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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长公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灯
夜已经很深了,独孤晟悄悄地潜入,看到她寝殿外头的小房内仍然点着灯,两个值夜宫女坐在那儿闲着无聊在边做针线边十分轻声地交谈。
独孤晟原想悄悄迷晕了她们再进去看阿蘅,却被她们的闲聊吸引住了。
一个声音甜美一些的低声道:“公主今夜是怎么了,这样晚才睡,上了床还翻了半天的身子,明儿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我们又要吃挂落。”
另外一个声音略低沉些的则道:“那也没办法,陛下早交代了,公主每日睡得好不好,吃了多少,都要一一上报,不能轻忽的……”
“陛下对公主可真是上心。”语气里夹了艳羡。
“主子的闲话莫要多说,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了,我看明日不如让太医来看看才好,主子睡不稳。”这看来是个沉稳细心的。
“上次太医来诊的时候也说过,月份到了后头身子重了,睡不好是正常的,让我们夜里一定要好好值夜,随时准备主子起夜……”
“也才四个多月吧?这就开始睡不好了,岂不是还有的熬?”
独孤晟脑袋嗡了一声,已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仿佛天崩地裂,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一种茫然的恍然生了出来,身子重那三个字在他心中翻来覆去的咀嚼,心里的理智才艰难地浮了上来,他轻轻落入那两个宫女身后,点了她们的穴让她们睡过去,悄没生息地进入了寝殿深处。
重重帷帐深处,光线昏暗中,阿蘅深深陷在软软的被褥里,身上盖着软被,微微的月光下能看到她下巴尖了些,眉心微微的蹙着,他手指颤抖着,只觉得半晌胸口一小把的热气缓缓上浮,终于忍不住轻轻去抚摸那仿佛泛着玉石光芒的脸。
阿蘅却睁开了眼睛,她原本就睡得不沉,独孤晟手指才触到她脸她就惊醒了,看到有人,她一贯沉稳惯了,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尖叫,独孤晟却怕吓着她,连忙低低道:“是我。”
阿蘅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十分意外,她白日见到顾旷作为使团团长出使,早怀疑独孤晟要做什么,跑到燕军中做一个小兵的事情他都做过,趁着使团贺寿潜入也不奇怪了。她手轻轻撑起身体,却小心地让被褥仍盖着自己下半身,只半躺在大迎枕上,低声道:“母后的身体如何了?”
独孤晟身子隐在黑暗中,面上喜怒不现,低声道:“已恢复安康了,你……莫要挂心。”
阿蘅伸手理了理垂下来的乱发,难掩疲惫,低声道:“你还来做什么,我一切都好……你都忘了吧,咱们相安无事不是挺好么?”
独孤晟却忽然俯□来伸手去理她那长长如瀑的秀发道:“那天……不是梦吧?”声音微微发抖,心里却一片澄明,纪容说的话,那天他们逃亡的种种,四个月,一切的一切在他心中萦绕,他洞然一切,通明透彻。
阿蘅很明显怔住了,忽然往里头缩了缩身子,让自己更陷入被褥中,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独孤晟颤抖着问:“那一天到现在,刚好四个多月……”他忽然伸手探入被褥,准确无比地覆在了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阿蘅吃了一惊,却躲闪不及,那温柔的大手覆在她只穿了一层薄薄丝绸中衣的腹部时,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脑子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合适,独孤晟却忍不住微微在那隆起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阿蘅仿佛被那摩挲惊醒了一番,手一推霍然将他手摔开,往床里头更躲进去了一些,寒声道:“你无礼了!”
