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罗再说
第二世是一九二二年了,民国十一年。
那会儿人爱玩,花样百出,富家小公子哥爱养马,自从第一处赛马地建成之后,跑马场上的风沙扬尘就没停过。
刃唯拿着笔,画了个四不像,还说这是他的坐骑,要带他腾云十万八千里。
后来,他没能殁在天空,倒是被人堵在深夜巷口,死得壮烈,又静寂无声。
从那以后,成景廷再听不得枪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成景廷在这趟随刃唯去了尔曼酒店之后,慢慢在回忆中复苏的。
“床头放一个枕头,他一个人睡。被子拿厚一点的,他冬天贪凉。衣柜里放五件浴袍,床垫换软的,能陷下去那种。”成景廷边说,蛋黄酥边记,前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吩咐,“酒柜里的洋酒全拿掉,换成果汁饮料。”
“……”蛋黄酥一边擦汗一边咳嗽,都已经这么熟了?
上几垒了啊?!
他磨磨蹭蹭地,又不敢问。
“对了,窗户给钉死了。门口轮两位安保站岗。”成景廷说。
蛋黄酥说:“安保……大人,要那种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
成景廷沉默一阵,说:“要我们看得见,但刃唯看不见的。”
蛋黄酥浑身发凉,“那些想加害刃唯的鬼都是哪儿来的?”
成景廷看他,目光锐利,“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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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我怕鬼。”
蛋黄酥说完这句就被旁边的白荷打了一巴掌后脑勺:“你自个儿不就是吗!”
成景廷紧皱着眉头,缓缓道:“百年前,我修尔曼,死了太多工人。百年后,孤魂野鬼没有记忆,他们只知道现在老板的儿子姓刃,单名一个唯。”
“所以你这么护着刃唯?”蛋黄酥嗤笑,又觉不敬,迅速低下头,“大,大人,哪儿来的福祸往哪儿堆,您都是要入轮回的人了,何必保护他呢。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成景廷点头:“我知道。”
刃唯在第一世的小时候摔过跤,额头中间开了个眼,俗称“阴阳眼”,后来大了愈合上,也还是能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成景廷观察过,这一世的刃唯,眉心也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本来就是这样的体质,再加上他离开家庭保护,到了现在的x酒店,那更别说了。
一下子,全找上了门。
尔曼酒店为成景廷在任伯爵时所修,为挡污秽之物,还专门制了阴阳阵脚,抵挡世间通灵之气连八角大堂挑高的顶上,都用刻刀镌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风水极好,再加上法力加持,尔曼酒店生意兴隆,人气源源不断,将一些不好的全挡在了外面,刃唯才得以平安无事到现在。
就连那些所谓的“保镖”,其实并非只有眼线的作用。他们都是“至阳”,跟随刃唯,能帮他挡去不少污物。
成景廷当年为了刃唯尽心思,将尔曼酒店整个修成高空俯瞰的佛龛形状。
万万没想到,现在挡的是自己。
自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成景廷生前只手遮天,死后也神通广大,在现代都市里平底起这么大一处豪华酒店只为了取一件东西。
尔曼豪森皇冠酒店博物馆里的一枚软戒。
对第一世的记忆,成景廷是在第二世死后才知道的。他印象更深的是第二世里,他和刃唯的点点滴滴。
这枚软戒,伴自己出生、成长,再过少年时期,甚至到了二人“洞房花烛夜”那日,被自己套在了刃唯的手指上。
x酒店是假的。
整个是一处虚空、不存在的酒店。
而刃唯就刚好上了这条“船”,成景廷本来只想勾他来此,再将那枚软戒还给自己。
他想将这些念想全部带走,还刃唯一次干干净净的人生。
成景廷等了百年,等来刃唯的新生,成长,再到那一天“如约而至”,踏进x酒店,对自己一见钟情,步步陷入牢笼。
只是要回那枚软戒就可以了吗?
