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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十九瑶
这天午后,西点屋生意清淡,郑飞鸾正在吧台后烤咖啡豆,忽而一阵凉风吹入。接着,一股清甜的omega气息靠近了他。他抬起头,只见何岸怀抱铃兰站在面前,小丫头今天套了件薄毛衣,戴了顶白绒帽,垂下两只可爱的粉红兔耳朵来。
“喏,给你。”
何岸拎起一只纸袋子放在了吧台上,郑飞鸾拨开袋沿一看,竟是一件铁灰色的毛衣。
他错愕又感动:“谢谢。”
“不用谢。”何岸扬眉一笑,“下回买衣服记得砍价。”
郑飞鸾微微一愣,然后就低头笑出了声:“之前没经验,以后不会了。”
昨天早上落昙镇突然降温,他需要添置衣物,就想着去集市买一件。落昙镇太小了,没有购物中心,当地人卖衣服一般先去市里批发,然后到集市上支个摊子,通常买卖要走这么个流程:报价两百,砍价二十,双方拉锯五六回合,最后敲定四十块。
郑飞鸾对便宜的衣物没什么概念,更缺乏砍价意识,差点掏三百块买下一件薄背心,还好程修啃着煎饼果子路过,及时阻止了他出手阔绰的前老板当冤大头。
看样子,回去以后程修是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何岸听了。
不过,能平白到一份何岸送的礼物,郑飞鸾觉得就算丢尽了脸面也无妨。
他将纸袋进吧台,走出来替何岸父女俩拉开椅子,然后朝旁边的服务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拿一块奶糕来。
“等等,不要奶糕。”何岸赶忙喊住了服务生。
“要嘛……”
铃兰听得懂“不”字,也听得懂“奶”字,当即就不开心了,软糯糯地向爸爸撒娇。
可这几个月她实在吃了太多奶糕,何岸怕她糖分摄入超标,便立下规矩,隔一天才能吃一次。她见撒娇无效,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郑飞鸾。
小丫头聪明极了,知道这个叔叔虽然看起来凶,对她却是百依百顺的。
一边是何岸,一边是铃兰,都迫切需要争取好感度。郑飞鸾内心天人交战,终于艰难地选定了阵营,避开铃兰期待的眼神,对服务生说:“不要奶糕。”
铃兰:“……”
梦想破灭,她揪了揪颊边的兔子耳朵,鼻子一皱,十分委屈的模样。
郑飞鸾是真想把铃兰捧在掌心里疼,想无微不至地迁就她、溺爱她,根本见不得她难受,但此刻也只好遏制住强烈的反悔冲动,装作没看见,问何岸:“今天想喝什么?”
何岸想了想:“咖啡可以吗?”
“可以。”
郑飞鸾点点头,在吧台内侧摆好滤杯与玻璃壶,打湿滤纸,贴合地装进滤杯中,然后转身去烧开水加磨豆子了。借他忙碌的功夫,何岸悄悄与铃兰咬了一阵耳朵。小丫头起初生闷气,扭头不肯听,何岸搂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她舒展了眉头。
水温适宜,烫而不沸。
细长的壶嘴浇出一条透明水柱,缓缓冲入滤杯,粉末随之膨胀开来,释放出了浓郁的咖啡香。
郑飞鸾是左利手,提壶时左腕高高抬起。何岸注意到他在腕上系了一条浅灰色缎带,约莫一寸宽,柔软的带尾垂下来,贴在壶壁上,而店里其他员工的手腕都是空的,就好奇道:“这条带子,你是什么时候系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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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柱应声一颤。
郑飞鸾微微拧起了眉头,及时稳住壶身,然后扫了眼自己的手腕:“上个月吧。”
“那……它有什么用吗?”
“装饰。”
“……装饰?”
这个词从极度追求简洁公务风、连雕花皮鞋都不碰的郑飞鸾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种违和感。何岸便托着下颌,仔细打量了那条光泽明柔的缎带一会儿,倒还真看出了一点美感来。
“嗯,是挺漂亮的。”他说,“要是有花纹就更好了。”
郑飞鸾垂眸笑了笑,没接话。
他娴熟地冲完一杯咖啡,搁下珐琅壶,取走滤杯与滤纸,将玻璃壶中的深褐色液体倒入咖啡杯,又依照何岸喜欢的口味加了砂糖与牛奶,搅拌均匀,然后取出一只小碟子,装入几块不同颜色的糕点,一并轻轻推到了何岸面前。
“你的咖啡。”
一截缎带尾巴滑过桌面,铃兰起了莫大的兴趣,伸手来抽,却被郑飞鸾抬手避过了。
-
何岸喝了小半杯咖啡,把杯子放到一旁,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了一本迷你笔记本,捧着它说:“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请教你几个关于客栈的问题,你现在应该不忙吧?”
