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梨花白
因回去后将这件事情和苏名溪一说,便听他笑道:“祖母与母亲都是宅心仁厚之人,虽然因为当年之事对你有些芥蒂,但是你将一个织染厂留给侯府,助其渡过难关,在祖母母亲看来,这是义孝,然后你京城里这个又让南哥儿打理着,这显然是要安分守己做我的好妻子了,所以她们心中只有高兴,反而不会生你的气。”
阮云丝这才明白,因妙-目看向苏名溪,微笑道:“只是如此说来,当日我们侯府欠下爷的那银子,如今也不过刚刚还了三万两,乡下那织染厂利润还是要薄一些,日后便由我京中的织染厂来还如何?
苏名溪哈哈笑道:“那二十万两银子算什么?我能抱得云丝归,以经是对上苍感激涕零了,莫要说二十万银子,就是二百万两银子,为你散出去我也是心甘如饴的。是了,你今儿在老太君面前说起织锦的话头,老人家小孩儿心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过来看新鲜。小白和你又亲厚,一来二去,母亲祖母了解了你的为人芥蒂自然就去了,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压力。”
阮云丝笑道:“真的么?其实我还真是有些儿压力,不过既然爷这么说,那我倒是放下心来。”因说着话,见芳草进来燃了蜡烛,外面天色也渐渐黑下去,她想到今晚方是二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一时间不由得便有些面红耳热,连忙垂下头去。
苏名溪正和她说得高兴,忽然就听不见声音了,不由觉着有些奇怪,等看到阮云丝的面色,方恍然大悟,心巾不觉暗暗好笑,又一想,爱人从来都是个落落大方的爽利人,看见她这般羞态,实在是不容易,因也就不出声,只是出神欣赏眼前面若桃花的阮云丝。
一灯如豆。
袁姨娘静静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披散.身旁只有一只蜡烛,烛光摇曳着,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光怪陆离。
“姨娘还不睡吗?快三更了。”
丫鬟小溪走进来,替袁姨娘披上件褂子,轻声道:“这会子夜里还有些春寒,姨娘当心着凉,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您打理着,哪里能缺得了一日?”
袁姨娘冷笑道:“从前的确缺不得我.如今嘛,却是不一定了,就算我病了,不是还有新奶奶吗?”
小溪疑惑道:“怎么会?白日里老太君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她掌权,这府中权力还在姨娘这里,您何必担忧。”
袁姨娘摇摇头,咬牙愤愤道:“这个女人惯会取巧,老太君和太太对她分明是满心不喜,然而今天只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儿,立刻就让人对她的印象不那么坏了。如今这还是第一天,久而久之,你怕她不讨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欢心去?到那时,这管家之权,她还不是唾手可得?本来她是当家奶奶,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
小溪惊讶道:“可是她不说要织锦么?何况她还有厂子,只那些还不够她忙活?竟然还贪心的要管家之权,她忙得过来吗?”
袁姨娘冷哼道:“人还有嫌手中权力多的吗?忙不过来还不容易?只消让爷帮她找几个能干的人手,她又需要管得什么?到那时.我可就真是要被她踩一头了。
哼!如今做低伏小我已经够窝囊,若还要被她踩,我真真不服气了。”
小溪听主子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担忧道:“那……那姨娘怎么办?”
袁姨娘叹息道:“唉!可怜这么多年,我竟然连个傍身的依靠都没有,若是能有个儿女,老来倒也是有靠,这会儿也不必像个孤魂野鬼似得坐在这儿,只想着那边是洞房花烛,夫妻恩爱.我......我的命好苦啊……”
小溪见她流泪.也是黯然神伤,这里出神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一拍手,兴奋道:“姨娘别着急.奴婢听说,京郊新建了座宝鼎寺,是藏传的佛教,那里高僧是特意来中原布道的,号称有求必应,更带了一尊送子观音,许多人去那里拜佛祈求,都如愿以偿,不如姨娘也找个时间往那里去如何?”
袁姨娘皱眉道:“这么多年,我也不知拜了多少佛烧了多少香,照样什么用都没有,难道几个西域来的和尚就有这样灵验了?”说完却听小溪笑道:“既然都拜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座庙,也许就灵验了呢?不是有句老话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吗?也许这些西域来的和尚就真有些门道呢。”
说完见袁姨娘沉默不语,她便又笑道:“说到底,姨娘总是小公爷的人,总有机会为自己诞下一儿半女的。您是没看见这两天刘姑娘的样子,那才真正是怅然若失呢,前儿太太说要给她在京城找一门好亲事,她不但不高兴,回去路上还迎风洒了几滴眼泪,姨娘说,这可是为谁抛得女儿泪呢?”
