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初七,冯氏家眷入宫拜见。
小冯氏入主中宫,冯琅赐爵镇国公,迁骠骑大将军,散骑常侍,入京为官了。
但这其实不是好事。
“平州刺史官虽不大,所辖地盘也小,可到底是个实职。凡一州之中的财政,兵马,皆刺史执掌,原来手上还有五千兵,这一入京,全都没了。散骑常侍虽是天子近臣,但究竟没有实权。骠骑大将军也是个虚职,并无兵权。”
“这是明升暗降了?”
“也不算是降,皇上可能没有这意思,娘娘可以同皇上提一提?”
冯凭先在太后面前提了一提,太后说:“是没有这样升迁的,这迁官也不能剥夺原职吧?那不成降迁了?”
拓拔说:“那就保留平州刺史的原职,在原职上加迁吧,小国舅加迁散骑,原平州刺史职位不变,只不过,就不用到治所上任了,就在京中远任也是一样的。你们兄妹还可以时常亲近。”
冯凭笑说:“多谢皇上。”
冯小弟也以冯家兄弟的名义入宫拜见皇后。
冯家仅有的两个男孩子,哥哥已经成婚不提了,小弟才十三岁,还是个未长成的幼苗,冯凭看重这个弟弟。
刘月穿着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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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黄衣衫,白嫩嫩的面庞,少年气十足。他对冯凭有些陌生和畏惧,说话一直拘谨,在冯凭亲热的拉了他手说了半日话,长久的抚摸他脑袋和后背之后,他就忽然变的活泼起来,声音清澈说道:“我真的不论要什么,皇后都会给我吗?”
冯凭摸他后脑勺,笑说:“自然的,你是我亲弟弟。”
刘月轻嗤,说:“可我又不姓冯。”
冯凭说:“姓不姓冯,你都是我的弟弟,咱们都是一个爹娘生的。”
刘月听着这句很顺耳:“我想想……”
刘月说:“我想要一把尚方宝剑!”
冯凭说:“尚方宝剑?你想要尚方宝剑做什么?”
刘月说:“尚方宝剑,想杀谁就杀谁,还有御赐金牌。谁要是敢对我不逊,我就杀了他,看谁还敢来招惹。”
冯凭心笑,拍了拍他脑袋说:“话本子看多了,真以为拿把尚方宝剑就能无法无天了?还御赐金牌呢。”
刘月说:“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能给我吗?你骗我的?”
冯凭笑说:“你想要金银财物,珠宝马车,弓箭刀剑,姐姐不都可以给你吗?要不你再想想别的?”
拓拔进殿,正看到他姐弟坐在榻上,一对璧人儿似的,赏心悦目,不由笑道:“是谁要尚方宝剑来着?”
冯凭看见他,笑站起来,从容走上来挽住他胳膊:“小弟胡说呢,皇上别听他的。”
刘月忙跪下,拓拔唤他平身,笑道:“尚方宝剑,你得要给朕立下大功,朕才能赐给你,你道是不是?不过朕可以恢复你冯家的姓氏,让你继承冯家的爵位,再给你加个什么官,你看怎么样?”
刘月高兴说:“姐夫要给小弟加什么官?”
拓拔听到这声姐夫,不由笑:“要不给你封个将军好了?你不是想要尚方宝剑吗?封你做个将军,哪日你立下战功,朕就奖赏你,赐你尚方宝剑何如?朕就,就封你个武威将军好了。”
他一个小孩,能立什么战功,拓拔逗他呢。什么武威将军,只是虚职罢了,朝中有很多虚职,是皇上赏给一些皇亲外戚的,唯一的用处就是名头好听以及可以按月领取俸禄,相反,一般有志向的贵族子弟都不屑领这些虚衔,都希望能实打实的带兵征战,这样才有立下功勋的机会。不过刘月年纪小,领个虚衔玩玩也不妨。
刘月忙谢恩,拓拔道:“你原来冯家的名字叫什么?”
