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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长公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灯
独孤晟一拍桌子道:“把六局当时的管事女官一个一个拉去上刑!总有招的!”
沈椒园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崔华辰此人一世枭雄,两兄妹都傲气得紧,不像是做得出这般狠毒的事情的人,然而如今皇上已心中认定了是崔华辰,再透点意思到大理寺,自有上体天子意思的官员诱供,那些个内侍宫女,为了活命自然是随意攀咬,胡乱认供,崔华辰这次在劫难逃……
他想了想到底道:“穆离书将军那日说的话也有道理,崔皇后身体当时病重如此,后宫无论哪个妃子生下孩子,她都是嫡母,陛下又说崔家有私兵,既有后路,不像会做出这般绝皇上子嗣的没有退路的事情。”
独孤晟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皱了眉头道:“崔家行军布阵、出谋划策,都是出乎意料、剑走偏锋的,朕……拿不准,但是崔家一定有阴谋,且不提此事崔家嫌疑最大,便是没有,朕也不能养痈成患了,不若借此机会除了崔华辰。”
沈椒园低了头不再说话。
外头御前总管吉祥却低声回禀道:“皇上,良妃娘娘求见。”
独孤晟有些意外道:“就说朕还有折子要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吉祥迟疑了一会儿道:“良妃娘娘说,是皇后娘娘从前留下的东西要转交给皇上。”
独孤晟与沈椒园对视了一眼,沉声道:“宣。”一边对沈椒园道:“你到屏风后头去听着。”
沈椒园躬身后几步果然闪入了御书房后的屏风内。
良妃姓冯,闺名螺娘,户部侍郎的嫡女,也是独孤晟初登基便封的妃嫔,为人一向低调平和,宽厚平和,并不喜争宠,不爱出风头,无论是从前崔皇后在的时候还是后来,都是在宫里默默不言的人,独孤晟对她的印象十分淡薄,从前和崔皇后也并不怎么亲近,如何会有崔皇后的东西?偏偏又是在崔华辰入狱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独孤晟满心疑惑,外头已引了良妃进来,年约二十多岁,头上挽着朝天髻,鬓边簪着普通的珠环金饰,衣着也甚是素淡,进来便一板一眼的行礼,着实没什么风姿,看上去仍是一副老实样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沉声道:“良妃起来吧,何事深夜来见?”
良妃起了身,微微抬了头,果然双手奉上一封信道:“去年皇后娘娘弥留时,曾留了一封信在臣妾这里,言明若有一日定北侯获罪,便转交皇上。”
吉祥接了那信过来,递给独孤晟,独孤晟捏了捏那信封,感觉到里头似有硬物,心中一动,对良妃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话说么?”
良妃低声道:“并无余言,只叫臣妾转交。”
独孤晟拿着那信,凝视良妃许久,良妃在那般威严锐利的目光下,仍然只是淡然立着,并不紧张,只拜了拜道:“臣妾告退了?”
独孤晟点了点头道:“下去吧。”看着良妃转身出去后,信手拆开,里头滑落一枚朱雀绕日玉佩,通透明泽,上头刻着一个“晟”字,他手微微抖了起来,几乎拿不住那信纸,再打开,岩苔笺上墨迹淋漓,无抬头无落款,熟悉的字迹铁钩银划,力透纸背:
“曾拟把臂同游,何意负盟此日,景明昔日以此佩许以爵,唯愿换崔家满门性命。”
他浑身发起抖来,觉得自己冰凉的胸膛里的那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压,忽然又酸又疼,沈椒园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到他面色大变,不知何故,唯有低声道:“皇上?”
独孤晟用力捏着那纸书信,眼睛发红,半晌嘶声道:“摆驾……大理寺!”
沈椒园带着几个侍卫随着驾辇匆匆而走,宫门一重一重的打开。阿蘅站在一处宫墙上,屋檐兽首阴影深重,掩盖住了她纤细的身影。她默默地看着良妃进去,出来,然后帝辇微服深夜出宫……想必……是去大理寺了吧,她嘴角微微勾了勾,良妃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重托,独孤晟,你当年许我的,如今还了,咱们……这便两清了……
春夜风仍有些凉意,大理寺少丞抖抖索索地领着独孤晟、沈椒园走过长而折的甬道,直接进了一间牢房前,低声道:“就在这里。”一边命人开了锁。
牢房内还算洁净,桌上孤灯一点如豆,崔华辰素衣葛袍,端坐在轮椅上,手足上戴了镣铐,面色有些苍白疲惫,看到独孤晟来,只是淡淡扫了眼,孤若远山寒雪,旁边早有官员喝道:“还不见驾!”
