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极慕
不是没想过偷溜,简素虞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想办法溜到了大门口,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早已有灵识的石狮子低吼一声,随即被大门的结界弹了回来。
一个个都成了,好好的不驱邪,偏要把他这奸邪留在宅子里。
他还不信邪地翻上了几丈高的墙,还是被弹了回来。
谢宴恨恨跺了跺脚,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太无聊了。简素虞倒是没有拿走碎冰,谢宴偶尔也拿出来吹一下,但是他的音感实在是太差了,自己都觉得惊人,也觉得没必要祸害别人。
其实和关押犯人也没区别,除了饭菜稍微好那么一点。谢宴闲闲地想,手上动作不停,这几天闲下来,他没事做就坐在书桌侧,翘着二郎腿,折纸鹤,泄愤一样地把屋子里的所有能看到的纸都折成了纸鹤。别看他一大老爷们,三下两下,指下一只栩栩如生的千纸鹤
找了万里无云也无风的晴天,他偷偷抓着几只千纸鹤,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灌注些许灵力,纸鹤们仿佛活了一般,扑闪着翅膀,向宅子的四面八方飞去,不多时就被结界弹了回来,一动不动地在地上挺尸。
密不透风。
这样下去真的会无聊死。
谢宴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所幸,还有人会时不时找他说话。
“前辈,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单纯懵懂的少年一进门便见到谢宴的手不停忙活着,指尖灵动,脚下握着一只黄色土狗,正呼呼睡着,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瞧着新奇,云奚凑上来试探着用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纸鹤的翅膀。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能送几只给你?”谢宴笑得眯起眼,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其实我是折起来送你师伯的,他呀,一直不出现,估计是生我气了。”
云奚眼中先前还闪着欣喜的光芒,一听到是要送给自家师伯的,立刻摆了摆手,拒绝道:“谢谢前辈,我还是不要了。我怕师伯不高兴……”
眼看着少年在桌旁小心地剥桔子还怯怯地缩脖子,谢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自己一脚踩在了狗尾巴上,惹得脚下黄狗的不满地闷呼一声:“怕什么?你师伯又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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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伯确实凶啊不,我是说师伯受人尊敬,上次宗派大比,有位清凉山庄的前辈亲热地唤着师伯的名讳还拍了师伯的肩一下,被师伯当场削下了手臂。”
“唔你师伯确实最恨旁人近身。”这哪算凶啊,谢宴不赞同地摇摇头,如果是他看到有人对简素虞无礼,不但把胳膊卸了,嘴也给撕了!然后第二天灵山的全派上下的话题就是“丧心病狂:谢轻狂为爱灭口”“揭秘!简师兄与谢疯子不得不说的往事”了吧……
云奚点点头,耿直的双眼里倒是看透了一切:“前辈,你是师伯的旧识吧,我看师伯对你很好。”
“……你哪里看出他对我很好?”谢宴咋舌,这小孩是不是对“很好”是有什么误解吗?
少年给了他一副“别装了我懂”的眼神,扑棱着纸鹤的翅膀,道:“我自五岁起便跟在在师伯身边,师伯即使是面对掌门掌教们也都是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更遑论对我了。我从没见过他对着谁和颜悦色讲过这么多话过,真的。”
好像还真是这样?但是和颜悦色就算了吧,谢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问起了另一个件事:“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那他知道头发为何变白了吗?”
少年挠了挠头,迟疑道:“变白?师伯的头发不是天生的吗?我跟在师伯身边的时候,他便是白发了”
玄音派三宝闻名于修真界,那便是司药的丹、苍深的剑,以及简素虞的颜,更可况简素虞自身实力不凡,作为全派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被全派上下当宝贝一样供着。简素虞头发白了,难道他们都这么袖手旁观?