冯凭说:“小弟原名叫冯曦。”
拓拔说:“那你就改回冯曦吧,
这名字比你现在名字延好,隔日朕给你颁一道旨。”
冯凭让韩林儿带刘月去用饭,拓拔感叹说:“你这小弟,这些年也不容易啊。朕听说刘骢对他不很好,他跟刘骢几个儿子也闹不合。”
冯凭微笑,道:“刘骢现在已经死了。”
当年冯家子女被没为奴,冯凭入了宫,同胞的弟弟,当时年仅七岁的冯曦被五十两银子卖给刘骢。因为后来他得刘骢的喜爱,刘骢认了他做养子,并让他改姓刘,所以外人都认为刘骢对他有恩德。但实际上呢,刘骢好娈童,几乎是人尽皆知。冯曦在刘家是什么身份,连拓拔恐怕都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冯家不愿提这桩事,隐去了当初冯曦是被卖给刘骢的经过,对外只说两家有恩义,冯曦被刘家为养子。一方面是为了颜面,一方面,冯家当初被治罪,是太武帝下的旨,这事一提就要牵扯到冯家与拓拔氏的仇了,这是禁忌,所以冯凭和冯琅都默契的不提。
拓拔顺嘴感叹了一下,想试试她是不是对当年冯家被灭族的事心怀怨恨。然而并没有试出来,冯凭笑微微的并没有异状,随口说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到别处。拓拔也就笑笑不再提,毕竟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拓拔说:“李氏有身孕,朕想着,应该赐给她一个封号。”
她现在是皇后了,这种事,拓拔要跟她商议。冯凭早知道他会开这个口,心中了然,也不惊讶,只是心跳了一下,柔声问:“皇上认为应当赐给她什么封号?”
拓拔说:“李氏淑德,朕打算封她为夫人。”
冯凭笑说:“就依皇上的吧。”
拓拔本觉得有点难以开口,怕她不高兴,看她脸色并没有不悦,也就放了心,开始同她饮茶酪,吃点心。
拓拔说冯曦那句话,冯凭状似无意,其实有些感慨。如果当初她没有鼓起勇气,牵起常氏的手,她现在还是一个掖庭的罪奴,兴许已经冻死了,饿死了,病死了,被折磨死了,都活不到现在。哥哥会在漠北继续流亡,弟弟会继续受人欺辱。只因为她成了皇后,一切就不一样了,这就是接近帝王,接近权力的好处。
为了这个好处,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不专一,承受爱情失败的痛苦和永夜辗转,并且假装很高兴。
隔日,冯凭以皇后的名义下旨,封李氏为夫人。
十四号这天,刚刚受封为夫人的李氏到崇政殿拜见皇后并谢恩。她穿着一身赭色的抹胸,胭脂色长裙,外面披着透明的杏子色薄纱衣,丝罗披帛,冯凭发现她腰肢丰腴,肚子已经大的藏不住了。
看到李夫人的那一瞬间,她感到非常刺眼。李氏微凸的小腹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在意,直到真正看到,她发现她事实上,妒忌的非常厉害。
她受不了这个女人,她打心眼里希望她跟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块消失。她厌恶,非常厌恶,厌恶到想吐。
那是这个女人和拓拔的孩子,是他们欢好的产物,属于这两个人,和她没有关系。看到她的肚子,她就能想到他们是怎样欢好的,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一个孩子爹一个孩子娘,他们会更加亲密。她不甘心,这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男人,为什么要去跟别的女人欢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她不能接受。
理智告诉她,他是皇帝,他就是这样的。太后也教导她,皇帝,首先是皇帝,其次是儿子,再次是男人,最后才是她的丈夫。皇嗣事大,是国本。她理智上明白,然而感情上,她不能接受。
这是她内心的感受,不能宣之于口,形之于色,寓之于行动。
她对李氏笑盈盈的关切,但是心里非常不舒服。晚上,拓拔来,她胸中那点儿热气也没回过来,总觉得心头有点凉凉的,他的体温触着她,薄薄的也像是隔了一层,侵不到肌肤里头去。
对于拓拔最近总是来找她,这件事,她也感觉不出高兴。她甚至心里隐隐觉得,他只是因为李夫人怀孕了,不能侍寝了才来找自己的。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更添苦涩了。
拓拔感觉这宫中危机重重,总怀疑有人要暗算李夫人,于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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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月,在李夫人腹中胎儿已经发育成型的时候,他决定北巡阴山,借时令“却霜”之名,带着李夫人往阴山行宫去了。
此次出巡规模不大,只带了几千人,皇后和太后都留在宫中,后妃中只带了李夫人一人,意图非常明显。
却霜大概要几个月,他将朝中的政务交给陆丽,同时让常英也参与评尚书事,以便于有事与太后相商。常太后自然是非常高兴,评尚书事是朝廷最机要的职位,类似于内阁,评尚书事的大臣都是皇上的亲信,朝廷大事都参与决策。常英能得到如此重用实在难得。
所以常太后心满意足,让皇帝尽管放心的去,京中的事,她会与诸位大臣商议的。拓拔安排了朝务,便带着李氏同乌洛兰延等人放心地去了。
第72章疑云
拓拔的车驾刚离开平城,次日一早,小常氏的漆小马车就在宫门停下了。小常氏带着丽娘进宫来了。
丽娘这小丫头已经五岁,会满地跑了。小姑娘得娘宠,打扮的跟个春天的花骨朵儿似的,白嫩嫩的皮肤,乌溜溜的大眼睛,长得跟她娘一样,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小姑娘非常甜人,一见到冯凭就扑到怀里叫:“皇后娘娘。”
然后又扑到太后怀里叫:“太后娘娘!”
