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自信受到了侮辱。
只有下了朝,回到太华殿,他才能勉强清净清净。他将陆丽,独孤尼,长孙渴候等人召到太华殿,私下询问这几位亲信大臣对朝事的看法,勉强能得出一点想法,理出一点头绪来。
太华殿是皇宫的主殿,作为皇帝的寝宫,还有召见臣下的地方。殿中的宫人,几乎都是从原来金华宫带来的,苏叱罗,李延春等人,冯凭和常氏也住在这里。这是拓拔登基的第四天,朝中的乱局正在愈演愈烈。这是意料之中的,太武帝死后,朝野上下各怀异心,有宗爱这样野心图谋的不在少数。
每天,都有无数的奏章,告密,不是这个谋反,就是那里叛乱。谋反,抓,杀,叛乱,镇压,实在镇压不了,也只能暂时随他去,只要不是有太大威胁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巩固自己的皇位,顾不了那么多。每天御案上都有无数的名单要他勾决,一朝天子一朝臣,清算旧账不只是他的需要,也是朝臣们的意图。原先支持宗爱的,该杀的杀,该砍的砍,该贬的贬,该罢的罢,给功臣们腾位置。功臣们为了官位也要彼此争斗,打的头破血流。总会争斗出个结果的,谁登台入府,谁沦为阶下囚,结果以奏章,诏令的形式送到他手里,他只负责审阅,肯定事实。他感觉自己成了个判官,执个红笔,拿个生死簿。他用笔在那名字上画一个杠,这人就没了。时不时跳出几个让他熟悉的名字,昨天还是他的忠臣升了官,今天就谋反了,他也没有感情地,轻轻画上一杠。
特殊时期,不用等到秋后,明日就可推去东华门外砍了。刑台上的血就没干过,刽子手的刀都砍的卷了刃。
他看不到,也无感情。
天气非常寒冷,宫殿四角各摆了一只铜铸的火炉,炉中熊熊燃着上好的金丝银炭,一点烟也无。拓拔坐在榻上,身穿着簇新的素色绣龙锦袍,雪白的缎袜,长靴,他从桌案上端起一盏泡好的,热腾腾的沉香片,饮了一口。
尽管是冬天,不过室内温暖,他衣服很薄,素锦袍的绣领口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脖颈,非常鲜,非常嫩。脖子连接着脸,他长得特别好,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脖子,脸,手,都非常白。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养尊处优的相貌。
茶水的热气氤氲在他脸上,模糊的有点看不清表情。
下朝了,政务不会停止,而是转移到太华殿。他坐在大榻中央,常氏穿着素服,坐在他身侧,陆丽等几位大臣在下方交头接耳,讨论着事宜,时不时将讨论的结果询问他。拓拔就坐在那那,手捧着香片,边喝边听,或者赞同点头:“有理。”“准了。”“就这样办吧。”或者反问:“没有别的意见了吗?”
中书的官员在侧,讨论确定了的,便记下来,准备会议结束之后拟旨,皇帝有疑问的,大臣们继续讨论,直到拿出皇帝满意的对策。
拓拔让常氏在侧,因为即使是陆丽这样的大臣,他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常氏有时候也能给他一点意见。他是皇帝,对每一件事,不能亲眼得见,就只能多方的听从意见,再做决定。
给死人定调,这是现在当务之急,必须要做的。
拓拔余已经死了。
虽然他事实上做过几个月皇帝,但是他是绝不能以皇帝名义入葬的。
他要是合法皇帝,拓拔就成了篡位了,这是绝不可以的,所以拓拔余不合法。不过鉴于他是被宗爱所杀,所以还是恢复他南安王的名号,以宗王的名义下葬。
大臣们赞同,拓拔也无异议。
冯凭站在拓拔身侧,听到他们讨论南安王的谥号,感觉特别奇怪。
她知道南安王死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他的尸首,她总感觉这死亡轻飘飘的,不太真实。她还记得她曾经坐在他的马前,背上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手上仿佛还能回想那个少年拉着她手的触感,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南安王的死,一个“君王”,是一件大事,皇帝和大臣都要参与讨论,却跟她一个小宫女是没有关系的。
她连见到他遗体的资格都没有。
她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心说,这些决定他生死,决定他殉葬,决定他死后名誉的人,又有哪个是真的跟他有感情呢?他们知道他的温柔吗?他们知道他的手是暖和的,又带着一点粗糙的磨砺吗?他们知道他讲话的口气特别亲和,照顾女孩子特别体贴吗?他们知道他的体温吗?他们知道他很爱他的娘吗?他们完全都不知道。
然而他的死后名,就是由他们来定的,他们下评判,做结论。史官记下。他的一生就是他们说的这样了。
那些真正亲近过他,接触过他的人,却是俯首就耳,没有发言权的。
她只是默默的听着。
对赫连皇后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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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因为是后宫的事,拓拔听完陆丽的话,转头,顺嘴问了一句常氏:“你怎么看?皇后有罪吗?”
