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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十九瑶
诚然,面对面交谈的时候,何岸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心软,但只要给他独处的机会,他能立刻冷静下来,把那些荒诞的想法从大脑中驱逐出去。
放任何岸一个人过下半辈子,风险之巨大,郑飞鸾自知承受不起。
因为何岸是omega。
身上没有标记的omega就像公认的猎物,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几乎一定会激发alpha,乃至beta的欺凌欲。
世上的人分为两类,一类制定规则,一类服从规则。郑飞鸾生来就是上位的规则制定者,他比谁都清楚,规则无非是强者之间的利益拉锯,而弱者是砧板上的鱼肉。
无论最终哪一方得利,刀锯的利齿都必定要从鱼肉上碾过,切碎了,再掂一掂重量,三七分,或者四六分。
三种性别的利益拉锯中,omega是毫无疑问的牺牲品。
他们被孱弱的体质、温和的性格和敏感饥渴的发情期所困,难以群起抗争,就像剥了壳的嫩鸡蛋被抛到刀尖上,躲不过破裂的命运。
郑飞鸾舍不得让何岸一个人面对未来的苦难。
何岸这么美好善良的omega,就应该不,不是“应该”,何岸不会喜欢这个词的,要说“适合”就适合被强大的alpha标记,前方是自由,背后是港湾。不甘当一只笼中鸟雀,就去广阔的天空里飞,中途飞累了,也可以回到alpha怀里安宁地打个盹,再伸一伸睡袍底下雪白的腿肚子。
也许真的是大alpha主义作祟吧,郑飞鸾不相信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稳妥地照顾好何岸。
戴逍?
他最不信的就是戴逍!
走廊上忽然传来了几句吵闹,在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似乎是有人起了争执,隐约还夹杂着何岸的说话声。
郑飞鸾听到何岸的声音,心一揪,急忙转头,大步走过去拉开了房门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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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一扇门敞着,投出雪亮的光线来。何岸果然站在那儿,身旁陪着程修,正一块儿与住客争论着什么。
郑飞鸾刚走近几步,就听一个尖利的嗓音嚷道:“我昨天投没投诉?啊,投没投诉?现在问题解没解决?你就说解没解决!都一天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灯光下,一阵一阵的唾沫星子直往何岸脸上喷。
何岸只好偏头避了避,等对方一口气骂完,才道:“对不起啊,我们已经尽量和酒吧交涉了,但他们那边态度很强硬,所以……”
“别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我睡场安稳觉吗?!我们明天还有爬山行程,酒吧吵成这样,要是休息不好明天摔了,你赔钱啊?!”
客人粗暴地打断了他。
郑飞鸾眉头紧皱,压着怒气又往前几步,总算看清了客人的模样一对五十岁左右的beta夫妇。大叔矮胖微秃,眼底无神,弓着背缩在后头,不像有话语权的样子。
大妈则生了一副刻薄面相,高颧骨,尖眉峰,双手叉腰,态度咄咄逼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郑飞鸾留心听了听,青果客栈对街是一家通宵酒吧,入夜确实有些闹腾,但是……
怎么形容呢?
就像被子里捂了一支摇滚乐队,音乐闷燥而模糊,却不尖锐,催着夜晚的空气如波鼓动。严格说起来也算噪声,可只要把窗户关上,马上能恢复清净。
何岸与他心有灵犀,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提议道:“你们把窗户关一关吧。他们音量不高的,隔着窗就听不到了。”
“那怎么行?我睡觉从来不关窗的!”
没想到大妈横眉竖眼,脾气更差了,机关枪一样猛怼回来:“窗关了不就没有新鲜空气了?没有新鲜空气,人都憋死了,还睡什么觉?不可能的!不关!”
她态度强硬,坚决不肯关窗息事。
“那……我们这儿有隔音耳塞,您将就着用一晚,好吗?”何岸又提议。
“不用,难受。”
这回她连个正眼都没给何岸。
程修被气到了,扬手护住何岸,翻了个巨嫌弃的白眼:“那您自己说吧,您怎么才能满意?”
