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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禾晏山
林锦楼已将他拎出去,抬手便给了一拳,恨恨道:“给我老实些!”
林长敏闷哼一声,疼得说不出话,林锦楼又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咬牙切齿道:“香兰呢?你把香兰送哪儿去了?”
林长敏一怔,脸就白了。
林锦楼暴喝道:“说话!你把香兰弄哪儿去了!”
林长敏头一遭见林锦楼如此凶神恶煞,腿一软,险些就招了,只磕磕巴巴道:“我,我能弄上哪儿,是你爹让我送......”
“庄子上没有!你到底送哪儿了?”
“我,我,我哪知道,我......我遣人送的......”
林长政已赶过来,揪住林锦楼的手,气得浑身乱颤:“你个逆子,可要生生丢尽家里的脸才罢,还不放手!”
林锦楼哑着嗓子道:“爹,香兰到底让你们弄哪儿去了?”
林长政瞪眼道:“岂有此理,难不成你疑我骗你?不像话!”
林锦楼听了这话甩开林长敏便往外跑,冲到马厩,管马的小厮正在槽子里添料,忽见林锦楼来了,尚来不及施礼问好,便见他已进去一跃而上,喝了一声:“驾!”便冲出去。
二门外当值的门子见林锦楼骑马出来,连忙开门放行,守在那里的一队护卫连忙拿起兵刃,纷纷上马跟在后头。自上回林锦楼受伤,林家军上下亦加强护卫,逢林锦楼出门,身后必有十二骑紧随其后。只见街上尘烟四起,林锦楼骑着马“嗖”一下过了,后头滚滚跟着一纵人马,惊起摊贩行人无数。有读书人小声议论道:“不知这是哪家纨绔,如此飞扬跋扈。”“嘘,没瞧见后头的穿着官衣么,许是哪位军爷办差呢。”
林锦楼直奔京郊镇国公的庄子去了,心急如焚。好端端的人,怎能找不到呢?香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城更是头一遭来,就上回自己带她上过一回街,出了城往沈家祖坟去了一趟,她还坐着马车,外头哪条街哪条巷都两眼一抹黑,万一丢了,连回来的路都摸不着。她被绑走时身上定没带着银两,她又是个素淡人,每日身上戴的首饰都没两件,出了事身边连能打点的盘缠都没有。且又生得娇弱,万一碰上歹人正正是遭了秧,林锦楼简直不敢往下想,一个劲儿催马往镇国公庄子上去。
他骑马飞快,耳边唯有嗖嗖风声,只是上下一颠,头上刚砸出的伤愈发疼痛,疼得太阳穴都蹦蹦跳起来,后又觉眼角湿热,用手一抹,却是伤口又开,血流了下来。林锦楼也顾不得,只用手擦了擦,随手抹在簇新的华服上。
待到了庄子,只见陶鸿勋并几个族里的子弟正在树下搭了张桌子吃喝。陶鸿勋远远就瞧见这位爷来了,连忙放下筷子迎上来,拱手笑说:“方才便听马蹄隆隆,原来是大舅哥来了。”定睛瞧见林锦楼头上的血,又大吃一惊道:“哎哟,舅哥,您这是,您这是怎么啦?”
林锦楼摆摆手,喘了一口气问道:“今儿有没有人送到庄子上来?老袁呢?”
陶鸿勋道:“四妹夫来了,刚刚又走了,也问有没有人送来,还留了人在这儿等着,今儿庄子上确实没送来人,不如我把庄头叫来问问?或是上下把这庄子搜一遭,当真是没藏着什么人。”
林锦楼颓然晃了一晃,这里陶鸿勋还命人取药过来,却见林锦楼已翻身上了马,驳转马头去了。
林府这里,林锦楼这一走,林长政和林长敏正相顾无言,却听小厮报说老太爷请林长政过去,林长政赶忙跟着去了。进了有实堂,只见林昭祥和林老太太正坐在树下阴凉处的嵌螺钿竹藤凉床上,上头铺着细绿的龙须席,林老太太正跟林昭祥抹眼泪儿,见林长政进来,不由“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林长政过来,眼观鼻,鼻观心,躬身道:“父亲大人。”
林昭祥把水烟放到一旁,道:“来了?方才书房里那档子事儿我听你娘说了。”
林长政赶忙道:“是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只是那逆子,不教训不足以成器。”
林昭祥道:“莫非你打他他就能成器了?从小到大,你哪回打他管用了,让他听你的了?”
“......”
“不说这个。”林昭祥摆摆手,“香兰那个事究竟要如何?”