实际是有点不赞同大臣了,只能从常氏这里寻求援助。
常氏看了几位大臣一眼,心中衡量了一下,向拓拔说:“皇上,各位大人说的有理,皇后毕竟是太武皇帝所立,素来深明大义,得众人心,又没有犯下什么大过。宗爱之事,皇后也是受他胁迫,再说,太武一死,皇后便离宫,往寺中寄居去了,也没有参与朝事,若要牵连她,有些说不过去。”
拓拔有些失望。
他是厌恶赫连皇后的。
只是这些大臣,不知怎么的,都替赫连皇后说话,说皇后无辜,没有罪过。好像眼睛瞎了一般,常氏也这么说。
陆丽甚至还说:“皇后被宗爱所逼迫,不得不离宫,避居寺中,皇上而今既然登基,应该将她接回来,奉为太后,显示皇上的君位名正言顺。”
常氏赞同道:“陆大人说的有理。”
拓拔感觉有点不舒服,这些大臣,总好像有什么阴谋,但是他也听不出来到底有什么阴谋。陆丽的话貌似还是有理的,他是杀南安王宫变登基,南安王的皇位已经既成事实,难有人怀疑他继位的合法性。将赫连皇后迎回来,的确有助于他巩固自己的地位。
赫连氏作为太武帝的皇后,由她来宣布南安王伪篡,恢复他父亲太子的名分,证明自己是太武帝和太子的顺位继承人,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除了她,还真没有人有这个名分。
拓拔虽然讨厌赫连皇后,却也没有再反驳这个话。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这些大臣意外的,都帮赫连皇后说话,包括他信任的陆丽!他都怀疑赫连皇后用美色把这群大人们降服了!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好笑,就只在脑子里意淫了一下。
作为一个初登皇位的小皇帝,他还没有力排众议的实力,也没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人是铁,饭是钢。皇帝要吃饭,休息了,各位大臣们各自退下。
苏叱罗安排人将食物送上来,琳琅满目的排了一桌,还有他爱吃的鱼,各种肉。拓拔累了一天,已经饿坏了。
常氏笑着伺候他用饭。
拓拔和常氏说说笑笑吃饭,常氏给他夹菜,盛饭,盛汤。拓拔和常氏说了几句话,看冯凭在旁边,又笑着将桌上几道喜欢的菜让冯凭拿去吃。
他面上寻常无异,但他现在是有心事的。
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和陆丽,常氏坐在那讨论了半日,所有大的小的,包括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却将一件事最大的一件留下,不管是陆丽,常氏,还有拓拔,都没敢轻易提起。
那就是拓拔的父亲。
还有他的母亲。
太子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可讨论的,无非就是定个号。他既然登基,自然要尊奉他父亲皇帝名号,表明他正统,尽管事实上太子并未登过基。
重点在他的母亲身上。
他的母亲,郁久闾氏,如今还活着。
按照魏宫的遗制,储君的生母赐死。但是太武帝已经死了,没人能赐死他母亲。而拓拔已经登基了。
他要给他生母一个什么名分呢?
他没见过他生母,但那是生他的女人,作为儿子,他需要给自己母亲一个名分。
但是这话,他不敢贸然提。
从道武建国,所有皇帝生母的名分都是谥号。他不能看见自己母亲还活着,却赠送给她一个谥号,那是不孝。
但是他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陆丽等人大概也察觉他的心思了,一直没有提给太子定号的事。因为他父亲母亲是一体的,提到他父亲,自然也要提他母亲,所以大家连太子都没敢提。
这件事只有拖到最后了。
还需要琢磨。
第35章撞破
冯凭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一双手往床上摸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拓拔。
他穿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屋子里有点黑,他看不见,盲人摸象似的,伸着两只手在空中摸。“咚”的一下,他撞到柱上。
冯凭使劲揉了揉眼,看着他走近,问道:“皇上,你在做什么呀?”
