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又何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良艺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问江河,午饭什么时候送到?
“姚总,公司还有事儿,不然我先走一步?”江河尴尬地眨了两下眼睛说。
“好,但是午饭什么时候到?”
江河又眨眨眼,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明星助理。
“这和午饭有什么关系?”姚期皱眉,语气中带了些许不耐烦。
江河继续义正言辞道,我了解了他的薪资之后,决定饿您一顿。
姚期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着江河上车,加油,像支离弦的箭一样绝尘而去。
阿姨请假旅游,助理拔腿就走,午饭泡汤了,偌大的别墅里剩他一个人,姚期忽然感觉失落,极致想念一个人。
即便他们早上才见过,而且刚刚分别。
然后这些年一直死扛着不让自己成为手机奴隶的姚期默默掏出了手机,给何欢拨去了视频。
几声空响之后听筒里传来何欢礼貌又恭谨的一声“喂?”姚期明知故问道,在干什么?
“装货运货卸货。”何欢认真答。
或许是网络延迟,何欢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才听到姚期的声音:“那今晚几点回来?”
“今天是情人节,他们几个都有事儿要早走,我也不能一个人待在仓库所以会早回一会儿。”
“好,我去接你。”
何欢习惯性拒绝别人的好意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开车回。
“开那辆四面漏风的货车?小欢你别忘了自己是别人口中的小公子,身价比你工作室的千万倍市价都高。出事儿了谁负责?”
何欢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再没了声音,好像有些在意姚期说话的口吻,但他的表情纹丝不动,好像又没有介意。
本来就没有话题的聊天被姚期成功引进死胡同,就此问下去不是,转移话题也不是。咄咄逼人强势冷硬的他居然也会张口结舌。
长达半小时的通话,他们隔着屏幕各做各的,却又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微弱呼吸。没有话题也不显尴尬。人生虽短,孤寂却永恒。人生又不像电视剧总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情节,因而使两个人聚到一起的,常常是生活的空白。
姚期偷偷凝视了一会儿少年因为被汗浸湿而闪着微光的脸颊,忽然就理解了世人口中心心念念的家是什么模样。
黄昏时分姚期准时出现在何欢工作室门外,本来还想着可以监督几个少年工作,结果到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七八个人就剩下了何欢一个,正靠在门边等他。
“何老板这么仁慈吗?把员工放走自己加班?”姚期双手抱胸笑意盈盈地看他。
何欢无奈摇头道,他们都还是孩子,什么都挡不住玩儿心。
姚期无话,嘴角的笑意却一点点加深。他其实很喜欢何欢一本正经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
许是周遭暖晕的光让姚期有些恍惚,以至于没发现何欢走过来的步伐有些异样。等到走近了,才看见何欢经过栏杆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左脚很明显得不敢着力。
姚期走过去要扶,结果被何欢拒在一米之外。少年看着他义正言辞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脚步顿住,脑海中忽然闪过醉酒那次何欢在他耳边说的那句,你把我当个孩子,当个女人。姚期钉在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
他沉默着转身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然后又回过头来略带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问,怎么回事?
何欢一边上车一边怕他担心斟酌了一下说,刚刚下过雨嘛,在水里泡了一会儿。
他只说一会儿,但姚期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凡时间短了也不会让旧伤复发。
一夕之间,季节转换了冷暖。
车上,何欢心情似乎很好,一路都在碎碎念地和姚期讲自己早起时在街角遇见的那只猫,讲他最新学会的与小商小贩争分夺秒。
姚期沉默着,一言不发,他和他之间从来都是姚期紧跟其后亦步亦趋,即便如此两个人之间的缘分也依旧很浅,两步就能走到尽头。姚期忽然想知道,离开他之后,生活走上正轨的少年在闲暇之余能想起他多少。
身旁的絮絮叨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回头看,少年正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他把额头抵在车窗上,轻轻念,等我赚了钱,就拿来建厂。
“生产什么?”姚期随口问。
“火葬场。”他说得平淡却不含半点玩笑意味认真且虔诚。
姚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了两声回头看他。
他还是淡淡的表情,脸上却莫名其妙多了几分悲伤,道,用最虔诚的姿态送每一个灵魂归去,决绝的,或者还带着留恋的。
姚期沉默了片刻,说,我一直想要葬礼上有一个能讲述一生的朋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本来安稳坐着的何欢忽然动了一下,伤口抽着疼,他又靠回去,闭着眼睛不发一语。
姚期接上一句,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对了,我想葬在山上,春风来遍野花开。如果可以……希望我们还是邻居。
“不行。”何欢忽然出声打断他。
“为什么?”