“诶咳咳咳前辈……”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委屈的惊呼。
原来谢宴心下惊奇之余,手下没个轻重,竟一下把人脸按在了一盘橘子里。望着一脸狼藉的少年以及染了汁水的月白道服,谢宴愧道:“……把你衣服脱了。”
云奚本想说自己能用个清洁术就行,但见前辈一脸愧疚,就乖乖地脱了衣服,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玄音派弟子时常下山试炼,出于保护弟子的考虑,门派道服向来都缝有些许符文,常用以隐匿气息,在必要之时能够逃避一些低级的魔物鬼怪的追踪。
这些天和被关禁闭一般,气息沉闷,不好过啊……嘿,不过总算还是出来了。
走出大门,谢宴随手把不合身的道袍丢在地上,伸了伸懒腰,对着门口两边的石狮子拱了拱手。想了想少年提起简素虞那又敬又怕的样子,还是软下心向云奚密音传语,提了下自己晚上回来,无须担心。
不得不感慨,外面的空气就是和宅子里不太一样。
然而他一离开简宅的结界范围,就再也迈不开一步。于是他斜了一眼腰间的横笛,威胁道:“信不信我烧了你?”
脚上的冰也不认输地向小腿上长了一寸。
伸手探了探,但是碎冰就和长在他腰间一样,卸都卸不下来。
为了防他逃跑,准是简素虞又做了什么手脚,这破笛子!谢宴气急败坏地想。
“投降,我投降!”谢宴无奈摊摊手,“我就出去逛逛,你老别再发威?我发誓我天黑之前一定回来行不行?”
闻言,脚上的冰消了下去。
谢宴盯了眼白玉般的碎冰,就仿佛一支华丽的挂件,横于腰间,就像那天一样再没作为。
正在踌躇之际,忽然一阵凄清的洞箫声响拂过了深邃的天空,如烟如缕,仿佛一阵清风便能吹散。
“吹得也没比我好多少呀……”谢宴眯起眼,附耳静听片刻,追寻着萧声源头而去。
第13章故人初现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人吃饭不给钱?我李老汉卖了这么多年的馄饨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声响亮的叫骂声在一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尤其醒脑。
谢宴嘴里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地凑近围观人群中看看热闹。
方才追寻奇怪又熟悉的萧声而来,谁知到此踪迹全无失去了目标。
周遭若是有什么异常,碎冰有灵,必然会提出警示,然而现在腰间横笛全无反应,就如先前协商好的一样安安静静。
“没带钱?没带钱出来吃什么馄饨?还等人送钱?半个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看穿着也像是出自富贵人家,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骗子年年有,今年还特别多!”李老汉边在馄饨锅下添柴加火,还边骂骂咧咧。
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着海蓝外袍的少年。他顶着周遭的窃窃私语憋着一张羞恼的红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瓷碗,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
诶?谢宴暗道一句冤家路窄。
本想绕道,但看锦衣玉食的少年这副落魄样子实在是看不过去,好歹是东海岚家的人,哪里轮得到宵小之辈欺侮?
好像看到岚家少年,总会不自觉心软,谢宴暗叹一口气,于是他回了后退的脚。
颤颤巍巍的李老汉将刚包好的馄饨赶鸭子一样下了锅,一转身,见那吃白食的少年竟然还在,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再骂几句,却见一个面容姣好的绛衣青年一个箭步冲到面前揪着他衣领,横眉冷竖,破口大骂,唾沫横飞:“大胆!我们家少爷来吃你家馄饨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求神拜佛就不错了,还嫌弃?别说是馄饨钱,买你命的钱都够!”
见一个忠心护主但十足十的恶奴形象唬住了人,谢宴大手豪迈一挥,一锭银子丢在正瑟瑟发抖的老汉的脑门上,冷哼两声:“没眼力的东西!”
岚隐诧异地瞪着他,似乎被他的疯癫行为吓到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转过头,谢宴脸上堆起一个谄媚的笑容,对着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而对四周指指点点的老百姓怒目圆瞪,恶声道:“看什么看?都散了!”