拓拔听到她说话,才看到床,揉了揉额头,忙摸了过来,轻手轻脚地寻到床头。黑暗中,他两只手在她头上摸摸拍拍,低声笑说:“你还没睡呢?”
他声音难得的,有点羞涩的意味,双手微带凉意,柔软修长的捧住她的脸蛋。冯凭心悸了一下,脸一热,低了头小声说:“睡着了,被皇上吵醒了。”
拓拔摸到她双手握住,往床边坐下,说:“朕想做一件事。”
冯凭脸发烧,耳朵发热,说:“皇上想做什么?”
拓拔说:“你见过你娘吗?”
冯凭愣了一下:“啊?”
拓拔说:“朕想出宫去,看看她。你说朕可以去看她吗?”
冯凭顿时明白了,他不是问她的娘,是在问他自己的娘。这个十二岁的大男孩,他还从来没见过亲娘呢。
冯凭说:“皇上想见谁就可以去见,不用询问旁人的意见。”
拓拔说:“朕知道。只是朕从来没有见过她,你说朕去了,她见到朕,她会高兴吗?万一她不想见到朕。”
冯凭不敢贸然回答这个问题。拓拔说:“朕想悄悄出去,看一看她。”
冯凭道:“可以的。”
拓拔说:“朕知道可以。朕只是告诉你一声,你陪朕一起去。”
冯凭说:“好的。”
“皇上要现在去吗?”
“现在。”
冯凭说:“好,咱们怎么去。”
她一边说,一边揭开被子下床。她身穿着件水儿红的小衫,银红纱裤儿,是睡觉的衣裳,也不换了,直接在外面穿上裤子和皮袄儿,羊皮靴子,跟着拓拔去寝殿前面,换太监伺候更衣。
小太监叫李贤,是拓拔新提拔上来的,年纪还轻,不过做事情稳重,周到细心。拓拔换上一身寻常穿的黑色锦袍,小太监带上深夜出宫的令牌,李贤又给他拿了件白色狐狸毛的挡风披上,说:“夜里冷,皇上当心着凉。”
拓拔对冯凭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常夫人知道?明白朕的意思吗?”
冯凭连连点头:“明白的。”
闾氏住在云中宫,离太子东宫比较近,离西宫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并不太远。
其实这么多年,拓拔都知道他母亲住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见他。
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好像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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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系似的,肉么,掉下来就掉下来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谁也不认识谁。
他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吧,渐渐懂事了,知道了照顾他的人不是他的亲娘,知道了他在世界上还有一个亲娘,他就特别想见她。特别是当他伤心,受了委屈的时候,他就想要亲娘。
他的父亲太子跟他并不太亲,他的皇祖父对他很严厉,幼年的他生活无忧无虑,但总是感觉缺了一点什么。每次难过的时候,他就会想要娘。因为别人都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儿子的人,任何人对他的好,都比不上亲生母亲对他好,因为他是母亲生下来的,是母亲的血肉化成的,没有任何东西能把母亲和儿子分开。他觉得如果母亲在身边,自己一定会更加幸福,更加满足。
他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离开他,心里就越发思念。他觉得母亲一定和他一样,在宫廷的某个角落牵挂着他,思念这宝贝儿子,也许,她在伤心的以泪洗面。他多么想念她啊!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特别羡慕南安王拓拔余。拓拔余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耍。拓拔余从小也是保母抚养,母亲不在身边,但是他的亲生母亲,丽贵嫔,特别惦念他,总是悄悄的给他送礼物,送东西,送母亲亲手做的针线。他就特别羡慕拓拔余,觉得别人说的很对,亲娘的确是最爱儿子的,丽嫔娘娘多么千辛万苦的和亲生儿子保持着联系啊。自己的娘应该也是这样的。
他心里想,心里盼,但是他娘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讯息,好像世界上并没有这个人似的,只是他的臆想。
他想,也许是有人拦着,不让母亲跟他见面,通信。也许母亲是被人关了起来,不能苛责她。他想着,等自己长大了,救她出来,他就也有娘了。
再长大一点,他明白了皇位继承人是什么,他知道如果他登基,他母亲大概是活不了了,他也就渐渐不指望了。他心想,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也许她并不爱他,也许她早就忘了有这个儿子。他连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情都不知道,也许根本就合不来,也许根本就没感情。这么多年,没有她,他也活的很好,他的心渐渐坚硬起来了,他心想,没有就没有吧,有或没有也没什么差别,反正他要登基。
但是现在,他登基了,他的娘还活着,幼年时的心情重新回来,他又想见到她了。他心里又升腾起了一丝希望。
也许她也是想他,爱他的。
那是他的亲娘呢!