被人这样询问何欢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硬着头皮回答: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姚期顿了一下才意识到何欢是怕孤独,随即有些想笑。他说的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他们之间又能并肩同行多久。
即便如此,他还是放软了语气,温声对何欢说,好,那我们一起老死,如果你不觉得少活几年吃亏的话。
他们之间,如果不是他走在前面,姚期希望两个人可以在相同的时间结束这一生。因为他才是害怕失去的那个人,他也怕孤独。
第三十章
回家之后私人医生已经等在大厅里,细致查过之后表示没有问题,只随**待了几句就躬身告辞了。
姚期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安静看完了全程。直到医生说并无大碍也不会落下病根之后脸色才稍有缓和,即便如此依旧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着上了楼。
何欢本想第二天早起做饭讨好一下情绪如疾风暴雨一样阴晴不定的姚期,结果他刚起床姚期就来敲门了,动作娴熟又自然地递上一碗清粥。
极其不适的何欢压下一肚子疑惑忍耐着喝完,然后侧头一言不发地等着对方开口。
“我今天刚好要去体检,我们时间难得对到一起,你,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何欢无声舒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道,凭你的身份,甚至就算没有这层身份仅凭你如此待我,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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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我如何拒绝,又何必这样说话。
姚期不答,只问,那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何欢总觉得姚期对待他和面对别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总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因此,有些疑问总无从问起。
在医院里看到姑姑的时候,一身素净白袍站在实习生中间指挥若定的她看到何欢过来身体微微前倾,似是有话想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立在原地,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微微颔首,错身而过。
时隔一年,当初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的仇恨已经变成了不想看见的厌烦。虽然还是不相信所谓亲戚有多少无私多么高尚,但何欢,已经想要放过自己了。
他们之间算是最好的相处模式了,不虚伪不纠缠,心存感激互不打扰。这样,就够了。
姚期身形高大,严严实实得挡在他们之间,只给了两个人片刻对视的机会就带着何欢上楼了。
然后便是一整套身体检查。何欢的检查重点是腿伤,安心等着医生问诊就行了,而姚期不一样,为了圆掉自己编撰出来的借口只能做足一整套的身体检查,一直从头发梢查到大脚趾。
何欢的诊断报告出来之后姚期还被一群医生围着等一些莫名其妙的检查。何欢无聊地坐了一会儿,闪身拐过一条长廊,本来准备去花园逛一逛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里虽是戴城最有权威的医院,但建筑都已经很老了,虽不至于从属危楼但总会让人心生破旧之感。
而他误入的这条走廊是以前的儿科。自儿科独立成院搬出去之后这里就鲜有人来像乡村老屋一样荒了下来。殷超就是坐在这样一条走廊里发呆。
午后的气温持续攀升,热气腾地人难受。但殷超却把手肘撑在膝上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何欢忽然感觉自己认知中懂事的听话的无所不能的班长似乎有未曾与外人道的孤独。
他走过去,安静坐下,说,好巧啊。
殷超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惊讶没有欣喜,脸上甚至没有普通人接触另一个人时条件反射的示意。他只微微动了动僵直的腿,低声说,嗯。
阳光自无数光年之外直射过来,把两个不同的少年映射成相同的剪影。他们都太适合那种石化了的哀伤表情。
周遭太静,阳光也不是平日里熟识的样子,何欢恍惚片刻间以为时空已经错乱了。就在这样错乱的时空里,殷超低着头,哑声说,我曾经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后来没了。
何欢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诊室的挂牌:儿科。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殷超说,我们是双胞胎,毕业的时候却只剩一个人。出生证明,死亡证明,出自同一个医生同一支笔。
四周很安静,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极力给这冰冷的空间填一丝丝温暖。何欢回头望,看着长廊,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他一直以为说话是可以学的,只要你想,涵养表情都可以控制得很好,然而此刻,他搜肠刮肚才发现只有沉默才能表达对悲伤最大限度的尊重。
我们微笑着与人说话与人同行,但其实,谁心里都有秘而不宣的伤。
手机“叮”的一声响,把何欢从沉沦的边缘拉回来,低头看,是姚期的消息,上面一个皱眉的表情,配字问何欢在哪。
他站起来,拍了一下殷超的肩膀,说,待很久了吧,一起回吗?
