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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霸者的江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道无厓

    “嗡!”

    嗡鸣陡起,上官金虹袖中乍见一缕璀璨如阳的金光猝然飞出,一闪而逝。他这一动,身旁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也动了,像是不知生,也不知死,左手翻腕一转,袖中已滑出一柄狭长剑器,用的居然是左手剑。

    冷寒剑光如一道白芒在这阴涩的雨氛下亮起,带起瑟瑟激散的剑风,如掣电般紧随金光而来。

    燕狂徒目光一动,似是在那一刻思考了某个问题,然后再一次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朝着长街点了出去。

    这一指,这非同小可的一指起的轻慢,落得平缓,他抬到胸前然后往前稍稍摁出一小短的距离,不长,很短,短的他手臂都没伸直,没有惊人的气势,亦没有狂飙的劲力。

    但一指甫一点出,天地间的雨帘,属于长街的这部分,却自燕狂徒指尖分开了,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场面分开。

    就好像分开的帘子,又像是划开的水面,亦或是一块撕开的布。

    雨帘多出了一个不起眼豁口,然后这豁口势如破竹,沿着燕狂徒指出的方向,笔直延伸出去,雨幕分到了两旁,嗡鸣已停,金光暗去。一个刻着凤纹的金环黯然落地,然后无声的被一分两半,还有刺出的剑器,事实上少年刚刺出一半,一旁的上官金虹已抓着他的肩膀往后暴退,因为燕狂徒点出这一指的时候他已经信了。

    这惊世骇俗的一指,不光骇的那些蓑衣客遍体发寒,他们骇,那是因为他们没看见屋里的一幕,




157、再相见
    ;先前的人大多都跑干净了,等燕狂徒再点出一指,就更没人敢停下了。

    热闹好看,可要是用命去看热闹岂不是傻嘛。

    街旁铁匠铺炉火烧的正旺,可不论是师傅还是徒弟,全都瞪圆了一双大眼珠子,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了。

    师傅便是那长相赛张飞名叫阿铁的黑汉,徒弟只是个小厮。

    一切瞧着漫长,可从开始到结束,从上官金虹出屋到他离开,实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阿铁睁大着眼睛,然后他就看见那匹神骏高壮的黑马长嘶一声,迈着蹄子,哒哒哒小跑着跑到了自个的屋门口,然后走到正失神茫然、发愣发怔的燕七面前,低下头像是个孩子一样,不停蹭着燕七苍老的脸颊。

    一旁扶着燕七的燕五也瞧呆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自己从未落过泪的义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两行老泪如决堤般,颗颗滚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而雨中适才出手便惊天地泣鬼神的神秘高手,如今也撑着伞走了过来,随即走到屋檐下,收起了伞。

    看着这么一出。

    燕五心头跟着一震,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瞧着满脸浊泪的燕七,心里头也跟着一阵酸楚,他当年尚小,府中无辜遭人灭门,若非燕七恰巧路过将他救下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往后就跟着燕七东奔西走,闯遍大江南北,无他,老爷子说只是为了找个人,这一找都快十年了,他都已经麻木了,老人却还不死心,但凡有点消息都许以重金,只是每每都让人空欢喜一场,其中的跌宕起伏也只有他瞧在心里。

    造化弄人,没想到,没想到啊!

    “回来了!”

    燕七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沙发哑的厉害,这一出口,泪水顺着鼻翼只往嘴里灌。

    燕狂徒哪怕心如铁石,看见老人,心里也是发酸,他却笑了,笑容灿烂,眼里也有晶莹泛出。“回来的有些晚了!”

    老人忽的脸颊一扯,哈哈大笑起来,可这泪就是停不住,他欣喜若狂,激动道:“不晚,不晚,回来的刚是时候,只要瞧见你,就不晚,老天待我不薄啊!”

    抹了一把老泪,燕七视线落向一旁静静站着的白飞飞。

    “她是”

    白飞飞抿嘴一笑,稍稍屈身,对着燕七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见过燕伯伯,我是狂行的妻子,我叫白飞飞!”

    “好啊,哈哈,好!”

    燕七见燕狂徒不仅还活着,而且成了家,笑的更开心了。

    “别在外面了,走,咱们进去说,臭小子这些年你跑哪去了可得好好跟我说说,让我找的好苦哇!”

    燕五见状也忙让开身子,心里又惊又喜,这可是位绝顶大高手,连上官金虹都只有败退的份,恐怕就是“天机棒”都做不到这般轻而易举吧,他道:“对对,进去说,外面人多眼杂,阿铁,去订一桌酒菜送过来!”