成景廷想过很多次。
交涉完房间摆置后,成景廷到自己的更衣室里换西装。
他站在落地镜前,打好领带,一闭眼,像看到很多年前给自己打领带的刃唯。成景廷叹一口气,在温度堪比冷冻库的更衣室里搓手。
手红一些,看起来更有生气他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俊朗的脸,空洞的眼。
成景廷换好衣服出来,衣领上都快落冰霜了。里面太冷。
温度越来越低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形态,成景廷不知道还能稳住多久。
出了更衣室,成景廷乘电梯上七楼。
七楼的电梯门一开,整个电梯间开始发生剧烈震颤。
眼前一堵墙,墙后四处黑得寂静,根本无法走出去。
像无限循环播放似的,成景廷脑海里出现了上上周刃唯和齐流在电梯里的影像:两个人贴在电梯间夹角,满脸担忧。刃唯心大,还拍了拍电梯门,嘀咕一句怎么回事儿。
“我警告过你们,尽快离开此地。”
成景廷说完,猛地睁开双眼,内里一片猩红,“否则,我让你们永世不入轮回。”
电梯门像疯了一样开合数次后,七楼灯亮,恢复成豪华装潢的办公室模样。
七楼一整个都是成景廷的办公区域。
他阔步走上地毯,灯依次变暗。
走廊空旷,独他一人前行,背影孤寂而落魄。
上一次……齐流和刃唯应该是遇到了“鬼打墙”。现在x酒店里藏着的“脏物”,都想法设法地要刃唯的命。
最开始住进来那几日,要不是成景廷夜里化了魂魄留在他身边,刃唯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成景廷边走边脱外套,用力过猛,不慎扯落了一颗纽扣。
那颗纽扣一绷,他半个小腹袒露出来,上面伤疤密布,全是曾经在无数次与人肉搏中受伤的。
隐藏在衬衫下的心脏部位,有一处枪眼。
直取了他的性命。
成景廷冰凉的手指摸上那处疤,颤了颤。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会疼。
忽然,背后传来一串脚步声轻轻,又凌乱。
成景廷脱了西装完全恢复当年的狠戾,听闻又有异动,瞬间直挺背脊,浑身杀气聚集于手,正要去取腰间常在的匕首。
他身前放了一只石造的衣冠盒,里面是他曾睡过的地方。
成景廷徐徐回身。
“你拿刀干嘛。”
刃唯说着,往前走两步,眼神落到他身前的小石盒上,两眼放光,“哇,你搞石雕啊?”
成景廷:“……”
“我又不笑话你,”刃唯眯起眼,像努力忍耐笑容,眼睛弯成月牙,“我小时候还扒拉我爸种的小树苗呢,拉回去想雕个芭比娃娃。你怕我笑你喜欢手工艺品哦?”
成景廷嘴角僵硬半分,答道:“没有。”
“芭比娃娃我是雕给我表妹的,”刃唯试图挽回面子,又怕成景廷多想,赶紧说:“表妹今年也就十岁,还是小妹妹。”
成景廷原本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放松下来,“那你玩什么。”
“男孩子嘛,玩儿赛车、枪。”
刃唯说着,把手比成持枪状,对着成景廷一点,还自认为特别帅地吹“枪口”,眨眼道:“想毙了谁就毙了谁!”
成景廷忽然觉得,胸口的弹痕又开始痛了。
他注意到刃唯独自一人前来,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我问蛋黄酥你在哪儿,他说你上楼了。”刃唯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乱摁就摁了七楼,没想到你真的在七楼。”
他叨叨叨几句,又说:“说来也奇怪啊,上次我和齐流到七楼,明明看见这儿就是一堵墙,怎么这次来就是这么奢华的办公室了。哎,你们老板呢?”
成景廷觉得他可爱,淡淡道:“老板出差。”
刃唯难得“聪明”一次,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桌上的姓名牌,说:“但是这里,是你的名字。”
成景廷:“……”
他想悄悄把姓名牌藏起来已经不可能了。刃唯倒是适应能力极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来你就是老板啊,不太像。”
成景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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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自己形象气质出了问题,心里痒痒,又不开口直接问,只是说:“那老板应该是怎样的?”
“你们x这种好玩儿的年轻人酒店,老板应该是朋克的、潮流的,蹬拖鞋要穿袜子那种。”刃唯胡乱形容一阵,一股说不上来的喜悦涌上心头。
虽然自己早就在猜成景廷是不是老板了,如今得到了验证……心情总是不同的。
他甚至还在想,多好,自己和成景廷原来是门当户对的。
刃唯反射弧有点长,才想起来质问他,“你上次怎么消失了?你人呢?”