崔华辰似笑非笑:“臣崔华辰见过皇上。”
独孤晟也不理论,挥手让其他官员退下,只留下沈椒园,然后将那信扔在桌上,冷笑道:“崔家兄妹好智谋,好算计!一纸挟恩以报的故人书信,在死后还能呈到朕前!”
崔华辰看了眼那书信,不过一眼已看清楚上头所书,冰雪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然,独孤晟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知他也不知崔皇后的布置,顺口讥道:“人都死了,还要利用到如此地步,果然算无遗策?你们没有心肝么?朕真想挖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什么做的!”
崔华辰淡淡道:“皇上将莫须有之罪加于崔家身上,往死去的皇后娘娘身上泼脏水,又是什么君子行为了?”
独孤晟:“神不知鬼不觉在浴桶上做出这般大手笔的布置,除了当时掌着六宫的皇后,朕想不出还能有谁做得到!这且不论,只说这书信,你们是怎么哄华澜写下这些的?你们就有那么大的自信朕会看他的信的面子上,饶过杀死他的凶手?”
崔华辰脸上终于微微显露了一丝困惑:“华澜?什么凶手?”
独孤晟看他神容冷淡,怒气更生:“他为崔家建功立业东征西战!最后却连祖坟都没有入!你们的宗谱上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写上!你猜我要怎么做,崔华辰?我会杀了你,然后把定北侯的爵位袭在他身上,给他过继个子嗣,让他有后人供着香火,而你崔家嫡系,将断子绝孙,从此再无香火!”
崔华辰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出现了一丝茫然之色:“你是在说谁……崔华澜?”
独孤晟看着崔华辰脸上茫然的表情,怒火熊熊燃烧,他冲上前直接揪住了崔华辰的衣襟:“你忘了他?你杀了他!燕子矶那一战他受了重伤,他的副将说你去探望他后便说伤重不治去世了!再没人看到过他,连尸体葬在何处都无人知晓!他怎么会死!他吃了我给他的大还丹,绝无可能会死!因为他碍着了你的地位是不是!他手下亲信数日内离奇失踪,不是打仗失踪了就是死了,李星望连夜投了我这里。你们崔家一直想要这天下!你怕他联合我扳倒你是不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废了双腿,输给了朕!输了这天下!”
崔华辰看他怒气汹涌,脸上含讥带诮:“李星望是这么对你说的是么,所以,你登基后一力打压崔家,甚至冷落皇后,是为了崔华澜报仇?”
独孤晟脸上涌上了痛楚的笑容:“不错,你们一力打压的私生子,朕偏偏要让他成为你们崔家的家主,等你死去,他就会上了你们的族谱,成为你们定北候这一支的家主……他到底葬在哪里,朕要厚葬他。”
崔华辰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脸上带了凛然寒意,冷冷问道:“那么皇后的死,是你的报复?”
独孤晟面上涌起了怒气:“你把朕当成什么人?皇后不是一直用的你们崔家的医生柳焕么!她怎么死的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朕也很想知道,皇后年纪轻轻,是怎么积劳成疾死的?”
崔华辰脸上恢复了平静:“与你无关么?”声音里带了一丝嘲讽。
独孤晟想起最后一次看到崔皇后的时候,脸上一丝脂粉都无,那与华澜相似的脸上苍白之极,唇色苍白,双眼似乎看到遥远的地方,人却是在微笑着,战乱年代聚少离多,却到底有一分患难与共的情分在,登基后他从未和她同床,到底对她是有些心虚的。
独孤晟胸中的怒气忽然散了些,将崔华辰的衣襟松了手,背着手站了起来。
崔华辰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独孤晟转过脸看他,崔华辰脸上依然有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其实我也很奇怪,皇后娘娘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难道……你没发现皇后娘娘和崔华澜很相似么?”
独孤晟冷哼了一声:“既然是兄妹,自然是有些相像了。”
崔华辰道:“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有数,只是没往外说,皇后娘娘自入宫后,也再也没有见过我,更没有只言片语给我,我一直以为,你和皇后娘娘感情很是不错,还专门等到皇后娘娘逝世了,才来找崔家的麻烦。”
独孤晟呆了呆,崔华辰继续道:“现在看来,只怕皇后娘娘一直受着冷落吧……但凡有过恩宠,或是略近身,怎么会一点都没发现?”
独孤晟问:“发现什么?”
崔华辰没有理会,脸上掠过了一丝哀伤,淡淡道:“皇后娘娘是死于旧伤复发,如今想来,应该还是心如死灰吧,背负在她身上的东西,委实多了些。”
独孤晟敏感问道:“旧伤?”
