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
“从来没有,先生。”摩根行了个礼,答道。
“那么,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也没有,先生。”
“我的上帝,汤姆·摩根,算你走运!”店主大惊小怪地叫道,“要是你和那帮人一起厮混,以后就甭想踏进我的房子一步,你可要明白这一点。那么,他刚才在跟你讲些什么?”
“我有些记不清楚了,先生。”摩根答道。
“你肩膀上扛的究竟是脑袋还是木瓜?”高个儿约翰气愤地叫道,“‘记不清楚’,是不是你连跟谁说话都弄不清楚,是不是?快说,刚才他在那儿说了些什么胡话?—航行、船长、船?好好想一想!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们正在谈论拖龙骨17。”摩根终于回答。
“你们在谈论这个?确实,你们的确应该尝尝它的滋味。回到你的位子上去,你这个愚蠢的家伙!”
摩根回到他的座位后,西尔弗用传达机密事件的亲密姿态小声对我说:“汤姆·摩根这个家伙是个老实人,只是有些呆头呆脑。”他说话的语气在我听来颇有些亲昵讨好的味道。接着他又提高嗓门儿说道:“现在,我们来回想一下,他叫‘黑狗’?我保证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从未听过。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好像曾经见过这个该死的家伙—是的,我曾经见过他,他好像总是同一个瞎了眼的乞丐在一起,到店里来过几次。”
“那肯定是他,你记得没错儿,”我说,“那个瞎眼乞丐我也认得,他的名字叫皮尤。”
“那就对了!”西尔弗叫道,这时候他开始激动起来,“皮尤!他就是叫这个名字。这个家伙任谁看都是个坏蛋。如果我们能够把那个‘黑狗’抓住,那么我们就有好消息向特里劳尼船主报告了!放心吧,本杰明是个飞毛腿,几乎没有哪个水手能够跑得过他。他一定会追上他的,嗯,十拿九稳!哼,他刚才在谈论拖龙骨是不是?那我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拖龙骨!”
他一边发表着这番言论,一边架着拐杖在店里跳来跳去,时不时还激动地用手拍一下桌子,那种气愤的模样,恐怕连伦敦中央刑事法庭的法官或是最高警署的警察都会被他说服。然而,在望远镜酒店见到“黑狗”这件事,使疑团再一次涌上我的心头。我开始留心观察这个厨子,但他是一个如此有城府、深思熟虑、头脑聪明的人,不是我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所能摸透的。最后,当那两个出去抓捕的人气喘吁吁地回来,声称“黑狗”混进人群逃走了时,高个儿约翰气急败坏,像训斥小偷一样将他们大骂了一通。当下,对于他的清白,我情愿替他担保做证。
“瞧,霍金斯,”他说,“现在这桩倒霉事让我很头疼,不是吗?你说,特里劳尼船主会怎么想呢?—这个该死的江洋大盗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我的店里喝朗姆酒,而你来到这里将真相告诉我,我竟然眼睁睁地让他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啊,霍金斯,你得在特里劳尼船主面前为我说几句公道话,替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头脑聪明,是个机灵的孩子,这一点在你刚走进来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我只是对这根拐杖生气,你说,我架着这个东西能干什么?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我还是个数一数二的精壮水手时,我肯定一下子就能够抓住他,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可是现在—”
突然,他打住话头,下巴无力地耷拉着,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
“酒钱!”他大叫起来,“这该死的家伙喝了我三杯朗姆酒!见鬼,我都把结账的事给忘了!”
他一屁股跌坐到一张板凳上,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横流,淌到了脸上。我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起来,我们笑了一阵又一阵,整个旅店都回荡着我们的声音。
“我简直是一头再愚蠢不过的驴子!”最后,他擦掉脸上笑出的眼泪,说道,“我们两个倒可以凑成一对儿,霍金斯,我发誓我最适合做侍应生了。现在,我们准备出发吧,公事必须公办,这丝毫不能含糊,伙计们。我得戴上我的旧三角帽,跟你一起到特里劳尼船主那里报告,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小霍金斯,可要知道,这可不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话说回来,必须承认,你我在这件事上都干得不漂亮,我们两个都成了大笨蛋。真可恶,竟然被那个该死的家伙赖了账!”