“跳窗。”成景廷脸不红,心不跳。
“……”刃唯瞪眼,“骗子。”
成景廷还没答话,办公桌下的小箱子震动起来,里面像有什么生物一般,“咚咚”敲得极响还有明显的摩擦声。
刃唯不知道哪儿来的敏锐感官,觉得是藏了活物。
他心里一酸,想着是不是反正都凉凉了,说:“你藏女人了?!”
成景廷愣了,“没有。”
两人还在僵局之时,小箱子忽然开了。从里边儿蹿出一只半胳膊大的黑猫,煤球似的,又肥又美,吊稍着对儿祖母绿,站在老鎏金台灯上磨爪。
成景廷眼神柔软下来,朝刃唯说:“是猫。”
它起初是面对着成景廷的。
再转过身时,它见到了刃唯。
这猫像是被触及了什么开关,双眼瞪大,随后缩在成景廷脚边喵喵直叫,声音软成一滩水。刃唯看着它,心里也软成一滩水了。
还是糖水。
还没等他蹲下来,这只原本怕生的黑猫猛地从成景廷怀里蹿出,一步步踱至刃唯身前。
刃唯盯着它,像被何种魔力吸引,蹲下身。
黑猫轻声喵喵几下,抬爪,将小梅花握在刃唯掌心。然后,它转身,将柔软的尾巴缠绕住刃唯细瘦的手腕,再努力着想要将人扯带到成景廷身边。
“哎……”刃唯被带得一踉跄,又不得不跟着,“成景廷你这漂亮小猫怎么这么自来熟。”
他说完,猫儿转身,背脊弓起,朝他做了个示威的姿势。
刃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成景廷安慰他:“它很喜欢你。”
黑猫又对着刃唯喵喵叫几声,将头放低,喵屁股撅起来,软耳朵动了动。
“摸它头顶。”成景廷说。
刃唯照做了,黑猫舒服得打滚,又拿尾巴去缠刃唯的手指。
成景廷本就磁性的嗓音低沉下来:“再喊它一声。”
“喊什么?”
“初五,”成景廷说,“它叫初五。”
刃唯点头,摸摸它的尾巴,再认真地喊:“初五……”
说完,他眼里突然盛满了泪。
手一抖,连带着身形发颤,他险些跌落泪来。
这种感觉……好熟悉。
第十五章
初五很乖。
它被刃唯小心翼翼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后,喵喵叫了几声,舔舔爪子睡了。
刃唯轻轻揪它背脊的软毛,有些好奇,x酒店还养了猫?不过成景廷是老板,只要他喜欢,就什么都可以。
兴许是灯光太暗,刃唯侧过了脸,成景廷并没有看到他无端落泪。刃唯也被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惊讶到,连忙偷偷擦干面颊上挂着的泪。
等成景廷把凳子取过来,刃唯才清了清嗓子,想要开口。
刃唯看向成景廷,“养了多久?它好黏你。”
成景廷闻言,有些心酸。
依我看,初五它明明……更黏你。
刃唯,这是你养的猫,你叫它初五。
那年春节后满城飘雪,大红灯笼挂遍长街,你在尔曼后院捡到它。你说今日正月初五,一则少,十则满。你看它出生便被遗弃,又遇见你,祸福相依,不如折中取字,叫初五好啦。
成景廷喉结狠狠一动,“很多年。”
他把那些无法言说的漫长岁月化作这三个字,将情绪深埋在冬雪之下。
他低头,眉眼凌厉,无端给了刃唯压迫感。后者不禁往后退一步,说:“平时怎么没见你带它出来?”
“它喜欢在七楼待着。”
“它是妹妹还是弟弟?”
成景廷愣了下才明白他在问初五的性别,“妹妹。”
“妹妹好,多可爱。”刃唯蹲着爱抚初五的后颈,“我一直想要我爸妈给我生个妹妹,我姐太凶了。”
成景廷垂眸看猫,“为什么没有生?”
