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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
“妈妈,他们会在今晚十点来。”我说。话音刚落,我家的那座老钟便开始当当地响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动把我们吓得不轻。但消息并不太坏,它只敲了六下。
“吉姆,现在,”母亲说,“我们必须找到钥匙。”
我逐一摸遍船长的衣袋,发现了几枚小硬币、一枚顶针、一些线和几根大针、一支咬了一头的烟卷、一把刀柄有裂缝的短刀、一只袖珍罗盘,还有一只火绒盒7—这就是全部东西了。我被绝望的情绪攫住了。
见此,母亲提醒道:“也许会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强忍着厌恶,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领子,果然,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涂过柏油的小绳。我用他的短刀将绳子割断,拿到了钥匙。钥匙终于找到了!—这小小的战果让我和母亲又重新充满希望,我们立刻走上楼去,来到那个他住了很久的小房间。他的箱子一直放在这个房间里,自从他搬进来的那天起。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航海箱,同其他任何一个船员所使用的一样。箱盖上用烙铁烙上了他名字的首字母“b”,箱子的几个角有些磨损、破裂,表明主人已经使用了很久,并且不加爱惜。
“把钥匙给我。”母亲说。尽管锁眼儿发涩,但她还是一下子就把箱子打开了。
从箱子里冲出来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和柏油味。箱子里,最上面放着一套做工优良、料子上好的衣服,可以看出,这套衣服是被非常仔细地刷过并叠得整整齐齐放好的。母亲还唠叨了一句,说这套衣服是崭新的,还从未被穿过呢。在这套衣服的下面,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架象限仪、一只铁皮罐子、几支烟卷、两把制作精良的手枪、一根银链子、一块产自西班牙的老怀表、几件并不值钱的外国饰物、一对镶着铜框的罗盘,还有五六枚西印度群岛的奇特的贝壳。后来我常常纳闷儿:他过着如此动荡不安、漂泊不定的犯罪生活,带着这些贝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那根银链子和几件外国饰物以外,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实际上,这两样东西根本没什么用,我们要的是现钱。在箱子的底部,我们翻到一件破旧的航海斗篷,它年代久远,早已被海盐浸染成白色,不知道到过多少个地方。母亲不耐烦地把它扔到一边。接着,我们看到了箱底最后的几件东西:一个用油布捆起来的包裹,里面像是某种文件;还有一个帆布口袋,一碰就发出钱币撞击的叮当声。
“我要让那些坏蛋看看,我可是个诚实的妇人。”母亲说,“我只拿回他欠下的账,多一个子儿都不碰。吉姆,把克罗斯利太太给的袋子张开。”接着,她便开始数船长的钱,把它们从帆布袋里取出来,如数装进我们的袋子。
这并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而是既费时又费力的工作,因为船长的这些钱币大小不一、样式各异,它们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国家,有西班牙的金币、法国的金路易、英国的基尼,以及每枚值八个里亚尔的比索,还有很多钱币我根本就不认识,所有这些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其中基尼的数量大概最少,而我的母亲又只会用基尼计算。
数到一半,我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胳膊,因为我听到一种声音,这种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和寒冷的空气中回响,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心简直要跳出来。这可怕的声音正是瞎眼乞丐用棍子探路,急促而连续地敲击硬邦邦的路面发出的嗒嗒声。声音由远及近,我们停下来,蹲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接着有人使劲儿敲着旅店的门,门把手被人试图转动,门闩被推挤得嘎嘎作响,那个残暴凶狠的家伙想要闯进来。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四周都寂静无声,好像连呼吸都被遏止了。终于,棍子探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唯一令我们感到宽慰的是,它渐渐远去了,直至消失。