袁姨娘微微冷笑道:“是啊,一颗女儿芳心,只系在爷的身上。这些年也不知给我使了多少绊子,好像笃定了自己就能做正室奶奶,急着除去我似得,如今忽然就出了这番变故,也难怪受不了。她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吧,没过几天,怕是就要把亲事给定下来了。”
小溪笑道:“可不正是这样说呢,所以姨娘也放宽心,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说不定的。如今您虽然看着被奶奶压了一头,可手中权力没变,那新奶奶看着也是个温和样儿,就算真是厉害的人,府中还有太太和老太君,断不容她翻了天去,奶奶这里又何必忧虑呢?夜深了,不如早些安歇了吧。”
袁姨娘让心腹丫头这么一安慰,心中也觉顺气了不少,因吹熄烛火上床安息,不提。
锦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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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丝和苏名溪的故事虽然被当成了现代喜剧版梁山伯与祝英台,然而自从她嫁进国公府后,国公府里的所有人就都暗暗警惕上了:没办法,这位新奶奶实在是名声在外,都说她刚强厉害,虽然她说了不管府里的事情,但谁知道那是不是权宜之计,一旦让她寻着了由头,再在府中今天遣退一个明天撵走一个,暗暗培植自己的班底,那简直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下人们做事都格外的勤谨小心,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新奶奶似乎真的不管事,每日里除了在老太君和太太面前两次晨昏定省外,其他时间就只在屋中织锦女红,并不管国公府中一点闲事,只是小白少爷和阿峰少爷原本是别院而居,如今却全都被接到水明院里去住了。
原本下人们只以为这是新奶奶笼络小少爷的手段,谁知一个月冷眼看下来,竟不是那么回事儿。小少爷的调皮谁不知道,就连小公爷有时候也拿他没办法的,袁姨娘更不必说,也就是老公爷在家时,这位小祖宗或许还能老实点儿。
谁知那一日,小少爷不知从哪里拿了条小蛇,吓唬身边的小丫头,只把那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哭不已,恰好就被奶奶听到了,这位新奶奶把小少爷叫了去,那当真是不假辞色,严厉训斥了一场,还让小少爷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
这件事一发生,不但是下人们,就连袁姨娘等人也都十分的幸灾乐祸,只想着看一出好戏,谁不知道苏季白小同志那是老太君和刘夫人的命根子,如今阮云丝要立威,竟拿他作法,可不是不长眼睛呢?这只要小白去老祖宗面前哭一哭滚一滚,她这新奶奶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因这些人都等着看笑话,却不想想,若小白真是不服阮云丝,他能乖乖在廊下站半个时辰?
小白和阿峰对阮云丝那是从心里真正地敬服,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娘亲的女子简直比娘亲还要厉害,更对他们有着比救命之恩还要大的恩情,因此小白挨了这次训斥,很是老实了几日,让那些等着他去老太君太太面前哭诉撒泼打滚儿的人着实大失所望。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着就要到端午节了,这一日小白中午下了学,直接来到康老太君的院里,恰好袁姨娘刘夫人苏吟玉等人都在,这小子觉着奇怪,四下里找了一圈,便撅着嘴道:“怎么我娘亲不在呢?老祖宗和祖母姑姑你们都在,怎么偏把我娘亲撇在一边?虽说她不管家里的事,你们也不能就这样晾着她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苏吟玉拧着他的小脸笑道:“你个小白眼狼,真是有了娘亲就把我们都忘了。谁敢晾着你母亲亲?只是她镇日里有事情做,听说还在研究进贡的锦缎花样呢,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说笑罢了,谁会去打扰她?”
小白这才嘻嘻笑开来,跑到老太君怀里腻着,一边得意道:“娘亲说了,今年夏天要给我织一种谁都没穿过的纱料,到时可以用这种纱料做衣服,还有漂亮的花纹。”
刘夫人奇怪道:“纱料做衣服?那岂不是……”她想说都露出来,又觉着有些不雅,因忙住了口,但其他人都已经明白过来。小白却是不太懂,抓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祖母,于是苏吟玉连忙笑道:“嫂子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我下午过去一趟,和她说一声,也不能厚此薄彼,新衣又岂止是小白这种孩子喜欢?我们难道不喜欢吗?等着吧,今年夏天,定要从她手中抠出几十匹新奇的花样布料。”
袁姨娘忙凑趣笑道:“姑娘且别难为奶奶了,还要给流锦布庄供货呢,何况只凭着奶奶和秀丫头她们手头上的事情,哪里就能织出几十匹?”