大妈专程挑深夜闹一出戏,等的就是程修这一问,立马回答:“这样吧,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房全部退回来,我今天就忍一忍。”
“我……操。”
程修第一个字脱口而出,第二个字用力咬碎在齿间,与何岸一对望,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郑飞鸾当然也明白了,不禁哑然失笑。
蹭住,真有意思。
第四十六章
资历深厚的泼皮无赖,往往兼具气势恢宏、油盐不进、愈战愈勇三个特点,乍一看极为难缠,但因其眼界狭窄,且只盯蝇头小利,就好比饿极了的鱼往往贪饵,处理起来也最容易。
郑飞鸾现实中接触这类人不多,然而套路万变不离其宗,商人里其实也不乏此类,无非是招数玩得更体面些,鲜少亲自撕破脸,论及脏的程度可能还更胜一筹。郑飞鸾阅历广,手段狠,应对这些伎俩驾轻就熟,但没等开口,程修这只充饱了正义之魂的气球胀到极限,先他一步“嘭”地炸了。
“退房,还全退?阿姨,您看看自己还有地方贴面膜吗?客房介绍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间临街,晚上有噪音。你受不了噪音,订靠里的房间啊!”
“写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大妈睁着眼睛装瞎。
程修差点一口气噎死:“那你们昨天办入住手续的时候,我还专门提醒过一遍呢。”
“提醒过一遍?什么时候的事?谁听见了?你!你听见没?”
大妈甩刀似的猛地一甩脖子,问旁边的男人。男人被她的气焰削薄了胆子,头都不敢抬,往后一缩,唯唯诺诺地摇头说没有。大妈得到证词,立刻趾高气昂地瞪向程修:“瞧见没,谁都没听到!”
“你!”
程修性子直,遇到不平事就容易上火,现在被人明摆着当成傻子抢钱,那简直活火山喷发,撩高了袖子就要开骂。
何岸一把按住他,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对大妈说:“您的要求太让我们为难了。实际上,考虑到噪声问题,这个房间的价格本来就含有折扣,您付的已经是折后价了。”
“折后价?哦,打折就有理啦,打折就可以在床边开迪厅啦?贵的房间你们管,便宜的房间吵到睡不着觉你们也不管,专挑穷人欺负喽?啧啧啧,人长得秀气,看不出来心这么脏,光明正大抢消者的钱!”
大妈变本加厉,嚷嚷得更凶了。
程修见她往何岸身上泼脏水,怎么都忍不了了,高声争辩道:“什么抢消者的钱,这叫差异定价!吵,所以便宜,不是因为便宜,所以吵,懂吗?!”
他是真给气糊涂了,竟然试图以逻辑服人。
逻辑这东西,面对讲道理的正常人可能还有点用,面对杠,那绝对是一点水花也激不起来的。
果然,大妈犹如铜墙铁壁,任尔东南西北风岿然不动,扬手往对街一指:“我不管你们怎么处理,反正我花了钱就要住得舒服。要么让那酒吧马上给我停了,要么马上退钱,不然我现在就一千字差评写上去,再录个视频,让别人看看这里有多吵,你们以后索性不要做生意了!”
一千字差评。
录视频。
何岸背后一阵发寒,终于明白过来,这两口子恐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专业的差评蹭住客故意订一间客栈里缺陷最明显的房间,然后揪住不放,闹一波狠的,以此威胁店家单。
视频是什么?
它看着最真实,却也最虚假。哪怕一点点微弱的背景音,调大了音量,都会产生喧闹的错觉。要是真放上去了,点进来的客人一看就走,他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青果客栈刚从倒闭边缘救回来,每一个客源都很珍贵,他们付不起千字差评的代价。
“抱歉。”何岸咬了咬牙,“我这就去找对面酒吧商量,让他们安静下来。”
说着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程修一看他来真的,脸都吓白了,急忙勾住肩膀把人扳回来:“你疯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那边一群喝嗨了的alpha,信息素跟毒气弹一样,我过去都得绕路,你不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何岸,咱们别冲动,冷静,保持冷静,办法总会有的,大不了去把戴逍放出来……”
“怎么,你们客栈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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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a管事啊?”