林长政有些迟疑,先前他竭力反对,可如今长子宁死不屈,又说出建章太子之事,如今他尚有两分余悸眩晕,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心里仍存芥蒂,如今林家正是春秋盛年,被人说长子孙娶个丫鬟进门,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林昭祥见他不说话,用拐杖敲了敲地,道:“你还不知道罢?楼哥儿为了跟你斗法,都将这事捅到宫里贵人那儿去了,听说这几日太后常看的戏就是《兰香居士传》。”
林长政大惊,咬牙道:“这个不孝子!做事竟这样没分寸!”
“他不往上捅还能如何?压是压不服,他胆子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为着看看这小子究竟为了这事有几分决心和能耐,倒真是折腾开了。”
“爹,他这是纵着性子犯糊涂事,他......”
“好了,单就说这事他已经做了,那姑娘明摆了对林家有大恩,你想要如何?”
“......”
“长政,林家一步步走到今日,你说靠的什么?”
林长政回过神恭敬道:“靠祖宗教诲,勤忠厚诚立身,方有今日兴盛。”
林昭祥站起身意味深长道:“不错,勤忠厚诚,说到底是一个‘德’字。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有道是娶妻娶贤,否则即便是攀亲家,娶个贵女回来,德不配位,镇日里争来斗去,一肚子精明算计,家族又岂是中兴之相?况,林家时至今日,也不必再攀着谁了。”
林长政一惊,猛抬起头看着林昭祥,“爹,您这是......”
“楼哥儿想娶就让他娶罢,也是个佳话。那姑娘我亲自看过,是个极难得的,等闲女子比不过她。一代妻,十代子,目光别拘在这里,往长远看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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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342 败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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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林长敏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万万没料到林锦楼竟如此快的知晓,想打发人出去问问,又想找苏媚如商议拿个主意,可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走漏风声,可什么都不做,更心头发慌。好容易等到林长政回来,他赶忙迎上去,提着心问道:“爹都说什么了?”
林长政只是有些怔,良久摇摇头,吐出一口气道:“没甚。”又对林长敏道,“那香兰呢?从庄子上接回来罢,老太爷吐口了。”
林长敏大骇:“什什什么?什么吐口了?”
林长政道:“还能是什么?也罢,到底是林家欠了她的......把人送回来罢。”说着摇着头,长吁短叹,往前厅去了。
林长敏脸色发青,手脚冰凉,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站在那里团团转,思来想去,将心腹长随来安唤到跟前道:“去到问问消息,人送到了么。”那来安去了。
林长敏无心赴宴,只在后头院里的凉床上枯坐,林长政还道他因被林锦楼揪出去,颜面上不好看,故隐而不见,也便由他。直到前头筵席散了,重又摆了果品热茶,林长敏仍未得信儿,正焦急时,却见来安风尘仆仆的回来,连忙迎上去,只见来安神色惶急道:“老爷不好了,小的过去问了,说人未送到,连影儿都没瞧见。”
林长敏大吃一惊,道:“怎么会!”东张西望唯恐让人瞧见,将来安拽到墙角,低声道,“怎么没送到?来兴和报儿呢?”
来安道:“说是连这俩人的影儿都没瞧见。”
林长敏一听这话,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手足冰凉,面色发乌,浑身瘫软道:“完了,完了,我说今儿个怎么右眼皮直跳,原是有这一桩事等着呢......”
来安连忙上去搀,道:“老爷莫急。待会儿小的再出去探问。”
林长敏恼道:“怎能不急!出去这么久。就算送两趟也该回来了!啧......怕就怕真个儿出了什么差子......”
来安道:“这......不能罢?来兴对老爷忠心耿耿,报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要说......”
正说这里,只见林锦楼从外走过来。脸上带血,神色憔悴,连衣裳都皱巴巴的,全然不复往昔神采奕奕模样。旁边跟着吉祥,手里捧着马鞭子。林长敏正是做贼心虚。连连扯来安衣裳,不让他再说,对林锦楼不自在假笑道:“贤侄回来了。”
林锦楼面无表情,冷冰冰看了林长敏一眼便往里头去。林长敏心里发虚,又跟上前赶着问一句道:“人找着了?啊?”
林锦楼停下脚步,看着林长敏。林长敏舔了舔唇,道:“你看我作甚。问你话呢,人找着了?”
林锦楼扯着嘴唇道:“哟,二叔,怎么这事你倒上赶着关心上了?”