怀胎十个月生了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的脐带连在她身上。
儿子是娘的宝啊,世上人都知道,如果儿子都不爱娘,娘都不爱儿子了,那世上还有谁能爱谁呢?没有了。
他现在终于能见她了。
他心跳的很快,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他心里想象着她的模样,应该是很温婉的,她有乌黑的头发,淡淡的眉眼,她有柔软细腻的双手和丰满的胸脯。
她非常美丽,非常温柔,她有着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最慈和的笑容。
拓拔此时此刻,特别希望贺若或者乌洛兰延在。贺若和兰延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哪怕他不说,也能懂得他的心思,可惜兰延现在还在流放地。他下了赦令召兰延回京,贺若去接兰延去了。他只好找冯凭和他一起。
他原以为这段路很远,没想到这段路原来是这样近,转眼就到了。他还想能够都走一会呢,他已经准备了好几日了,但他总感觉不够,还没准备好。
他站在宫殿门前。
深夜里,宫人们也都在睡觉,只有一两个值夜。拓拔身后的小太监道明身份,那两个值夜的宫女登时吓的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敢过来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万福,奴婢这就去叫娘娘。”
拓拔看这宫门口,挺冷清的。宫门上的匾额,油漆都剥落了,门上的铜环都生了锈。宫门外遍生衰草,孤零零的几株松柏立在道旁。大晚上的,门口也只挂着两只灯笼,宫女们穿戴的非常寒素,都是上了年纪的的老妈子,头上连个贵重点的首饰都没有。拓拔心里一阵心酸,心说,原来她就住在这种地方。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拓拔道:“不用,朕自己去找她。”
那宫女脸色更难看了,表情没有一点惊喜,反而是惊恐不已,脸色几乎要变成灰白。冯凭感觉有异,拓拔却没察觉,直接迈步上了台阶就进去了。
冯凭在他后头跟上。
这一路,凡是遇到一个宫人,见到拓拔,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战战兢兢的直冒汗。冯凭越走越感觉不对。
闾氏正在殿中睡觉,太监慌慌张张冲进来推她:“娘娘快醒醒!出大事了!皇上来了!”闾氏睡梦中被惊醒:“怎么了?”
太监道:“皇上来云中宫了!”
闾氏迷惑不解道:“什么皇上,哪个皇上?”
太监说:“还有哪个皇上!”
闾氏听到这一句,猛然一下子惊醒了,后背一激灵。拓拔匆匆的脚步已经从殿门处传来。
闾氏吓的魂飞魄散,一跟头从床上爬起来,匆忙搂衣服,同时伸手推了一把身边裸.着上身酣睡的男子,扯了床头的衣服丢到他身上,叫道:“别睡了!快起来!”
闾氏的情夫,此人名叫崔瀛,生的身材高大,相貌不凡,仪表堂堂,也是个贵族出身。崔瀛听见皇上来了,也是吓的不轻,同时有点莫名其妙,一边迅速穿衣服一边道:“大半夜的,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闾氏一肚子急火:“我又没消息,我怎么知道!”顾不得崔瀛裤子都没穿好,就将他往床后推。崔瀛也有点上火,这殿中空荡荡的,哪也不是藏人的地方,闾氏还一直推他,他裤子踩在脚底下,差点被推了个趔趄,生气道:“你别推了!你让我躲哪啊!我没处躲!”
闾氏抓着他,又想往床底下塞,又想往被子里塞,崔瀛又是个高大的,完全没地藏。闾氏慌忙打开床后的箱子,让他跳进去,结果箱子盖关不上!闾氏头一次发现这大块头这么可气,一巴掌捶在他背上:“你倒是缩一下啊!”