说到这里,他又笑得前仰后合。看他兴奋的样子,我不得不附和着凑趣,实际上我并没有觉得有那么好笑。
于是,我俩一起沿着码头向特里劳尼先生所住的旅店走去,一路上,他简直可以算是最有趣的同伴。他向我介绍沿路经过的不同的船只,将它们的装备、吨位以及国别一一告诉我,还耐心地向我解释正在进行的工作—这艘正在卸货,那艘正在装舱,还有的正准备出海。中间还会穿插着给我讲一些关于船和水手的故事,或是教我一些水手们常用的俚语。慢慢地,我意识到,在船上能够有这样一个伙伴该是多么令人高兴。
我们到达旅店时,乡绅和利夫西医生正坐在一起。他们就着烤面包喝掉了将近一夸脱18啤酒,随后打算到船上去检查一番。
高个儿约翰情绪激动,如实、准确地报告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事情就是这样,霍金斯,是不是?”他在报告的间隙不时地插进这句话,而我每次都证明他所言不虚。
对于没能抓住“黑狗”,两位绅士感到很遗憾,但是我们一致认为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接受了一番夸奖之后,高个儿约翰拄着拐杖回去了。
“今天下午四点,所有人都在船上集合!”乡绅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好的,先生。”厨子在走廊里答道。
“特里劳尼先生,”高个儿约翰离开后,利夫西医生说道,“其实,对于你所挖掘的人才,我并不十分信任,但是我想说,这个约翰·西尔弗很合我的意。”
“他可是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乡绅宣布道。
“现在,”医生说,“吉姆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起上船了?”
“当然可以,”乡绅说,“拿上你的帽子,小霍金斯,我们一起到船上去看看。”
金银岛 第9章 火药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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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的意思,”医生说,“你希望我们在暗中进行一切,并且在船艉用我们自己的人建立一支警备力量,全面掌控船上的武器和火药。也就是说,你担心船上会发生暴乱。”
“伊斯帕尼奥拉”号停泊的位置距离岸边比较远,我们坐着小船绕来绕去,一会儿从一些船只的船头雕饰下面钻过去,一会儿划到某艘船的船艉;那些大船的缆绳有时自我们的船底擦过,有时在我们头顶晃荡。经过一番折腾,我们终于靠到了“伊斯帕尼奥拉”号的旁边。在船上迎接我们的是大副埃罗先生,他面色棕黑,耳朵上戴着耳环,是一个斜眼老水手。他和特里劳尼先生很谈得来,两人十分友好,但是很快我就察觉到,特里劳尼先生和船长之间,关系并非如此融洽。
船长是一个严肃的人,似乎跟船上的每个人都在生气,并且恨不得立即让我们知道到底为何如此,因为我们刚刚下到舱内,就有一个水手跟进来报告说:“先生,斯莫利特船长要求同你谈谈。”
乡绅回答:“我随时听候船长的命令。请他进来。”
实际上,船长正紧随在他的听差身后,听到这话立刻就走了进来,并随手把门关上。
“斯莫利特船长,你好,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呢?我希望一切顺利,现在是否准备停当,随时可以起航?”
“你好,先生,”船长说道,“我想我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即使冒着触犯你的危险。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次航行,不喜欢这些水手,更不喜欢我的大副。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
“先生,我想你还不喜欢这艘船,是不是?”乡绅说。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甚至想要发火。
“在尚未试航之前,我不能下此结论,先生。”船长说,“我只能说,这艘船造得还算精巧。”
“先生,恐怕你也不喜欢你的雇主吧?”乡绅说道。
见此情景,利夫西医生插话了。
“等一下,”他说,“你们等一下。这样的对话除了引发争吵之外毫无用处。船长的话不是说得夸张了些,就是说得还不够,所以,我必须要求你对此进行一番清楚的解释。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这次航行,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先生,我受聘到此,接到保密任务,要将船开到这位先生命令我开到的地方,”船长说,“实际上目的地是哪里,我并不在乎。可是现在,我发现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得比我多。我认为这不公平,而且不是件好事,你认为呢?”