在暗处顺势抓住少年的手,将他踉踉跄跄地拖到了巷子深处,然后他忍不住弯下腰捧腹大笑起来。
“你是谁?”少年忍无可忍地退后几步,一手按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警惕地望着他。“好像见你有点眼熟……”
谢宴蓦然想起上次见面的不愉快,貌似他还蒙着面来着。
谢宴不自觉摸了摸脸,心道我倒还觉得你挺眼熟的,笑道:“眼熟?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大众,好多人都说过我眼熟。”
也许是眼前人的笑容太耀眼,岚隐搭在剑柄上的手松了松,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满脸都写着“你高兴就好”。
见少年没说话,谢宴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塞他掌中,语重心长叮嘱道:“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是出门还是要带的……”
岚隐瞪大眼,连忙把钱还给他,嘟囔道:“笑话!我会没钱吗……”对上谢宴似笑非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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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地提高了声音,眼神四处乱瞟,“我……我不过是等人……你多管闲事……”
“行行行”对于这孩子别扭的小性子,谢宴饶是相当有耐性的,也忍不住朗声大笑,“是是我打扰了”
“不准笑!”岚隐伸手想去揍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上好的衣服料子上沾上了泥土,手掌蹭在地上,似是被小石子磨出几道口子。
谢宴忙想低下头看看这孩子有没有摔着,忽见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五指修长,骨节突出,苍白得有些发青。
“你来了!我在馄饨摊等了你好久……”惊喜着,岚隐借着那只手的力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染着的灰尘。
谢宴只觉得鼻尖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挥散不去,他眯眼凝神,只见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袍扮相,宽大的兜帽遮住了真容,倒是有几分邪修的样子。
“没用!”黑衣人一顿斥责劈头盖脸而来,“被人指指点点的你不会打回去吗?”
“我也不想留在那里……”岚隐低下头,拽着黑衣人衣角,小声抽噎起来。“可你说去去就回”
“一个买馄饨的老不死都下不了手?什么事都要我给你解决,只会哭的废物!”黑衣人取下腰间洞箫,解下兜帽。
谢宴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颈间火纹亮了下,眼中赤色一闪而过,指尖凝出一缕真火,恰好照亮了来人因许久未见天日而苍白近鬼的面容。
这一照面,双方都愣住了。
“哟!简素虞上哪找了个这么像的?”忽然,干枯的手伸出来捏着下巴,用力地像要捏碎他的骨头。“啧啧,瞧着鄙夷的表情,比上几个来,像了好几分”
耳畔一阵拳风飘过,谢宴下意识侧过身,左肩挨了一拳,若是他没反应过来,这一拳怕是要招呼到脸上。
我曹,一言不合就打人?
惊讶间,一拳正中右眼,打得谢宴眼冒金星。
打人还打脸?!
谢宴火气窜上来了,气得都忘记了运用灵力,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腹部,果然见男子的整张脸都绿了。
“别打了”少年呐呐地想劝架,却被两人飞过来的眼刀吓得住了嘴。
于是手足无措的岚隐就见眼前两个男子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
虽说很久未曾舒展筋骨,但渐渐地,谢宴占了上风。开玩笑,他谢宴跟在苍深身边的那日子,动不动就挨罚,剑术没什么大造诣,体能倒是到达了好几个人的强度。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痛快打了一架之后,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们还好吧……”岚隐隐约觉得是自己引起的矛盾,杵在原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迟疑道,“要不……我去给你们买点吃食吧。”
“我没事,他倒是要被我打死了。”谢宴望着跌跌撞撞远去的少年,皱眉没好气对着旁边挺尸的人道:“我还不知道你如此暗恋他?是这些年被他追杀,一来二去看对眼了,蒲新酒?”
“你……”愣是蒲新酒杀伐果断这么多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有一丝怔忪。但他毕竟见过大风大浪的,眼中迷茫一闪而过,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讪讪道:“见鬼见多了,我是懂了,这几年简素虞这人如跗骨之蛆,一直追着我,比恶鬼还可怕。每次一见到他,我就吃亏,打不过打不过!”
语气熟稔得仿佛谢宴不是去世了十年,而是离开了十盏茶的功夫。
冰凉的地面硌得他有些不太舒服,听到这话,谢宴斜了他一眼。想他虽出生正派,被逐出清静山后多年御鬼修炼,估计明里暗里是给其他道派惹了不少麻烦。而依照简素虞嫉恶如仇的性子,双方交手次数估计不少。“打不过就跑。您老跑路的功夫,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老了,自从养熊孩子之后,我就想着安稳过日子。”蒲新酒后知后觉才发现身上的血腥味,暗暗施了一个清洁诀。
谢宴的视线在岚隐消失的方向略过,万万没想到这孩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隐隐地,似乎有什么事情忘记了,谢宴一时没想起来。
谢宴和简素虞之间终究是隔了太多东西。或许在上辈子的最后所有的羁绊被简素虞一剑斩断了,但谢宴面对他,哪怕千言万语,愣是没法像以前一样滔滔不绝,任性妄为。但是蒲新酒不一样了,虽说他们关系没好到推心置腹,然而在蒲新酒面前,谢宴跟他是平等的,也算是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过得好吗?”