林长敏心里一跳,却冷笑道:“你为了这事急赤白脸的忤逆犯上,我自然要多问两句,省得你凭空赖在无身上,又翻脸不认人。”
林锦楼冷笑一声,道:“人我是没找着,只是这事儿没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让我知道是谁当中捣鬼把个活生生的人弄没了,爷把他狗胆抻出来捏碎。”言罢转身便走了。
林长敏赶紧招手把来安唤来,道:“去,找武彪问问,人丢了日后该如何。”来安应声去了。
却不知林锦楼进了穿堂,拐个弯,低声对吉祥道:“去,派人盯着二叔,还有他惯用的心腹,瞧瞧都去什么地方。”吉祥点个头退下。
林锦楼回到畅春堂,在床上重重躺下来。他爹虽有些势利,可到底还明白事理,他二叔可说不准了,今日反常即妖,林长敏什么货色?无甚真本事却也妄想登高台盘的小痞子,贪吝无度。人是他送走弄没的,如今他又上赶着问找着没有,眼神闪烁,必有隐情。林锦楼心里再急,如今也要按捺下来,定能生慧,万不能自乱阵脚,打草惊蛇。他正运气,秦氏已走进来,原来她不放心,一直在畅春堂里等着,见林锦楼这模样便知人没找着,再瞧儿子躺床上,用手臂遮着眼的丧气样儿,眼眶便红了,走上前,坐在床边轻声道:“再打发人去找,香兰那孩子厚诚,吉人天相。”
林锦楼闷声道:“我爹不能让人把她半路杀了罢?我就怕到时候寻个尸首回来......”
秦氏惊喘道:“你浑说什么!打嘴!你爹怎会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林锦楼冷笑一声道:“我也琢磨着他老人家不至于如此心黑手辣。”
秦氏软下声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找着,甭和你爹怄气了,他......他也是一心为了你......”
林锦楼扯过一条锦被蒙住头,一声不吭。
秦氏晓得这是不爱听了,遂叹了一口气,哽咽道:“你们这爷俩......都是我的业障!”想到香兰如今踪迹全无,眼泪更滚滚掉下来,怕哭出声让林锦楼听了更糟心,忙用帕子捂住嘴,呜咽着去了。
林锦楼扯开被,长长出了口气,那被子里满是香兰身上的那股子幽香的味儿,他往日是最爱嗅的,如今却像火上浇油一样,剜得他心一抽一抽的疼,他发狠坐起来,随手抓了个东西狠狠扔出去泄愤,那东西却轻飘飘落在地上。他定睛望去,那是香兰做了一半的青底满地金男袜,那尺寸显见是做给他的,林锦楼呆呆的看着良久,慢慢站起身走过去,缓缓弯下腰把那袜子捡起来,拿在眼前端详了好久,攥在手心里握紧了。
却说这厢林长敏,打发来安出去,更是坐立难安,往苏媚如那里去了一趟,苏媚如却一派淡定从容,宽慰道:“老爷真该有点大将风范,事到眼前怎能自己慌起来?横竖咬死了就是听大老爷的意思把人送到庄子上,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赶紧把心给我放肚子里头,慌慌张张的,岂不是让旁人看出来了么。如今着紧的是人丢了如何把这事了了。”压低声音道,“林锦楼一死,谁还查香兰去哪儿?”又宽慰一番,林长敏心中初定,和苏媚如又商量一回,坐了一个时辰,方才让苏媚如哄出来。
他一走,苏媚如立刻命孟婆子将她细软悄悄从厢房拿过来,又命开箱子拿了几件衣裳,暗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有什么不好,可不能呆在这儿受死。”一行打点,一行又命孟婆子去听消息。
闲言少叙。话说林长敏从小庙里绕出来,没走多远,便觉肩上一沉,猛回头看,只见林锦楼吉祥、双喜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吉祥笑道:“二老爷,我们爷请您去,跟咱们走一趟罢。”林长政大惊,刚欲呼喊却让双喜塞住了口,两臂向后剪去,绳子系上,五花大绑带着去了。直将人带到夹道中的一处房子里,林长敏入内一看只见屋中幽暗,有一人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正是来安。
林长敏登时魂魄轰去一半。林锦楼坐在一旁,手里拎着马鞭,见林长敏,微微笑了笑,目光阴森,犹如阎王,鞭子一挥“啪”一声抽在来安身上,道:“二叔来了,快,把你方才的话再跟我那好二叔说一回。”
来安惨呼一声,哆嗦道:“二老爷和武彪做局,将计就计把香兰姑娘绑到别处引大爷去,不料大爷神机妙算提早知情,香兰姑娘又真个儿丢了,武彪说夜长梦多,带了一封信来,让二老爷就说送香兰姑娘去庄子的路上,遇着了绑票的,今儿晚上让大爷独个儿去京郊药王庙里赎人。”
林长敏听了,魂不附体,吉祥将他口中的巾布取下,林长敏立刻道:“好侄儿,这不关我的事,是这奴才满口胡说,你莫听他一派胡言!你是我亲侄子,一家子没有二话,我怎会对你不利?”
