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孔忆之

    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眉头紧锁的女孩，貌似比我伤的还要重些。

    身体出奇的疲惫，仿佛跑了几十公里，累得虚脱了一般，我亲手亲脚的爬下床，就着月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

    就在这时，木质的推拉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你醒了”医仙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递到我的面前，“把这碗药喝了，你就可以走了。”

    看着一些那不容商量的目光，我只好乖乖的将药喝下，这药可真苦啊，苦中发涩，烧得满嘴巴都好像着了火一般。

    两条腿如同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医舍的大门。

    高大的树影将月光浸入遮蔽，此处并无路灯，在身后大门合上后，真的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确定没事了吗”欧阳琴声突然走到我身边，当真是吓了我一跳。

    “喝了一碗药就让我出来了，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他很自然的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很热，我很自觉的和他十指相扣，这里这么黑，应该没人会发现我们吧。

    从我昏倒被送来医舍，他便一直在门外等我，他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词藻，但他那双略显粗糙厚实的大手，却让此刻的我觉得无比的安心。

    牵着手一路前行，心中美丽的开始冒泡。

    离开了树荫，我便放开了他的手，此刻已近子时在路上仍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跑动，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比赛规则，一群又一群的人总是毫无顾忌地谈论着八大仙宫的秘闻，仿佛只有从言辞上诋毁了八大仙宫，才能让他们心中好过一些。

    好在这三场最后的比试，都是在白天进行，我也可以一连休息两日，第3日晚亥时正，第2场比试抽签毕。

    又休息了一日后，在笔试的第2日，午时，我准点进入了赛场。

    比赛刚一开始我就有地形后生，找对手施加幻术，他仿佛没有想到我会一上来就使用幻术，当即便中了招儿，在他种着的空档，我用出了自己的绝技，防御术。

    与我对战的老头儿，拼力破除了幻术，并未多加查探，他仿佛心中怀着一腔愤怒，猛烈的朝我发动了进攻，结果可想而知，他的进攻全被我的防御术抵挡了下来，就在这时，我高声大叫了一嗓子，他没有任何防备的，直接倒了下去。

    比赛出奇的顺利，我没有任何受伤，只是有些疲惫，这是一场彻底的胜利，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这一场比试我得了71分，在总分80分的情况下，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青丘依旧给了我十分，昆仑非常含蓄的，拿了一个8分。不过这都不算什么，距离最后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这些天我总觉得韩敏在躲着我，难道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正在生我的气或是说她真的也喜欢欧阳琴声，这次决定同我绝交，我心中甚是愧疚，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抢了别人的珍宝，我是一个小偷或者是个无耻的强盗。

    “你和欧阳琴声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从韩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的确是生气了，“我们两个认识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欧阳琴声和你说了”我感到脸上讪讪的，有些发热，不由得低下了头。

    “你那天被送到医舍，欧阳琴声记得跟什么似的，我当时就看出来了，是我逼问他的，他却瞒不住，你就直接和我说了。”

    “你，你也喜欢欧阳琴声吗”我的声音低的就好似蚊子在叫一般。

    “我真搞不懂，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韩敏被我的话逗笑了，用力的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昆仑是个什么地方，我们都是一群什么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可不能让人知道，若是送还人间可就太不值了，满身的修为都会被废掉，就连记忆恐怕也得被清除，那可真是生不如死，那种情况谁还记得喜欢谁”

    “修为都会被废掉吗记忆都会被清除吗”这些天，我过得有些飘飘然，一听如此说，当及大惊失色，欧阳琴声这一生好本领是断然不能因为我被废掉的。

    “既然选择来到了昆仑，就应该知道从此与男女情缘无关。”他韩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这样的事情对于我们而言，除了无尽的苦痛外还能有什么，你们当真能在一起吗他当真可以娶你吗你们可能生儿育女吗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你们两个有谁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改变得了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何苦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来相互伤害呢这就是何苦的呀”

    认识韩敏一年以来，他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从未见过他如此极严厉色，我是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所说的我当然都清楚，也都知道，他并未说假话，我呢，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局面而苦恼不已。

    对于我而言，感情并不是一道选择题，人也不是一台机器，我身上没有一个可以用来控制对欧阳情感的开关，一切仿佛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第三十七章
    许久以来艰难积攒的一丁点喜悦，一丁点奢侈的甜蜜，都被韩敏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冲的所剩无几。

