这些个礼物你全当自己把玩了吧。”
一挥手,下面的人便将端着那金银珠宝玉器首饰站在了纳兰的身后去,纳兰诚惶诚恐,下来给冯霜止磕头,冯霜止看着她这模样,成为妇人之后,这身段却是越见妖娆,只是那惹人怜爱的眼角眉梢此刻却多了几分害怕和怯懦。
冯霜止忽地很想一脚踩在她脸上,可现在又知道还不知道时候,只让她走了。
“远兰在那边候着了吗?”她问了一句,如今特殊时候,微眠已经重新回到他身边伺候。
此刻听冯霜止问,她便答道:“已经候着了。”
今夜是冯霜止布的一个局,只希望这一次真不要像是和珅料想的那样,否则事情也太糟糕了。
她按了一下额头,只去榻上和衣躺着,道:“远兰那边有了消息,你再通禀于我,记得叫醒我。”
就怕他们让她睡,耽误大事。
冯霜止毕竟还在孕中,贪睡是常事,睡过去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微眠这边领了命,便去那边盯着了,又嘱咐了小厨房给熬些周望渊开的安神养胎的方子过来,过了小半个时辰,忙完了回来,便瞧见那边远远在府里的灯影下头,远兰送走了她妹妹纳兰,回头向着冯霜止这边来。
远兰是叹了一声,本来他们已经是分府了的,可是和琳说和珅出去查案,冯霜止这边缺个人照顾,倒把她打发过来,现在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远兰不禁想,其实一开始和琳叫自己来就是这个目的,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一来就被冯霜止请来办事。
只是这一件事,她办得惊心动魄,却也沉着冷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跟冯霜止一道,满身都是沉静。
“二夫人请稍等,我家夫人方才不小心睡过去了,奴婢且去请他,还请少坐片刻。”
说话的乃是冯霜止的心腹,远兰也是知道的,她坐下来,便捧着一杯热茶,却也遮不住这满心的担忧。
和珅他们现在怕还没到山东,京城里却已经是暗潮汹涌了。
冯霜止只觉得睡梦之中被人轻轻一推,便也醒了,只见微眠站在她床帐边,跟她说话:“二夫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交代的事儿办好了。”
微眠伸手出去扶了冯霜止,冯霜止一按自己的额头,又看微眠那边端过了一碗安胎药,便接过来喝了,道:“为我穿鞋,这便出去见她。”
微眠扶她坐好之后便为她穿鞋,到了外面见远兰。
远兰起身行礼,冯霜止云鬓微散,只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也懒得管,便按她坐下,问道:“可套出纳兰的话了?”
和珅怀疑的是苏凌阿,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什么都被捅出来了?苏凌阿老糊涂,也不至于在一帮清流官员的面前将国泰抖落出来。国泰跟苏凌阿都是和珅的人,可国泰一直不喜欢苏凌阿,虽纳了她女儿为妾,却是两边不高兴。
苏凌阿现在本事大了,觉得自己的女儿做了个妾很委屈,有加上国泰管教纳兰很严,越发让苏凌阿厌恶国泰,国泰就不必说了,早跟苏凌阿是仇人。现在国泰出事,恰好这消息从苏凌阿的嘴里出去,就不一般了。
和珅怀疑归怀疑,还是没有证据的,现在冯霜止不过是在这边查证。
远兰带着小心地看了冯霜止一眼,才道:“纳兰确是说了,不过……”
和珅是个妻管严 第九十章 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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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兰到底没想到,自己的阿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开始说是什么口无遮拦倒也罢了,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说什么也没用了。可冯霜止叫远兰来,就是为了试探纳兰。
苏凌阿跟国泰的关系不好,怕是即便见了面,国泰也不会将这样的事情到处说。尤其是跟山东布政使于易简之间的事儿,正常情况下苏凌阿绝对是无从得知,可是现在消息偏偏从他的嘴里出来了,这就有鬼了。唯一的破绽,便在国泰回京述职的那一段时间,住在他自己京城的宅院之中,他身边有一个跟苏凌阿有关系的人,这个人,便是纳兰了。
和珅怀疑苏凌阿有鬼,让冯霜止找个机会查一查,冯霜止的突破口则在纳兰的身上。
她在今天请纳兰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说了一些话暗示她,纳兰也心虚,毕竟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正所谓是出嫁从夫,她虽算不得国泰的妻子,却也是他的妾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她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她阿玛苏凌阿。现在,苏凌阿背后悄悄地捅了国泰一刀,怕是纳兰自己都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后果吧?她惶恐了,又被冯霜止方才那番话给暗示出来,远兰再以她姐姐的名义去安慰她,套她的话,就比较简单了。
说纳兰不聪明,只是在有的事情上,现在国泰面临这样的危局,若是查实了便是满门抄斩也未可知,纳兰怎么能不怕?