大妈听到程修这话,用嫌弃的眼神打量了何岸一圈。
她语气里嘲讽意味太浓,何岸当然听出来了,但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对,我管事。怎么了?”
“难怪连个屁都谈不出来!你想谈,人家让你进门吗?”大妈斜睨着他,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家alpha是死了吗,要你一个omega出来抛头露面?!”
何岸僵住了。
一股屈辱的闷气涌上胸口,酸涩而无力,堵得哪儿都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一想到对方声称要录视频给差评,便也只说出一句:“请您不要抱有偏见。我虽然是omega,但您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背脊坚挺。灯光下薄薄瘦瘦的一道影子,被门里张牙舞爪的影子压着,仿佛孤单的一树松捧了满山雪,下一秒就要折断。
“不好意思,我家确实是omega管事。”
远处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嗓。
曾在枕边喘息的声音,刚一入耳何岸就认出来了。他惊讶地转过头,只见郑飞鸾从走廊那一端幽暗的夜幕中走了出来不,不是的,倒不如说是夜幕惧怕他的威严,主动向后避去。
没来由的,何岸悄悄舒了一口气。
躁郁和无助散去了,紧抿的唇角也放松下来,他竟不觉得郑飞鸾的气息反感了,反而觉得那气息化作了一股庞大的、坚不可摧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何岸想:没事了,没事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最讨厌的alpha在这儿呢。
郑飞鸾走到何岸身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示意他不必过于忧心。那beta大妈一辈子就没见过顶级信息素的alpha,两腿一虚,快要冲破天际的气焰跟明火断了氧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了一大截。
“你是……他的……”大妈抖着手比划,指指郑飞鸾,又指指何岸。
“贤内助。”
郑飞鸾语气自然,连磕巴都没打一下。
他扔下这三个字就不再搭理对方了,转头对何岸说:“是这样,我刚才查了查,靠里的客房正好还有一间空的,很清静,听不到酒吧噪音。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以换给这两位住,当然了……”
他又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提议,你做主。”
“你是指……”
何岸有些不确定,蹙着眉,用眼神询问他:你自己的那间?
郑飞鸾:“对。”
何岸立刻就摇了摇头。
不行。
他不同意。
他知道郑飞鸾是出于好意,可不管怎么说,郑飞鸾现在的身份还是住客,不算自家人,哪有为了安抚胡搅蛮缠的客人让无辜的第三方受委屈的道理?客栈的空房不止一间,如果郑飞鸾认为“换客房”是个可行的办法,那么,也还有别的选择啊。
何岸想到这里,轻声细语地对郑飞鸾说:“那间不行。那间……我已经预留给一位先生了,他是从渊江来的,赶上暴风雪回不了家,我不能让他没地方住。”
郑飞鸾愣住了。
何岸看他的眼眸明亮而又温柔,那温柔无人共享,纯然是给他一个人的当真久违了。
太久了。
“抱歉,是我记错了。”
短暂的愣怔过后,郑飞鸾微笑着附和道。
何岸身旁有alpha陪着,底气便足了不少。他清一清嗓子,对那蛮横的夫妇说:“西北角还有一间房空着,挺安静的,保证听不到噪声。价格比您现在住的这间稍微贵一些,但我们不差价。两位要是实在嫌吵,就请换到那边住吧。”
人往往是欺软怕硬的动物,落单的omega好欺负,中途冒出来一个自己都不敢惹的alpha对他毕恭毕敬,那就连白眼都没胆子翻了。
大妈怂得极快,全额退款不谈了,换房的优惠也不要了,只求郑飞鸾下一秒就从眼前消失,因而语速快如机关枪,唾沫星子又是一顿横扫:“换什么换,麻烦!
忍一晚就忍一晚,大不了明天不住了!”
说完狠狠把门一摔。
伴着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客栈终于清静了。
唉。
总算过了一关。
闹剧结束,困意随之涌来,何岸忍不住伸了个幅度很小的懒腰,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他想向郑飞鸾道声谢,谁知一扭头就看到郑飞鸾正一脸凝肃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
“你大半夜穿一件睡衣就出来了?”郑飞鸾疾言厉色。
“啊?”