林锦楼站起身,冷笑道:“我的好二叔,我自然不会信那奴才。”说着上前一把拎起林长敏的衣襟,切齿道:“可我更信不着你。走罢,跟我一道去见祖父。”说着便要往外走。
林长敏大骇,两膝一软竟跪在地上,道:“好侄儿,我,这里真没我的事情!我本就冤枉,老太爷这两日本就身上不好,知道这事,倘若闹出事,岂不是你我的罪过!”
林锦楼顿住脚,扭头问道:“那二叔说说,怎么证明自己冤枉?”
林长敏嗫嚅着说不出话。
林锦楼微微冷笑,走到林长敏跟前,俯下身道:“这事要我说也容易,这独个儿让去赎人的事便由二叔替我去,二叔将那几个贼擒了,那便正正是光明磊落之人了。”
林长敏大骇道:“这,这怎么行!我不去!”
林锦楼脸上的笑慢慢淡了,死死盯着林长敏,仿佛正竭力按捺火气,一张脸渐渐发红,双目中尽是狠戾,林长敏心惊肉跳,林锦楼伸手拎住他的衣襟道:“你他娘的弄明白,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爷真想就在这里弄死你!”
林长敏惊慌失措,正欲大叫,林锦楼伸手便卸了他的下巴,将他搡倒在地,对左右道:“带他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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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343 败露(二)qian20051978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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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药王庙附近的一处民居里,武彪心中犯嘀咕,口中道:“林长敏酒囊饭袋,这事放他身上......啧......”
画眉坐在烛光下,手里正拿面靶镜自照,闻言放下镜子,走到武彪身后,一行给他捏肩,一行道:“也别小瞧了他,林长敏也阴着呢,这事成了,他后半辈扬眉吐气,怎能不上心?林锦楼又着紧陈香兰,一旦听说有信儿,还不巴巴赶过来。况如今箭在弦上,多想也无济于事......安排妥了么?”
画眉自问是个一流的人物,奈何美玉陷淖泥,几个姊妹里,她生得最美貌最灵巧,可生母为妾,为人怯懦,她也任人宰割,被她爹当成礼物去换了前途,她万万不能认命,在人人长着富贵眼的林家,左右讨好,步步算计,方才挣下个金光前程来,可既生瑜,何生亮,偏又来个陈香兰,将她挤得无立锥之地,林锦楼早将她抛之脑后,当了秋后的扇子,她恨他有眼无珠,更妒恨陈香兰抢她风光。如今正正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是她吐出胸前一口闷气的日子!她想着,只觉有种解气的痛快,死死咬着银牙,眼睛睁大,竟有泪从中滚下来。
武彪道:“早就妥了,等林锦楼走过来,四个弓箭手立时齐发,把他穿成个刺猬,大罗金仙也救不回命,到时候便高枕无忧了,咱们便在这里等消息。”
画眉沉默半晌,方才道:“也得以防万一,倘若一个不成,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语未了,便听墙外传来一声闷哼。二人吃了一惊,对望一眼,画眉立刻吹熄屋中灯,快步走到屋角。
武彪提着刀走到门前尚未站定,大门忽被撞开,从外涌进五六人,挥兵刃便砍。武彪大惊道:“夫人。中了计了!”却听不见画眉的声音,又高呼:“来人啊!”也听不见属下回应,而此时他已自顾不暇。连忙挥刀应战。
林锦楼手下精锐皆为高手,几个照面下来,武彪便不敌,被人逼出屋子。林锦楼坐于马上。手握缰绳,面无表情。冷冷瞧着,只见林家军几人同时发力,噗噗几声,一柄刀没入武彪身内。武彪吃痛,大叫道:“夫人,你出此计。误了我了!”言罢手握大刀,扑身倒地。
林锦楼吩咐手下人道:“进去搜。”说着策马上前。命人将林长敏带来,将其搡到武彪前头,冷笑道:“二叔好生瞧瞧,这人你认识得罢?这一遭擒贼,还全仗二叔的功劳,方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长敏面无人色,这一路他不知吃了林锦楼多少闷拳,实是挨不住了,方才招认了,结巴道:“是,是贤侄英明......”一语未了,武彪忽然睁开眼,扬手便将手中大刀向林长敏掷来,口中道:“原是你吃里扒外,泄密害我!”