远兰现在说起来,也是心惊肉跳。
“她说,她是偶然听国泰跟谋士说了这件事。之后她回家看阿玛的时候,便随口提了这件事,只是她没有想到阿玛会闯出这样的祸来。现在她也很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纳兰现在是进退维谷,一面是自己的父亲,一面是自己的丈夫。
冯霜止只用那指头撑住了自己的额头,便冷笑了一声:“一开始不要满嘴巴胡言乱语,现在哪里来的这样的麻烦?她若心中没有怨言,也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国泰的事情说给苏凌阿了。这件事还要之后慢慢查。只是她可有说过苏凌阿最近跟什么人走得近?”
“这我倒是问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回京述职那段时间喜欢出去喝茶,回来就关在书房里,还跟姨娘们说话的时候也很高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很多钱给姨娘们买东西,也送了她不少。”其实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苏凌阿上任两江总督,有的是钱,毕竟他不是什么清官。
不过冯霜止出于谨慎起见,忽然问了一句:“他去哪里喝茶?送了哪些小妾礼物?这些纳兰可有提过?”
“这些不曾。”远兰摇了摇头,不过又道,“距离我阿玛府上比较近的茶楼也就那几家,想必不会走得太远,至于送姨娘东西,这纳兰也不知道。”
看样子剩下的这些还要去查了。
冯霜止道:“便先这样了吧,今日晚了,你先去休息,这件事也不要着急。”
“都是我阿玛糊涂,为哥嫂添了麻烦,嫂嫂万莫气坏了身子,大哥是吉人自有天相……”远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凌阿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着实是糊涂,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是面上无光。
亏得和珅那还提拔苏凌阿,却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远兰心里羞愧得很,本来苏凌阿就有几分宠妾灭妻,向来待她这个女儿不好,若没冯霜止,现在远兰断断没有现在这样的风光,还要被自己家里人给作践,她出了冯霜止的屋,便差点哭了出来。
冯霜止知道她心里苦,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让人送些东西给她补着,叫她别担心。
只是她走了,冯霜止却还没有睡。
她连夜叫来了周曲,让出去调查外面的事情,尤其是苏凌阿的事情。
没的苏凌阿无缘无故这么大胆,还有——和珅向来跟那群文官都在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上,便是谢振定的事情也没有卡死,若是和珅想,定然有一千种法子挡谢振定的路,可是他没有,便是为了不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在朝廷激起乱子。可是偏偏没有如他的愿,现在什么麻烦都起来了。
那群文官,背后没有人撑腰,或者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怎么能这样把和珅往死里掐?
现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将和珅牵扯进来,用心又岂止是险恶?