“的确如此,”利夫西医生说,“是的,我的看法与你相同。”
“还有,”船长说道,“我知道你们此次是去寻找宝藏的—请注意,这个消息我是从手下人那里得到的。探寻宝藏是件冒险事,我对于探宝之行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既然说要保守秘密—特里劳尼先生,请原谅我讲话直截了当—而现在这个秘密,恐怕连鹦鹉都晓得了。”
“是西尔弗的鹦鹉吗?”乡绅问。
“先生,我只是打个比方,”船长说道,“我的意思是秘密早已被泄露了。我相信两位绅士对目前的状况并不十分清楚,那我就说出我的看法:恐怕一场生死搏斗是避免不了了,而且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
听了船长的话,利夫西医生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的确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可是我认为我们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糊涂。还有,你说你不喜欢船上的这些船员,他们不都是很能干、富有经验的水手吗?”
“我确实不喜欢他们,先生,”斯莫利特船长回答,“既然如此,索性直说了吧,我认为我的手下应该是由我来亲自挑选。”
“也许的确应该如此,”医生说,“我的朋友特里劳尼先生本应当跟你一起商量的。这件事做得有失妥当,但也绝不是故意。你还不喜欢埃罗先生?”
“是的,先生。我承认埃罗先生是个好水手,但他对于自己的手下太过放任,管教不严,从这一点来看,他并不能够成为一个好长官。身为大副,就必须记住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该同水手们一起饮酒作乐!”
“你说他酗酒?”乡绅嚷了起来。
“不,先生,”船长答道,“他只是太过随意了。”
“那么,现在就言简意赅地说清楚,船长,你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医生问。
“先生们,你们是否执意要进行此次航行?”
“是的,铁了心了。”乡绅说。
“很好,”船长说,“我说了这么多无法证实的事,你们既然愿意将它听完,那么不妨再听我说几句。第一件事是他们已经把火药和武器放到了靠近船头的前舱中,而你们的房舱下面有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放在那里?还有,你们带了三个仆人,听手下人说,他们被安置在前舱。为什么不在你们住的房舱旁边安排几个铺位,把他们四个安置过来呢?这是第二件事。”
“还有别的吗?”特里劳尼先生问。
“还有一点,”船长说,“寻宝的秘密已经泄露太多了。”
利夫西医生表示同意:“确实太多了。”
“我把我听到的内容全部告诉你们。”斯莫利特船长说道,“据说你们有一张藏宝图,是关于某座小岛的,在地图上有几个“x”明确地标注了宝藏所在的地点,而那座小岛的位置是—”接着,船长准确地说出了本应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纬度和经度。
“我可从来没有跟人说过那个,”乡绅连忙辩解,“对任何人都没说过!”
“可船上的水手都知道,先生。”船长说。
“利夫西,一定是你或小霍金斯走漏了风声。”乡绅嚷道。
“是谁泄露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医生说。我发现无论是医生还是船长,都不愿理会特里劳尼先生的辩解。其实我也如此,因为他的口风实在太不严了。不过在这件事上,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我们谁也没有把那座岛的位置说出去。
“先生们,”船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张地图到底在谁手里,但是我要指出一点,对我和埃罗先生也必须保密。否则我将提请辞去船长的职务。”
“我明白你的意思,”医生说,“你希望我们在暗中进行一切,并且在船艉用我们自己的人建立一支警备力量,全面掌控船上的武器和火药。也就是说,你担心船上会发生暴乱。”
“先生,”斯莫利特船长说道,“我无意冒犯两位,但你也不能把我没有说过的话安到我身上。先生,若是有哪位船长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的情况下,讲了上述那番话,再继续出海远行,那可实在太离谱了。至于埃罗先生,我相信他是一个诚实、忠诚的人,有一部分水手也是如此,甚至可能所有的人都很忠诚,这都是说不定的事。但是,作为船长,我就要负责船只的安全和船上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而我现在认为有些事情不同寻常,甚至很不对头,因此,我要求你们采取一定的预防措施,否则请允许我辞职。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斯莫利特船长,”利夫西医生开始微笑,“有一个关于大山和老鼠的寓言19,不知你是否听过?请原谅我的不敬,你刚刚让我想起了这个寓言。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你刚踏进门时,想说的肯定不只这些。”