林长敏大惊,怎奈躲闪不及,头一歪,那刀正“啪”一声砍在脖上,喉咙里“嗷嗷”一声,便摔倒在地。
林锦楼一怔,此时温如实拎着个女子出来道:“大爷,屋中藏了个女人。”林锦楼借着火光一瞧,只见那女子一张瓜子脸,涂脂抹粉,两道细细蛾眉,大红的唇儿,生得妖娇,如今鬓发凌乱,形容惊慌。
二人四目相对,皆寂静无声。林锦楼记得武彪刚才高呼“夫人”,想来便是画眉了。
原来她要害他。
画眉仰起脸,只见林锦楼居高临下,如若天神,威风凛凛。到底是曾与她欢爱一场的人,她心里忽又软又痛又恨又恼,继而又惊又怕又冷又硬,动了动嘴尚未开口,却听林锦楼问道:“香兰呢?可在你们手里?把她交出来,换你一命,爷立刻放了你。”
画眉颤着嘴唇,她恶毒的想,不如就告诉林锦楼香兰已被她弄死,或说自己知道香兰的下落,就不告诉他,然后立刻咬舌自尽。画眉目光闪烁,半晌,又出一口气,她终究是个舍不得死的人,能贪生一时半刻也是好的。神色不由萎靡下来,道:“香兰真个儿不在这里,不曾送来,我们皆不知情,真是半路丢了。”
林锦楼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睁开双目,把头一昂,再不瞧画眉一眼,仿佛从不曾认识她,只淡淡吩咐手下人道:“押她送官去罢。”
画眉浑身瘫软,心乱如麻,两腿几欲不能行走,被人拖着走几步,又回过头,只瞧见林锦楼半个侧脸。她走一回,不知为何又回头看,却只看见林锦楼的背影,一轮弯月凄凄冷冷的照着。
林锦楼自去官府,命手下亲兵将林长敏抬回林家。人一抬进二房住的恩佑斋,院里立刻鸡飞狗跳,林锦亭披了衣裳急急忙忙出来,只见亲兵将林长敏抬入屋内,只说了句:“林参领同我们将军一并捉拿匪徒,不料脖上中了匪头一刀。”言罢放在外头碧纱橱的炕上便走了。
林锦亭奓着胆子一瞧,只见林长敏脖子歪到一旁,脖上的伤已包扎上了,半面身子皆是鲜血,面如金箔,似已是死了过去。伸手一探鼻息,气若游丝,竟还有一口气在。林锦亭大惊,一叠声命人去找大夫。
里面王氏听着动静,打发琥珀出来问,林锦亭知王氏身上不好,不敢惊动,只口中敷衍说:“爹跟大哥出去公干,受了伤,有我在这里,母亲歇着罢。”
王氏那里便无声息了。片刻,李妙之方才草草绾了头发,穿了家常衣裳从外面走进来,见林长敏惨状不由惊叫一声,捂着嘴,心惊肉跳道:“这......这怎么回事,今天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成了血人了。”
林锦亭心乱如麻,不耐烦道:“我哪儿知道,这里没你什么,去看看母亲。将下人管束好了。”说着出去迎大夫。
等大夫到了,看了一回,摇摇头,出来道:“如今尽人事听天命,用些补药,若醒了只可喝粥汤之类,徐徐喂下。熬过了这几日再看罢。”
林锦亭忙问道:“有劳先生。还要请教直言,这伤与性命有无妨碍?”
那大夫道:“伤得不深,可也正中要害。只怕已是伤了骨头了,已到这个地步,绝非一朝一夕的调养,还是先养着罢。老夫下午再过来瞧。”
林锦亭听了这话。暗道:“听这话,似是极凶险了。说得这样明白。也不必再追问了。”当下那大夫拟了方子,林锦亭亲自取诊金送了出去。回来展开方子一看,只见皆是滋补之物,便打发人去抓药。又到里面回王氏的话。入内一瞧,只见王氏醒着,倚坐在床头。林锦亭将前因后果说了。又将大夫说的话回了。
王氏听完竟掀开被,披了衣裳出来。林锦亭连忙伸手去搀,口中说:“母亲怎么下床了,快歇着罢,仔细待会儿头疼。”
王氏双眼明亮异常,快步走到碧纱橱前,命林锦亭举起蜡烛仔细去瞧林长敏,见他当真昏迷不醒,忽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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