康老太君在一旁开口道:“是了,你说到秀丫头,我想起来了,那丫头是许给了扫书吧?怎么就没动静了?扫书那孩子我看着也机灵,这么个闭月羞花的女孩子,他要再耽误几天,谁知又能生出什么是非?”
刘夫人在旁边笑道:“是,这事儿我也问过名溪,他说是因为南哥儿还没娶亲,所以秀丫头想等嫂子进门后再出阁。”
康老太君点点头道:“ 那个南哥儿就是前两年扫书领着在后花园里遇见的那小哥儿吧?当时我就说那孩子俊秀,如今想来,这秀丫头自己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她的哥哥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了,只是怎么一直蹉跎着婚事呢?他容貌不差,如今又是在云丝手底下做一个厂子的管事,不至于找个媳妇都找不到吧?”
刘夫人笑道:“就是因为管起了京城这个厂子,这厂子是新建的,要忙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南哥儿还没空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前儿我和媳妇说话的时候,她说流锦布庄的五公子有个妹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听说亦是才貌双全,五公子很有意将那个妹子许给南哥儿呢,媳妇把南哥儿当做弟弟待,那五公子多精明的生意人,这样亲上加亲的好事儿,他还不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一番话说得康老太君等都笑起来,独有苏吟玉面色苍白,小白本来听着钟南的事儿正入迷,此时忽然开口道:“南哥哥人可好可好了,又能干,长得又好,除了我爹爹,再没人能比得上他,唔,为什么要便宜那个五公子呢?姑姑不是还没嫁人吗?”
到底是孩童之语,众人也没想太多,一时间只笑得前仰后合。刘夫人指着他,摇头笑道:“听听听听,到底是小孩子的话,什么事儿都不懂,长得好,能干,便是天下除了你爹爹之外最好的男人了?你姑姑是什么身份?你那南哥哥又是什么身份?亏你怎么想到的。”
苏吟玉这时候论理就该避出去,袁姨娘在人群中一扫,却发现她神态有异,不由笑吟吟道:“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吟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勉强笑道:“哪有什么心事?我只是说大家只顾着谈论别人的事儿,有这个功夫,不如商量商量端午应该怎么过才好。”
刘夫人笑道:“还能怎么过?不过是那些花样套路,莫非你今年有什么新花样?”说完却见小白跳下老太君的膝盖,高兴道:“说起端午,我想起那年在流花河上看的赛龙舟,可有意思可热闹了,后来有一个村子的船还遇到了鲤鱼结阵,听说领头的鲤鱼足足有一丈多长。”
康老太君惊讶道:“一丈多长的鲤鱼,岂不是要成精了?可见是胡说,哪有这么大的鱼。”说完却见小白认真道:“是要成精了,听说那个鲤鱼结阵就是有讲究的。”他抓耳挠腮想了半晌,却颓然叹气道:“唉!我想不起来了。”
小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或者有趣的故事,记忆力总是特别好的,小白当然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因为当时看到鲤鱼结阵之后,他就趁着最乱的那会儿跑路了,因此也没听到这鲤鱼结阵的讲究,但这个话题当然不能提起,这小家伙心里可有数儿呢。
不过他这一说,倒让众人都来了兴头,康老太君便坐起身道:“今儿天气和暖,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是说名溪媳妇镇日里都在屋中织锦吗?走,咱们也看看去,午饭吩咐一声,便在她那院里摆,想来她就算厌恶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敢说出来。”
袁姨娘心中猛然翻了一个个儿,心中明白,老太君能说出这番话,就是阮云丝这一个多月的表现让她很满意,所以要进一步考察一下。她心中恨得要命,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听见刘夫人段如兰苏吟玉苏吟采等都附和,这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果然,就见众人都笑着站起来,苏吟玉上前扶住老太君的胳膊,嘻嘻笑道:“那是,嫂嫂敢说半个不字儿,我替老祖宗打她。”说完却听刘夫人淡淡道:“你就别这时候逞威风了,当初是谁帮着你哥哥的?那会儿你哥哥还没回来呢,你就敢冲出去对着传旨太监说三道四。”
苏吟玉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娘,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哥哥可是到如今也感激我呢。是了,也不知道黄明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哥哥难道就不罚他?”话音刚落,便听老太君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人他得了,圣旨也抗了,还想怎么着?一个小公爷,朝廷重臣,难道还和一个没根的人去计较?”