等到两个人走回去才发现姚期的全身检查其实还没结束,剩下一个肠镜,被强装患者的人抬手就拒绝了。而医生为了能给自己所在的科室拉赞助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解说肠镜到底有什么好。
但无论他怎么说姚期始终沉着脸一点兴趣都没有。
何欢无比自然异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你肠胃不好,时常肚子疼什么都不能吃,还是查查吧。
姚期一个人对抗一帮人,自觉势单力薄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殷超。然后就看见殷超蹭了蹭鼻子转过头去,嘴角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诊室内几个人都异常专业地动作娴熟地做自己分内之事,诊室外的两个人则有一点小小的兴奋,一脸不可描述。何欢都做好准备等姚期出来正大光明地发脾气或者阴阳怪气地找茬。
但姚期没有。他只是有些沉默,安静地坐在后座上,脸上挂着霜。
倒是何欢,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把话题集中在肠胃上,对各种养胃的食材如数家珍。姚期皱着眉假装自己是听障人士。名义上照顾何欢实际上却备受照顾的这些年他一直以为养孩子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直到今天,何欢玩心大发,他才猛然意识到不管几岁,小孩子都是恶魔!
殷超回头,第一次在何欢脸上看到不再天衣无缝的表情,感觉开心,同时又有点难过。
还是没办法,平静地看他晶亮双眸中倒映着别人,满心欢喜地与之说话。
他想看的幸福,是何欢的幸福,不是何欢和别人的幸福。
顺路把殷超送回家之后姚期借口一会儿有事儿提前下了车。自己一个人站在路边忽然感觉苍老的心脏有些超负荷,亏他以前还日日夜夜想与何欢同吃同住同塌而眠,那都是怎么想的,肯定是鬼迷心窍!