“医生,”船长说,“你是一个睿智的人。说实话,我本来是打算辞职的。我没指望特里劳尼先生会听进去一个字。”
“现在多一个字我都不想听了,”乡绅气冲冲地说,“若不是利夫西医生让你说下去,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既然我已经听了这么多,我就会按照你的要求行事,但你给我留下的印象更糟糕了。”
“悉听尊便,先生,”船长回答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尽职尽责。”
说完,他便告辞离去了。
“特里劳尼,”医生对乡绅说道,“与我的估计完全相反,现在我相信你已集合了两个值得信赖的人一同开始此次航程—一个是约翰·西尔弗,另一个就是这位正直的船长。”
“你对西尔弗的评价我表示赞同,”乡绅嚷道,“至于这个危言耸听、故意吓人的船长,我认为他的行为缺乏大丈夫的气概,并且根本没有英国人英勇无畏的气派。”
医生说:“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当我们来到甲板上时,水手们已经开始行动,正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往外搬武器和火药。船长和埃罗先生则站在一旁指挥和监督。
新的安排很合我意。整艘船在布局上进行了一次大调整:新的六个铺位被安置在了船艉,这组房舱只通过舷窗旁的走廊连接厨房与水手舱。本来,这六个铺位是为船长、埃罗先生、亨特、乔伊斯、利夫西医生和特里劳尼先生准备的。现在,其中的两个铺位安排给了雷德拉斯和我,而船长和埃罗先生转移到甲板上升降口的里面去睡。那个升降口已经从两侧加宽了,现在几乎可以把它称为一个后甲板房舱。尽管它还是略为低矮,但已经足够安置两张吊床了。看起来,大副埃罗先生对这样的安排也十分满意。也许他对船员们也有所怀疑,但这仅仅是一种猜测,因为他的看法究竟如何,不久就同我们毫无关系,读者以后自然明白。
当船上所有的人正在努力工作,忙于搬运火药以及挪动铺位的时候,高个儿约翰和最后几名水手坐着小船一起到达了“伊斯帕尼奥拉”号。
厨子像猴子一样,灵活地越过船舷,几下就爬到了大船上。他一看到忙忙碌碌的大伙儿,便开口问道:“怎么,伙计们,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正在搬运火药,约翰。”有一个人答道。
“老天!搬它干什么?”高个儿约翰惊呼道,“要是这么忙下去,我们会错过早潮的!”
“是我的命令!”船长简短地说,“朋友,你可以到下面的厨房里去了,过会儿船员们就要吃晚饭了。”
“是的,是的,先生。”厨子答应着,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发,立刻转身消失在厨房方向。
“那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船长。”医生说道。
“有那个可能,先生,”斯莫利特船长答道,“别急,伙计们,小心一点儿!”说着,他向那些正抬着火药的水手跑去。突然,他注意到我正在观察那门被安置在甲板中央的铜铸回旋炮,立即开口对我喝道:“喂,那个侍应生,离那儿远一些!到厨房去帮些忙!”
紧接着,当我跑开的时候,我听见他很大声地对医生说:“我可不允许我的船上有宠儿。”
此刻,我和乡绅的看法完全一致,心里对这个船长恨透了。
金银岛 第10章 开始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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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打算爬出桶去,这个人却开始讲话了。原来是西尔弗。但是,刚听了开头的几句,我就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发现我躲在桶里。我蜷缩着,战战兢兢地侧耳倾听,怀着极度的恐惧和好奇—因为,自从西尔弗一开口,我就明白,船上所有好人的性命都系于我一个人的身上了。
当天夜里,我们通宵奔忙着—将物品一一装舱归位,还要忙于接待乡绅的朋友们,比如勃兰德里等人。他们坐着小船来到这里,纷纷预祝他一帆风顺,早日平安返航。我在本葆将军旅店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从来没有哪个晚上是这么忙的。天快亮的时候,我已经疲惫不堪,这时,水手长吹响了他的角笛,水手们整装待发,精神抖擞地站在绞盘扳手前准备起锚。尽管我早已精疲力竭,但依旧舍不得离开甲板。对我来说,简短的命令、尖锐的笛声、在船上微弱的灯光下各自坚守岗位的水手,这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喂,高个儿约翰,给我们唱一个。”一个声音喊道。
“来个老调儿。”另一个喊道。
“好的,好的,伙计们!”高个儿约翰高声答应着,他站在一旁,拄着拐杖,一下子就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十五个汉子扒着死人箱—
水手们接口唱道:
哟嗬嗬,朗姆酒一大瓶,快来尝!