独孤晟颤声道:“那不是梦,是不是?我……有孩子了?”他眼睛发热,那几个柔软炽热的字吐出来,肺腑间酸软一片,从中小心翼翼地开出喜悦而不敢置信的花来,他小心翼翼的闻着那柔软身体上传来的幽香:“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他手上仿佛仍带着那轻薄的丝绸下隆起的温热光滑的手感,是我的孩子……我的……
他从来不知道喜极而泣是什么滋味,这一夜他满心的小心翼翼的喜悦荡漾在胸怀之中,他准确无比却温柔地逼近了阿蘅,抱住了她,仿佛仍然在那一个梦中里一样,牢固而温柔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阿蘅恼怒地挣了挣,发现无济于事,寒声道:“这是我的孩子!和你没关系!放开我!”
独孤晟听若未闻,仍然仿佛抱着千金一般的抱着她,低声喃喃道:“这是我的,是我的,阿澜,阿澜,是我们的。”泪水滚滚落下,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喜欢得热泪流个不停,泪水滚烫地落到阿蘅脖子上,挣扎着的阿蘅停止了挣扎,垂着头等了一会儿,等独孤晟安静下来,才低声道:“我会好好养大他的……你……还是回大寰吧……”
独孤晟微微抬起头,轻柔地拥抱着阿蘅,怀中的热力几乎仿佛烤化阿蘅一般,阿蘅打了半天腹稿,打算准备晓之以理,却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独孤晟将床上的锦被裹在她身上,轻轻抱了她起来,月下他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盯着闭着眼睛显得荏弱的阿蘅,眼睛闪闪发光,他低声道:“我怎么可能放你和孩子生活在别处?就算你恨我……也顾不得了。”
第二日清醒起来的两个宫女发现公主在床上不翼而飞,吓得魂魄俱失,很快惊动了崔华辰,公主失踪的消息毕竟事关皇室名声,因此并未大肆宣扬,只是第一时间城门四门严密封锁搜查,派了心腹去城门一一严查出城的人,另一边命人封锁了使臣居住的下处,尤其是大寰使臣团住的地方,一一搜查起来。
崔华辰亲自到了寰朝使臣居住的地方坐镇,找了顾旷来问话,顾旷看上去一无所知,对这忽然而来的搜查虽然有些不悦,却对崔华辰心中仍怀着敬意,因此也并没有阻拦,纪容带着人细细搜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然后又去了南滇使臣住的地方,依然是细细搜寻了一遍,段英也一副坦然的样子任由搜查,不断拐弯抹角打听出了什么事,看上去也不似有关。
搜查范围只得扩大到整个京城范围,从各个客栈、马车行搜起,然而又要顾着掩盖消息,暗阁所有密探倾巢而出,犹如梳子一般细细梳理,打听消息,纪容心急如焚,不停不歇地从宫里到外头,布置搜查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身心疲惫却仍不住奔忙,骑着马在秋风中奔走,心中不断祈祷着阿蘅不要有事。
在街道上他却被人叫住,他愣了愣,一眼看出了那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正是蓝胜,他身后有着一辆马车,看着他的神色有微微的祈求。
纪容心中虽然满是公主的事,仍是摒退了左右走过去问道:“有什么事么?”独孤晟低声道:“我今日要返回大寰了,但是四个城门不知为何把守搜查的特别严……还有几个将领都是从前认得我的……我如今却不好暴露身份。”
如今非常时期,纪容听他如此遮掩,心中起了一丝怀疑,独孤晟却看了看四周,却拉着他上了马车,马车内空无一人,他打开马车座位下方,里头居然装了十多枝品相极好的人参,纪容吃了一惊看向他,独孤晟低声道:“这次我过来,主要是采办一些人参回去给我母亲配药,你知道寰朝那边好一些的人参一向都是靠这边的货源,只是如今大燕这边在人参这上头不许卖向外国……我确实是没办法了……将军还请体谅我孝心一片……”