亲眼看着姚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何欢心情莫名其妙地好,双手握着方向盘觉得可以放松一下。
那天的天气很好,是那种做坏事也不会愧疚的感觉。
但他坐在车上很久也没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东西特别想要,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于是一脚油门奔着西郊墓园去了。
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五年,当初执拗到不顾一切要一个交待的少年已经不会把对生活的失望当作仇恨错加到别人身上。恍惚间也已经忘了母亲葬礼之后那场毁天灭地的仇恨究竟从何而来。
生活会越来越好,上苍曾经欠下的温暖会以其他方式在其他地方弥补。
他如此许愿,至于相不相信……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相信不能思量。
只不过,他没想过,会在母亲墓前看到那张无数次造就噩梦的脸。
何欢去停了车,然后溜溜达达地过来,一路想着把这些年发生的开心的事儿都分享给母亲听,结果拐过一条小路之后却看到自己即将到达的那座碑前站了一个人。
那是并不相熟但此生不可能忘记的人。
何欢愣了片刻,后退两步躲在了墙后,靠着大理石墙壁遍体生寒。
那天的天气实在太好,万里晴空阳光温柔,墓园里无风。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何欢耳朵里。
他说,我曾经最不希望的就是老了以后被你看见我不再热情的样子。没想到真的看不见了,话说回来,就算活着,你也未必想再看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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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眠地下五年,雨打衣泥销骨,只有一张遗照依稀展露她活着时的音容。她就通过这张定格了的脸注视着眼前神情落寞的人,看着衣冠楚楚著作等身的教授迎着阳光一点点崩溃下去。
仿佛,仿佛置身永远的黑暗再不可能被救赎。
何欢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了,走也没走远,而是和守墓的老人坐了一会儿。
直到夕阳西下瘫软成一堆泥的人重新换上坚硬面容离去他才出来,用手帕仔细擦过墓碑上的照片,安抚似的说,今天很晚了,改天再来看您。
离去时,顺便带走了地上放着的一捧小雏菊。
那人曾叫她小雏菊,待她如雏菊。
她曾是他的雏菊。
他们曾经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但这在经历了一切的何欢眼里,更像是一个笑话。
活着吧,且看尘世如何荒唐。
这么多年,何欢的心结其实一个都没化开,唯一变了的是对这空落的生活多了些缱绻的企望,有关于某个捉摸不透的人的企望。
回家前何欢先去了一趟市场。南边北边跑完大半个戴城地图才买到想要的新鲜食材。刚刚调侃姚期的话,其实不仅仅是调侃,他是真的想做给姚期吃。
但没想过姚期会那么在意,就像个洗澡时还对母亲遮蔽的小姑娘。
只是肠镜而已,有必要这么介意吗?或许,他一直保护得天衣无缝的恋人是男性?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平地一声惊雷响。
第三十一章
那段时间,何欢在为工作室的杂务奔波之余一心致力于帮姚期养胃。大到长达三年的饮食表格小到一餐饭重约几两几克,事事都亲力亲为。
几个大老爷们混在一起的光棍组合伙食水平一夜之间上升到孕妇阶段。江河吃惊之余深感幸运,来蹭饭的时候都多了起来。
姚期沉默地看着何欢忙来忙去,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有一天何欢无意问起是否还吃得习惯,他整个人顿了一下,回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明知道你离开以后我的生活水平会无端下降不少也没有办法。你总该去外面闯一闯。
何欢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盯着烤箱,戴着手套,拖出几只少女心的小蛋糕来,递到姚期面前,问,大叔是不是老糊涂了,才会总有要嫁女儿的错觉?
姚期被他逗笑,转身又故作低沉道,是啊,就像自己辛辛苦苦练的级打的号终于神装了,却被别人盗了密码。即将彻底失去的空落感。
何欢把刚刚在烤箱里晃悠过的手套伸到姚期颈间离皮肤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状似威胁道,这几年相护恩情未还怎么可能远离,你这么想我,算不算诋毁名誉?
他没说,他的大学志愿都报在了离戴城极近的城市,最近的,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去大学报道之前,姚期为了能帮到何欢在欧洲新设了几个区准备开大规模连锁。当初拼销售额的时候他都没想那么做过,如今为了有熟悉的人接待何欢却那么做了。
工作平白无故多出来很多的江河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开学报到之前,姚期为何欢准备了戴城几乎所有特产,为他计划好了出国的一应事物。上到如果与室友不睦应该怎么出去租房子住下到内衣洗过之后应该怎样叠放整齐,上上下下周到地好像忽然打通了关心生活的任督二脉。
直到他后知后觉地问,说起来,你被哪里录取了?
“邻市理工,两个小时就能来回。”何欢不咸不淡地说,语气间仿佛觉得这个结果没什么不应该。
姚期顿了一秒,回头看江河道,我听错了吗?还是理解有误?
江河也一脸被雷劈了的神情表示难以置信。
何欢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面容,的确是邻市,没什么好惊讶。
正在如火如荼拾东西的姚期忽然停下了手里的活,面容不善地瞪了何欢两分钟,然后在房间里恨铁不成钢地乱走。良久才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离家近。”
“我又不需要你养老,这算什么破理由!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恋家!”