在“嗬”字出口时,大伙一齐使劲儿转动面前的绞盘扳手。
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刻,我甚至有一瞬间回想起了在本葆将军旅店时的情景,船长的声音似乎回响在我的耳边,就夹杂在这合唱声中。突然,大铁锚露出水面,在水手们的歌声中,它被吊了起来,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紧接着,帆开始鼓满了风,陆地和船舶从两边掠过—“伊斯帕尼奥拉”号终于开始了它驶向藏宝小岛的航程。这时,我才下到房舱去打了一小时的盹儿。
对于这次航行,我不准备详细叙述了。一路上非常顺利,船的性能很好,水手们十分称职、能干,船长也极其在行。只是,在我们到达小岛之前,有两三件事需要交代一下。
首先是埃罗先生,他的表现实际上比船长之前所担心的还要糟糕。在船员中他几乎没有半点儿威信,手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在他面前随心所欲。但这并不是最坏的。“伊斯帕尼奥拉”号出海一两天后,他便整日醉醺醺地出现在甲板上,醉眼蒙眬,脸颊通红,讲话结结巴巴、口齿不清,诸如此类的酗酒状况全都出现了。一次又一次,他被喝令回到甲板下面去。他走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好几次跌倒在地,还受了些皮外伤。有时,他整天从早到晚躺在升降口一侧他小小的铺位上;偶有一两天头脑清醒时,他就勉勉强强地做些自己分内的工作。
我们怎么都查不到他是从哪儿搞到的酒,这成了船上的一个谜。无论我们怎样费尽心思地监视他,还是无从得知。当面质问他时,假如他喝了酒,就只会冲你哈哈大笑;假如他神志清醒,就会赌咒发誓,说他向来滴酒不沾,除了水,任何东西都不喝。
作为一名大副,他完全不称职,而且在船员中也产生了不良影响。显然,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彻底毁掉自己。果然,在一个浪高风大的夜晚,他失踪了,没有人再见过他。对此结果,没有人表示太多的惊讶,也没有人表示格外难过。
“准是一头栽到了海里!”船长说,“好吧,既然如此,也省得我们还要给他戴上镣铐关起来。”
但是现在我们缺少了大副,必须从船员中提拔一个。水手长约伯·安德森是最合适的人选,尽管他依然被冠以水手长的头衔,实际上他履行了大副的职责。特里劳尼先生曾经在海上航行过,他的知识很有用,所以每当天气比较好的时候,他总是亲自值班瞭望。副水手长伊斯雷尔·汉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且足智多谋、小心谨慎,在紧要时刻,几乎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心地交付于他。
副水手长同高个儿约翰·西尔弗是至交。既然说到西尔弗,我就来谈一谈船上的这位厨子—“烤全牲”,水手们都这样称呼他。
在船上,西尔弗用一根绳子将拐杖捆好,并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以尽量解放自己的双手。有一幕是很值得一看的:做饭的时候,他把拐杖抵在舱壁上,用来撑住自己,无论船在风浪中如何摇晃、颠簸,他都能够像在岸上一样稳稳当当地继续烹饪。假如你看见他是如何在风浪肆虐的甲板上轻松自在地走来走去的,一定会啧啧称奇。在距离最宽的地方,装有两根缆索供他攀扶—它们被大伙儿称作“高个儿约翰的耳环”。他抓着缆索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的时候,有时会使用那根拐杖,有时则任由它挂在绳子上在身后拖行。他的动作十分敏捷迅速,不比两条腿走路的人慢。即便如此,过去和他一起在海上航行过的人依然摇头叹息,说他已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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