    韩敏说的是对的，我居然来到了昆仑，就不能不去想这些，我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丁点私情，然而就害了欧阳一世，他是如此的文武全才，应该在昆仑大战拳脚，应该有所成就。他的人生并不应该惨淡的如此了结，他是那样的璀璨，当然应该如明星一般耀眼。

    可是心中设想的总是过于美好，我是否能够做到呢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说出不喜欢就真的不喜欢了吗我自己心在痛，当真觉得心很痛，每当我一想到要放弃这段感情时，我就会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想哭，心中委屈极了，可是总被告知要坚强，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坚强。

    我真想冲到欧阳琴声的面前，放肆的抱着他大哭一场，然后把所有的问题都心安理得的交给他去解决，心安理得的做一个小女生，可惜我做不到我并不知道，我这是在坚持什么，可惜呀，我的心早已替我做了决定，坚持，坚持的自己满是伤痕。

    从这一刻起，我开始害怕见到欧阳琴声，我太过迷恋那张脸，那个身影，这种感觉就像毒药渐渐地让我丧失了神智。

    我的心绪变得异常烦乱，好似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欧阳琴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毕竟比试的损耗是极大的，他也疲惫不堪，他也需要休息。

    第3场比是开始了，我依旧需要第一，各进场。

    站在场地中央等待对手，在看到他缓缓步入场地时，我仿佛听到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的对手是一位虎仙。，我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他那庞大的身躯上长了一颗狰狞的虎头。

    斑斓猛虎所具备的煞气，从那双怒目而视的虎睛之中喷薄而出，我完全不敢和他对视，我真想直接认输算了，可那样的话，我必然会给昆仑丢脸，恐怕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比赛正式开始，我十分迅速的运用了我所有擅长的法术防御术，幻术可让我心下发凉的是，虎仙的防御竟比我还要强大，幻术对他几乎没有作用，而他那暴力的攻击却三两下就破除了我的防御。

    “他确定是新人吗”我被强大的雷撞击中，只觉得胸腔一阵剧痛，恐怕我的肺已经出血了。

    见到我倒地不起的样子，虎仙满意的大笑了几声。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全来宣布我已失败，我只好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不可一世的昆仑也不过如此嘛！”虎啸之声，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脚下一软，险些又要倒下。

    “别低头啊，快点再来呀！”虎仙仿佛在打擂台一般的叫嚣着，“快点快点儿要是还没死，就别在那给我装。”

    我真是叫苦不迭呀。

    我试着催动法力，不过情形可想而知。

    虎仙似乎在玩儿，而且玩我玩的很开心。

    胸口接连被雷咒击中，此刻的我已经站不起来了。见到如此局面，虎仙真是喜不自胜。

    “你快点给我爬起来，我知道你没死！”此刻的虎仙全然没了仙人的操守，如同一只猛兽一般捶打着地面，叫嚣着，凶狠的表情足以证明，此刻的他早已把我当成了他的猎物。

    我喘不上气，也喊不出言语，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就没命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但我知道我不能睡，为什么不喊停止呢我有一次在心中发问。

    “真是个懦夫！”弧线是否自动忽略了我的性别，见我一直歪在地上，他暴跳如雷愤怒至极。

    虎仙雄壮的身体，在地面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它猛烈的晃动着，苍啷一声，不知何处来的一把利刃被他抽了出来，银光乍现，仿佛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暴怒的虎仙手持利刃抓我当头劈来。

    我也是本能反应，抬起左手就是一挡。

    又是一阵专心的剧烈疼痛，我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动弹，只想着我的左手此时还在吗

    大脑已经被迫关机了，没有任何感觉输入，此刻就连自我的感知也没有了，没有了疼痛，没有了害怕，没有无可奈何，什么都没有，消失的彻彻底底，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没有感知，便无从判断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我出现了，我又回来了，眼前是一片的漆黑，除了自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混沌的时光，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开始有了呼吸，眼前时而闪过一丝光亮在那极远的地方，我不可以听到些许声响，但很不清晰，我真的很累，总会不知不觉的就又睡了过去。

    我的周围响起了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在我的身旁走来走去，是的，有人刚刚摸了我的头，他们应该在说着什么，我终于有了一些力气，我应该仔细去听一听。

    我没有死，至少现在我的脑袋还是活着的，眼前的世界时而闪过几道亮光，那或许意味着什么，但我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即是香甜的液体从嘴唇间流入齿缝，流血脉，不过美妙的幻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接踵而至的却是全身爆炸式的疼痛。