“妈妈,”我说,“拿上所有的钱,我们快点儿逃走吧!”因为我知道旅店反锁着门这件事一定会引起怀疑,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如同黄蜂倾巢出动一般向我们发动攻击。我是多么庆幸之前闩上了门闩啊,没有亲眼见过瞎眼乞丐,是根本无法体会他所带来的恐怖气息的。
可是,我那固执的母亲尽管害怕,却不肯多拿一个子儿,同时也坚决不肯少拿一分一毫,她说:“还没到七点呢!”对于她应得的权益,她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它。就在她还试图同我争论的时候,从远处的小山上传来一声呼哨。我们母子两人的争论戛然而止,要知道,制止我们的争吵没有比这个方法更有效的了。
“先把已经数好的那部分带走!”她说着跳了起来。
“我要把这个东西带走,来抵他所欠的债。”我捡起那个油布包说。
然后我们就摸索着走下楼,匆忙中将蜡烛遗忘在了空箱子旁边。一打开房门我们就迅速冲了出去,再不逃走恐怕就来不及了。雾气正在快速消散,月亮已高悬中天,把高地两旁都照得通亮。只有山谷底部和旅店门前尚有一层薄雾未消散,可以掩护我们最初一小段路。离小村庄还有大半的路程,刚刚到达小山脚下,我们便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了。情况不仅如此,此时,我们的耳边已经传来一行人快速奔跑的杂沓的脚步声。我和母亲回头张望,看到黑暗中一点儿灯光正快速地向前移动,这说明那一伙人中有人提着风灯。
“哦,我的孩子,”我的母亲突然开口说,“你带上钱快跑吧,我快要晕过去了。”
看来今天是我们母子的末日了,我想。我在心中诅咒那些胆小、怯懦的村民,又责怪可怜的母亲那该死的诚实和小气。她刚才那么蛮勇、糊涂,现在又那么软弱和不中用!幸好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一座小桥旁,我扶着哆哆嗦嗦、踉踉跄跄的母亲来到岸边,她总算喘上一口气,把头一歪靠在我的肩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想必慌乱中动作也十分粗暴,竟然径直将她拖下河岸,向桥洞钻去。可是由于桥太低,我也只能在桥洞下爬行,而母亲几乎全部暴露在外。除此之外,我们毫无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此时与旅店的距离甚至都没有超出听力范围。





金银岛 第5章 瞎子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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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旅店里的人干的!一定是那个臭小子!我真恨不得立即抠出他的眼珠子!”瞎子皮尤怒火中烧地嚷道,“他们刚刚还在这所房子里—我来推门的时候,他们在里面闩上了门闩。伙计们,快!给我仔细地搜,一定要找到他们!”
实际上,相对于恐惧来说,我的好奇心在某种意义上占据了上风。我忍受不了一直待在桥洞底下,便又小心地爬回到岸上,极力把自己隐藏在一丛金雀花后面,从那里,我可以望到旅店门前的那条大路。我刚刚躲好,敌人就出现了。他们一行有七八个人,脚步杂乱拖沓,为首的人提着风灯。中间三个人站成一排,手拉着手向前跑,尽管被雾气遮挡,但我也能据此断定,三个人当中最中间一位就是那个瞎眼乞丐。紧接着,他说话的声音证实了我的猜想。
“把门给我撞开!”他大喊道。
“是,先生!”有两三个人答应着,同时向本葆将军旅店快速冲过去,提着风灯的人紧紧跟在后面。我看见他们冲到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低声交谈起来,好像是对于大门洞开感到十分惊讶。然而这只是短暂的停顿,瞎眼乞丐又开始发号施令,他显得十分愤怒,且内心急迫,嗓门儿更大了:“快点儿冲进去!给我冲!”他怒气冲冲,还咒骂他们动作缓慢,拖拖拉拉。
四五个人立刻遵命,冲进旅店去,留下两个人陪同凶狠的瞎眼乞丐站在大路上。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有一个人大喊道:“比尔死了!”
但瞎子只是又一次大骂他们动作太过缓慢。
“你们这些只知道偷懒的笨蛋,留下两个人搜他的身,其余的人上楼去搬箱子!”他叫道。
我几乎能听见他们踏着年代久远的楼梯噔噔噔跑上去的声音,也能想象到整个屋子随之震动。不一会儿,就又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船长房间的窗户被人猛地推开,玻璃碎了,哗啦啦响了一阵之后,一个人探出头来,将半个歪斜的身子伸到月光下,向下面站在大路上的瞎眼乞丐报告。
“皮尤,”他喊道,“不好了!有人比我们先到过这里,箱子被上上下下翻了个底儿朝天!”
“东西还在不在?”皮尤怒吼道。
“钱还在。”
瞎眼乞丐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是说老弗林特亲笔写的那些东西!”