何岸低头一瞧,自己果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风吹得急了,衣袖和裤管都在那儿空荡荡地晃。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啊?
刚才他在床上睡得正熟,迷迷糊糊被程修叫了出来,走路都是晕的,哪儿还有空顾得上捂严实。出来好一会儿了,心思全在和大妈较劲上,还没觉得多冷,被郑飞鸾这么冷不丁一提醒,效果立竿见影,当即浑身冒寒气,鼻子发痒
“阿嚏!!!”
打了个地动山摇的喷嚏。
“我……”
何岸措手不及,忘了转过脸,于是郑飞鸾的衣襟和领口一下子全遭了殃。他特别不好意思,赶忙捂住鼻子,低下头,眼神却斜斜地往上瞟,想看清楚遭殃面积有多大。
“行了,到我房间里来吧。”
郑飞鸾哭笑不得,眼看走廊上的风越刮越急,几乎要刮出尖利的啸声来,他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等在那里:“快。”
“哦。”
何岸吸了吸鼻子,捂紧衣领,一溜小跑进屋去了。
郑飞鸾又用力敲了敲门框:“程修!”
“啊……啊?哎!”
程修从刚才郑飞鸾说第一句话起就自动切换成了影子状态,贴纸一样贴在何岸旁边,存在感为零。现在被迫显形,只好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跑了过去。
脚跟刚过门槛,“哐啷”一声,门在背后关得严严实实,把寒风挡在了外面。
第四十七章
水壶咕噜咕噜发出闷响,壶嘴喷出一团白汽,紧接着“啪嗒”跳了电。
郑飞鸾摆好茶杯,浇上滚水,沏了两杯客栈赠送的大麦茶,汤色暖黄,闻起来有一股踏实的焙煎泥土香。何岸捧起一杯,缓缓喝了一小口,热茶暖过胃脘,四肢百骸便解冻似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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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起来。
程修也冷得慌,立马端了另外一杯,还没等喝,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骂:“离职一年,连客房经理都不如了是吧?问题不解决,先想着跟客人吵架?”
吓得程修手一抖,泼了半杯茶,捂着烫红的指尖直吹气。
何岸连忙去卫生间绞了一条湿毛巾,回来一边替程修冷敷,一边对郑飞鸾说:“是我不专业,你别训他。”
“他在久盛干了四年,你没有。我不会随便拿专业性要求你,但像他这样,受过专业训练还在基础操作上犯错的,活该被骂。”
郑飞鸾是真怒了,语气一点也没软。
程修不服气,揉着湿毛巾小声念叨:“我们小本生意,自负盈亏,又不像星级酒店,换个房跟玩儿似的。这样谁闹得欢就哄谁,不等于告诉别人我们是只软柿子吗?以后传开了,万一再有学样的……”
“那就把漏洞堵死,别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郑飞鸾打断了他,质问道:“星级酒店有品牌价值护着,多一个负面评价不至于影响忠诚度,你有吗?每个负面评价平均会造成多少潜在损失,你算过吗?”
“……没有。”程修迅速蔫了。
郑飞鸾便用双手撑着桌子,俯下身,沉声说道:“客栈和酒店不一样。酒店有高容错率,对应的是低自由度,因为它复杂、庞大、标准化。客栈恰恰相反,低容错率、高自由度但是程修,你记住,自由度不会白给你。如果你连最简单的利弊权衡都做不好,墨守成规,或者意气用事,那么任何客栈交到你手里都只有一个结局:倒闭。”
“……”
离职了还能歪打正着挨一顿训,程修有种梦回久盛的错觉,顿时更蔫了。
何岸坐在旁边,悄悄用手肘推了推他,给了他一个安慰加鼓励的眼神,然后仰头看向郑飞鸾,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
他这时的模样就像一个特别懂事的优等生,瞳仁明亮,炯炯有神,头发活泼地翘着小卷,整个人被茶水焐热了,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活力。
郑飞鸾纵有再大的火气也撑不住何岸一句夸,怒意立刻散得没了影儿。
他下意识扯了扯领口,却发觉没系领带,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以作掩饰,然后直起身来,双手插兜,背过身去慢悠悠转了一圈。转的过程中实在绷不紧一张严肃脸,只好佯作宽容,放过了程修。
“那戴逍呢?他一个alpha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出面?”