    一旁的黑汉挠了挠头,好像才回过神来,然后瓮声瓮气的应了句,便一头扎进雨幕里朝就近的酒楼跑去。

    几人一直步入后堂。

    放眼一看,敢情这连在一起的几个铺子竟然全是一个后院,合在一起,大的厉害,而且还挺气派,堂里摆置着一张张磨得发光发亮的紫檀木椅子,古旧乌红,看着有些年头了。

    见人坐下,小厮忙机灵的添着热茶。

    “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燕七仍是喃喃念着,喜不自胜,咧开的嘴怎么都合不拢。

    他岁数已经很高了,浑浑噩噩讨了半辈子的饭,能有今天这等际遇,说实在的,也是因缘际会,谁能想到当年一念间捡来的孩子,会让他的人生发生这般大的转变。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该享的都享了,还有个义子替他养老送终,老天已算是对他不薄,如今再了却这心中唯一的憾事,就算是现在死他也瞑目了。

    “当年我一直在百花林等你,可你久去未归,加之我练了你留下的武功,进境颇大,心里着实担忧你,便起了去寻你的心思。一路上,我就打听到“回雁峰”一役,听说上去的人都死了,很多人都奔赴过去认领尸体,我也去了,带了一个月,腐烂的尸体一个个都翻遍了,可惜无功而返。于是又转向北,途中救了一个喇嘛,那喇嘛重伤催死,身份乃是



158、江湖震动
    ;未及天黑,一道震惊江湖的消息已如潜流般被送到各方。

    原本尘封多年的浩劫,却是因此又被人翻了出来,一方方武林巨擘,江湖豪雄,得见消息内容,无不纷纷动容变色,就连各派掌门亦是失态连连。

    “什么”

    “龙凤双环居然败了还败给了一个藉藉无名的人”

    “一个年青人”

    “就是燕七这些年一直找的那人”

    “当年“回雁峰”一役的幸存者放屁,依你所言,那人貌似双十,十年前才多大十几岁的娃娃,沈天君连同几派掌门都重伤而亡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又如何活的过来,何况这些年无人得知当年那一役究竟发生了什么,连《无敌宝鉴》都一直下落不明,你说他一个孩子又如何能活”

    “难不成,他是比咱们先上山一步,得了《无敌宝鉴》后远遁山林,一直潜修神功妙法,如今才现身”

    “抬指分风雨,这等武林绝学必然是他从《无敌宝鉴》上所得!”

    “定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这样的对话,几乎在不同的地方同时上演。

    ……

    一间简单普通的茶寮里。

    听书的大都散了去,人走茶凉。角落里,坐着个约莫四十来岁,满头白发的中年人。他翘着腿,把身子缩在一个玄青色的宽大袍子里,上面油汤痕迹点点斑斑,瞧着就更老气了些。

    而且这头上,还有几条别扭至极的小辫,左一根,右一根,宛如树杈一样,这可不是他自己弄得,而是他那孙女平日里闲来无事,就爱在他头上瞎捣鼓,今个拆了,明天又得编上,所以也就懒得去拆了。

    中年人模样木讷,相貌老实,只是这眼珠子里却透着精明,靠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捧着一个竹制的水烟筒,望着屋外面如丝如缕的毛毛雨,时不时抽上一口。

    只见那些桌凳间,还有个穿着小袄,扎着丫髻的六七岁女童,生的粉雕玉琢,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透着股子娇憨。怀里正捧着个钱袋子,里面全是今个听书人给的茶钱和赏钱,走几步,她就要掂一下,听到里头这些个散碎银子和一枚枚铜子稀里哗啦的碰撞声,直乐的合不拢嘴,活脱脱的一个小财迷。

    这时候,门外雨霏里,一个灰衫微驼的大汉大步奔了进来,女童瞧见,当即乖巧的嚷道:“二叔,看,钱,好多钱!”

    说着她还摇了摇。

    大汉有些哭笑不得,发丝间全是一点点细小晶莹的雨珠,走到煮茶的火炉旁坐下,他烘烤着衣裳,然后才道:“上官金虹败了!”

    角落里抽着水烟的中年人看着没什么反应,可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却稍稍一扬。

    大汉继续道:“听说,是个年轻人,只用了一招!”

    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连他也有些不敢置信。“不但一招败他,还把他那双金环打碎了,呵呵,那厮心比天高,眼睛里全是藏的野心,也不知道他再铸成一对金环需要多少年。”

    但说到上官金虹输了,大汉眼里却有几分快意。

    中年人终于有了反应。

    “小李飞刀”

    他瞧着木讷,声音却很温厚,这也不难怪他会这样想,毕竟当今天下,能一招就分胜负的,他想想似乎也就是“小李飞刀”了。

    可说完他又摇摇头。

    “是谁”

    他问向大汉。

    大汉也很觉得匪夷所思。“听说是个藉藉无名之辈,牵着一匹油光噌亮的神骏黑马,带着一个女人,听说就是燕七爷这些年找的那个人,而且……”

    说到这,他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

    “有人私底下放出流言,说那小子是“回雁峰”上唯一的幸存者,肯定是得了《无敌宝鉴》上的东西,这才能那么厉害!”