“我爸妈说……”刃唯话讲一般住了嘴,成景廷朝他投以问询的目光。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吧,不说也罢。”刃唯说。
命格不好,又有阴阳眼从他出生开始,家道都快中落了。有那些个讨厌的道士高僧,总是“不经意”路过自己家,说几句神叨叨刺激小朋友的话,拍屁股就走,刃唯恨死他们了。
凭什么就这么决定了他的命运?说他是丧门星他就是吗?
但事实如此,霉运连连,若不是这几年父母在商场之上力挽狂澜,刃家早已没落。
像是察觉成景廷沉默,刃唯瘪嘴,“是我不好。”
他说着,觉得这里的空调也低,站起身来搓搓手,小脸冻得通红。
成景廷沉默着,依旧没接话。他犹如深潭的目光添上忧郁,像席卷天地,想把眼前的人包裹入怀。
你怎么会不好。
刃唯正对着办公室电视墙上的“镇灵符”发呆,忽然感觉双肩一沉,他回头,成景廷只穿了件薄衬衫,袖口挽至肘部。
男人抿紧略为干涩的嘴唇,淡淡道:“别着凉。”
他用力攥拳,手臂上结实肌肉凸显。
刃唯耳朵又烫了。
他往前走一步,抬眼,“成景廷,你要不要试试谈恋爱?”
他靠得这么近,成景廷才看清楚他的瞳孔,比普通人偏黄,又稍有些发绿。
刃唯从小就缺安全感,但不知道为什么,成景廷就像那把“保护伞”,总能把什么都做到最好。
见他不答话,刃唯心落至谷底,想了一会儿又说:“你也不一定要现在就答应……毕竟,合不合适和喜不喜欢是两回事我们慢慢来?”
我在x晚上睡觉经常觉得冷,你能不能陪我睡。
成景廷沉默了。
他说不出那句“人鬼殊途”去吓唬刃唯,更做不到果断拒绝。他想不到,如果在一起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后,他再消失,刃唯会有多难过。
人就是这样的,往往一步步陷入“甜蜜陷阱”,再永远都出不去。
他不想骗自己,也不想找任何借口欺骗刃唯。
在世坚持了这么多天,他只需要把最后这一段走好,顺利去赚钱,找通灵师与刃镇烽沟通,再买到刃家那枚软戒。
别的,他没有资格去想。
成景廷艰难地张嘴。
他发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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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说不出话似的,喉咙干涩,难以发声。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静止了,他看着刃唯期待又认真的脸,很想问他几句话。
为什么还是喜欢我、为什么想要留住我。
办公室内,两个人无声静站,只有初五身上的温度能让刃唯安心些。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试试都不想?谈恋爱很好玩的,了解一下吧?”
他虽然有一点点“小笨蛋”,但还是能感觉到成景廷对自己不一样的直男才不会用那种腻得出水儿的眼神看自己。
他心中有些小得意,又害怕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长相。
成景廷还是不说话,刃唯决定为爱跨火盆,抱着初五站起身。
他朝前一步,伸手,扣成景廷的手腕,内心惊呼我操,好冰!
刃唯抬起成景廷的手,捏上腕部凉凉的肌肤,嘴里念叨着:“回头让酒店做点儿牡蛎枸杞之类的食物给你吃吧,驱寒壮阳的。看看,你手凉成什么样了。”
“好。”成景廷说。
刃唯差点听岔,故意套路他:“你答应了?”
“没有。”成景廷偏过头。
他想,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他留在世上不肯走,身边的人都在劝他了。
死人没有回头路,更没有选择。
“你很好。”成景廷说,“但x不是好地方,你不应该常来。”
刃唯手一抖,像被刺痛,皱着眉说:“我没把我当客人,也没把你当前台。”
成景廷决定直接说重话,“你知道酒店大堂门口贴的符是什么吗?”
“镇灵符?我查过。”
“这里风水不好,人待久了会生病。你知道鬼吧,这里就有。刃先生和太太知道了,也不会让你再在这里常住。”成景廷冷漠得像第一次见面,谁知道他掌心都快抠出血了,“刃唯,你还小,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害了自己。”
“鬼算什么?”刃唯极为认真地辩解,“生死我都不怕,鬼算什么?”