崔华辰有些嘲讽的笑着:“大还丹也不过是暂时续命,其实那样重的伤,到底是留下了后患,原本就是寿命不永的,便是散掉所有功力,好好的调养着,也活不过五十岁,更何况是心有死志……我也料不到她病发这么快,我总以为她得偿所愿,和你在一起,总该幸福安乐,能多活个十数年,也算不枉辛苦一场。”
独孤晟转过头:“你说什么大还丹?”
崔华辰淡淡道:“我父亲委实只有我和娘娘两个孩子,再无别人。皇后娘娘闺名是崔华仪,乳名却是兰儿,兰花的兰。”
仿佛一声惊雷从天上劈下,独孤晟艰难道:“你说什么?”
崔华辰依然一副平静的样子,娓娓道:“娘娘自幼就喜欢扮成男子出外行走,对外只说是崔家的二少爷,时间长了以讹传讹,别人也只说是崔将军的私生庶子,为了不玷污娘娘的闺誉,我们也没有否认,后来天下大乱,你是知道的,她领兵上很有一手,武艺也颇拿得出手,我爹也便将她当一名得力干将用着……因怕事情外露,对下边将士都只说是崔家二郎,因军中大部分时间都穿着盔甲,她领军作战,父亲和我再加以遮掩,消息还算掩得好。”
独孤晟忽然大吼起来:“你胡说!你明明一向和他不和!他那么怕你!皇后却和你感情甚笃!”
崔华辰淡淡道:“你若有个幼妹,自然也不喜她出去抛头露面,和将士们同卧同起,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忙碌,长兄如父,兰儿本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怕我有什么奇怪。”
独孤晟脑袋里隆隆作响,几乎不能相信,崔华辰却继续道:“后来和你们成了婚,却根本没有圆房你就出征,把她留在了松川。之后战事紧张,崔家人丁稀少,折损多,可信的少,特别是我父亲死后……崔家几乎无可信之将,她千里奔丧回来,只得又捡起了这身份东征西战,却只能对你们紧紧瞒着。可笑的是她行军中多次和你会军,你却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到燕子矶那次,她自作主张出兵,为了救你差点死掉,当时大势已定,正合退隐,我便索性顺其自然的让崔华澜这个身份死去,让她恢复身份回你家,独孤家百年世家,礼节上讲究得很,我三令五申让她收了那些跳脱的性子,更不许泄露曾扮成男将这个事情,否则要让独孤家和朝臣们看不起,到你做了皇帝,她身为皇后,更要谨言慎行,然而我一直以为,夫妻之间,到底还是瞒不过你的,没想到,直到今日,你居然都还蒙在鼓里……只要一夜你就能发现她身上的旧伤了,只能说,你根本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独孤晟喃喃自语:“我不信!你胡说!我不信!华澜怎么可能是女子!他与我生死之交……他……”他喘息起来,种种昔日情状飞快掠过,那驰骋千军,横枪而立,万夫莫敌的英姿,那领兵遣将排兵布阵时的老辣熟练,饮马埋灶、扎营歇宿时他们比武斗马赛射,总是互有胜负,那双纯净通透如同琥珀般的双眸,微笑的时候像是能融化冰雪,即使再疲惫,再处于劣势也永远不屈不挠充满自信……怎么会是女子!他感觉到呼吸似乎在一寸寸被抽离,身体开始站不住。
崔华辰淡淡给了最后一击:“崔华澜和娘娘,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你仔细想想就该知道了——不管是崔华澜也好,崔华仪也好,反正……都已经死了,皇上何必还要纠缠这些呢?”
牢里死寂一片,空气凝重而粘窒,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独孤晟呆呆地向后退了几步,木然重复道:“都已经死了?”
崔华辰淡淡道:“不错,作为开国元后葬在皇家陵寝内,无上荣光,若是皇上只是想要厚葬崔华澜的话,您早就已经做到了,不必再遗憾了。”





明华长公主 第19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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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晟大步回到御书房,心里却惊天骇浪,终于忍不住将御台上的奏折全数摔了下去,双目发红:“我不信,这一定是崔华辰的诡计!一定!”
他转过头:“沈椒园,你去查这事!”
沈椒园领命后迟疑地问:“那崔华辰那边如何安排……”
独孤晟咬了咬牙道:“暂时先关着!”