苏吟玉耸了下肩膀,没再说话,却听苏吟采怯怯地起了另一个话头儿,总算把这个揭了过去。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水明院而来,进了门来到后院,就见门口两个小丫头打着瞌睡,院子里静悄悄的,杨老太君忍不住笑道:“难不成这个时候儿就睡了午觉?这可是奇怪了。”
锦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看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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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两个小丫头大概也觉得不对劲儿,迷迷糊糊睁眼抬头,看见面前这一大群人,不由吓得一声惊叫,然后方慌忙跪拜了下去,另一个拜了拜后急忙掀起帘子,冲里面大声道:“奶奶,老太太太太姑娘们过来了。”
屋里人听到那声惊叫,芳草正走出来想查看怎么回事,听见这句话,不由就打了个激灵,心想坏了,这是奶奶惹了什么事儿,倒把这么多神仙都给弄了来兴师问罪?因连忙奔到门边,陪着笑容拜下去,见杨老太君等人脸上没有怒色,一颗心才放下来,只是又不免有些疑惑。
这时阮云丝和碧秋钟秀等人也早已迎了出来,看见这么大阵仗,阮云丝也是一愣,但随即便满面春风的迎过来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老太太和太太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找个丫头过来叫媳妇一声也就是了。”
刘夫人淡淡道:“没什么事,我们在老太太屋里说话,提起你织锦来,左右无事,就过来你这边看看,是了,眼看晌午了,老太太的意思,就把饭也在你这里摆上,你看看安排个屋子吧。”
阮云丝急忙答应,回头对芳草嘱咐了两句,这时杨老太君等人已经进了她的“工作室”,只见偌大一个屋子,就只摆放了几架织机,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布料。
刘夫人环顾着整间屋子,忽然道:“这怕是把两间房子打通了吧?”
阮云丝笑道:“是,因着织各种布料的织机也都不是一样的,寻常房间摆不下太多,爷就把这两间闲置屋子打通了。”说完见刘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扶着老太君来到一架织机前,见她掬起那块锦缎细看,她就忙从身后的染香那里将花镜拿过来,亲自给老太君戴上。
杨老太君戴上花镜,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这花纹精美别致,颜色也鲜嫩,看这功夫,是要进贡到宫里的吧?”
阮云丝笑道:“不是,进贡到宫里的,比这个还要费功夫,这是往店里放着卖的,不过确实要比寻常锦缎卖的贵一些。”说完却听杨老太君惊讶道:“是么?我怎么看着这是妆花锦?这样的锦缎也能在店里卖?”
阮云丝笑道:“老祖宗怕是不知道,上一次斗锦大会之后,皇上十分高兴,说民间都能织出这样精美的锦缎,妆花锦之流竟也寻常了,所以现如今妆花锦已经不限制在民间流通,进贡宫中的,自然也有妆花锦,不过也是给宫女们裁衣的了,娘娘们现如今用的锦缎,大多是印染织造的多色锦或者多彩锦。”
苏吟采在旁边忽然道:“我明白了,就是上次斗锦大会上的贵云绸缎庄那种锦缎吧?那的确是非常漂亮的,怎么?难道姐姐的厂子也能织出来?”
“怎么不能?贵云绸缎庄的印染技术,还是在我们之后呢。”阮云丝笑着说完,便对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道:“这个月的锦缎就要进贡上去,给宫里的标准是最少也要有十色,我特意设计了几种花样,虽然只有五六色,却也漂亮,比现在用的妆花富贵锦好,大概这一两天,南哥儿就能派人送过来,到时候给老祖宗和太太看看。”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点点头,阮云丝能想着她们,这令两人心中十分舒服。刘夫人就道:“是了,你说起南哥儿,我听名溪说流锦布庄想和他结亲,可是有这事儿?”
阮云丝笑道:“太太竟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这事儿也就是上次五公子随口一说,我这里忙,南哥儿那里更忙,至今还没问过他的意思。他不比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儿,婚事由主子做主,爷的意思也是先问过他再定夺。”
话音刚落,忽听“咦”的一声,接着就听小白笑叫道:“娘,娘,这是不是给我和阿峰哥哥织的那个纱料?啊,好漂亮。”
一句话把众人的好奇心勾起来,都涌了上去,只见一架机子上正挂着半匹浅蓝色的纱,上面是暗纹的竹子花纹,撩起来一看,果然薄如蝉翼一般,老太君便皱眉道:“这样薄的纱固然技艺是好,但如何穿得出去?”