是啊,鬼算什么。
人心尚且不怕,又怕什么鬼神。
刃唯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忽然被这么一拒绝,心里还特别不好受。
虽然是意料之中。
“刃唯。”两人沉默着,成景廷喊了他一声。
刃唯抬头,成景廷却没有再讲话。
你应该有新的人生,没有我的人生。
这句话在嘴边徘徊不前,脱口又太显突兀,成景廷想了会儿,将它藏进心底了。见刃唯兴奋的小烈焰被风吹熄不少,成景廷说了句“走吧”,伸手按开走廊的大灯,前方顿时一片敞亮。
x酒店的走廊是迷幻风设计,黑漆漆的路上全是亮色灯管,照耀得墙壁五斑斓。人一身在其中,像在迷宫里徒步,只想长醉不醒。
那晚成景廷亲自送刃唯回了房间,两个人在门前道别。
临走时,刃唯动动嘴唇,还是倔强地说了“晚安”。
夜里,刃唯做梦了。
他梦到成景廷站在尔曼的水晶台阶上,身穿长袍,手里捉了只野兔,正一脸挑衅地望着他笑。
最后两个人在酒店走廊里互相追逐一阵,成景廷放跑了那只野兔,挽起袖口,蹲在酒店露台上吹风。
成景廷一边吹风,一边喊他拿酒来。
表白被拒后,刃唯拾东西,准备和成景廷就此别过!
太气人了。
他在房间留言薄上写下“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后,又写了句“或者我们一起走独木桥也ok”。
看着看着,刃唯觉得自己太蠢,直接撕了页扔进垃圾桶里,拖着行李箱走了。
他下楼,在礼宾部站的地方望了一圈儿没见着成景廷,气呼呼地退了房又气呼呼地叫车来接自己。努力坚持到回家,刃唯整个人都焉儿了。
这是一场还没开始就被杀死在襁褓中的暗恋。
他一进门,刃依依正靠在衣帽间试最新上的冬装。她挑挑拣拣,扔了件外套给弟弟,“喏,你试试。今年才上的冬装,他们专柜送来的。”
“姐,女为悦己者容,我为谁容去。”刃唯叹气。
“你有喜欢的人啦?”刃依依坐到沙发上挨他,歪打正着,“哎,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住的那个酒店的前厅,礼宾部里边儿有个男的好帅。”
刃依依说完,一拍手,“感觉特别冰山,禁欲系,现在就流行这样的。”
“捂不化的。”刃唯快翻白眼了,“和他沟通都特别劲……”
刃依依惊了,“你在追他?”
“嗯。”刃唯大方承认,“我很喜欢他。”
刃唯再迟钝,某些方面还是敏感的,他挪挪屁股,“哎哟”一声,越想越气。他明明就觉得,成景廷对自己不是没有意思的,怎么就这么果断地拒绝了。
刃唯站在穿衣镜面前,瞪着自己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喃喃道:“我不够好看吗……”
“你这长相,当明星放画报上是要脱销的,”刃依依嘴损,面对弟弟能打遍天下的颜还是十分满意,却仍不忘补一刀:“只是现在还没什么人买。”
“姐,”刃唯闭眼,“爱情是什么?”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爱情就像鬼一样,听说过的人很多,见过的却很少。”
刃唯想起成景廷说的话,嘴角控制不住朝下,抹把脸,“如果都见过呢?”
刃依依踩着高跟鞋在客厅走一圈儿,肩膀上还搭着配大衣的羊绒围巾。她挑了根灰色格子的扔给刃唯,回头,咯咯笑起来,“那你多幸运呀。”
就是这句“多幸运”,刺激得刃唯连家里的沙发屁股垫儿都没坐热,又开车去x酒店开房了。
然而这一次去,他连酒店都没找到。
开着导航在原地转了半个多钟头,刃唯累出了一身汗这奇了怪了,酒店呢?
他把拉风的软顶敞篷关上,开空调瘫在座位上吹冷风,一边喘气一边给齐流打电话:“小下流,你在哪儿呢?”
“你还说呢,我在庙里。”
齐流吸吸鼻子,像感冒了,“上次从你那个什么酒店走,我回去就发烧了。我爸妈说我撞邪了,让我在庙里呆一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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