郑飞鸾伸手敲了敲桌子。
“不是他不出面,是我不让他来的。”何岸解释道,“酒吧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程修来之前就有,算是顽疾,总也解决不了。上午戴逍刚去交涉过一回,没什么进展,好像还受了气。我看他情绪不太稳定,怕让他过来会出事,就先让他在屋里待着了。”
“……其实还上了锁。”
程修补充了半句,伸出一根手指,转了转银亮的小钥匙。
郑飞鸾不禁哑然。
在你们客栈,alpha还真是一点人权也没有啊。
他倚着桌子思考了片刻,随手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说吧,怎么个‘没进展’
法?是酒吧老板态度强硬,不肯交流,还是官商勾结,投诉无门?”
“都、都有。”
他把最重要的两条同时说对了,何岸有些讶异。
郑飞鸾笑了:“想想也是。”
何岸迫切地想从郑飞鸾那儿得到一点帮助,便捧着茶杯,把青果客栈与对街酒吧的恩怨情仇都告诉了他。
对街酒吧有个相当霸气的名字,叫“嚣”,风格粗野,专玩乡村死亡摇滚,什么响亮唱什么,与落昙镇的小清新气质八字不合。每天半夜,他家都要雷打不动地开一场派对,嘶吼派歌手彻夜驻唱,激情mc梗着脖子喊麦,一直喊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人歇了,鸡跟上,无缝衔接,这才算尽兴。噪音辐射沿河三家客栈,家家不堪其扰。
麻烦的是,酒吧是一户本地旺族开的,还是alpha三兄弟。
他们同气连枝,几十年来犹如一窝螃蟹横行乡里,加上几代积累的裙带姻亲,甭管去哪儿投诉都绕不开他家亲眷。总之在落昙镇,谁也动不了他们。
“他们动不了,你们总能动吧?”郑飞鸾问,“为什么不索性搬客栈?”
“因为戴逍租这儿租了十年。”程修举手回答。
“还剩几年?”
“八年半。”
郑飞鸾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何岸见他沉默,大概也意识到问题不太容易解决,就试探地、轻轻地道:“真的没办法了吗?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换成我,我会立刻支付违约金止损,然后用九成九的力重新选址、重新开始。
郑飞鸾在心里回答。
在他眼中,每一家草率选址的客栈都是一颗栽进池塘的仙人掌,迟早死路一条,且不以服务质量、风格特色、定价策略为转移,与其慢性自杀,还不如果断放弃沉没成本。然而从青果客栈的现状来看,连维持运转都不太容易,哪儿还有闲钱支付违约金?就算付得出,也凑不够更高额的启动资金。
他倒是有钱,偏偏何岸一分也不愿拿。
郑飞鸾思来想去,起身道:“这样吧,我帮你们谈。”
“可我们已经谈了很多次了,他们那边……”何岸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没用的。”
“所以我帮你们谈。”
郑飞鸾笑了笑,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失败。他再一次撑着桌子俯下身,注视着何岸,微笑着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你的诉求是什么?”
“嗯……让他们晚上不要吵了。”何岸说。
“可以。”郑飞鸾点点头,温声道,“喝完这杯茶就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会给你一个好消息的。”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完这句话就抄起外套出了门。
“……完了,这回人情欠大了。”
程修趴在桌上,脸贴茶杯,嘴里叼着一根茶包棉线,表情喜忧参半。
何岸说:“他也不一定成功啊。”
“不不不,那是你不了解郑飞鸾的作风。”程修竖起食指,对着何岸晃了晃,“我给你打个比方啊:假设我们客栈里有一棵树,树上有鸟搭了个窝,每天大清早叽叽喳喳的特别吵,你会怎么做?”
何岸想了想:“把鸟赶走?”
“鸟要是飞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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