交代完了周曲,冯霜止便去睡着了。
只是府里上上下下大都睡不着,尤其是周曲跟刘全儿,刘全儿还为这件事通知了一下和珅的同党和谋士,只不过一直是一无所获。
周曲一夜没谁,连夜去查事情。这事儿不敢明目张胆,只是周曲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做事。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和珅那边也快到山东境内了,路上虽然一直在拖时间,可刘墉不敢拖,生怕让和珅给趁机钻了空子,小心给防备着。
这样一来,冯霜止这边若不加紧着点,怕是和珅要倒霉的。
临近傍晚,周曲终于回来了。
他紧锁着眉头,想着这消息若是告诉了冯霜止,会不会动了她的胎气,可兹事体大,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担待不起。
将这事儿跟刘全儿一合计一商量,刘全儿叹口气,说:“这事情还是要告诉夫人的,夫人跟福康安早没了什么瓜葛。当初算计福三爷,夫人也没手下留情,你就照实着说,不然爷那边凶多吉少。”
和珅那边太要命了,刘全儿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京城里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的猫腻不少。
进去之后,只在帘子外面坐着,看冯霜止那边似乎在跟丫鬟说什么话,便一时之间没说话。
只是很冯霜止一眼便看到他了,便指点微眠道:“给周曲倒杯茶。”
而后,她又转脸对周曲道:“人都已经回来了,想必有了结果了吧?”
周曲心里有些忐忑,迟疑了一下,又想到刘全儿的话,说道:“查到死查到了。苏凌阿那段时间出去,应当是跟一个叫洛秋山的谋士见面——”
他话还没说完,冯霜止便忽然之间扣住了小方几上的边角,引得桌上的茶盏在桌面上颤动了一下。
洛秋山,这名字倒是很熟的。
周曲只一说这个名字,冯霜止便知道事情文原委了。
她抿着唇,眼神冷凝,“洛秋山是福康安的谋士吧?这苏凌阿,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洛秋山,竟然是洛秋山——
还记得当初冯霜止去王杰屋里拿账本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应当是福康安很心腹的谋士,那么这件事肯定跟福康安脱不了关系。
只这样一想,冯霜止便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凶险了。
她内心之中,一张大网已经缓缓地织了起来。
想起之前和珅说的话,冯霜止站起来,在帘子后面走动了一下,又按住自己的额头,道:“这事情凶险,你先——”
先怎么呢?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如今的危局?
冯霜止在这里,也不过就是查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事,即便是知道这是福康安搞的鬼,冯霜止又能干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变得白热化,甚至由阴谋变成了阳谋。
毕竟国泰不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罢了,你先走,等着爷那边的消息。”
冯霜止话已经说出来了,周曲便要退下去,却没想到,冯霜止又加了一句:“你最近预备一下把我们庄子、米铺、票号里的现银都兑一下,尽量筹备到山东那边去,兴许也会用得上。”
毕竟现在是说山东那边谎报无灾,还有人贪污府库银两,那么最要紧的便是将府库之中的银两填补上去,还要好好将这件事的责任往于易简的身上推。
这人不是和珅一党,也不是福康安一党,更不可能是清流,这种自成一派的人,天生就是用来当替死鬼的。
周曲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事做,回去略略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忙活了。
冯霜止这一夜睡得一点也不好,她叹了一口气,早早地便起来了。
早上刘全儿送来了和珅那边的消息,说是和珅昨夜已经到了山东了,只不过在钱沣和刘墉的辖制下有些施展不开。毕竟这两个人都在盯着他,和珅若是想背地里做什么手脚,要避开这两个人,那就是麻烦的事情了。
于易简乃是山东布政使,在这里当了很多年的官了,觉得自己是一条大船,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小山沟里面翻船,在被弹劾之后他有些六神无主,忙去问国泰怎么办。
国泰虽然跟于易简不是一党的,现在却劝他,让他在钦差到来之前将府库的银两补齐,到时候钦差们查库,只要不被看出什么异样来那就简单了。
只是国泰很聪明,于易简并不如他哥哥于敏中聪明,国泰一叫他去做,他竟然还真的去了。
府库的账簿都作假,只要账目上能对上,刘墉钱沣两个人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他们是晚上到那里的,和珅也不知道路上是出了什么事儿,说是头疼病犯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冯霜止便长长叹一口气。
和珅哪里是头疼病犯了,分明是故意犯头疼病的。
只要他一病了,便能留出一个晚上的缓冲时间来。
在和珅走的时候,冯霜止便已经把药贴给他了,没道理还会犯头疼,所以和珅这肯定是装的。
不过在这种时候,病了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更何况,刘墉跟钱沣即便是请大夫来查,和珅也是真的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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