大燕这些日子打仗,药材、马匹、盐铁、武器这些东西基本是不流通被官府牢牢把握的,再想起蓝胜之前和长公主几无交往,纪容疑心尽去,如今这里离城门也不算远,送他一程也无妨,便道:“那我送你出城门吧……如今城里有事……城门搜查定是严格的。”
独孤晟松了口气道:“我猜大概城里是在搜查什么逃犯,只是家慈正等着这药回去配药,我只能求助于你了。”
纪容勉强笑了笑,翻身上马,亲自送他过了城门,城门负责的将领本就是暗阁的人,看到纪容亲自带人来,不过是掀开车帘看了看,也并没有仔细查看独孤晟面容,便放行,独孤晟一脸淡定地和纪容告辞,纪容急着回城搜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说了几句再会的话,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马车渐渐远了些看不到城门了,独孤晟才连忙从马车夹层内将阿蘅抱了出来,顾及到她身怀有孕,他并没有敢用太重的手法对阿蘅,既不能点穴,又不敢用迷药,只能用宽布条将阿蘅手脚束缚了嘴里塞了帕子放在垫了厚厚软垫的夹层内,一出城怕她憋闷到,连忙抱了出来,将她手上脚上的束缚都除去,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在怀中,用内力缓缓替她揉着手腕脚腕。
阿蘅之前被他打晕,也只是轻轻的,早就清醒了过来,早在夹层中听到纪容傻乎乎地将独孤晟亲自送出了城门。待到被独孤晟抱出来,解了身上和口中的束缚,暗自气闷,却也知道自己重生后武艺内力本就逊于独孤晟,如今又身怀有孕不敢轻举妄动,逃是逃不掉的,只是闭着眼睛不理他。
独孤晟却只是低声下气地哄她道:“喝点水吧?你胸闷不?肚子饿了吧?”
一边去将那小炉上煨着的银锅子拿了起来,里头正是燕窝粥,他小心翼翼地舀了粥吹凉了去喂阿蘅,阿蘅被折腾了一晚上,也饿了,肚里孩子重要,并不拒绝,将那一碗粥都吃尽后便闭目躺着。
独孤晟却坐立不安,马车每一颠簸他就心惊肉跳怕颠到阿蘅,最后干脆过去抱起阿蘅,用双手护着她免她颠簸,阿蘅睁眼看了看他,不说话也不挣扎,独孤晟拥着她一动不动,怀里温暖之极。
阿蘅觉得他好像要把她整个人融进他的身体里,贴在我耳边的呼吸急促而清浅,仿佛有什么强烈的感情呼之欲出,却强行压制着怕吹坏了她,她能听到他胸膛那里剧烈的跳动着,她本该生气的,但是被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她却气不起来,孕妇本就易疲倦,阿蘅渐渐还是睡着了。
秋天的阳光透过车帘照在车子里,独孤晟低头看着她的睡容,又伸出手轻轻地敷在她腰间,心里仿佛化开一般,随着马车起伏不定,眼眶和鼻子又酸又热,不得不闭上,他很难解释如今的心情,他只知道他曾经堕入地狱,每天每天的夜里,他的心那里空荡荡的,听得到风从胸中穿过,行如朽木,踽踽独行,他才三十出头,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整个人早已死去,只余下一具躯壳,上穷黄泉下碧落,他想让那个躺在坟墓里的人能够明白,他爱她,他错了,他后悔,他希望能得到一个赎罪的来世。后来知道她还活着,他仿佛活了过来,于是他做了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只想挽回,然而他们中间仿佛隔了生死一般,他那样努力,以为已经接近了她,他那样明确的知道她的心意,她却不肯再次接受他。他几乎带着一种绝望再次回到北燕,以为依然再次会遭遇冰冷的拒绝,他几乎不抱希望,然而他依然只是想能再见见她,哪怕从她嘴里听到的是拒绝的话,哪怕看到的是她冰冷的面容。
可是他发现了什么?他早已接受了自己这一辈子将要茕茕孓立孤苦一生的事实,然而他有了什么?