郑飞鸾意外地有些惊喜:“不忙。你想问什么?”
何岸便打开笔记本摊在吧台上,抽出夹在当中的笔,用指腹抚了抚原本就非常平整的内页,犹如一个态度认真的学生。
郑飞鸾留意到,那笔记本已经用了大半。
“嗯……你在青果客栈住了也有三个月了,有没有觉得哪儿是需要改进的?”何岸说,“我经常问客人这个问题,他们给了我很多不一样的答案,有些是我们能改的,有些是不能改的。我想,如果问你的话,应该会得到和其他客人都不一样的答案吧?”
郑飞鸾淡淡地笑了。
他很高兴何岸能问这个。
其实从拿到钥匙的那一天起,青果客栈就不停地在他面前暴露问题。只不过他心里清楚,那是何岸的事业,何岸想要凭自己的能力经营,所以他从不自诩专业、妄加干涉。现在既然何岸主动问了起来,他当然愿意给予帮助。
郑飞鸾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枚银亮的房间钥匙,轻轻摆在了桌上:“那么,就从这里说起吧。”
第五十三章
“钥匙?”
何岸拿起那枚钥匙,捏在指间仔细打量了一圈:干净,崭新,金属色泽熠熠生辉,底下的青苹果钥匙扣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他云里雾里:“这……有什么不对吗?”
“有一点。”郑飞鸾含蓄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在钥匙扣上印房间号吗?”
何岸回忆了一会儿,回答说:“因为钥匙都长得差不多,容易放错格子。之前我们弄混了好几次,就找地方定制了一批钥匙扣把房间号印上去了。而且,客人偶尔也会忘了自己住哪间的。”
“那么,如果客人把钥匙弄丢了呢?”郑飞鸾微笑着问。
“呃……”何岸一噎。
他没能理解郑飞鸾的意思,有些呆萌地说:“弄丢的话,还有备用钥匙的。”
郑飞鸾不禁莞尔。
他往前倾了倾身体,从何岸指间夹出了那枚钥匙。
淡绿色的青苹果,叶与梗打成八字结,设计独特,表面还镀了一层光洁的膜,映着透进落地窗的阳光,看上去非常可爱。
郑飞鸾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扣,道:“青苹果是你们的logo,是和‘青果客栈’四个字一起画在匾额上的。作为装饰物,它的确很漂亮,可一旦钥匙遗失,它就会立刻变成一个明显的指示,让捡到钥匙的人更容易找到失主的房间,增加失窃风险。”
“嗯……”何岸用笔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就像房卡上不能印房间号一样,对吗?”
“对。”郑飞鸾朝他温和地点了点头,“严格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发生的概率也不高,但安全隐患总是越少越好的。”
“我明白了。”
何岸低下头,工工整整地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郑飞鸾垂眼看去,只见他写的是:一,客栈logo不宜用作钥匙扣,以客人遗失钥匙时增加额外的失窃风险。
一句书面且简短的总结。
写完这句,何岸另起一行,写了个二,又写了个逗号,然后抬起头来:“其他的呢,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看着他的样子,郑飞鸾产生了那么一瞬的恍惚
一个刚考进大学的omega,求知欲正旺盛,每天早早赶到阶梯教室,坐第一排离老师最近的位置,听课聚会神,笔记详细端正。偏偏家里养了个刚满周岁的小宝宝,没人帮忙照顾,只好带来一块儿听课。半途宝宝闹腾了,何岸就涨红了一张脸,羞耻又忙乱地抱她起来哄。
郑飞鸾想象着那幅惹人疼爱的画面,分明是几句挑刺的话,说出来也春风化雨般温和。
“其他问题……咳,倒也不算很多。”他以咳嗽矫饰内心,“我的淋浴间没铺防滑垫,洗澡的时候地上湿,容易打滑;平常想用热水,要等超过十五秒水温才有变化,说明热水器的质量不够好;走廊上没装夜灯,庭院的照明布局有些不合理,天黑以后回来,只能靠手摸才能找到钥匙孔;茶几上放了很多外卖单,但大部分都是半年以前的版本。我替你做了查证,一共二十五家餐馆,其中有十一家修改了菜单,有三家修改了订餐电话,还有一家店面易主,已经不开餐馆了。”
“这、这么多吗?”