何欢平静地看了一眼姚期,又看了一眼江河说,虽然家里很少有人打扫,还总莫名其妙地丢东西,但我不想离这儿太远。
他是在说那个砚台的事儿。
姚期有些心虚,但说出的话来却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不同意!趁现在还来得及,再选一个学校,我去办入学手续。
何欢自然地接过他手里剩下的活儿,仔细将东西放好,上楼之前丢给姚期一句,如果就这样随意改变大学的话,将千万高考学子的利益往哪放?
姚期有些愣,转身问江河,毛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
“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人……”江河小声念叨。
去学校报到那天,何欢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在楼下等。直到阿姨实在看不下去过来问他,小公子,我去叫少爷起床吧?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姚期趿拉着拖鞋下楼,微睁的双眼上的藏不住的睡意。
“早饭要凉了,你趁热吃。”
何欢望着他,目光澄澈毫不避讳,但看者无意受者有心。姚期堪堪避过他的目光,心不在焉道,没胃口。
直到太阳一点点爬上来阳光穿透南山层层密林照到别墅外的白色大理石墙上,飞机快要误点了何欢才把几个箱子搬到车上,对着蓬头垢面形象很差的姚期轻声说,我要走了。
姚期送他到门口,但却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仿佛从大梦中回神,整个人呆呆的,说,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就联系江河,另外,注意安全。
从头至尾,一句都没多问,更没说要送。
何欢站在阶下看他,恍然忆起他们相识那年在老宅里碰面。他也是在这样的角度看着姚期,升腾而上的焰火照得姚期的脸明明灭灭,神圣又庄严。
司机不断看表,又频频看向他们,何欢平静地望了望姚期,浅浅地说“嗯。”
入秋了,早晨凉意渐浓,几步外的草根上凝着露珠,看得久了有些晃眼。从来都斗志昂扬的姚期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六年了啊,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坚守一个人放弃,倏忽大梦一场,如今也该醒了。当初答应要守何欢一生安稳,怎能再心生残念。
后来,何欢就再没到过姚期一个电话,以往频繁不断的问候也如洪水退去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就算打电话过去,得到的也只有两个字,在忙。
中秋何欢拖着箱子回家,南山别墅已经朝外上锁,以往吵闹声不断的游戏厅跑马场也已经清空。他住了七天,只遇到一个拿着钥匙过来打扫的小时工。
而姚期只说,他接手了姚家祖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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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除了安排江河带人过来照顾,就没了音信。
那年冬天,何欢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独自生活,不再依附着谁,万事全凭自己意愿做决定。
他忙学习,入社团,学业之余还在权威刊物上发表了两篇科研论文。一如既往地光芒耀眼。唯一的遗憾是,每次获奖得胜之际,缺了一个摇旗呐喊的姚期。
当他在生物制药上突破数十年无人怀疑的定律将整个科研效率提高一半帮导师拿下千万国家资助时,整个科研组都在庆祝。
身为主角的他感受着比其他人都要强烈的喜悦,但是,无人分。
何欢半靠在实验台上,把玩着手机,播了一个电话给姚期。长长的空白之后铃声空响了三声然后被挂断。
姚期的短信追过来,问,有事儿?
是在开会吧,才会不接电话。但以往无论怎么忙姚期也不会不接电话。明明什么都没变,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回不去了。
何欢抬头,视线尽头处是一只保温箱。里面孵化着几只天堂凤蝶。在这一年中最长的夜里等着破茧而出。
“忽然不想一个人了。”回过去的消息里何欢如是说。然后等了很久也等不来一句回答,一小时后才到毫无感情的一个“嗯”字。
何欢几乎可以想象姚期一边对着员工指挥若定一边扫了一眼他消息勉强回复的样子。但他想错了。真正的姚期此时正坐在一条小巷里,干木长椅上遍体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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