一个孩子……一个那样珍贵的东西……那个旖旎的梦,不是梦,不是梦……他不顾一切断然的出了手,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和孩子流落在外,他紧紧拥紧怀中的珍宝,忍不住的想落泪,想谢天谢地谢一切,谢谢上天在他以为失去了一切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最珍贵的礼物。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得以这样亲密地抱着她,那一场绮梦,他以为只是绮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他既喜欢,又遗憾自己当时没有清醒,他这一辈子,年少便遭到家门大变,然后失去了父兄,不得不从父兄的保护下站了出来,撑起了家业,乱世中求生,他咬牙要走到那顶峰,做一个神武天纵,英睿无比的帝王,昭昭穆穆,千古一帝,他走到了,才发现原来那路途上所遇到的,才是他一辈子最该珍惜的东西,然而他居然错过了,无数个一个人的夜晚,阔大的御书房里是批不完的折子,这是他穷尽一生得来的东西,孤独的拥有天下。
在他不知道爱是什么的时候,他曾经获得了一个女子全心全意的爱,他错过了。
如今失而复得,叫他喜极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年中,有个全省的现场会又恰好要筹备,每天一上班就开始接电话,直到晚上8点多才能回家,每天只能挤牙膏一样的写一点点,所以空了这么多天没更新,不过我一定会把故事写完结的,下周的榜单我没有申请,这文直到完结我都不会再申请榜单了,大概那些看过一两章就开始开喷的朋友们会少一些吧,这样我的压力也小一些。
感觉我的人生忙碌之极,读mpa,工作,硕士论文,写网文,养孩子,今年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考驾照,忽然觉得压力大得不得了。





明华长公主 第47章 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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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行了数日,终于回到了大寰京都,这一路阿蘅几乎没说话,独孤晟话也很少,只是一路悉心照顾,分外细致体贴,仍是心痛万分的感觉到一路行来阿蘅似乎瘦了些。
感觉到进了京城,阿蘅难得地睁了眼,有些讽刺地笑道:“皇兄是要明华长公主带着身孕回宫么?”
独孤晟并不敢看她,默了默,抱紧了她,低声道:“我让人在皇宫附近安排了个小院子,你先在那儿好好养胎,我会选个安稳的法子迎你入宫,封你为皇后。”
阿蘅闭了眼淡淡道:“陛下不是出家了么?又封什么皇后岂不是贻笑天下,真不必费那些心思,生下孩子就放我走吧,你不过是想要孩子罢了,皇后我又不是没当过。”
独孤晟紧紧抱着她,颤声道:“不要这样说阿澜……你明知道不是的……”
阿蘅不再说话,心里也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似乎是怀孕以后,人就变得更多愁善感了些,如今好像又更添了恼怒,明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他难受,偏偏就要说出来。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我要写封信给大哥,说我一切都好,叫他勿念。”
独孤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都依你。”
他知道这信送出去,几乎就等于告诉崔华辰阿蘅在他这里,然而他无法拒绝阿蘅的要求。