“没找到,兴许是被拿走了。”那人答道。
“喂,楼下的人,搜一下是不是在比尔的身上!”瞎子又叫道。
留在楼下负责搜查船长尸体的人此时走到了旅店门口,报告说:“比尔已经被人彻底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定是旅店里的人干的!一定是那个臭小子!我真恨不得立即抠出他的眼珠子!”瞎子皮尤怒火中烧地嚷道,“他们刚刚还在这所房子里—我来推门的时候,他们在里面闩上了门闩。伙计们,快!给我仔细地搜,一定要找到他们!”
“说得一点儿不错,他们的蜡烛还留在这里呢。”楼上趴在窗口的那个家伙说道。
“给我分头去搜!把这栋房子里里外外彻底翻个遍!”皮尤气急败坏地重复着,愤愤地用探路的棍子敲击着路面。
我们这个老店因此遭受了一场大破坏,从楼上到楼下,沉重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咚咚作响,家具被砸得稀里哗啦,每一扇门都被狠狠踢开,以至于旅店周围的岩石都纷纷发出回声。最后,这些人一无所获,才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站在大路上,说哪里都找不到我们。就在这时,我和母亲数钱时曾将我们吓个半死的呼哨声再一次响起,不过这次它在夜色中尖厉地响了两声。原本我以为这是瞎子召集同伙的号令,现在才发现这呼哨声来自山脚下的小村子那边。从海盗们的紧张态度来看,这是给他们发出危险警告的信号。
“德克又打呼哨啦,是两声!”其中一个海盗说,“伙计们,我们快点儿溜吧!”
“溜?!你这个不想活命的兔崽子!”皮尤大骂道,“你们不要理他,德克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笨蛋、胆小鬼。旅店里的那个臭小子一定就在附近,他们肯定走不远,快,分头去找他们,别让到手的东西跑啦!你们这些狗东西!啊,气死我了,”他开始咆哮,“要是我能看得见就好了!”
这几声咆哮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因为有两个家伙开始在砸坏的家具堆里东翻西找了,不过我想可能仅仅是敷衍一下瞎眼乞丐罢了,因为他们始终担心自己的安危,时刻提防即将到来的危险。其余的人则犹豫不决地站在大路上东张西望。
“大笔的财富就在你们眼前,伸手就可以拿到,你们这群笨蛋,却站在那里犹犹豫豫!只要能找到那个东西,你们就会像国王一样富有。明知道它就在附近,却还拿不定主意,想要打退堂鼓。你们这群废物,没有一个人敢去见比尔,还是我这个瞎子去送的黑券!而现在,我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看就要因你们而痛失!啊,我只能做一个可怜的臭乞丐,低三下四地讨点儿可怜的钱换朗姆酒喝,我本可以坐上四轮马车兜风的!假如你们不是一无是处的孬种,就应该抓住他们!”
“去你的,皮尤,我们已经到手不少西班牙金币了!”一个海盗嘟囔着。
“他们可能早就把那个东西藏到某处了。”另一个说,“别站在那儿大喊大叫、发狂胡闹了,给你一些金基尼,拿着吧,皮尤。”
的确,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发狂胡闹。听了这些反对意见,皮尤不由得火冒三丈,立刻举起手中的棍子向周围胡乱打去。他的暴怒不可遏制,可以听到被抡起来的木棍不只打在一个人身上。
那些人也忍不住骂骂咧咧,恶言恶语地出口威胁瞎眼乞丐。他们还试图抓住乱打的棍子,想把它夺过来,可是没有得逞。
正是这场发生在他们内部的争吵救了我们。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疾驰的马蹄声从小村庄那边的山顶上传来。几乎在同一时刻,有人在树篱边开了一枪—先是闪过一道火光,接着便是一声枪响。显然,这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发出的最后警告,因为海盗们立即一哄而散,向四面溃逃—有的沿着海湾向海边跑去,有的斜穿过去想越过小山……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除了皮尤,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了。海盗们抛弃了这个瞎眼乞丐,对此,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惊慌,还是对他恶言恶语和大打出手的报复。总之,他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在大路上一边发疯地用棍子猛敲地面,一边摸索着前进,同时呼唤着他的同伴。最后,他找错了方向,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向小村庄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叫着:“约翰尼!‘黑狗’!德克!”以及其他几个名字,“你们不要丢下老皮尤,伙计们,千万不要丢下老皮尤!”