常太后乐的合不拢嘴,还没抱上手呢,她又跑到冯凭面前站立了,扯了嗓子大声叫一声:“皇后娘娘!”
常太后笑说:“她在做什么呢?一声一声的,叫的我耳朵都疼了。”
冯凭说:“她嗓门儿可真大,跟叫阵似的。”
小常氏坐在榻上,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着女儿嗤嗤笑:“她在装怪呢,没事就喜欢大叫,在家里也是,来个人就使劲叫。哎哟,我听的都要烦死了。”
丽娘说:“娘,你烦什么呀?”
小常氏笑说:“烦你。”
丽娘说:“干什么烦我呀?”
小常氏笑说:“因为丽娘漂亮又可爱,娘烦你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她笑抓起一把果子塞到女儿手里:“丽娘乖啊,让李大太监带你出去玩去,娘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一道儿说话。”
李延春把丽娘抱出去了。
小常氏开始说话。
小常氏嘴里,常年充斥着数不清的小道消息和八卦门,一进宫,嘴巴就不会停住。一边磕瓜子一边呱呱的说起来,先是骂一通丈夫家,数落一通儿子刘襄,讲讲他最近的事迹,说说女儿成长的趣事,然后便开始扯东拉西,议论起别人家的家事来。这人嘴巴利,妙语连珠,刻薄起来也不讨人厌,冯凭听她说话,听到有趣时,也要忍不住地跟着发笑。
聊一会天,小常氏喜欢赌博,掷五木,太后心情好了也要玩一玩,几人又掷五木。冯凭赢了几个回合,抹了局一道用晚饭,吃的凉羹,烤肉和冷淘。
她喝了一点酒。
韩林儿走进殿,看她坐在榻前,手支着额头,脸颊绯红,一副醉了酒的样子,上前请道:“臣伺候娘娘沐浴吧?”
冯凭说:“宫中这样热闹,皇上这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韩林儿笑道:“皇上不出宫,宫里热闹的起来吗?小常夫人多久不曾进宫了。”
冯凭说:“小妹再有一个月估摸着就要临盆了,可惜哥哥不在,也陪皇上去阴山了。我记得她怀孕比李夫人要早一个月,这样算起来,皇上大概还要两个月才会回来吧。”
韩林儿低着头,说:“应该是吧。”
冯凭顺着他的搀扶站了起来:“皇上上次出征去了有三四个月。”
“你说李夫人会生儿还是生女?”