说是小院子,其实是个极深的宅院,却和皇城极近,从宫里小门出来,折一段路,小巷深处便是这宅院。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了许多侍卫。内里精致小楼一幢,阿蘅住在楼上,往下便能看到园子里的景致,有水有花,正是秋日,蓬蓬勃勃的种了许多菊花,却都不是名品,都是倚着山石栽种的野菊花,浓香四溢,秋阳下分外灿烂而充满了野趣,教人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阿蘅注目园子里烂漫的野菊花良久,那股暗火也消散了些,心中一软,没有继续和独孤晟过不去,拿肚子里的孩子、拿自己的身子来赌气,她是做不到的,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养胎。
房里一应齐备,服侍的侍女话都极少,却都极为妥帖,一律唤她夫人,又有大夫来替她把脉,全都是生面孔,让她那担心被从前的人发现的心松快了些。
独孤晟每天下了朝便带着奏折直接到了院子里,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陪着她,阿蘅偶一抬头看到他看着自己,目光中全是小心翼翼却拢不住的爱意,仿佛想将她捧在手里,又想将她含入嘴里。
那样小心翼翼的珍而重之,叫她生气不出来,只好装睡,然而孕期容易困倦,往往最后变成真睡,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被子,侍女们轻笑着说是老爷亲自抱了进来,替她宽衣脱鞋,除去簪珥,语气里全是艳羡。
碧云散尽,凉天似水,日子忽然就这般缓慢的平静下来,阿蘅有时候想起这样两人相守的日子,居然是从前自己求而不得的向往……她不得不承认,这般养胎,她确实比在燕宫那里睡得更好,心中那些烦忧仿佛暂时被抚平,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暂时的对坐安宁,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孩子降生,两人的掩埋下来的矛盾便要爆发。到时候肚里没有那块要顾及的肉,阿蘅要走,独孤晟又能将她怎么样?总不能将她锁起来,若是要以孩子要挟,他更做不出,他爱她爱若珍宝,断不能做这样的事。她……不肯原谅他……独孤晟每一想到此,便越发觉得如今日子的珍惜,每每长久看着她睡着的面容,乌发迤逦,纤长浓密的睫羽安静的栖息,眉目宁静,脸色绯红,岁月静好得教他要落泪。他只有尽力在这段时间挽回这个女子的心,然而他比谁都知道,这个女子,一旦做了决定,九牛难回。
他每一日都按捺着自己想要将她拥于怀中恣意亲吻怜爱的念头,最多的亲密举动也只是拥抱,完全不敢轻亵于她,但阿蘅在睡梦中却总能感觉到他男子的气息在身畔,有轻悄柔软的手指轻轻触摸她,悄悄靠近她的肚子。
天渐渐凉下来,随着身子越来越重,阿蘅越发懒起来,独孤晟一边命人送了上好的毛皮来,给她裁剪做了大毛的衣服,一边却怕她当真嫌冷不肯走动对孩子不好将来不好生产,日日来了都牵着她的手在园子里走路,又带了只小猫来,却指了专人养,并不肯让她十分靠近,只做个解闷,廊下还吊了些鸟雀,虽然天寒,都围了厚厚的笼布,只为了让阿蘅走出廊下看一看。
阿蘅有时候赌气说这园子里的风景看腻了,他只是好脾气的笑,然后第二日重重护卫之下他们去了城郊寺庙烧香,说是为太后祈福,阿蘅看到那里烧了长明灯,独孤晟只说是为莫名消失的独孤蘅而点的,愿她能有个好的往生。
阿蘅也烧了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为这个自己不知魂去何处的小姑子祈祷,腹中已有小生命,想起当年从污泥中拾起那个小娃娃,小小雪团一样的时候,也教着她牙牙学语,扶着她的小手让她走路,之后离开独孤家,征战数年,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子已在深宫内,寂寞深宫里,是这个乖巧的小姑子时常来看她,然而人各有命,她莫名其妙在她身上重生,她却不知去向,她想上天仁厚,她一定是有了更好的去处,而她则要好好珍惜小姑子这具身躯,不可轻贱,天高如许,天意难测,她顺心而行,也不知是否有负于这具身体,她死的时候,想得是想活下来,可是她并没有想过要借着谁的身体。她死去,却莫名其妙的活来,她踌躇良久,才终于决定接受新的身份重新再来,她在战场上见惯生死,当时并没有觉得十分惆怅,如今腹中多了个小生命,忽然心柔软了起来,多了一丝占了独孤蘅身躯的愧疚。