此时,马蹄声已经越过山顶,四五个骑着马的人在月光下进入我的视野,他们拉直缰绳,全速冲下斜坡。
皮尤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便尖叫着转身就跑,不料径直冲进了路边的水沟。他跌了一跤后,一骨碌爬了起来,站起身又往前冲,不料这次正好冲着快速奔来的马蹄撞去。
马上的人努力想挽救他的性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四只马蹄从皮尤身上踩踏而过。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惨叫,他侧身倒了下去,然后又慢慢地脸朝下,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我跳起来大声招呼骑手们。面对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大吃一惊,连忙勒住了马。我很快就认出了这几个骑手,跟在最后面的正是那个从小村庄出发去向利夫西医生报告的小伙子,其余的几位都是缉私警察。这个小伙子是在路上遇到他们的,机警的他立即说明情况,带领他们一道赶过来。事实上,督税官丹斯已经得到消息,说基特海口出现了一艘陌生的单桅船,这天晚上他们正是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赶来。幸亏他们及时赶到,我和母亲才逃过一劫。
皮尤已经彻底断气。至于我的母亲,我们把她带到村子里,用了一点儿冷水和嗅盐令她苏醒过来,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她并无大碍。可是她醒后仍然在懊悔未能多拿点儿钱,好将船长欠下的账结清。
当时,督税官丹斯以最快的速度骑上了马,向基特海口赶去。但是他的部下不得不从马上下来,小心地向深谷摸索着前进。他们牵着自己的马,有时还得扶住它们以防滑倒,又唯恐遭遇敌人的埋伏。所以,当他们到达海湾时,单桅船已经起航,但尚未走远。督税官丹斯向那艘渐行渐远的船喊话,得到的答复是警告他不要明目张胆地站在明亮的月光下,否则就让他吃枪子儿,说着话的同时,就有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了过去。没几分钟,单桅船便绕过岬角,不见了。事后,据丹斯先生自己说,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般无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所能做的就是派一个人到布里斯托尔去请求水上缉私艇帮助拦截。“说实话,”他说,“其实这根本没什么用,他们早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谁都甭想追上。只是,”他补充道,“瞎子皮尤一头撞到我的马蹄下,这让我很是高兴。”说这话时,我早已向他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在他的陪同下,我回到了本葆将军旅店。单凭想象,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栋房子会被毁坏成如此程度。那些疯狂的家伙在搜查我母亲和我时,竟然把那座古老的钟都摔在地上。尽管除了船长的钱袋和钱柜里的少量银币外,他们并没有带走什么东西,可是我环视了一下旅店,还是一下子就看出:我们破产了。对于旅店的这副惨状,丹斯先生感到大惑不解。
“霍金斯,你不是说他们拿到钱了吗?可是,他们还想找什么呢?难道是更多的钱吗?”
“不,先生,我觉得他们并不是在找钱,”我回答道,“事实上,我认为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就在我胸前的口袋里。先生,我希望能将它放到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
“孩子,你说得非常正确,”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暂时保管它。”
“嗯,我想,也许利夫西医生—”我开了个话头儿。
“很好,”他欣然接口说道,“非常正确。利夫西医生是一位绅士,又是治安推事,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吧。现在看来,我最好亲自跑一趟,向他或者乡绅报告刚刚发生的事件。无论如何,皮尤已经死了,我倒不是感到可惜,只是毕竟事关人命,难保不知情的人不会提出向皇家督税官追究责任。现在,霍金斯,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他的邀请,接着我们便一起走回马匹所在的小村庄。当我将自己的打算讲给母亲听时,那些缉私队员早已坐在马鞍上准备出发了。
“道格,”丹斯先生说,“你的那匹马好,就把这个孩子带在你身后。”
我爬上马背,刚刚抓住道格的腰带坐稳,丹斯先生便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于是,我们一行人便在通向利夫西医生家的大路上疾驰起来。