“死不了,就那样”蒲新酒沉默了一下,似是想大力拍一下他,因为没有力气而放下手:“你小子死过一次的人了,醒来有空关心这关心那?”
谢宴莞尔一笑,心下想着找个地方叙叙旧。
却见蒲新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抽出腰间洞箫,瞟了他一眼,眼里俱是谨慎之光:“……你也来和我算总账?”
谢宴闻言站起身来,刚想问句何出此言,边发现自己双脚动弹不得。以为是碎冰捣鬼,谢宴心下一凛,低声道:“你快走!”定睛一看,却见地面上不知道何时伸出了几只黑手,牢牢地抓住了谢宴的双腿。原来是蒲新酒出的手,谢宴一脸黑线。
蒲新酒左眼挨了一拳,此刻眼圈红肿,有几分滑稽。他没心没肺地吹了一声口哨:“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对呀,为父心疼你。”谢宴反唇相讥。
倏忽之间,空中几道浅蓝色剑光略过,谢宴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浸入四肢百骸,四遭的鬼手吃了痛,呐呐地缩回了地底下。
简素虞一身月白长袍,伫立在巷子口,眉间剑纹透出微光,气质如雪,望向蒲新酒:“城中异事,与你有关。”
“汪”最近日子里吃饱喝足,养得膘肥体壮的黄狗,蹿到了谢宴跟前,欢快地摇着尾巴绕着他的腿打圈。
岚隐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望向蒲新酒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我想去买些糕点,在东街口遇到了师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猜啊!”蒲新酒饶有兴趣地盯着怒发冲冠的剑修,有恃无恐,“不就是些魂魄?你尽管动手,若是我受伤,你猜谢宴会不会心疼?”
喂!开个玩笑而已,上赶着认爹?被简素虞周身四溢的剑气和凛冽的眼神冻了一下,谢宴暗地对蒲新酒使了个眼色。对方接到了他的眼神,甚至还抛了个媚眼回来。
谢宴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大力搂住简素虞腰身,不管不顾吼道:“以和为贵!别打打打打”双方实力不凡,一旦打起来动静太大,势必引起关注,谢宴现在满脑子只有“低调”二字。没法,仇人太多,低调低调。
与此同时,蒲新酒一挥衣袖,面前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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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股黑烟。散尽之后,只余二黄在原地被烟呛得汪汪叫,而插科打诨的鬼修和手足无措的少年早已不见身影。
腕间一痛,谢宴一抬眼就见到眼前的人的眼里似乎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吓人,似乎都要将他骨头生生捏碎。
简素虞一手提着宵练,一手捏住他的手腕,白发如霜,正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他。
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样子。
良久,那双淡若琉璃般的眸子似乎黯淡了一瞬。
“我们也来算总账吧。”
恍惚中,沉积已久的洁光片羽逐渐显现出来。
第14章门内龃龉
灵山身处中原东南,泉山环绕,层峦丛翠,景色不凡。
经过数万年的时光流逝,底下上古灵脉却未曾枯竭,因而多年前引得一位驾鹤而来的化神大能在此开宗立派。世人都传说灵山上有一修仙门派玄音派,里面个个气质脱俗,恍若天人下凡,每年总有不少人趋之若鹜,资质好的挤破脑袋也想上山寻求世外高人拜师学艺,资质差的也期盼着余生能见神仙一眼沾点仙气延年益寿。
玄音派以乐为刃,伤人于无形,加上镇派的七弦风清剑法,剑法如风,变化多端,闻名与、于修真界。又由于太过神秘,每年只开山一天,招骨骼奇的弟子。其他时间,灵山闭山,雾气氤氲,不说寻到玄音派的世外高人,就是寻到上山的路都困难。
然而总是有例外的。
今年,五年一度宗派大比就在此展开。宗派大比专为宗派弟子所开,年轻的弟子们若在比赛中崭露头角,取得名次,不说拔得头筹也不枉苦修几载。
对此,各派门规自是极其严厉的,不说比试期间,就是在平时也是严禁私下斗殴的,要知道残害同门乃是大罪。
但是明面上一片和谐,只要不闹大,私下里,这些事总是少不了的。
正在大家都在热烈讨论今年门派大比是玄音派的简素虞夺得魁首还是天都云海柳孤灯更胜一筹之时,分派给各门弟子热身演练的演武场上的喧闹声,吸引了一大群弟子的注意。
柳时新揪着眼前人的衣襟怒目直瞪,在腰间的大刀晃了晃,道:“看你这废物模样,连刀都举不起来,对得起天都云海祠堂里里供奉着的列祖列宗,还不滚出去?”