韩林儿说:“皇上想得皇嗣,自然想生儿子。”
冯凭听到皇嗣,突然想起了闾夫人。
还有宋美人。
太后想要皇孙,不会容许皇孙的母亲活着的。只是皇上不肯,太后能强来吗?闾夫人之死,皇上已经生气了。
如果李夫人生下皇嗣,皇上又要留下她,她的皇后之位就危险了……太子的母亲,来日是皇帝的母亲,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尊贵呢?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同他的一点幼年的情分。连个情分都
可怜的有限。她背后一无所仗,他可以轻易地立她,也可以轻易废她,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兴许和赫连皇后一样的下场……
她醉了,她不该想这么多。
可是她的心很乱。
她很害怕。
她努力挥散心中的疑云,然而疑云如去复来。
常太后近来却心情颇好。她兄长常英隔三差五就入宫,同妹妹商量朝廷大事。虽然朝廷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自从常英当上评尚书事,满朝一片阿谀逢迎之声,风头已经盖过陆丽了。尤其是近来皇上不在京中,朝廷事物交给太后做主,常氏兄妹一时风光的没边。
冯凭这日,到永寿宫进见。天气热,她穿着薄纱衣,长裙曳地,刚行到宫门外,见着一个鲜卑服饰的男子从内出来,见到她,忙快步上前来跪下:“皇后娘娘千岁,臣给娘娘请安。”
这人生的相貌堂堂,身材伟岸。冯凭认得他是不久前新任的南部尚书,名字叫乙弗浑。拓拔离京后这人就时常出入宫中,次数比常英还频繁。
冯凭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他了,命平身。乙弗浑搂了袍子站起来,退到道边让皇后的仪驾过。眼睛的余光扫过这人面,冯凭发现他是个伟男子,方脸大眼,须发浓密,一双眸子光湛湛,看着就是一副心机深沉的明样。
心思飘飘的,她想起了一些前不久听到的闲言碎语,说乙弗浑经常半夜出宫。
半夜出宫是什么意思,她是明白的。寻常的大臣,就算有事要与太后相商,也不一定非要商到半夜。就算偶尔有急事拖到了半夜,也不可能天天有急事天天到半夜。更何况乙弗浑又不是机要大臣,哪轮得到他天天进宫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后有别的原因要留他。
这就有点奇妙了,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冯凭对常太后私下的一些事还是晓得的,先前知道她有宠过宦官林金闾。不过这个宠,究竟是怎么个宠法就不好说了,她也想象不出来太后能做那些事……不过话说回来,常太后也不过是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妇人,有那些事好像也很寻常?看看小常氏平日的行事就知道了,小常氏整日风流的很,太后也没说过她不是。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先前因为拓拔在,没人敢说那些话。乙弗浑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宫取悦太后,拓拔一走,什么人都在往宫中进了,大臣们么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这种事传出去影响不太好,皇上听了怕是也不高兴。不过冯凭自然不会不识眼色,在太后面前说什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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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来同太后商议事情的。太后说最近暑热,在宫中呆的腻味,想出宫去走走,要择个地方,看怎么个去法。冯凭同太后商量了,说去灵山,去寺里消暑。
太后说:“年年都是这个地方,去的都厌了,也没有新鲜的。”
冯凭说:“新鲜的也有,那可就远了。我是想着,这大夏天的,车马劳顿也实在辛苦,人也遭罪。灵山寺地方不远,而且那山中凉爽得很呢,还有清泉可以泡澡,太后不是喜欢泡泉水吗?”
太后笑说:“你说的也是。”
她笑的时候,薄红的嘴唇一抿,白皙的面颊上显出一点淡淡的鱼尾纹。
非常温柔的中年妇人,她看起来不比李夫人要老多少。冯凭不晓得怎么的,被触动了一下,又想起了方才乙弗浑。
太后看起来很端庄。
不像小常氏,长得就很丰满,充满□□,穿衣服也非常袒露。太后为人一向是谨慎保守的,加上她总是自称老身,冯凭很难将她跟那种事情联系起来。不过这个笑容倒是提醒了她,太后其实是非常年轻的,而且很有风韵,白皙柔嫩,一点点的皱纹并不能减损她的魅力。
倒是她的口味有点让人惊讶。乙弗浑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除了身材魁梧高大,相貌长的并不是太英俊。太后居然会看上这么大年纪的男人。
回到宫中,她揽镜自照,又想起拓拔。
拓拔十二岁就有女人了,小常氏家中一个丈夫,外面情人不断。常太后呢,看起来温良端庄,实际上也有很多情人。她哥哥也有很多女人,娶过很多妻子,纳过很多妾,生过不少孩子。
她认识的人当中,不论男女,好像就没有一个那方面是纯洁的。
那种事真的那样舒服吗?