独孤晟却仿佛知道她的心事,搂了她低声道:“一切都是我引起的,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一边将她揽了出去,去看外头的风景,天已寒凉,风景空旷,他们二人散了散心便回去了。
独孤晟一直仍在吃素,衣着也极尽简朴,对阿蘅却是无微不至,吃住尽皆一一过问,有时还能自己抚琴一首,以取悦阿蘅,琴艺着实不怎么样,难得他绷着脸皮扎着双手愣是将一曲给弹完,旁边的侍女们想笑也不敢笑,他却只是看着阿蘅笑。
随着身子渐重,腰酸这些老毛病,阿蘅却又更新添了烧心的毛病,想吃酸,吃了胃却反酸,然后一阵一阵的烧心,这让她胃口顿减,精神恹恹,独孤晟急得不行,也不知找了大夫多少次,一一过问饮食,几乎三餐都要问到底吃得怎么样,还烧心不。
好不容易停了几天的酸食,大夫开了些药膳,吃了才渐渐好些,独孤晟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朝中却开始波澜微起,他冷笑。
秦王独孤泓,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之前看独孤晟心如朽木,几乎遁入佛门,废黜后宫,召回秦王,胜利几乎就在眼前,他沉住气,即使是独孤晟离开皇宫去五台山参禅多日,也按捺着一动不动,他有极大的耐心,优势又全占着,所需要的只是等待时机,绝不能授人于柄。
没想到从五台山回来,独孤晟服侍太后一段时间后,从宫里消失了半个月又出现,渐渐却打起精神来,朝中的政事开始过问得多起来,仿佛周身缓缓焕发了活力,连参加廷议、朝议的大臣都感觉到独孤晟明显的变化,笑容仿佛回到了他的脸上,虽然有时候仍心事重重,眉心轻蹙,却和从前那犹如死灰一样的不同了。
而采取的政策上,更觉得从前那些雷霆锋锐手段收了起来,如今和缓中多了内敛,样样都有深意,中正平和,影响深远,让臣子们欣然叹服,而和刚登基时候时常严行苛刻来立威不同,似乎入了佛门,他多了仁慈少了严苛,待臣下宽和许多,更是推行仁政,样样多考虑民力民生,眼神中多了柔和内敛,前些日子冷了心将目光移到谦恭仁和秦王身上的臣子又渐渐对独孤晟忠心耿耿起来,无他,毕竟秦王还年轻呢,如今陛下春秋正盛,若是不一心往佛门那儿归隐,文武双全,亲自打下来的天下,军权全掌握在手里,怎么看都比资历尚浅年纪轻的秦王更好。
而独孤泓更坐不住的是,有消息,陛下常常微服出宫,并且秘密带着太医出宫,他收买了太医,听说是为一个有孕的夫人诊脉,那夫人十分貌美,这个消息让独孤泓更加坐立难安。独孤晟若是有了继承人,他这个秦王便要退居第二,与大位无缘。而什么皇帝出家,真有了孩子,哪个大臣还会不长眼的提那事?从前前朝也不是没有皇帝大兴佛寺出家的先例,最后还不是大臣们装模作样的国库拿钱给佛寺,以怜悯天下不可一日无帝赎出皇帝来?虽然是闹剧,却都皆大欢喜,这天下都是皇帝的,怎么说自然有大臣们好好替他想理由。而独孤泓似乎曾经被推到前台,却只是以侍疾的名义进京,从未有过任何名义,一旦真正的皇位继承人诞生,再一道旨意遣他回封地也是轻而易举。
平静的朝廷水面下,开始暗潮汹涌,沉渣泛起。
阿蘅在院中不知外头事态,却敏感的发现一连几日独孤晟都是深夜才来,在她床前静静站着许久,她身子重,睡不踏实,朦朦胧胧间要翻身,却身躯笨重挣扎许久手脚酸软翻不过身,他才上前伸手,有力的双臂轻而易举的替她翻身,又温柔妥帖地盖好被子,她迷迷糊糊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气,也不知去了外头哪里。
待到下雪的时候,朝廷才尘埃落定,秦王独孤泓遣人行刺陛下被当场擒获,证据确凿,宗人府圈禁,封地收回,秦王太妃也被从封地押了回来以同谋罪一同圈禁,其党羽多是附逆之徒,并无什么根基,只捡了几个首罪的处死,其余的流放便完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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