何岸没想到他张口就说了一大串,一时反应不及,笔尖僵停在纸页上方,一个字也没记下来,半晌央求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郑飞鸾便放慢语速,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回何岸拣了几个关键词,写得极快,笔尖连续划过纸页,沙沙作响。阳光倾斜着照在长吧台上,将笔记本分作明暗两界。
窗外一只蝴蝶扑翅飞来,影子落在了何岸的笔尖上。
他写字的时候,郑飞鸾就在吧台后清洗刚才用过的滤杯与咖啡壶,等他停了笔,才继续道:“酒店业有一条定律:100-1=0,听说过吗?”
何岸摇了摇头:“没有。”
“意思是,你提供的服务,如果每一项都让客人满意,得满分。有一项让客人不满意,抱歉,不是九十九,而是零分。你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可能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瑕疵化为乌有。”
“但、但这不现实啊……”何岸困惑起来,“客人那么多,需求那么琐碎,就算是久盛也做不到一点瑕疵都没有吧?”
“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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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郑飞鸾大方承认,“品质这种东西,高要求起来是没有上限的,越趋近完美,需要支付的价码就越夸张。即便久盛这样资本雄厚的公司,也不会在每个细节上都无差别砸钱我毕竟是商人,讲的是利润最大化。所以,相对合理的一种选择是:你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应该用在当下最能提升客户满意度的地方。”
何岸眼睛一亮,举起笔抢答:“边际效益!”
头顶打卷的发梢还跟着颤了颤。
“可以这么理解。”
郑飞鸾被他全情投入的模样逗笑了,只想立刻给他打个满分。铃兰在旁边诧异地瞪圆了眼睛,连偷偷扒拉蛋糕的小动作都停住了。
郑飞鸾进一步道:“具体来说,但凡客人贴身的东西,或者使用频率很高的东西,都应该花尽量多的心思去处理,比如淋浴、热水器、夜灯、外卖单……因为这上面的每一笔投入,都是可以立竿见影换来满意度的。
“至于其他东西,比如摆设和装饰品,便宜一点并不会降低体验。尤其落昙镇这样的地方,很多客人就是奔着原生态来的。你们院子里那把手工编的破藤椅,一看就不值几个钱,但我注意到,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很喜欢它,加上戴逍做的秋千摇篮,我敢说,你们的院子远比镇上那几家‘网红客栈’有意思得多。”
“那为什么客人不来?”何岸想不明白了。
郑飞鸾笑了笑,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后轻轻按了几下,调转方向,摆到了何岸面前:“因为你们的宣传分不及格。”
屏幕上是落昙镇西隅的地图。
在雅闻一条街中段,开业三个月的红莓西点屋有名字,开业九个月的谭氏古法印染坊也有名字,而开业将近两年的青果客栈却只有空荡荡的一块矩形,还被旁边鹊桥客栈和鱼之乐客栈的名字盖住了一半。
“唔……”何岸低下头,咬了咬自己的笔尖。
好吧,离及格似乎是有点儿距离。
他的心思郑飞鸾了然于胸,挑了挑眉头问道:“是不是觉得在宣传上花钱属于歪门邪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把客栈做好了,往ota平台上一挂,自然会有客人来的?”
“嗯,有一点儿。”
何岸小声应答,脑袋埋得低低的。
郑飞鸾笑了起来:“你记住,宣传也是‘做客栈’的一部分。零宣传不是谦虚,是你‘没做好’,名实相副的宣传才是正道。”
何岸点点头,又往笔记本上添了几行。
郑飞鸾心里还盘桓着一个由来已久的看法,碍于身份问题一直没敢说,这会儿手指轻敲吧台,考虑了一阵子,终于开了口:“其实,青果客栈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麻烦,就是戴逍。”
“戴逍?”