沈椒园动作很快,回报很快就来了。独孤晟看着沈椒园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沈椒园将报告递了上来,独孤晟接了过来,却并不翻开,哑声道:“结论是什么。”
沈椒园低声道:“从调查结果看,排除不了崔华澜与皇后娘娘是同一人的可能。”
独孤晟面无表情。
沈椒园低了头继续道:“崔华澜自幼的确是以崔家二公子的名义在外行走,人们多猜测他是府里的婢生子或者是私生子,崔方平倒是对他颇为宠爱,不惜重资,聘请名师,时常带他在身旁访友,还送他去明仁书院就读,前朝庆和十五年的时候考了个秀才的功名,但之后便一直没有继续考科举,善骑射,结交了许多武将子弟,任侠好义,聪明伶俐,在嵩阳城很是有名。”
独孤晟微微侧了脸,想华澜纵马挟弹、风流倜傥的样子,有些怀念起来,那翩翩少年,说是比自己大,偏偏满脸天真,聪明伶俐,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吃喝玩乐,样样都能扯上几句,随性潇洒,任性得不得了,崔皇后却是个不苟言笑,谨言慎行的人,和老谋深算的崔华辰一个样子,这两人怎么会是一个人?
沈椒园继续道:“皇后娘娘在闺中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只是说幼年丧母,因崔方平常年在军中,皇后娘娘是由崔华辰亲自带大的,兄妹感情甚笃。”
独孤晟哼了声,沈椒园继续道:“庆和二十年,皇后娘娘与您成亲,嫁到了灌阳城,当晚灌阳被叛将黎房攻下,先帝带着先秦王领兵抵抗,您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后娘娘不得不连夜出逃。”
独孤晟点了点头,不错,那晚正是他新婚之夜,没圆成房便仓皇出逃,他们一路遇到刺杀,他拼死驾着马车带着母亲和皇后逃亡,与家将失散。
结果母亲惊吓过度,一路颠簸,半途腹痛产子,他如今还记得那风雨夜破庙里,她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他烧水,铺稻草,脸上仍画着厚厚的新娘妆,宝髻上还簪着许多宝石,也幸亏如此,他们一路的盘缠全靠那拆下来的钗宝换的。
母后产子那天晚上,她在帘子后头轻声安慰着母亲,破碎而尖利的呻吟声不断传来,他在外头心急如焚,天明的时候,她抱着个孩子出来低声道:“是个女儿,不过,已经没气了。”他当时才十六岁,慌得不得了,仓皇地问:“怎么办,怎么办,阿爹死了,阿兄也死了,阿娘一定会伤心死的。”
她一双明目看了看他,低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慌。”
天明雨停,时间宝贵,他们不敢在那里再耽搁,于是他抱着昏迷的母亲上了马车,他一路赶着马车继续往松川城逃去,路上看到了个女婴奄奄一息上有一口气,那便是阿蘅。
后来他们千里奔波到了松川,然后他便匆忙领军出征,这一走便是数年未回,崔皇后一直跟着母亲在松川舅舅家住着,那匆忙慌乱的一晚上的新娘面目模糊,难以记忆,只记得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可看。
“庆历二十年到二十三年,皇后娘娘在松川的这段时间,崔华澜在嵩阳也销声匿迹。”
独孤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原因?”
沈椒园道:“问了李星望,他说那三年说是他患了病在家休养,一直没有到军中过,也从未出外交际。”
独孤晟有些心烦意乱道:“继续。”
“庆和二十三年十二月,崔方平战死令狐隆手下,长子崔华辰子承父业,接过了他父亲氅下的精兵部将,誓要屠了令狐隆报仇。皇后娘娘那一年也辞了太后娘娘,回嵩阳城奔丧,之后便一直住在嵩阳城,直到庆和三十三年,再没有回过松川。”独孤晟抿了抿嘴,他当时被阻在江北,连给岳丈奔丧都顾不到,也因此对崔皇后的去而不回没有说什么,兵荒马乱的,这段脆弱的婚姻联盟,他当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决裂。
“庆和二十四年八月十六,崔华澜领兵十万夜袭火攻,在西林原连夜屠了令狐隆的主力四十万,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独孤晟继续陷入了回忆,西林原一役,使崔华澜名动天下,之后每战告捷,从无败绩,与当时被誉为战神的他屡屡被拿来比较。他当时正带兵到了附近,到底崔家与独孤家的联盟仍在,便领兵去襄助,不得不说,他当时年少气盛,的确很想看看这个据说战术奇才的崔家双秀之一,崔家双秀,崔华辰善排兵布阵,谋略精巧,崔华澜骁勇善战,同样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他只能选择继续和他们合作,并且小心翼翼地防止被他们吞并。