    中年人闻言冷笑,笑颜中全是轻蔑讥诮。“哼,眼界小害死自己,心胸小害死别人,他们这么说,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看不惯别人得了天大的名头,不过,你刚才说那人牵着一匹黑马那人多大”

    大汉想了想。“好像二十多岁!”

    “那这么说十年前才是个少年,黑马……”中年人说着说着,一双眼睛豁然一睁,其内精光闪烁,整个布袍都开始鼓胀起来,然后用一种略微迟疑的语气道:“我当年好像见过这么一个人!”

    “啊”大汉也是愕然,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与那青年认识。“那他真的上了回雁峰”

    中年人点点头,目露回忆,一张脸竟然有些肃然,沉声道:“不错,我亲眼看着他上去的,



159、百花林
    ;百花林外,来了一行人。

    这“百花林”便是当初燕狂徒他们落脚时买下的那间木寮,后又经他修缮了几番,木寮化作小院,当年走的是时候是何模样,如今再看,仍旧还是那般模样。

    不同的是,小院后头的乱葬岗,连同小院周围,如今竟然全都开满了百花。

    往日燕七时不时会来这小住几天,这地方地势偏高隐蔽,周围又被他移栽了一大片的竹林,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曲径在竹林里蜿蜒延展向深处。走到尽头,便见当初那几个小院,被春意盎然的花草包裹,出尘幽静,就好像画出来的一样。

    “嗖!”

    几人刚进去,就看到一条黄影窜了出来,摇着尾巴,晃着身子,原来是一条毛都白了一半的老黄狗,围着燕狂徒疯了似的来回跑蹿。

    “我出去闯荡的时候,怕这地方被人占了去,就花了些功夫种了片竹林,把入口挡了起来。这狗我本来想着我一走应该也就走了,没想到等回来,它第一个跑了出来,哈哈!”燕七望着这条黄狗大为感叹,见惯了江湖险恶的人心,尔虞我诈,到头来还不如一条狗来的宽慰。“没想到还认得你!”

    身后的青狮昂着脖子,背后驮着一只胖猫从一旁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然后撒欢似的和老黄狗你追我赶。

    燕狂徒环顾看了看,轻声道:“好,挺好的!”

    “是啊,这地方真好!”

    白飞飞抱着孩子,美眸异彩连连,左瞧瞧,右看看,像是发现了什么心爱的物件,一张脸都不禁涌出一抹酡红,像是花圃间待放的花苞。

    燕七见状也是笑道:“哈哈,你是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了买这个地方可是花了一辈子的积蓄,就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寮,漏风漏雨,晚上睡觉眼睛一睁都能看到星星。吃的就去山里摘果,水里捞鱼,这小子为了练功填补气血,硬是把方圆的野兽都打了个遍!”

    “是啊,穿的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冬天大雪冷的厉害,就挤在一起,又捂又搓的……”

    “嗯这臭小子都告诉你了”燕七见白飞飞居然搭过了话,而且说的和他们当年一模一样,只以为燕狂徒把以往的经历都给她说了。

    不想白飞飞微微摇头。“小时候,我娘和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燕七脸上的笑一僵,然后慢慢散去,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不想白飞飞马上又换上一副笑颜,迈步朝院落走去,篱笆上攀着葫芦藤、葡萄藤,连带着木屋顶上都有,结着一朵朵将开未开的花苞,颜色各异,煞是好看。

    惊喜的推开屋门,里头桌案床铺一律齐全,白飞飞笑的就像个山大王一样,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以后,这一整片山头全都是我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燕七与燕狂徒瞧着如顽童般正好奇的在一个个木屋中穿行的白飞飞,一个感叹着,一个笑着。

    “是啊!”

    燕狂徒握起老人的手,掌心厚硬的老茧硬的就似铁石一般,刮擦着他的皮肉。

    燕七还想开口,不料一股暖流竟从自己手心流窜而入,这股暖流甚是玄妙,如风似水,柔和温润,沿着他奇经八脉只走了一个周天,燕七讶异发觉,自己体内一些旧伤,暗伤残存的余劲,竟全然不见。

    一下子只觉得浑身蒸腾起来,就好像置身药浴之中,百骸俱通,周身毛孔都在张开,往日的疲累也散了不少,整个人都似年轻了许多。

    燕七嘴唇颤了颤,最后笑道:“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

    燕狂徒望向他,松开了手,破天荒头一遭的翻了个白眼,就好像苏梦枕那样。“既然回家了,就不打算走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出去你把我养大,现在换我养你了!”

    他脑海里如今得了“大轮法师”的许多东西,只是错综复杂,就如同强塞进来无数碎片,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慢慢梳理,然后摒弃,否则放任不管的话,只怕会干扰他的意识、记忆,何况还有“忘情天书”,确实不打算走了,他还想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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