何岸猛停了笔。
郑飞鸾生怕他误会,立刻解释道:“我不是针对他这个人。我是指,戴逍的性别并不适合当客栈老板。”
“为什么?”
“因为alpha天生压迫性太强,而客栈是一个消遣放松的地方。像戴逍那样剃个寸头还成天把纹身露在外面的,起码要吓走一成客人。你让他套件长袖,生意都能好转不少。”
“但是,你也是alpha啊?而且……”何岸竖起手指,指着西点屋慢悠悠转了一圈,“这儿也是消遣放松的地方吧?”
郑飞鸾:“……”
“你的信息素还是九级,比戴逍吓人多了。”
伶牙俐齿的,一点也不给老师面子。
郑飞鸾被自己的话绑上了火刑架,尴尬地杵在那儿烤了一会儿,临到快烤焦了,也没想出来该怎么拆何岸的招。
倒是何岸,唇角噙着轻快的笑,笔尖在纸上跳动,将关于戴逍、纹身和长袖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
这个晴冷的下午,他们一站一坐,在吧台边聊了很长时间。
偶尔有客人来到店里,指名想喝郑飞鸾做的咖啡,机敏的银小妹就会主动挡下来,将单子派给另一位咖啡师去做,以打扰了老板的私人时光。
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不再限于经营客栈的小细节,时常发散开去。
如果往深了走,郑飞鸾就给何岸讲解一些经济学知识,往广了走,就讲几个发生在久盛的案例,真实而有趣。他懂得多,言谈沉稳,又足够耐心,何岸听得兴味盎然,手掌大的笔记本连翻了四五页。
自从离开渊大,何岸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以极高的效率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知识的感觉了。比起一个人在书海里大浪淘沙,有前人领路无疑要舒服得多。
而且,教他的人还是郑飞鸾。
何岸沉浸其中,那些滋生于情爱的痛苦记忆都在交谈中悄然隐去。仿佛他依然是渊大的普通学生,而郑飞鸾也依然是多年以前,坐在学校报告厅舞台上的那位alpha先生要大清早捧着学生证去排队,焦急地踮着脚尖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排半天才能领到一张票,才能挤在无处下脚的过道里亲眼看他一眼的alpha先生。
何岸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那是他短暂的大学生涯里最开心的一天。
现在,他似乎巧合地达成了当年的夙愿:与郑飞鸾近距离地面对面坐着,他把学业上的疑惑问出口,郑飞鸾便循循善诱地给予解答。
不谈情,不说爱,只讨论那些最理性客观的内容。
因为即使是在少年怀春的梦里,他也不敢奢求能得到郑飞鸾的爱。他只敢想到这一步,然后如履薄冰地走近,忐忑地停在红线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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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鸾和他恰恰相反,完全醉翁之意不在酒,每一句正儿八经的话背后都在盘算能加多少分,每一个人模人样的表情都在给未来的谈情说爱之路铺砖。看到何岸眼中多了几分耀眼的生机,他就觉得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把人抱回家了。
可是逐渐的,何岸脸上显出了倦意,反应远不如最初那么雀跃了。
有时候正写着字,握笔的手指会蓦地一紧,僵上那么两三秒钟,眉头也跟着皱起来。笑容像被雾气遮了,明明唇角有弧度,眉头却总是舒展不开。
大概是聊久了,所以累了吧,毕竟一堂课满打满算也才四十分钟。
郑飞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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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上映着淡淡的暖红余晖,咖啡杯见了底,浅碟里只剩下了一层糕点屑。铃兰乖乖巧巧坐在高脚椅上,先舔了舔手指,再舔了舔嘴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偷吃。
“我……我该回去了。”何岸合上笔记本,装进了衣兜。
“好,我送你们。”
郑飞鸾没有挽留何岸,今天独处的时长已经创下了记录,事情要一步一步循序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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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地来,不能急,也不能逼。
何岸点点头,弯腰去抱铃兰。