那天秋高气爽,原上野草被秋风吹得全向一面伏倒,旗帜猎猎,他亲眼看到那银盔银甲的少年,身姿单薄,持银枪纵马阵前,然而没有人敢轻视这个人,士兵们以狂热的目光注视着他,他英武无畏,骁勇善战,永远都冲在重逢的最前,将士兵们的士气鼓舞到最高,人却冷静得如同剑上的寒光,拥有着强大而镇定的自信和过人的个人魅力,那一天崔华澜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威胁感和冲击感,崔家,一直是他在通往帝位上最大的障碍。
值得庆幸的是,崔华澜与崔华辰明面上不合,关系不好。听说崔华辰在军中时常当着将士的面斥责、惩罚崔华澜,丝毫不给他情面,而崔华澜明明那样潇洒跳脱,一见到崔华辰就变得拘谨恭敬,退避三舍,他刚认识崔华澜没多久,就曾亲眼见到刚刚取得大捷疲惫归来尚未换下戎装的崔华澜,长跪在崔华辰的军帐外,双手举着一柄剑受罚,来来往往的将士尽皆侧目,却都慑于崔华辰的威严不敢说话。他一方面庆幸崔家两兄弟不合他才有机会,另一方面心里却替崔华澜委屈和不值,毕竟这样的将才,若是在他氅下,那是一定珍之重之,以兄弟看待的,于是他抱着分化拉拢的心态,去接近崔华澜,却渐渐觉得意气相投,于是无话不谈,终致生死之交。
“之后崔华澜与陛下联手,将令狐隆杀了,把大江南北收割了一遍,也与陛下相交莫逆,天下大定指日可待。”
独孤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却很快被阴霾遮掩。所谓生死之交,就是那战场上的生死拼杀援护,结束后去酒馆拼酒,甚至因好奇一同去妓院观光过……崔华澜身子清瘦纤长,却没人敢轻视他,他一身武艺出神入化,敌将的多少次暗杀都无功而返……直到那一次……
“庆和三十三年,陛下燕子矶遇到西川屠亮,势均力敌,两边僵持许久,陛下受了暗算,久围之下,粮草断绝,危险之极,崔华澜违背了崔华辰的军令,领兵十万来救援,最后身受重伤,陛下当时将自己功力渡给他,还给他服下独孤家秘藏的大还丹,然而当时崔华辰赶到了燕子矶,将伤重昏迷的崔华澜带了回去,回去不多久,崔华澜伤重不治发丧。”
独孤晟手紧紧握着,那一天华澜双眼迷茫地睁着,眼神涣散,神智昏聩,嘴里一口一口血的吐,他当时拼命将内力渡给他保住他的心脉,塞了大还丹给他吃下,只求漫天神佛,要他不要死!他宁愿他们收了自己的命去!他不再吐血,他以为他能活下来了,结果崔华辰带他回去,传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崔华澜副将李星望连夜奔袭,投了陛下,说崔华澜因威胁到崔华辰的地位被暗杀,手下亲信将士一一失踪,他不敢再留在崔家部队。陛下大怒,设计让崔华辰遇上屠亮残部,中箭双腿废掉,而没了骁勇善战的崔华澜,崔家军接连挨打,损失惨重,之后崔家将皇后娘娘送了回来……”
独孤晟心仿佛沉入了深渊,无根无底。当时他只是认为崔家逐鹿天下已经无望,废了双腿的人如何做皇帝?因此崔家将崔皇后送回来,服软表示臣服,而当时天下方定,崔华辰虽然一直狼子野心,崔华澜却作为崔家人一直襄助于他,立下了丰功伟绩,他不能立刻便和崔家反目,寒了天下人的心,于是咬牙继续认了这门亲事,之后登基,封后,他给她一切皇后应有的待遇,却一直没有临幸过她,直到她死。
如今反过来看,崔华澜死后,崔皇后,便回来了……他手心紧紧握着,如果崔皇后是华澜,她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瞒着他!
他有些茫然的想起,崔皇后刚回来的时候,他胸中还在为华澜的死去愤懑不已,迁怒于她,从来没有去见过她。似乎有一夜,她闯进了他的书房,那天已经是四月了吧,天气有些热,她却仍披着狐裘,脸上擦了粉,唇上涂了口脂,描了细细的眉,却如同一张假面浮在干燥的肌肤之上,她已年过三十,青春不再,化妆只让她更憔悴,她问他:“我大哥的腿,是你设计的么?”
虽然是质问,她明显中气不足,声音低而轻,有些接不上,他当时看到她和华澜有些相似的脸,有些晃神,他本来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这是你大哥算计我燕子矶一役的报应……”又或者是:“我为华澜报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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