所有人好像都爱极了似的,拓拔半个月见不到女人,干不成那事就要抓心挠肝。
兴许是很舒服吧。拓拔那样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很满足。会有点疼,尤其是他总是很用力,会让她觉得小肚子里疼的难受。但是那是可以忍受的,她喜欢和他亲密的结合在一起。因为他是他,换了旁的人,她就不会愿意。
因为太害臊了。
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不那么害臊,可以□□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是她丈夫,而且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就像是自己一样熟悉亲密。
可惜,他并不爱她。在他心里,她并不是独一无二。
镜中映出一张过分早熟的少女面庞,羊脂玉般洁白的脸,花瓣似的红嘴唇,墨滴样的双眼珠。她突然觉得很孤独,好像一朵花开在深山中。
太后要去寺中消暑,往返大概三天,冯凭自然跟随。小常氏带着女儿丽娘也乘坐马车跟在其后,刘襄也在其列,和冯曦一起骑着马。太后和皇后两幅仪驾同时出宫,声势浩大,士民百姓纷纷回避。到了山下,马车不能再前行了,韩林儿到车前来撩开帘子,请她下车。
太后车前,一只手也撩开了车帘。
是个年轻人,身着蓝锦袍。常太后见这人低着头,生的却是一副好相貌,眉目朗秀,颜色鲜洁,看身材也是个不错的,竟没追究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跑来替自己撩帘子了。这时候李延春过来了,太后搀扶着李延春的手下车,随口问了一句那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很灵巧,低眼笑答道:“小人名字叫杨信。”
太后想起来了,不久前有个年轻人向她献房中术和秘宝,她让李延春把这人找来,她要见见的。
太后笑说:“你就是杨信啊,人如其名,老身想起来了。”
太后说:“你现在担的是什么职?”
杨信说:“小人担任的是仪銮卫之职。”
太后随走随笑:“这职位太小,岂不是埋没你了?老身是不是要抬举你一下?”
杨信听闻太后喜欢英俊伟岸的男子,想借机攀升。他看太后笑微微的,说出这句话来,以为自己入了太后的眼,欣喜跪下:“太后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愿意侍奉太后,为太后做牛做马,向太后尽忠。”
常太后闻言看了他一眼,这回没笑了,诧异说:“你不想做仪銮卫,想做太监了?”
冯凭走上来,正见有人向太后求宠,便在一旁看着。太后倒没生气,见皇后来了,目了杨信,笑说:“这人不错,是个孝顺懂事的,要侍奉老身,向老身尽忠呢。你看看他要怎么个侍奉法,替我了吧。”
杨信一脸懵,见太后踏上轿离去了,皇后正在面前,心惴惴的,忙磕头行拜道:“皇后娘娘千岁。”
冯凭道:“太后那不缺人侍奉,让本宫了你,你便来侍奉本宫吧。韩林儿,给他取一身衣裳来换上。”
韩林儿取了一身太监的黄袍来,杨信惊了,以为这小皇后年轻,没有听懂太后的意思,竟然让自己做太监!话已出口,却又无法回,只能把那黄袍穿在外面,又戴上一副太监的黑纱冠。
冯凭看了一眼,道:“这几日你就跟在韩林儿身边吧,三日后还宫再带你去净身。”
第73章杨信
不远处,皇后也上了轿子。
队伍继续前行。
杨信一脸懵,看了韩林儿:“皇后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韩林儿站在山道间:“你认为应该是什么意思?”
杨信惊诧道:“这……说不好……小人估摸着皇后有别的意思?”
韩林儿淡淡的面无表情:“比方说?”
杨信说不出话了。
韩林儿没有理睬他,直接走了。
杨信跟在皇后的仪仗后,远远瞧见那装饰华丽的銮轿,其实他在这宫廷富贵场中混的久了,只是并没有成为富贵的主角。
皇后那话是有点吓人的了,不过他并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韩林儿走的贼快,杨信只是几个眼神没留意,就不见他人影了。杨信到处去找,一会说在皇后那,一会说去哪去哪了,杨信半天没找着他。好不容易到了寺中,听说韩林儿在院子里,杨信忙去院子里,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韩林儿站在寺门前,正同小太监交代着事情。杨信虽然不认得这个人,只晓得名字,可是也找不到别人。这人以后肯定是要打交道的,不过以后是要打交道的,要好好巴结。韩林儿这会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他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又跑了,忙抓紧机会走上前,举起袖子拱手礼了一礼,腆脸陪笑道:“中官大人,小人杨信,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
韩林儿被打断了,转头看了他一眼,扭回头继续和小太监说话。
杨信耐心等待,过了一会,韩林儿打发小太监去了,对他说:“你随着我吧。”
杨信忙道:“是。”
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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