第一下或许是姿势不对,居然半途脱了手,没抱起来。他微微一愣,又试了一次,这回幸好没出岔子,顺利把二十多斤的小丫头抱了起来。
郑飞鸾绕出吧台,亲自将他们送到了红莓西点屋门口。
“再见。”何岸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再见。”郑飞鸾说。
他站在门口,目送着父女俩走过小石桥,跨进青果客栈的大门,这才转身返回店里。但他不知道的是,刚离开他的视线,何岸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代之以紧咬的牙关,泛白的唇色,还有愈渐痛楚的神情。
何岸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流失,他跌跌撞撞回到卧室,赶在发抖的胳膊彻底失去力气之前把铃兰送到了床上。
浑身都虚得厉害,背后浮出了一层潮湿的冷汗。他闭着眼,一手撑住床沿,一手捂住胸口,努力想要缓和那种烧心的感觉半封闭的西点屋里,随着时间推移,alpha信息素在空气中积少成多,终于凶恶地包围了他。
郑飞鸾不是故意的,他知道,可难受也是真的。
那晕眩的感觉仿佛注入了血管,被失速的心脏泵向身体各处,快速扩散,变得越发汹涌。
他终于挨不下去了,夺门冲进卫生间,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马桶前,惨白着脸色把刚才咽进胃里的咖啡与糕点全吐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四月,小镇多雨。
阴云像织在天上的千层蛛网,既粘又厚,拨不开,吹不散,接连几天都没出一次太阳,倒是动不动就泼下来一场雨。
雨天生意冷清,郑飞鸾站在吧台后,百无聊赖地望着对街发呆。青果客栈大门半掩,许久无人进出。粉墙湿了青苔,摆在墙根的一排矢车菊左右摇曳,被雨珠砸得点头哈腰。
自从三月末的那次长谈后,何岸再也没带铃兰来过西点屋。
郑飞鸾很想念他们。
他无数次自省了那天的表现,把记忆中说过的话逐字逐句拎出来挑毛病,想找出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一无所获。他甚至确信,何岸离开时的情绪并没有不愉快。
所以,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郑飞鸾正想得头疼,忽然,客栈门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是铃兰。
她提着小裙子,在门槛后头左挪两步,右挪两步,似乎打算出门。那木槛子足有半尺高,她矮豆丁一个,怎么抬腿也迈不过去。可她就像有什么急事,铁了心地要出去,居然弯下小腰,抱住门槛,右腿努力往上扒拉,脚背一勾,屁股再一撅,整个人就那么晃悠悠趴在了上头。
这姿势,重心一个不稳就会滚下来。
郑飞鸾怕她出事,匆忙扔下手头的东西冲出去救她。没想到小丫头英勇无惧,说翻就翻,一秒钟也不耽搁。郑飞鸾刚踏上石桥,她就在对面“啪叽”摔了个满分的屁股蹲儿,还笨拙地滚了一圈。
“铃兰!”
郑飞鸾心都抽紧了,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伸手扶她起来。
她却跟没事似的,拍了拍弄脏的小裙摆,还没站稳就想迈步子往外走。然而雨帘如瀑,屋檐底下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干地,郑飞鸾知道她先天不足,跟何岸一样是常规病号,哪儿敢放她出去淋雨,立刻给抱了起来,问她:“你要去哪儿?”
“找……爸爸……”
铃兰努力比划。
郑飞鸾便抱她进去找何岸。然而庭院空凉,卧室也锁了门,只有程修一个人在客厅值班,抱着一台笔记本,正焦头烂额地给客栈写宣传稿。
郑飞鸾就问:“何岸呢?铃兰找他。”
程修从键盘上抬起头来,一脸的晕乎:“应该……在午睡吧?”
“房门锁着。”
“锁着?”程修一呆,挠着头发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突然张大了嘴巴,“啊!我想起来了,他去香袖街买花了!”
话音刚落,他又一拍脑袋跳起来,脸上写满了卧槽:“完了完了,下雨前去的,没带伞!”
没带伞?
郑飞鸾凝眉算了算,这场雨少说也下了半小时了,那就是说,何岸被困住了?
窗外雨声渐密,程修匆忙扔掉笔记本,从客厅进门处的伞架上抓了一把伞就要去接人。冲进雨里还没跑多远,他猛地来了个急刹,又是一拍脑袋:“戴逍去买灯泡和油漆刷了,也没带伞!”
郑飞鸾:“……”
程修紧急掉头,奔将回来抓了第二把伞,然后就盯着双伞双待的僵局,陷入了“应该先去接谁”的愁苦思考中。
“分工合作。”
郑飞鸾从他手里抽走一把,在头顶“砰”地撑开,抱着铃兰大步踏进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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