阮云丝笑道:“这纱单独做不成衣服,须得配着这块麻布。”说完众人都是一愣,心想麻布?国公府的主子们谁穿麻布?就是有点脸面地位的下人们也不会穿这个啊。
却见阮云丝让钟秀将麻布拿出来,不一会儿,钟秀捧着一卷布走过来,原来这浅蓝色的麻布竟也是薄薄的一片,不必穿在身上,似乎就能感觉到那份透气清凉。
难得这麻布细腻柔软,杨老太君在胳膊上蹭了蹭,点点头道:“麻料能织出这样儿的布来,也就算是难得了。”
阮云丝笑道:“我弟弟今年种了一种新奇东西,不知老太太太太知不知道,就是山上长得那野絮团儿,他前天来和我说,他种的絮团儿打骨朵了,看来比山上的要大,那絮团儿里的絮,媳妇总觉着手感十分舒服,若是能纺线织布,必然比现在所有的料子都好。”
袁姨娘在一旁笑道:“这有些夸大了吧?再怎么好,难道还能比得上蚕丝?”说完阮云丝也笑道:“即便不能超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总之现在多说无益,我只是有这么一种强烈的预感,听说乡下人有时候没钱买皮子,冬天又实在冷的没法,就用这个夹在衣服里取暖的。”
杨老太君沉吟着点点头,看向阮云丝淡然道:“你是干这一行的,既说有预感,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这方面你总比别人要灵敏。若是将来真如你所说,就把咱们家多余那些地给你种这个。”老太太也是老人精一个,虽然她不明白那个絮团儿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若真像是阮云丝所说,这东西应该潜藏着巨大的利润,如今风调雨顺,官府粮仓都是满满当当,种粮食的利润并不高,国公府那么多地,是该种点别的。
她这一席话当真让阮云丝又惊又喜,侯府如今还没有能力赎回太多的地,她就有心要推广这棉花也不行。本来还打算着和苏名溪借点钱,让侯府再多赎几亩地回来,却不料老太君这一句话就把她的苦恼给解决了。
当下便忙施礼道:“老祖宗果然这样说,便是疼孙媳妇了,孙媳妇这厢有礼,老祖宗等着看,孙媳必定不辜负您的期望。”说完又扶着老太君走到另一架秋香色的薄纱前,笑道:“老祖宗看看,这是孙媳给您和太太织的料子,到时候里面衬上薄麻,夏天穿了透气又凉快,比仿纱缎还好呢。”
一句话说的杨老太君也禁不住笑了,摇头道:“看把你精明的,哦,没有我那句话,这布料想必也就不是给我们的吧?”这还是老太太头一次在阮云丝面前露出笑容,当下阮云丝也没时间感慨,连忙道:“老祖宗别冤枉孙媳,布料这都织了半匹,怎么说孙媳眼里没有长辈?那不是要遭天打雷劈吗?”
杨老太君看看屋中几架织机,不由得奇怪道:“那个粉颜色的应该是给姑娘们的了,难为你想得周全,只是有些奇怪,你们就这几个人,这才几天功夫?就能织这么些料子?”
阮云丝笑道:“不独独是我们几个,这屋里十几个大小丫头,都是心灵手巧的,素日无事,我教了她们,不到几天就上手了。如今我只管定出布料花样,再帮她们把丝线定位了,接着就不怎么用**心了呢。”
刘夫人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就说你们即便长了三头六臂,也难完成这么多料子啊。”说完只见袁姨娘身旁的丫头小溪走进来,恭敬道:“厨房那边已经预备好了,特地来请示老太太和太太,是不是要摆饭了?”
杨老太君点点头,于是袁姨娘就吩咐下去,一众人到了偏厅,用完午饭后又说了会儿话,杨老太君觉着有些困了,自回屋里去了,众人这才散去,独有苏吟玉留了下来。
“怎么了?刚刚我就看你有些蔫蔫的,平日里话最多的人,如今倒是一声也没有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阮云丝亲自携了苏吟玉的手来到内室,关切道:“又或是有什么心事?你只管和我说来。”对这个小姑,她是真心感激的,当初圣旨初下,诸事未明,她竟然就有勇气帮自己说话,这份情意她怎能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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