    此时此刻，我的胸腔内好像有无数把匕首，这一刀刀的切割着，左手也是火辣辣的一片，也不知道我的手掌这时还在不在

    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或许疼痛还是一件好事。因为疼痛无属性的速度开始加快，在第2次吃过琼花蜜后，我的感知延伸到了我的手指。我可以确定我的左手还在，不过上面涂满了药汁，一片冰凉，但它还是完整的，这就足够了。

    我去试着动了动手指，此刻的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片强光过后，我发现我身边站了好几个人，男女老少，不过全都不认识。虽然我眼前一片模糊，但这种感觉十分的清晰，他们矗立在那里，仿佛参观标本一样看着我，细细的谈论着，只在这，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孔忆之！”一个老头叫了一声，他是最先发现我苏醒过来的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不好，嗓子太痛了，或者说整个胸腔都实在太痛了，我没有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说话的勇气，我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够领会我其中的含义。

    “一连中了三下长白仙宫的雷冰咒，居然活了过来，这真是太神奇了！”一个女人对付这个称职的标本，毫无忌惮地发表着感慨。

    “大家都先出去吧！”老头子似乎看明白了我的想法，他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半个时辰后再给他吃一些琼花蜜，待她精神好些就开始用药吧。”

    所有人都很听话的，鱼贯而出，房间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可能只有我一个人，青丘的安息香的味道，实在让人太舒服了，我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杂念的沉沉睡了过去。

    一个胖胖的笑呵呵的中年女医仙，为喂我吃了两次花蜜。我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些力气。

    “你也躺得够久的啦，我扶你坐起来呆一会儿吧。”也不知女医仙是从哪里拿了五六个枕头过来，让我尽情的靠着坐在床上。

    这一日窗外阳光明媚，也不知距离比赛那日过了多久

    这间病房非常小，陈设极其简单，不过，只有我一个人住，倒也是尽够了的。

    这位始终不知姓名的女医生非常和气。他端了一碗青色的米粥，好似母亲一般坐在床檐，一口一口地喂我吃着。

    “这个东西你是没见过的，这是青丘特有的福草，是天下最养胃的东西，吃了这一碗，你可以舒坦一些。”这个腐草粥是必清色的，有些回甜，又有些酸涩，吃进体内腹中一片暖融融的，自是舒服极了。

    “你的朋友在门外守了三日三夜，当真也是把它急坏了，医舍社长不让他走进病房，可他也说什么都不离开，我现在看你，精神倒是好了许多，不如我让他进来陪你说说话，一会儿吃药，也容易些。”

    女人说着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欧阳琴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是那样的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冒出了罕见的胡茬，眼下也是无情一片，全然没了我往日所见的神采飞扬，当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沮丧模样。

    我哭了，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脆弱，总之，紧绷了许久的我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

    “我……”我的嗓音嘶哑，几乎无法辨认我在说些什么。

    “你不用说话，你想问什么我都明白。”欧阳呵呵笑着笑得很孩子气，他也哭了，他是笑着哭的，这样狼狈的表情，很难想象，竟然有一天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可这一切，却又是那般的何乐自然。

    “我知道，韩敏和你谈过，我不想对她评论什么，我在这里只想告诉你，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能不能一直留在昆仑，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曾经漂泊四海很久，久到，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清楚我活在世间的意义。任何问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欧阳琴声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块玉佩，一块儿并没有什么，十分值得称赞的玉佩。

    “这个东西应该算是我父母给我的，而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很老旧的故事，很老旧的桥段，当这一切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时，所有的一切又是这样的，自然而然，就好像水一定会往低处流淌一样，没有任何牵强附会的感觉。

    欧阳琴声将玉佩戴在了我的脖子上，继续说道：“和你鄙视的狐仙是长白仙宫，虎灵上仙的族人，他鄙视是服用了过量的仙药，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他现在已被遣返回，长白仙宫。”

    “那我的分数呢”问出这句话时，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都被伤成了这副熊样，我居然不忘关心一下自己的成绩如何。

    “经过众仙尊商议，你的分数被定为70，排名第63名。”

    说句实在话，这样的分数，这样的排名，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当初的预期，287名新人不能有这样的名次，今年应该可以获得仙身了吧。

    “那韩敏……”

    “她已经回去休息了。”欧阳接过女仙一递进来的一碗药，“你知道又昏迷了多长时间吗”

    “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怎么也得有个好几天吧！”

    “4天！整整4天！”欧阳琴声沮丧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药，但还是将药送到了我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