金银岛 第6章 老船长留下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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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夫西医生小心翼翼地打开封口,一张某座小岛的地图从封套里掉了下来。地图上面详细地标有经纬度、水深、山脉名称以及港湾名称,甚至连船只如何安全靠岸和停泊的一些细节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我们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一直到利夫西医生的家门口才勒马停下。医生家门前漆黑一片。
丹斯先生叫我下去敲门,于是道格腾出一只马镫,让我踩着它下马。听到敲门声,一个女仆立刻过来把门打开了。
“请问,利夫西医生在家吗?”我问。
“医生不在家。”她回答说,“他下午回来过,但是又去乡绅老爷的庄园与他共进晚餐去了,晚上也在那儿。”
“那么我们就去庄园找他,小伙子们。”丹斯先生说。
由于距离并不远,这次我没有上马,就拉着道格的马镫带子跑向庄园大门,走上那条被月光照亮的、没有树叶荫蔽的长长的路。路的两侧,是庄严美丽的古老的大花园。长路的尽头是一排白色的宅邸。丹斯先生在白色宅邸前面下了马。仆人通报后,里面就立刻吩咐带我们进去。
仆人带领我们穿过一条铺着垫子的过道,指引我们进入过道尽头一间宽敞的大书房。书房里面摆满了书架,书架的顶端摆放着很多半身石膏像。乡绅和利夫西医生分别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两旁,手里拿着烟斗。
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同乡绅讲话,他个子很高,足有六英尺,非常魁梧。他看起来十分坦诚直率,脸上有不少皱纹,由于时常出门在外,久经风尘,皮肤被晒得发红,显得有些粗糙。他的眉毛十分浓密,并且随着表情的变化灵活地挑动,这令他看起来颇有些脾气,但也不能算是嚣张跋扈的坏脾气,只能说是有些易于情绪激动和急躁。
“请进,丹斯先生。”乡绅开口道。他语气庄重,很是威严。
“晚上好,丹斯。”利夫西医生边说话边对丹斯先生点了点头,“你也晚上好,小吉姆。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里来啦?”
督税官笔直地站着,像小学生上课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将方才的事从头至尾报告了一遍。这两位绅士被深深吸引,忘我地倾听,不由自主地向前探着身子,烟也忘了吸,还时不时惊奇地互相对望一眼。当他们听到我的母亲决定返回本葆将军旅店时,利夫西医生忍不住喝起彩来,使劲儿拍了一下大腿。而乡绅则大声赞美道:“真是好样的!”并用烟斗猛敲了一下炉栅,细长的烟斗就这样折断了。在这之前,特里劳尼先生(你们应该记得,这正是乡绅的姓氏)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而利夫西医生为了听得更加清楚,甚至将他那洒了粉的假发摘去,露出他本人剪得很短的黑发,看上去令人有些不习惯。
终于,丹斯先生讲完了所有的情节。
“丹斯先生,”乡绅说,“你是一个高尚的人。至于那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撞到马蹄下这件事,我认为是功劳一件,先生,这就像踩死了一只令人讨厌的蟑螂。另外,我看得出,霍金斯这孩子是好样的。霍金斯,你打一下铃好吗?丹斯先生此时肯定想来点儿啤酒。”
“吉姆,”医生问,“那么,他们要找的东西在你那里,是不是?”
“是的,先生,在我这里。”说着,我掏出油布包递给了他。
医生接过油布包,翻来覆去地端详着,看得出他有股渴望,想要立刻把它打开。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平静地把它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特里劳尼先生,”他说,“丹斯先生喝完啤酒后还得回去继续为陛下服务,履行自己的职责。但是我看吉姆·霍金斯最好还是留下来,可以暂时睡到我家里。另外,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建议可以上点儿冷馅饼,让他吃点儿东西。”
“按你说的办,利夫西,”乡绅说,“霍金斯应该吃到比冷馅饼更好的东西。”
很快,仆人端上来大块的鸽肉馅饼放到桌子上。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就敞开肚子猛吃了一顿。在我大快朵颐期间,丹斯先生又被两位绅士大大赞扬一番,随后告辞离开了。
“特里劳尼先生—”医生开口道。
“我说,利夫西医生—”乡绅几乎同时开口。
利夫西医生见状,笑着说:“不着急,我们一个一个说。弗林特这个名字,你一定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乡绅叫道,“听说过!据说他是那些残暴的海盗中最有名的一个,同他相比,黑胡子8都只算是小不点儿。西班牙人对他十分畏惧,光是听到名字就恐慌至极。实不相瞒,先生,甚至有时候我都为他是个英国人而感到自豪哩。在特立尼达9附近的海上,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他的中桅船。当时我乘坐的那条船的船长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一瞥见弗林特的影子便立即掉转船头,一口气返回西班牙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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