成年以后,柳鸣鸿的体格比起原来好了不少,高高瘦瘦,似是清静山中伫立着的挺拔青松,但是他仍然像小时候一样,体内毫无灵力,甚至无法修习家族世代传承的刀法。
柳鸣鸿面上憋得通红:“放……放开!我大哥”
一旁的云鹤手忙脚乱地上前撕扯着柳时新的手,然而对方的双手却如同铁箍一般,根本无法撼动。
柳时新手腕用力将阻挠着他的玄音派弟子摔到一旁,恨声道:“你大哥你大哥,除了拖大师兄后腿,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天都云海,柳柳、鸣、鸿!”柳鸣鸿正想开口,却感到膝盖一痛,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深紫的外袍上染了不少泥泞。
“总算还知道自己谁。”柳时新冷笑,“喜欢丢人现眼那就在这里丢个够吧!”
柳鸣鸿咬紧牙关,双拳紧握,顶着巨大的灵力,却还是无法自己站起来。
外场上,不少玄音派的弟子都在围观,甚至有人想上前去帮忙,却在看到簇拥在柳时新身后的一群深紫色外袍的弟子们时停下了脚步,只是扶起了被推翻在地的云鹤。
天都云海自家的事情,外人确实也不好插手。
此时,谢宴正在外场打着瞌睡,横陈在腰间的雪白玉笛随着他的呼噜声一晃一晃的。他昨日因为练剑偷懒被自己师父罚着顶了好几时辰的水桶。他生性好动,苍深更是放话洒出一滴加一个时辰,磨磨蹭蹭折腾了许久才结束。
听到底下窃窃私语,谢宴才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双眼,挤进了人群里。
看见是天都云海的人,谢宴伸了个懒腰,不打算管这闲事,正要离开,却见身侧一个身影略过,挤得他向旁边踉跄了几步。
“又找他麻烦,柳时新,你皮痒了是吧?”
一声怒喝过后,下个瞬间,两个同样身着深紫色长袍的身影便在人群之中打了起来。双方挥着长刀,势均力敌,金鸣相交,砰砰作响。
“新酒!新酒小心!”跪在地上的柳鸣鸿突然发出了惊呼。
清静山的天都云海是向来以世家传承,内门弟子都为拥有柳家血脉之人,修为自然比外门弟子高了不知道多少层次。
双方缠斗片刻,柳时新一脚将蒲新酒踹了出去,刀入鞘。“一个废物,一个乞丐,”视线在云鹤身上略过,嗤笑道,“还有个傻子,倒是绝配。”
“你”蒲新酒捂着腹部,喘着气,一双眸子凶狠地瞪着,刚想破口大骂,却被柳鸣鸿拽住了胳膊。
谢宴闻言大惊,刚想教训一下人,却见云鹤欺身向前,右手一扬,不知道将什么粉末撒向了柳时新。
霎时间,柳时新浑身沾满了雪白的药粉,捂住双眼发出一声哀嚎。
云鹤更是怒上心头,扯着身旁拭汗用的方巾便拍了上去,嘴里还嚷着:“我叫你欺负人!我叫你欺负人!”
天都云海的弟子们见此,怒上心头,拳脚相加,不分轻重地招呼上去。
看到自家人被打,玄音派的人也不是吃亏的主,忙簇拥着上去帮忙。
柳时新腹部挨了好几拳,起了怒意,摸到腰间大刀,立时出鞘,绕着自身半周,横扫了出去。
谢宴正制止住两个互相缠斗着的弟子,还未开口,回头就觉一阵刀风扑面而来,退避不及,左边脸颊被刀尖划破了一道口子。
惊讶中,谢宴抹了把脸,温热湿润,竟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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