崔瀛气道:“我缩了啊!”
拓拔已经打开门进来了。
宫女太监们已经齐齐跪下:“皇上万岁。”
第36章相见
拓拔看到殿中的情形,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崔瀛,又愣了一下。
闾氏慌慌张张的赶过来下跪,也说:“皇上万岁!”拓拔很惊讶,半晌没反应过来这下跪的人是谁。
他看眼前的妇人,身形婀娜,姿容婉约,面貌柔和,倒是很美丽的,符合他心目中对于美人的想象。只是这场景就有点不符合了,他心中准备好要见到一个哀伤垂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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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而不是一个刚从床上下来,衣衫不整的风流美妇。
崔瀛躲藏不及,也慌忙过来跪下,口称万岁。拓拔迟钝了好半晌,总算是明白了,眼前妇人就是他的母亲。
这崔瀛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是傻子,看一眼就懂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从心底里生出来,这就是他母亲?
闾氏已经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战战兢兢跪在那不敢抬头。拓拔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闾氏和崔瀛,转头又看了一眼跪的满地,颤栗惶恐的宫女太监,讶异道:“这是哪里,朕走错了?”
他退回殿门外,抬头看了一眼殿顶的匾额,又快速走进来,瞪着闾氏:“朕没走错啊?这是朕母亲的住处吗?朕不解,这是闯进哪对新人的闺房了?”
闾氏慌乱无措,哪有言辞辩解,只是跪着不敢抬头,压根看都不敢看他。拓拔看到她这个态度,表情更恼怒了:“朕好歹也是皇帝,你给朕找了个新爹,不用给朕一个解释吗?”
他音调一下提的非常高,在场下跪的人都跟着打了个抖。
冯凭也没意料会面对这个场面,心也吓的抖了一下,因为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生气。
崔瀛吓的乱颤,连忙爬上前来,叩头不止:“皇上饶命,臣有罪,都是臣的罪过,是臣冒犯了娘娘,臣有罪。”
拓拔怒气腾腾道:“你承认你有罪,那你就去死吧!”他伸手一指:“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太监都认得崔瀛,平素都是自己人,然而皇帝下令,又哪敢不应,连忙将崔瀛拖了出去,按在地上,你一棍我一棍的乱打。拓拔跟出去看行刑,怒骂道:“给朕用力,往死里打!狗奴才,打不死他,朕要你们的脑袋。”
闾氏爬出来,抱着拓拔的腿哭道:“皇上!看在妾的面子上,你放了他吧!你才刚登基,就要杀人吗?”
拓拔道:“你有什么面子?朕为什么要看你的面子?”
拓拔道:“你的面子被你自己丢尽了。”
闾氏泣不成声:“她好歹生了你一场……你们母子第一次见面,你就要在她面前杀人吗?你真要这样做吗?”
拓拔道:“不杀他,不能泄朕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
闾氏劝不服他,又伏地痛哭道:“这么多年?你才多少年?你今年才见我第一面,你哪有什么多年之恨?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个儿子,一出生就不得相见,他要当皇帝,我就得送命,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坎,还指望能母子团聚,谁知道他一上来就要打打杀杀。你祖父要杀我,你父亲要杀我,他们无情无义也就算了,你是我亲生的儿子,是我身上落下来的肉,你也要杀我。你们父子三代全都是这样心狠的,我怎么就碰上你们这些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冲过去要撞柱,宫人看见了,连忙冲上去阻拦。
冯凭吓的叫:“娘娘不可!”也帮忙去拦,闾氏撞在柱子上,额头撞的鲜血长流。拓拔惊的脸色煞白,手脚乱颤道:“你胡说,我何时说要杀你了?”
闾氏痛哭道:“你们母子头一回见面,你只看她和旁人有瓜葛,就要当着她的面杀了他,不惜让她痛苦悲伤,不惜看她下跪求饶。她是你母亲!这就是你做儿子的,对母亲的爱,对母亲的孝顺吗?你孝顺她的方法,就是承你父亲的衣钵,监.禁她,管束她,虐待她,折磨她,让她痛苦让她恐惧,让她向你下跪求饶!你这样和你的祖父父亲有什么分别!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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